1.伞
*一个片段/非常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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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下雨天发生好故事的概率,似乎总是要多于晴天。像自己忘记带雨伞的小概率事件,也能撞上常年忘记带伞的某位粗心侦探恰好带了伞。谎言编织得粗糙,毫无根据的说辞和没有逻辑的条件关系,实际都顶不过少年面上无处躲藏的涨红。
带两把伞这种事傻子才会干,但那个头脑过分聪明的侦探自那以后真的把两把伞往自己书包里装了好多年。高三开学前他正式恢复身体回来,她先一步去他家打扫卫生,不小心碰倒已经积灰的书包。不偏不倚地,两把透明的雨伞落入视线。短小,陈旧,伞柄出有深浅不一的划痕。一把上边贴了以工整字迹写好的“工藤”的姓名卡,而另一把上只有一片空白的卡面。似乎在等待一个人用笔将姓名誊写上去。
她始终记得那个十六岁的末尾,天空晴朗看不见一片云的傍晚,自己一个人蹲在暗红色老式木质地板上,在踩下去吱呀作响的不动人的氛围里凝视着两把几近一模一样的伞而热泪盈眶。就在一片无言而簌簌的祭奠中,她仿佛看见了一场盛大青春的结局透过多年前的那朵积雨云,遥远却温和地朝自己招手。
好像那场雨在心上下了好多年,而那个笨拙的送伞少年始终如一,从未远去。直到许多年之后他仓皇而不知所措地直面她的泪流满面,她也还能从他手忙脚乱词不达意的安慰中辨别出同当初一辙的真挚、诚恳以及极其质朴纯粹却隐晦的善意。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的句子写,感情里最珍贵的其实是两个人之间的相互怜惜(①)。也是在那一瞬间,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胸腔之中汹涌着的温热,像是要把数十年积淀的情绪全部倾泻而出一般。她在忽然之间涌上想要拥抱这个一直如影随形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少年的强烈冲动,伸出手,在他慌忙搜刮口袋翻找纸巾的片刻,轻轻向下扳过他的脑袋,踮起脚亲吻了他的额角。
她捧住他颤抖且发烫的脸,红着眼眶,嘴角却噙着最璀璨的笑意道:“欢迎回来。”
①出自八月长安《暗恋·橘生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