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看，外边下雪了，雪花好白。”
我走到窗前，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外边的景象看不太清，隔着玻璃我呼出的热气形成一层淡淡的白雾，显得更加模糊。远处的天灰蒙蒙的，大地的白有一层低沉的色调。
犹豫了一下，我打开窗，一股冷冽的风涌入，人却被吹的更加清醒了些。
转过身，我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发了一会呆。
“你听，他们在玩雪，好热闹！”
我循着尖锐稚嫩的笑闹声望去，一群衣着臃肿的小孩在楼下的空地处嬉戏。有小孩偷偷抓起一把雪，然后消消来到另一个小孩的背后，一手拉起他背后的衣服，一手将雪塞进他的小衣里。所有的小孩都哄笑着，夹杂着被塞雪小孩的哭喊，然后互相追逐。有小孩卷起一团雪放在手心，然后用力像垂直的上空抛去，雪团在空中旋转，然后分散，混杂着小孩无邪的笑声与欢呼声，似乎要让这个世界一起欢腾起来。
我凝神看下去，小孩们的鼻子通红通红的，挂着清涕的小脸上却满是欢欣。
“你接雪啊，好晶莹剔透的雪花。”
我把手伸出窗，细细碎碎的雪花落到手心，菱角分明，透明洁白。来不及多看，很快融化成冰水，手冻冻的。将手微斜，雪水流走，像雨水。
“下去踩踩雪吧……”
“砰”地一声，我用力将窗子关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良久一动不动。
囚
我坐在书桌前，拿笔写下了这个字，没有铁画银钩，没有娟秀流云，有的只是一笔一划的工整，却让人看着觉得机械呆板。
抬头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门窗紧锁着，一个立体全封闭的空间，我在里面，的确是“囚”。
我摇头，不想这些。在白纸上写:“若眼能见，汝在室中。门能见否，则诸已死。尚有眼存，应皆见物。若见物者，云何名死。”
“你快去看雪啊，雪要化了，这大概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
我停下笔，看着鼻尖，漆黑的笔头，我看到了深邃和无边的黑暗，没有光。
“化了便化了，化了有什么关系……”我冷淡道，拿笔的手却不停的颤抖。
雪会下，会飘，会落，会散，会化，最终还不是化为乌有
二
“今年好奇怪，冬天过后立刻便是夏天，这些树昨天看还是光秃秃的，今天看却已经长了这么多叶子。”
我站在窗前，楼下再没有银装素裹的雪景，取代的是绿意。草坪上墨绿一片，不知哪来的水，洒在草上好像晨间的露珠，在阳光下闪闪烁烁。行道树枝繁叶茂，间杂的海棠花大片大片的点缀，飘飘荡荡，娇柔红艳。远远看去彤云密布，花开似锦，好像要把夏意燃烧。有小孩在母亲的牵引下牵着气球，蹦蹦跳跳的走过，有恋人相互依偎一脸甜蜜的走过，有学生背着书包相互说话走过，有旅人拿着相机一路拍景走过……
“海棠花好漂亮。花开四月，香满世间，下去闻闻吧。”
我一脸不耐，“没听说过海棠花有香味。别胡说。”
又是一天。
“下去看看吧，今年的海棠花花期快过了，再不看花就要落了。”
我不为所动，在白纸上写：“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又是一天。
“下去看看吧，海棠花掉在地上实在可惜。全都枯萎了。”
我看着桌上的日历，仲夏六月。
花会开，会落，没有什么可惜的。
“下去看看吧……”
“下去看看吧……”
…
三
“你信不信，雪也是有味道的！”
又是雪落的季节，又是似曾相识的雪景。我往窗外看去，一片素白，回过头问：“雪能有什么味道。”
空荡荡的屋子，只有若有若无的回声。
很久，“雪的味道是什么，你下去尝尝便知。”
我打开窗，伸手去接，没有下雪，自然也没有接到。
很久很久，“下去吧，屋子里是接不到的，呆在这里什么也没有。”
我低头，书桌上的白纸未着一字空白一片，却比不上窗外的白。
我问道：“为什么这么白。”
很久很久很久，“因为你什么都没有写。”
我拿起笔，感觉很无力。
“囚”，我写下这个字。但是在纸上却什么也没有，我又写了一次，一笔一划都落在纸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可是当最后一笔写完之后，依然什么也没有。
这个时间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有窗外呼呼的风声。
风声中我恍惚中听到：“你把自己关死在心底，你把自己囚禁在心底。你已经是死人，又何必要用笔去写。”
我用尽全力握着笔，指尖生疼：“若眼能见，汝在室中。门能见否，则诸已死。尚有眼存，应皆见物。若见物者，云何名死。”
若见物者，云何名死。
如若我已经死去，那我为何还见物。
见物。
我已经看不到我写的字，我已见不到物，我要死了罢。
窗外的风声似乎也要停止，“我要走了。”
我猛地抬头：“你是谁？为何我从来看不见你？你要到哪里去？”
隐隐约约断断续续，“我就是你，我一直在你的心底，现在你要死去，我也会消失不见。”
我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没有一丝力气。手里的笔也已经抓不住，掉落在书桌上的白纸上。屋内的光也开始黯淡，我仿佛看到纸上我的脸，两眼空洞形容枯槁了无生气。我挣扎着，踉跄着，摔倒在地上，却感觉不到疼痛。我不甘心，手伸向前，想抓着什么。
“你已经决意死去，为何不甘？”眼前是一张两眼空洞形容枯槁了无生气的脸，是我的脸。
我嘶哑着用最后的力气道：“我想站起来。我想尝雪的味道，我想知道海棠花的味道。”
“雪会下，会飘，会落，会散，会化，最终还不是化为乌有。花会开，会落，没有什么可惜的。它们是什么味道，你又何须知道？”
我不管不顾歇斯底里地吼：“我要亲自经历过，我要自己去走过！我要自己去知道！”
生死一隅，仿若昨日。
“下去看看吧，你看，雪花好白。”
我打开屋门，大步走了出去。
迎面而来是清冽温暖的风，一片素白中，我仿佛嗅到海棠花淡淡的芬芳。
“你看，外边下雪了，雪花好白。”
我走到窗前，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外边的景象看不太清，隔着玻璃我呼出的热气形成一层淡淡的白雾，显得更加模糊。远处的天灰蒙蒙的，大地的白有一层低沉的色调。
犹豫了一下，我打开窗，一股冷冽的风涌入，人却被吹的更加清醒了些。
转过身，我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发了一会呆。
“你听，他们在玩雪，好热闹！”
我循着尖锐稚嫩的笑闹声望去，一群衣着臃肿的小孩在楼下的空地处嬉戏。有小孩偷偷抓起一把雪，然后消消来到另一个小孩的背后，一手拉起他背后的衣服，一手将雪塞进他的小衣里。所有的小孩都哄笑着，夹杂着被塞雪小孩的哭喊，然后互相追逐。有小孩卷起一团雪放在手心，然后用力像垂直的上空抛去，雪团在空中旋转，然后分散，混杂着小孩无邪的笑声与欢呼声，似乎要让这个世界一起欢腾起来。
我凝神看下去，小孩们的鼻子通红通红的，挂着清涕的小脸上却满是欢欣。
“你接雪啊，好晶莹剔透的雪花。”
我把手伸出窗，细细碎碎的雪花落到手心，菱角分明，透明洁白。来不及多看，很快融化成冰水，手冻冻的。将手微斜，雪水流走，像雨水。
“下去踩踩雪吧……”
“砰”地一声，我用力将窗子关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良久一动不动。
囚
我坐在书桌前，拿笔写下了这个字，没有铁画银钩，没有娟秀流云，有的只是一笔一划的工整，却让人看着觉得机械呆板。
抬头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门窗紧锁着，一个立体全封闭的空间，我在里面，的确是“囚”。
我摇头，不想这些。在白纸上写:“若眼能见，汝在室中。门能见否，则诸已死。尚有眼存，应皆见物。若见物者，云何名死。”
“你快去看雪啊，雪要化了，这大概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
我停下笔，看着鼻尖，漆黑的笔头，我看到了深邃和无边的黑暗，没有光。
“化了便化了，化了有什么关系……”我冷淡道，拿笔的手却不停的颤抖。
雪会下，会飘，会落，会散，会化，最终还不是化为乌有
二
“今年好奇怪，冬天过后立刻便是夏天，这些树昨天看还是光秃秃的，今天看却已经长了这么多叶子。”
我站在窗前，楼下再没有银装素裹的雪景，取代的是绿意。草坪上墨绿一片，不知哪来的水，洒在草上好像晨间的露珠，在阳光下闪闪烁烁。行道树枝繁叶茂，间杂的海棠花大片大片的点缀，飘飘荡荡，娇柔红艳。远远看去彤云密布，花开似锦，好像要把夏意燃烧。有小孩在母亲的牵引下牵着气球，蹦蹦跳跳的走过，有恋人相互依偎一脸甜蜜的走过，有学生背着书包相互说话走过，有旅人拿着相机一路拍景走过……
“海棠花好漂亮。花开四月，香满世间，下去闻闻吧。”
我一脸不耐，“没听说过海棠花有香味。别胡说。”
又是一天。
“下去看看吧，今年的海棠花花期快过了，再不看花就要落了。”
我不为所动，在白纸上写：“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又是一天。
“下去看看吧，海棠花掉在地上实在可惜。全都枯萎了。”
我看着桌上的日历，仲夏六月。
花会开，会落，没有什么可惜的。
“下去看看吧……”
“下去看看吧……”
…
三
“你信不信，雪也是有味道的！”
又是雪落的季节，又是似曾相识的雪景。我往窗外看去，一片素白，回过头问：“雪能有什么味道。”
空荡荡的屋子，只有若有若无的回声。
很久，“雪的味道是什么，你下去尝尝便知。”
我打开窗，伸手去接，没有下雪，自然也没有接到。
很久很久，“下去吧，屋子里是接不到的，呆在这里什么也没有。”
我低头，书桌上的白纸未着一字空白一片，却比不上窗外的白。
我问道：“为什么这么白。”
很久很久很久，“因为你什么都没有写。”
我拿起笔，感觉很无力。
“囚”，我写下这个字。但是在纸上却什么也没有，我又写了一次，一笔一划都落在纸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可是当最后一笔写完之后，依然什么也没有。
这个时间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有窗外呼呼的风声。
风声中我恍惚中听到：“你把自己关死在心底，你把自己囚禁在心底。你已经是死人，又何必要用笔去写。”
我用尽全力握着笔，指尖生疼：“若眼能见，汝在室中。门能见否，则诸已死。尚有眼存，应皆见物。若见物者，云何名死。”
若见物者，云何名死。
如若我已经死去，那我为何还见物。
见物。
我已经看不到我写的字，我已见不到物，我要死了罢。
窗外的风声似乎也要停止，“我要走了。”
我猛地抬头：“你是谁？为何我从来看不见你？你要到哪里去？”
隐隐约约断断续续，“我就是你，我一直在你的心底，现在你要死去，我也会消失不见。”
我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没有一丝力气。手里的笔也已经抓不住，掉落在书桌上的白纸上。屋内的光也开始黯淡，我仿佛看到纸上我的脸，两眼空洞形容枯槁了无生气。我挣扎着，踉跄着，摔倒在地上，却感觉不到疼痛。我不甘心，手伸向前，想抓着什么。
“你已经决意死去，为何不甘？”眼前是一张两眼空洞形容枯槁了无生气的脸，是我的脸。
我嘶哑着用最后的力气道：“我想站起来。我想尝雪的味道，我想知道海棠花的味道。”
“雪会下，会飘，会落，会散，会化，最终还不是化为乌有。花会开，会落，没有什么可惜的。它们是什么味道，你又何须知道？”
我不管不顾歇斯底里地吼：“我要亲自经历过，我要自己去走过！我要自己去知道！”
生死一隅，仿若昨日。
“下去看看吧，你看，雪花好白。”
我打开屋门，大步走了出去。
迎面而来是清冽温暖的风，一片素白中，我仿佛嗅到海棠花淡淡的芬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