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190120 【爱亦菲凡＿改文】《十万星河》作者：长安夜雨

好不容易应付完班主任，吴亦凡赶紧看向刘亦菲的方向，见她和李冰茹都不在原处了，怔了一下，立刻追了出去。
吴亦凡走出包间的时候，正赶上李冰茹进门。他扫了眼四周没发现刘亦菲，便把李冰茹拉到一边，问：“她呢？”
李冰茹甩了甩手上的水，没好气地问：“谁啊？”
“刘亦菲。”
“我怎么知道。”说完这句，李冰茹就往里走。
吴亦凡拦住她，问：“你们刚刚不是一起出去的吗？”
“我是去厕所，她是不想看到某个人，回家了。”
听说刘亦菲不想看到自己，吴亦凡很是难受，但仍是追了出去。
时间间隔短，刘亦菲没走远，吴亦凡很快就在公交站台找到了她。
刘亦菲要面子，打定主意再难受也绝不让任何人、尤其是吴亦凡看出来，哪知一看到他走近，眼泪立时就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见刘亦菲看到自己马上转身，吴亦凡还以为她是真的烦了自己，皱着眉头刚想大声问“你先骗的我，凭什么还不理我”，强行把她转过来后发现她脸上的眼泪，一下子就傻了，心中的怨气顿时散尽了，底气全无、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哭什么呀。”
刘亦菲觉得丢脸透了，挥掉他抓着自己肩的手，说：“谁哭了，关你什么事儿？”
“我是你男朋友，你哭当然关我的事儿……你到底因为什么哭。”
“不因为什么。”
“你这几天怎么不接我电话？我去我爸家了，一到就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当天就想回来，可是我爸和阿姨不让，非留我。我后来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不接，好不容易找到参加谢师宴的借口回来，下午我一下飞机就去你家了，可你已经走了。”
刘亦菲想止住眼泪，无奈控制不住地越哭越凶，话都说不完整：“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我每天都打，打了好多，后来你就关机了，你肯定是没看手机，又自动关机了。”
“我看了，没有。”
“我拿我爸家的座机打的，我手机落家里了。”
吴亦凡哪好意思说是怕自己没出息、太快求饶，故意不带手机的。
“哦，那是有的，我看到是外地的号码，就以为是诈骗电话。”
听到他说手机落家里了，刘亦菲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前天发的两条短信他都没回。
“……”

吴亦凡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想给刘亦菲擦眼泪，又找不到纸巾，就大着胆子拿手擦，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脸颊，见她只低头哭没反对，便用大力抹了起来。
他下了飞机，连家都没回就直接去刘亦菲家接人了，最近几天又没吃没睡，自然满手灰，刘亦菲的皮肤白，他的手一上去，就印出了几个清晰的黑印。
听到吴亦凡笑，刘亦菲蹙着眉问：“有什么好笑的？”
吴亦凡觉得这眼泪有可能是为了自己流的，顿时心满意足：“要是你知道那是我打的，会接吗？”
“不会。”刘亦菲说完又想起他一开机就会看到自己的短信，只好承认，“我也给你发过短信的。”
吴亦凡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真的？你都给我发什么了？”
刘亦菲不说话，噘着嘴抽泣。
“我饿死了，好几天没吃饭了，你饿不饿，我们回去吃饭吧。”
刘亦菲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也是，便指着眼睛说：“我都这样了还怎么回去……”
“那咱们去我家吧。”
“嗯。”
想起季泊川说的事情，刘亦菲大致理解了吴亦凡为什么那样生气，心生愧疚，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吴亦凡终于放下心来，反握回去，紧紧地抓住刘亦菲的手，得寸进尺地问：“都快九点了，是不是再有一会儿你就得回家了？”
“嗯。”
“你今天能不能别回家了，一直都跟我在一起？我们那么久没联系……就和你爸妈说去李冰茹家住？她不是也在你家住过吗。”
“那怎么行。”
吴亦凡正想说“算了”，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是刚和一群男女从咖啡店走出来的季泊川。
见吴亦凡紧紧抓着一脸嫌弃的刘亦菲的手不放，怕他没经验弄巧成拙，季泊川赶紧跑了过来。
季泊川冲刘亦菲打了个招呼，把吴亦凡拉到三五米外的地方，悄声指导道：“你这样不行，人家都要和你分手了，你哪能再硬来，你得……”
“谁分手了。”
“别死要面子了，我是在帮你。刚刚我遇到刘亦菲，你们分手的事儿她都和我说了。”
“……”吴亦凡心中一沉，看向刘亦菲，问，“你给我发短信不会就是提分手吧？”

第33章 2007
虽然相隔数米远，季泊川的话依旧一句不落地落到了刘亦菲的耳朵里, 她一阵无语, 咬了咬嘴唇, 走过去白了季泊川一眼, 拉起吴亦凡的手就走。
季泊川见状怔在了原地——不, 不是分手了吗……等等, 温柔的亦菲居然也会瞪人？可是瞪我干什么呀……
走出几十米，确定季泊川听不到，刘亦菲才晃了晃吴亦凡的胳膊，冲板着脸的他讨好地一笑：“我刚刚遇到季泊川了, 他问东问西的……我就是随口一说。”
吴亦凡的脸色稍稍缓和，但“分手”两个字他光是听到就难受，语气自然不会好：“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我连想也没想过。”
没在吴亦凡脸上看到笑意, 刘亦菲有点忐忑, 只好说了实话：“我给你发短信你不回, 我才以为你是想分手。”
吴亦凡越发肯定她刚刚的眼泪是为自己流的，兴奋极了, 再也装不下去生气，咧着嘴笑道：“你刚刚一见到我就跑，是误会我想分手？”
刘亦菲垂下眼睛，“嗯”了一声：“太晚了，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吃完饭就回家吧。”
吴亦凡哪里舍得放她走，他觉得季泊川说的太对了，若不是闹这一回, 他什么时候能等到刘亦菲为了自己哭。他想了想，忍着满心雀跃，故意冷下脸说：“你见了我就跑，我也以为你烦我了，可还是会追过来，就算你当面提分手，我也绝对不会同意，因为我喜欢你。”
这话说的，好像她不喜欢他、让他受委屈了一样……刘亦菲想反驳，但自知有愧，忍着没出声。
抱怨了一句吴亦凡还嫌不够，继续说反话：“你急着回家，干脆别在外面吃了，我这就送你回去，反正我也没胃口。”
刘亦菲不傻，自然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她有心哄他高兴，但保守惯了，觉得和吴亦凡一同过夜这件事实在太出格，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这条路的尽头有棵香樟树，刘亦菲想，要是走到香樟树前，步数是单数，那么就听他的，要是双数，便立刻回家去。
她边走边数，离香樟树还差半步的时候恰好数到五十三，半步不能算五十四对不对？她犹豫了片刻，红着脸问：“不是去你家吗？”
吴亦凡心中一喜，又不敢确定，便试探道：“都这个点了，你回家晚了不怕你爸妈说？”
刘亦菲白了他一眼：“怕啊，那就不去了，我现在就回家。”
吴亦凡强拖着她往回走：“回什么家，去刚刚那家超市买吃的。”
刘亦菲打了通电话回家，说明晚回去。那么他们从现在开始到明天傍晚可以一起吃四顿饭，计划好一整天不出门，两人便选了一大堆东西。
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钟了。两人早饿透了，边吃点心边动手准备，底料放进锅后，吴亦凡想到了什么，先反锁上了门，又去锁窗户。试了两下，确定苍蝇都飞不进来，他拉上三层窗帘，回到桌前。
“你要不要去洗澡？我这几天心烦，脸都没洗。”
“……不用了。”盛夏时节，刘亦菲原本早晚都要洗澡，可在吴亦凡家里实在尴尬，她哪好意思。
吴亦凡没看出她的顾虑，把难煮的芝士贡丸和鸡翅扔进锅里，说：“我去洗澡，五分钟就回来。”
刘亦菲本想忍到明晚回家，可一顿火锅吃完，她只觉满身都是油味料味，对比吴亦凡的清爽，终于还是决定去洗澡。
吴亦凡替她调好水温，正要出去，又听到刘亦菲说：“我没有换洗衣服……”
吴亦凡去衣帽间翻了套没穿过的运动套装，刚想拿给她，又放下换了套半新的短袖短裤，他觉得自己有点傻，刘亦菲穿他的衣服，这有什么值得新鲜的？可不知为什么，偏偏就是期待。
把衣服送给刘亦菲后，吴亦凡就离开了洗手间，刚走出几步，听到门锁的响动，他便回到洗手间门外，敲了敲门，问：“怎么了？”
“这个门为什么锁不上？”
“早坏了。”说完这句，他舔了舔嘴唇，明知故问地笑道，“你锁门干什么？”
没等到刘亦菲回答，吴亦凡本想再逗她两句，可知道她腼腆，舍不得她生气，便一本正经地保证道：“你不用怕，我保证离这儿远远的。去客厅了。”
刘亦菲这个澡虽洗得战战兢兢，却也非常舒爽。洗好自己的裙子晾起来后，她擦干头发去了客厅。
吴亦凡正煮水烫紫砂壶，空调打得凉，他早换上了长袖长裤，白衬衣的袖子挽了几道，这么静默不语地专心泡茶，比起往常倒添了几分儒雅。
刘亦菲低头看了看自己，只觉得现在的模样可笑极了，她的个子虽然高，但吴亦凡的衣服肥大，短袖竟被她穿成了七分袖。
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她自然格外在意外表，正懊恼着不该答应他过来，吴亦凡就结束走神望了过来。
她才洗过头，湿漉漉的没吹，发梢还滴着水。衣服不合身，更显得人单薄，仿佛来阵风就能飘走。
吴亦凡招手叫她过去喝茶，她才刚坐下，他就凑过来在她的脖子间闻了闻：“好香，你用了什么？”
“就是你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啊。”
“我的吗？”
奇怪了，同样的东西他用起来怎么不是这个味道。

吴亦凡递了杯金骏眉给刘亦菲，待她啜了一口，才问：“是不是特别醇厚？我爸有个学生，他爷爷是数一数二的制茶师傅，亲手做的。外头几万一斤的跟这个比差远了。”
刘亦菲“嗯”了一声，她不懂茶，也觉得格外好。
“他家在武夷山有茶园，我去过一次，还挺有意思的，明年我带你过去采茶玩？”
“好呀。”
刘亦菲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只好垂下头把玩杯子。
吴亦凡盯着她露出的那段脖子看了片刻，目光又移向她的耳垂，只觉得比顶级的荔枝冻石更温润剔透。
这茶明明甘醇如蜜，他的喉咙却忽而发涩，原本搭在沙发背上的手不自觉地移到了刘亦菲的腰间，侧头吻上了她的耳垂。
质感居然比他想象中更清凉细腻，吴亦凡忍不住拿牙啃，他口鼻间呼出的热气直直地喷在简年的脖子上，刘亦菲怕痒，自然不乐意。
“你干什么。”
吴亦凡收紧了箍在她腰间的手，笑道：“你瘦了呢，是因为和我闹别扭吗？”
刘亦菲不肯承认，推开他嗔怒道：“我要喘不过气了！我哪瘦了，你才是瘦了。”
吴亦凡最近学车，晒黑了不少，前几天吃不下饭，看上去瘦得厉害。他的脸皮厚，笑嘻嘻地承认道：“我瘦了好几斤呢，还不是被你气的？”
提到这个刘亦菲就满心委屈，她原本觉得吴亦凡时时刻刻在跟前晃太黏人，呕了几日气才发觉自己根本舍不得离开他。
还有人比她更傻吗？一心一意地为了人家好，宁可自己难过，结果还被凶被埋怨。
眼看着她又要哭，吴亦凡赶紧道歉：“那天全是我不对行不行？以后就算我被你骗被你气，也一定赔着笑脸、绝不大声说话。”
刘亦菲不满地拿眼瞪他：“你真觉得自己不对吗？这话明明还是在怪我。”
吴亦凡赶紧否认：“没有没有！我发誓我真的觉得全是自己不对。你困不困？快十二点了呢。”

第34章 2007
吴亦凡虽然一个人住，但叔叔一家经常过来陪他过周末, 吴檬也偶尔会留宿, 所以一楼还有间吴檬的卧室。
吴檬的卧室比吴亦凡的还凌乱, 吴亦凡爱干净, 把卧室让给刘亦菲后, 在堂妹的房间转了一圈, 嫌弃不已地去敲刘亦菲的门。
听到敲门声，刚坐上床的刘亦菲套上短裤才去开。
“我妹的房间乱死了，根本不能睡。”
刘亦菲蹙起眉头堵在门边不准他进：“那你也不能过来睡啊。”
吴亦凡过来敲门原本是为了拿只枕头去睡沙发，瞥见她如临大敌、一脸惊恐的模样, 起了玩心，笑着逗她说：“这本来就是我的房间啊，我为什么不能睡？”
“可, 可是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我随口说的话亏你也信。”
过去追他的女生个个主动, 堂妹也是整日把誓夺裴湛初吻挂在嘴边, 习惯了她们，吴亦凡反而觉得刘亦菲这种特别保守的可爱有趣。
他硬挤进去, 横抱起刘亦菲往床上一丢，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拽着她一同躺了下去。
刘亦菲自然是恼了，红着脸嗔怒道：“吴亦凡！”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么并肩躺在一起，日日都睡的床居然变得香软了起来，害得他一陷下去就舍不得再离开。
见刘亦菲挣扎着要起来, 改了主意的吴亦凡便不再逗她，主动抬起压着她的胳膊，坐起身来，笑着哄骗道：“我开玩笑的，过来是因为睡不着，想和你一起看电影。”
刘亦菲也立刻坐了起来，噘起嘴问：“这儿哪有什么电影。”
看到吴亦凡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遥控器，刘亦菲才发现房间里有投影仪。吴亦凡选了部催眠的文艺片，关上顶灯躺了下去。
文艺片的色调暗，顶灯一关，整个房间都黑了下来，吴亦凡把胳膊枕在脑后，并不看电影，只盯着刘亦菲看。
刘亦菲觉得稀奇，此刻的注意力全在幕布上，待回过神儿来，发现灯都暗了，立刻上手推吴亦凡：“你起来，为什么要躺着看？”
片刻前还说自己睡不着的吴亦凡打了个哈欠，半闭着眼说：“我就喜欢躺着看，不然为什么把设备安在卧室里？”
他一脸坦然，刘亦菲反倒不好意思再说了，仿佛只有她在胡思乱想。
他们之前也一起看过电影，但那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下吴亦凡就躺在旁边，刘亦菲实在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别扭了片刻，她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到电影上，然而这片子太无聊，怎么都看不进去。
片刻后，她转头叫吴亦凡换一部电影，可他居然睡着了。刘亦菲用手推了推他，发现推不动，便有些生气。
她使劲儿抽出被吴亦凡握住的手，抱起枕头和毯子跳下床往外走。吴亦凡许是真的睡着了，仍旧闭着眼睛，并没有拦她。
卧室光线暗，她连拖鞋都找不到，更别说顶灯的开关。打开卧室门，因为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外头更是漆黑一片，这房子又大又老，构造复杂，容易让人生出不好的联想，电影刚好切了镜头，光线由白转黄，刘亦菲吓了一跳，抱着枕头和毯子快走几步跳回了床上。
她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分明是吴亦凡的声音，回头一看他却还是熟睡的模样。

刘亦菲的后背顿时生出了寒意，再也顾不上气恼，立刻躺了下来。
这样躺在一起的感觉与过去单纯的拥抱亲吻完全不同，刘亦菲只觉得耳根发烫，正想往外挪一挪，尽量离吴亦凡远一些，他突然抬起枕在头下的胳膊，一把捞起她，拥入了怀中。
刘亦菲被迫侧身贴着吴亦凡，和他依偎在一起，怔了一怔后，她正想开口抱怨，就见他弯了弯嘴角，沉声说：“别闹，快睡觉，我保证不欺负你。”
“你太坏了，原来是故意的。”
“我是好心，怕你一个人睡害怕。”
吴亦凡摸起遥控器关上了投影仪，卧室瞬间黑了下来。
在这一片黑暗中，刘亦菲的触觉似乎变得异常灵敏，她的周身都是他的气息，莫名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情绪，忐忑又期待，隐隐还有些气恼，但责怪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吴亦凡果然很快翻身压了上来，他从额头吻起，一路沿着鼻尖、嘴唇、下巴亲到锁骨和脖子，本想继续往下探，抬起头时不经意间对上了刘亦菲的眼睛，她的眼神天真又无辜，脸上隐约还有稚气，吴亦凡忍了又忍，最终还是躺到一边，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晚安。”
隔了许久许久，刘亦菲才回应道：“晚安。”
……
刘亦菲本以为有吴亦凡在，自己一定睡不踏实，哪知这一觉竟格外沉。醒来的时候她看了眼墙上钟，看到时针指向2，以为是凌晨两点，待瞥见从窗帘缝漏出的阳光，才惊觉已经是下午了。
吴亦凡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身上，刘亦菲本想叫醒他，又担心自己衣冠不整、头发乱着形象差，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挪出来后，立刻下床去了洗手间。
待洗漱好，她才折回来叫吴亦凡起床。许是前几日折腾倦了，连推了几下他都没醒。
吴亦凡的侧脸非常好看，鼻子和下巴的线条堪称完美，只是不笑的时候颇有些冷峻。他熟睡的时候微微皱着眉，再没半分醒着时的无赖模样，几乎与刘亦菲过去的印象重合。
明明是那样遥不可及的一个人，怎么就和她在一起了呢？这简直不可思议。
刘亦菲最喜欢吴亦凡弧度优美的鼻子，她自学过一段素描，还偷偷画过他的侧颜。坐在床边看了他片刻，她终于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鼻尖。
大约是察觉到了痒，吴亦凡用手挥了一下，终于半睁开了眼睛。半梦半醒间看到刘亦菲，他仿佛有些意外，迷茫了几秒才抬起手捏她的脸颊。
“我说怎么一整夜都梦到你。”
“你都梦到我什么了？”
吴亦凡舔了舔嘴巴，笑得不怀好意。
刘亦菲知道再问下去他准没好话，白了他一眼后，说：“你饿不饿？我去做早……不，下午茶。”
“已经下午了？”
刘亦菲起身去拉窗帘的工夫，吴亦凡看了眼时间，睡得太久只觉头痛，虽然又渴又饿，脱口而出的却是：“你岂不是再过几个小时就得回家了？咱们计划好的事还一件没做呢。”
“怪谁？让你一直睡。”
吴亦凡仍感到困倦，却舍不得把时间浪费在睡眠上，立刻起床洗漱。
两人原本计划着要一起做顿大餐，可睡到下午反而更懒，干脆点外卖。填饱肚子后，刘亦菲切水果，吴亦凡煮咖啡，而后一起去书房看书。
书好像还没翻几页，太阳就落山了，吴亦凡不舍得放刘亦菲走，缠着她问能不能在“李冰茹家”多住一晚，刘亦菲怕父母起疑，自然不敢答应。
吴亦凡只得不情不愿地换衣服送她回去。他锁门的时候，想起昨夜漆黑一片的屋子，刘亦菲问：“这房子这么大，你一个人住不怕吗？”
“我一出生就住这儿，有什么好怕的。”
“你一个人住很无聊吧。”
“还行吧。我爷爷喜欢热闹，以前他在的时候，家里从没断过客人，再加上我奶奶，我爸妈，我叔叔一家……吴檬比男孩还调皮，话又多，这房子永远闹哄哄的，我小时候特别讨厌吵闹，就盼着他们都出门，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吴亦凡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寻常，没有半分感慨，可没由来的，刘亦菲却感到辛酸。如果爸爸没生病，如果填志愿的时候她自私一点，那么就能一直一直陪在他身边。
“真希望大学早点毕业。”
仿佛有心灵感应，她还没开口，吴亦凡竟把她正想的这句话说了出来。
“为什么？”
“大学毕业正好就到适婚年龄了，咱们一毕业就结婚行不行？人多了太吵，一个人住又无聊，加上你刚刚好。”不等刘亦菲说话，吴亦凡又抱怨，“法定结婚年龄谁定的啊，凭什么22岁才能结婚，简直违背生理规律。”

三个月的暑假听起来漫长，或许是过得太愉悦，居然一晃就结束了。
八月的时候，刘亦菲就把学费和住宿费打给了学校。刘爱国不去上班，只有一千多块的基本工资，刘妈妈的薪水本来就低——虽然暂时不用担心医药费，刘亦菲的学费和之后的生活费却要动用存款。
拿到Z大的录取通知书后，刘亦菲被同学介绍到了一家培训机构当老师，教小学英语。培训机构的负责人欣赏她的表达能力和耐心，可担心家长质疑，再三嘱咐如果有家长问起，一定说是本科毕业、开学研一。
比起做家教，在培训机构教小孩子不但收入稳定，还有固定教室，不需要再乘很久的公交去学生家里。刘亦菲很珍惜这份工作，如果能做下去，几乎可以自己支付生活费。
暑期培训机构课程多，刘亦菲一周要上五个半天的课，顺利拿到驾照、想日日和她黏在一起的吴亦凡自然要抱怨。
共度一夜之后，吴亦凡尝到了甜头，软磨硬泡地缠着刘亦菲夜不归宿，无奈顺利被北大录取的李冰茹和父母出国游了，刘亦菲性子慢热，虽也有别的关系要好的女同学，但绝不可能住到人家家里去。
八月的最后几天，因为吴亦凡还有一周就要离开，以及他的不满达到了顶点，刘亦菲硬着头皮和父母说要跟几个同学去城郊的山上露营。
刘亦菲借的是池西西的名义，刘家爸妈担心女儿，对池西西的名字又不熟，自然要多问几句，听说要在山里住一晚，刘爱国很是放心不下，叮嘱了一大堆，才亲自把刘亦菲送下楼，帮她把行李放进池西西乘的那辆车里。
早就料到父母反应的刘亦菲直庆幸没听吴亦凡的两人单独出行，然而一坐进车子她就怔住了，除了池西西、吴檬，车里居然还有佟桦。
相对于池西西、吴檬的热情，佟桦连面上的客套都懒得维持，原本还在说笑，看到刘亦菲上来，垂下眼睛、塞上耳机便睡了。
刘亦菲倒不至于因为她影响心情，只当没看见，笑着和成绩同样优异的池西西聊高考。
车子还没开出城，几个女孩就有了困意，刘亦菲正想把头靠在车窗上小憩，车子突然停住了。
车门一开，季泊川和另一个男生走了过来，笑着跟刘亦菲告状：“我们被吴亦凡赶下来了，他不乐意载我们，让你过去。”
两个男生一上来，空间自然会变小，吴檬嫌挤，也想跟刘亦菲一起下去，却被季泊川拦住了：“我劝你还是别去，不然等下被你哥赶下车多丢脸。”
吴檬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便“切”了一声：“谁爱坐他的车，他才拿驾照半个月，请我去，我还要担心人身安全呢。”
吴亦凡的父亲本不想给他买太高调的车，可吴亦凡到底年轻，特地跑到上海纠缠了他几日，最终吴爸爸还是拗不过儿子，买了他要的白色卡宴。
吴亦凡刚拿到驾照，才接了刘亦菲几日，早刮掉了三块漆，但新鲜感没过，就乐意往远处跑。
刘亦菲一坐进副驾驶，怕她误会的吴亦凡就急着问：“你看到佟桦了？”
“嗯。”
“季泊川脑子坏了，那天我无意间和他抱怨了一句你最近不爱搭理我，他就叫了佟桦过来，说什么让你有危机感，知道我不是没人稀罕……这不是有毛病吗。”
刘亦菲斜了他一眼，笑道：“你不是只抱怨了一句吧？我怎么听着这句还是在抱怨。”

第35章 2007
开到半山腰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虽已立秋, 但八月底的气温仍旧高, 下车后晒了十分钟太阳, 还没把东西搬下车, 众人早已满身是汗, 便放弃了白天烧烤的计划。
七个人里只有吴亦凡经济自由, 自然是他做东。附近有个度假山庄，吴亦凡跟着长辈去过几次，知道里头的菜不错，便招呼大家进去吃饭。
这个时节正是吃大闸蟹的时候, 季泊川吃惯了大户，要完螃蟹，又翻开菜单毫不客气地拣最贵的点。吴亦凡扫了眼价格, 笑着骂了季泊川一句, 抢过了菜单, 对服务员说：“他刚刚说的都不算。”
见季泊川骂自己抠门，吴亦凡笑道：“要不给你单开一桌, 想吃什么你自己点自己付？”
最后吴亦凡选了每位六百的标准，听说还有百分之十的服务费，算起来一顿饭吃了快五千，季泊川竟还抱怨小气，这让刘亦菲有些讶异。
菜是中西合璧的，有烤鸭有牛排有松鼠鳜鱼也有刺身拼盘，怕螃蟹的鲜会影响其它菜的口感, 所以撤去其它菜、最后才上大闸蟹。
吴亦凡笑着央刘亦菲帮自己剔螃蟹肉，刘亦菲白了他一眼便照做了，吴亦凡的懒得听季泊川和吴檬斗嘴，注意力全在刘亦菲的手上，所谓的纤纤玉指，细如葱白描述得大约就是这种。
坐在刘亦菲左侧的池西西见状笑道：“这螃蟹一般，满黄还得再等一个月，肉也没有很甜，你至于盯着流口水吗。”
吴亦凡说了句“没大没小”，心里想的却是，等闲杂人等都离开，非得捉住刘亦菲将她的手指挨个啃一遍。
刘亦菲口味清淡，之前的菜有些油腻，眼下没什么胃口，就把自己的两只也剥给了吴亦凡，吴亦凡其实早饱了，可刘亦菲递过来的，他不由自主地全都吃了下去。
剔完最后一只蟹腿，刘亦菲起身去了洗手间。坐回来的时候，见到面前的白瓷盆里有加了芫荽的汤水，便拿勺子舀到碗里想喝了解腻。
没等她喝，吴亦凡就拦下了，他刚想提醒刘亦菲这是去螃蟹腥气的洗手水，就听到对面的佟桦轻蔑地笑了一声。
吴亦凡看向佟桦，佟桦一脸不屑，撇了撇嘴，说了句“土包子”。
除了三个当事人，众人没留意到前面的事儿，见吴亦凡突然瞪向佟桦，佟桦又不甘示弱地瞪回来，一时间摸不着头脑，结束了正聊着的话题，安静了下来。
吴亦凡忽而一笑，全然不复片刻前的冷峻，弯着嘴说：“想起来个乐子，五六年前几个叔伯在这儿请谢老吃饭，我也跟着我妈来了，当时吃的也是螃蟹。服务员忘了提醒，谢老不知道这盆芫荽水是用来洗手的，以为是汤，拿勺子舀起来就喝，连喝了三口才问，这汤怎么没放盐？大家都傻了，泡芫荽的水没开，谢老那么德高望重，好不容易赏脸过来吃顿饭，给人家喝生水，像话吗？”
“旁边的人正要提醒，佟桦的爸爸突然盛了一满碗，一口气喝掉一半，说，呦，还真没放盐，服务员，撤下去加盐。”
“谢老一离开，他就跟下属夸口说幸好自己随机应变，不然谢老得多尴尬。他下属说自己也以为是汤呢，他立刻骂人家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这个就是没见过世面就是土，知道就高人一等了？谢老心宽着呢，跟他实话实说，哈哈一笑不就过去了，有什么尴尬的。为了巴结人，知道是洗手水还端起来喝的，喝完还沾沾自喜，这才真是叫大家开眼。”
佟桦气白了脸，一摔筷子，站起来问：“吴亦凡，你什么意思？”
吴亦凡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笑着说：“我能有什么意思？就突然想起来了呗。”
佟桦脾气差，立刻闹了起来，吴亦凡不理她，从钱包中抽出卡，扔给季泊川拜托他结账，然后拉起刘亦菲就走。
见佟桦哭了，一走出来，刘亦菲便说：“她爱怎么说怎么说，你干吗和她一样？当着那么多人讽刺她爸爸奴颜媚骨，她能不急吗。”
虽然没强大到完全不在意落差，但刚刚那件事还不至于让她敏感在意。
吴亦凡侧头看向刘亦菲，见她的眼中隐隐有笑意，便说：“我怎么觉得你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刘亦菲想了想，还真的是。有人护着，才能心安理得的装大度，用不着为了自尊同无聊的人争得面红耳赤。

房间是用板子隔出来的，因此不隔音。离得老远、关上房门，刘亦菲都能听到路檬和池西西聊天的声音，因此吴亦凡过来时，她唯恐别人听到，堵在门前不许他进。
两人僵持了片刻，见刘亦菲执意不肯，吴亦凡虽然无奈，也只好妥协：“我回隔壁，你要是害怕，敲敲墙板我就过来了。”
刘亦菲“嗯”了一声，关上门去洗澡。洗完澡时已经十一点多了，一早就出发，这会儿大家都累了，连隔壁的吴檬也安静了下来。
刘亦菲换上睡衣，翻出手机给吴亦凡发了条短信。
【睡着了吗？】
过去总是秒回的吴亦凡居然隔了许久都没回复，刘亦菲还以为他睡下了，哪知静下来听了听，隔壁仍有响动。所以是他还醒着，却生气了不愿意理她？
【我也想和你待在一个房间，可这地方不隔音，你过来睡他们一定会发现的。】
吴亦凡还是不回。
刘亦菲犹豫了许久，终于松了口——【你想过来就过来吧。】
出乎她的意料，吴亦凡并没有兴奋地跑来。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刘亦菲干脆不再理他，躺下睡觉。
床和被褥有些味道，刘亦菲爱干净，嫌弃着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吴亦凡，她便试着敲了敲墙板，本以为吴亦凡已经睡熟了，不想还没十秒，一早就留下了她房间钥匙的吴亦凡就开门进来了。
怕隔壁的吴檬听到，刘亦菲将声音压到最低，问：“你醒着怎么不回信息？”
吴亦凡凑过来，亲了一下刘亦菲的耳垂，贴着她的耳朵说：“你之前那什么态度？什么叫我想过来就过来……这可是你害怕，敲墙板求着我来的。”
“……”刘亦菲嫌他幼稚，懒得搭理，直接躺下了。
这屋里有两张单人床，吴亦凡把东西往另一张上一丢，和刘亦菲挤在了一张床上。
这床窄，吴亦凡个子又高，单单是挤，刘亦菲倒不会抱怨什么，可吴亦凡还不肯老实睡觉，把她揉进怀里，从上到下挨着啃了个遍。
瞥见手指上他留下的牙印，刘亦菲恼了，瞪着他说：“回你的房间去！”
吴亦凡脸皮厚，笑嘻嘻地吻上了她的嘴巴，吮吸了好一阵儿才含着她的耳垂低声说：“别出声，万一被他们听到，明早遇见我就没脸见人了。”
“……”
刘亦菲是真的怕，只好忍着气任由他胡闹，睡去前再三嘱咐道：“天不亮你就得走！”
第二天天不亮，吴亦凡还真起了，临出门前他把刘亦菲也拽了起来。
刘亦菲睡的晚，困得睁不开眼，可太怕被人听到动静，最后还是洗了把脸，换上衣服和吴亦凡出门了。
走出小旅舍时才刚五点，天虽亮了，光线却依旧暗。闻到山间清晨的空气，刘亦菲的不情愿立马烟消云散了。
山上的气温低，吴亦凡便脱下外套罩在了刘亦菲身上，见她新奇不已地蹲下用指尖碰触野花野草上的露水，他笑道：“要不是你刚刚闹脾气，早一刻出门就能看到日出了。”
刘亦菲也有点惋惜，可她近来不单被吴亦凡惯出了坏脾气，还传染了他的幼稚，口是心非地说：“日出有什么稀罕的。”
吴亦凡弯了弯嘴角，看向了远处的深谷：“没赶上日出，朝霞也挺漂亮的。”
刘亦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着说：“我终于明白了小学课文里的‘瑰丽’是什么意思。”
吴亦凡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过几天我就要走了。”
刘亦菲“哦”了一声，心里有些酸涩难受。
“我有空就回来看你，你有空也要来看我。四年不长，很快就过去了。”
“嗯。”
“随时给我打电话，一天至少三个，短信每小时至少一条，不论再怎么吵架冷战，谁都不能再说‘分手’这两个字，你能做到吗？”
“好。”
吴亦凡侧过头看向刘亦菲，用食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参照你以前的表现，真能做到才怪。”
刘亦菲笑了笑，没说话，伸出尾指勾起吴亦凡的尾指晃了晃。
吴亦凡也笑了：“咱们约好的事，都要记得。”
后来的很多年，每每看到朝霞，刘亦菲都莫名地会想起吴亦凡的这个笑容和这句话。

2017年，夏
还有一周就是Z大百年校庆，刘亦菲在Z大念了七年书，池西西自然把跟踪报道的任务交给了她。周五上午，刘亦菲去Z大开筹划会。
自从在别墅偶遇后，怕直接去家里找她太冒犯，贺齐光日日到报社外蹲守，他的名字出自《涉江》里的那句“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齐光”，可惜人不如其名，厚颜无赖到不行，刘亦菲怕了他，接到会议通知，为了避开他，早晨干脆没去单位报到。
除了刘亦菲，池西西还派了一个实习生过来帮忙。实习生也是Z大的，今年大四，人很活波，跟谁都热络。会议开始前，实习生拉着刘亦菲问东问西。
请教完了正事，她又聊起了八卦：“亦菲姐，你早晨没过来，那个开玛莎拉蒂的帅哥又来给你送早饭了！后来你的豪华早餐被池主任吃了。”
“……”
“对了，亦菲姐，我一进大学就听说过你，贴吧里评校花的时候我还给你投票了呢。长得漂亮就是好，周围那么多帅哥，不过比起送早饭的这个，我更喜欢上次来接你的A8帅哥，他是做什么的啊？好帅好帅！我听林姐说，之前还有个开宝马的超级帅哥来找过你。超级帅哥有多帅？你有照片吗？”
刘亦菲刚想说开A8的和开宝马的是同一个人，就听到斜后方传来了一声轻笑，刘亦菲和实习生一齐回过头，居然是吴亦凡。
穿白衬衣黑西裤的吴亦凡正倚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补觉，他气质高冷，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实习生无法将这样的人和偷听人讲话的无聊行为联系到一起，只当自己听错了。可刘亦菲却没有错过他嘴角残留的讽刺笑意。
不过，只纠结了一瞬她便释然了，随便吴亦凡怎么想，反正在他的心目中，她本来也不是高洁单纯的形象。

第36章 2017
百年校庆的规格远比以往高，除了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领导, 还有几位诺贝尔奖得主和几十位院士出席。
吴亦凡虽不是Z大毕业的, 可从小在Z大校园长大, 又是已故的吴校长的孙子, 相对普通校友, 更有资格自称Z大人。
筹划会结束后, 吴亦凡留下同校方的负责人吃饭，刘亦菲正想离开，她研究生时的导师突然招手叫她过去，聊了几句后, 非要她也一起参加饭局。
有吴亦凡在，刘亦菲心里别扭，自然不愿意去, 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导师的好意, 最终还是一同去了。
进了包间刘亦菲才发现上午没有参加会议的季泊川竟然也在, 听了片刻众人的聊天内容她才知道，季泊川捐了一百万, 吴亦凡捐了一副画，除了他们，趁这次校庆向母校捐赠的校友还有很多——有位七十岁的企业家一次性捐了两千万给学校建博物馆，学校准备办个捐赠仪式，顺便扩建校史馆，展示知名校友。
包间里有两桌人，刘亦菲和季泊川、吴亦凡不在一个桌上, 她正低头喝汤，导师忽然点了她的名字，向众人介绍她三年前从Z大毕业一直在党报工作后，又嘱咐宣传一定要跟上。
刘亦菲立刻站起身，笑着说一定尽心，季泊川这才惊觉她居然也在，立刻讶异地看向吴亦凡，见吴亦凡一脸漠然地转着骨瓷牙签筒，还以为他没注意到，暗中戳了他一下，朝刘亦菲的方向努了努嘴。
吴亦凡用看智障的目光瞥了他一眼，转而同邻座的人谈事情。
季泊川讨了个没趣，想和刘亦菲笑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当年他们分手时吴亦凡实在太惨，他气不过去质问过刘亦菲，隔了十年，当时说了什么他早忘了，只记得刘亦菲的脸色不太好看。
后来他也上了Z大，虽然和刘亦菲不在一个校区，但数年间开运动会、办迎新晚会的时候他们也遇见过几次，他每次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的时候，刘亦菲都移过眼睛装不认识。
现在想想，不就是小时候闹了段恋爱，中学时代的恋人有几个不分手的，十八九岁的年纪，还是毛孩子呢，移情别恋太正常了，多大点事儿，有什么值得指责的。
饭吃到一半，大家开始敬酒，季泊川最擅于拉关系，第一个站起来挨个敬，敬到刘亦菲时，他特地多说了几句，刘亦菲自然不会同他计较陈年旧事，神色如常地与他开玩笑。
刘亦菲的导师是季泊川奶奶的学生，也算看着他长大，知道他见到漂亮的女孩就走不动道的毛病，笑着说刘亦菲很单纯，让他别打她的主意。
季泊川立马大呼冤枉：“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就跟我多不正经一样。我跟刘记者是老熟人，十几岁就认识，一起长大的。”
季泊川离开后，导师低声问刘亦菲：“你跟他是熟人？”
“嗯，高中的时候就认识。”
“我还以为他是胡扯的呢。你多和他走动走动，他资源多，人脉广，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好处。”
导师五十多岁了，这个年纪的女老师最欣赏的就是刘亦菲这种漂亮、却不拿漂亮当资本，脚踏实地努力的学生。她一直对刘亦菲很好，党报的工资虽然不算高，但平台好，应聘的个个都是名校生。竞争大，没有背景的很难进去，当初刘亦菲找工作，还是导师在背后帮了她一把。
见刘亦菲只笑笑不应声，导师提点道：“你能力是有的，就是太不活络。想做好记者，人脉太重要了，你们池主任就是个例子，我记得她还比你小两岁吧？”
刘亦菲喝了口茶，笑道：“我现在也挺好的啊。”
导师知道刘亦菲家境普通，劝道：“升不上去怎么涨工资？你年薪还不到二十万，你们池主任得三十万吧。”
刘亦菲没有说话，越往上走，薪水涨幅就越大，比如池西西，再过两年说不定会加到五十万，而他们这些人既难有冒头机会，也难涨薪水。这份工作体面，女同事们大多嫁的不错，结婚后相夫教子，乐得清闲，并没有多少上进心，而她却希望趁年轻多赚钱，存够首付在市内买套好一些的房子，给家人更好的生活。
在职场上长得漂亮未必是好事，偶尔出去应酬，总会遇到觊觎她的“成功人士”，为了避免麻烦，她从来都报以冷脸，结果反而得罪人，倒不如普通女同事轻松。

包间里的这两桌人都颇有些背景，导师有心帮刘亦菲一把，拉着她去敬酒。敬酒要挨个来，刘亦菲知道绕不过吴亦凡，立刻推脱了。
导师瞪了她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知道为什么别人能采访到的人你采访不到了吗！”
刘亦菲明白导师是好意，便只笑了笑。
拉不动刘亦菲，导师便自己去敬酒了。饭局接近尾声的时候，吴亦凡站了起来，他先敬过他们桌的，又走到了这边。
他性子冷淡，全然不似季泊川的热络，却也不算失礼，和刘亦菲的导师喝完一杯后，便转向了刘亦菲。刘亦菲自然要站起来。
虽没佯装陌生人，但吴亦凡非常客套：“如今想做成什么事都离不开宣传，都是老同学，以后互相关照。”
刘亦菲顿了顿，正想客套一句，导师忽而说：“你们是同学啊？什么时候的。”
“高中。”
这么一打断，没等刘亦菲再说话，吴亦凡就去敬已经站起来的下一位了，待他回座后，导师交待刘亦菲：“你有吴亦凡的联系方式没？有同学这层关系在，平时多联系，之后你想给学术界文化界的泰斗做专访，完全可以找他帮忙，他比季泊川靠谱多了。”
刘亦菲怕导师当场叫吴亦凡和她交换联系方式，含糊地说了句“有”。
吃完饭后，一位校领导叫住刘亦菲询问宣传的事，她和导师自然走在了最后。走出饭店大门，吴亦凡与季泊川居然还没离开。
吴亦凡和季泊川喝了酒没法开车，正等朋友过来接，见到她们，就过来道别。
这个时间这个地段不好拦车，见导师和刘亦菲打不到车，季泊川便问：“我的朋友马上到，先送你们吧？”
导师没和他客气，点头说：“行啊，你先送刘亦菲回单位，再送我。”
刘亦菲不想跟他们同车，冲两人一笑，对导师说：“有季泊川送您那我就先走了，您刚刚喝了不少酒，自己小心。”
季泊川说：“反正顺路，你也上来呗。”
刘亦菲笑了笑：“不用，等下有人来接我。”
刘亦菲刚离开，贺齐光就来了，看到他这辆玛莎拉蒂总裁，吴亦凡突然感到烦躁，问：“你怎么才到？”
“一接到你们的电话，我立马就来了，哪晚了。吃枪药了你！”
见吴亦凡皱眉，季泊川赶紧递了个眼色给贺齐光，岔开话题道：“咱们先送老师。”

第38章 2017
刘亦菲定了定神，说：“我同事应该和你讲了, 我们要给你爷爷做一个纪录片, 如果可以的话, 部分镜头希望到你家在Z大校园里的那栋老房子取景, 然后请你出镜讲一讲你眼中的吴校长……”
“那天你那位姓赵的同事一上来就东拉西扯, 问我认不认识这个那个, 我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觉得她很不专业，就直接回绝了。后来的那个我没见，前天看了他送来的脚本, 很多处内容失真，我让助理给他打电话、要求他改，可今天发过来的和之前的几乎没区别。如果你们非要这么拍, 我会出律师信。”
“……我明天问过主任再给你回电话。”
其实不专业的是她, 明明是她的工作, 却因为私人原因丢给别人。现在跟进的那位同事手里另有别的事，本就日日加班到八九点, 突然被强塞了这项任务，忙中出错、敷衍并不奇怪。
“好。”
“明天我是给你助理打，还是直接给你打？”
“随你。”
隔天一早刘亦菲就去找主任把任务要了回来。十年前的往事，这样耿耿于怀实在小家子气，吴亦凡一定早不当回事了，那么她装也要装出若无其事来。
只拿他当普通人，就要按惯例公事公办。从主任办公室出来, 刘亦菲给吴亦凡的助理打了通电话约时间，片刻后对方回了电话过来，约好下午去他的办公室见面。
上午忙完手上的其它事，刘亦菲便从同事那里要来了资料和脚本，从头到尾熟悉了一遍，记录好要采访的问题，踩着点去了他的办公室。
盛夏的午后室外足有三十五六度，从地铁站出来后，顶着烈日走了五分钟的刘亦菲一进写字楼就被十度的温差激得打了个喷嚏，哪知吴亦凡办公室的温度更低，一踏进去她便觉从头发冷到脚趾。不过这样热的天气，吴亦凡还穿纯黑的长袖衬衣、系上全部扣子，把室温调到18度也不奇怪。
吴亦凡正打公事电话，声音沉着低缓，他左手捏着的那只银色打火机敲击办公桌的频率同他的语速几乎一致。看到打火机，刘亦菲才察觉到办公室里若有似无的烟味。
见到刘亦菲进来，吴亦凡朝她点了下头，遮住话筒说：“你先坐。”
刘亦菲坐到了远离办公桌的沙发上。助理很快送了杯红茶进来，刘亦菲谢过她，端起来啜了一口顿时觉得暖和了些许，便干脆把杯子放在手中取暖。
吴亦凡的转椅转了九十度，讲电话的时候目光落在窗外，他的办公室在这栋六十六层大厦的顶层，所以身处CBD也能望得到远处的海景。从刘亦菲的角度只看得到吴亦凡的侧脸，这样看起来，他的气质与十年前截然不同，难怪那日小赵说他高冷。
挂上电话，吴亦凡客套地站起身，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刘亦菲把杯子放回茶几，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坐到了吴亦凡的对面，笑着说：“没有很久，是我早到。”
没等吴亦凡再说话，刘亦菲就从公文包中拿出打印好的脚本递给他：“我中午参照现有资料，按你之前和我同事提的要求重新整理了一下，你看看还有哪些不妥，我回去改了发到你邮箱。”
吴亦凡翻看脚本的工夫，刘亦菲打开了录音笔，摊开笔记本准备记录，吴亦凡看得仔细，刘亦菲等得无聊，目光便移向了窗外，只看了一眼她就傻掉了——吴亦凡身后有三面玻璃，正中间那块最大的是透明的，可以望到海，而左右两侧的是镜面，他刚刚对着的那块刚好朝向她坐着的沙发，那么说她盯着他看的样子全落到了他眼中……

刘亦菲只觉耳根发烫，吴亦凡接连叫了她两声她才听清。她极力调整好情绪，语气尽量平静地说：“你先提要求，然后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不失真，我爷爷最烦虚伪的奉承，朴实一些就可以。”
刘亦菲一时想不出如何把如此不具体的要求落实到脚本上，便把关键词记到记事簿上回去琢磨，暂且先问准备好的问题。
她做事一向专注，工作起来后立刻忘掉了片刻前的纠结。
问完问题，刘亦菲把桌上的东西收进公文包、起身告辞：“耽误你的时间了，如果可以的话，这个周末能不能让我们去你家的老房子看景？”
“可以。”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刘亦菲便离开了。
一个钟头都不到，外头就变天了，来的时候骄阳似火，眼下居然下起了暴雨。中心地段本来就难打车，何况突然下起了雨。刘亦菲用打车软件试了二十分钟也没叫到一辆车，便准备走一段去乘地铁。哪知这么会儿工夫，一楼大堂里的伞居然被拿空了，其实就算有伞，冒着这么大的风雨走到地铁站，她的裙子也得湿透。想着暴雨下不长，刘亦菲便等在了大堂。
百无聊赖间，刘亦菲坐在沙发区刷微博，哪知手机的电都快用光了，雨势也没缓。
“你等人来接？”
听到这个声音，刘亦菲抬起了头——居然是吴亦凡。她笑了笑，没否认也没承认。
吴亦凡还要说话，手机忽然响了，是吴檬。吴檬想要小时候的相册，但没有老宅的钥匙。
听到吴亦凡说今晚刚好要去老房子找书，可以顺便帮她拿相册，让她明后天到他的办公室取，刘亦菲望了眼外头黑压压的天，犹豫了一下，待吴亦凡挂上电话，问：“你要回的是Z大里的别墅吗？”
“嗯。”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带我一起走吗？”
吴亦凡有点意外：“你想提前去看景？真看不出来，你这么敬业。”
“我是回家……我现在就住你家隔壁。”
“我家隔壁？”
“就是池西西家。”
吴亦凡怔了一下，说：“走吧。”
刘亦菲把手机收回包里，起身跟上了他。
见吴亦凡往电梯处走，她有些疑惑，待他按下负二层，她才明白他是要去车库拿车。
电梯离大厅的沙发区很远，他去拿车直接乘电梯从顶楼下到负二层就好，为什么会到沙发区来……刘亦菲疑惑了片刻，又觉得自己无聊。
吴亦凡倒好车，降下车窗说：“上来。”
刘亦菲踟蹰了一瞬，觉得坐到后面不礼貌，便坐进了副驾驶，坐稳后，见吴亦凡盯着自己看不开车，那股不自在又浮了出来。
“怎么了？”
“等你系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