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代换/改编][明弘] Speechless ○●★

　　"你是陪我吃饭，还是监视我吃饭啊？"弘人笑，挑了挑俊气的眉。 
　　能开玩笑说明心情不错啊......那麼昨晚，真的是自己眼花？明彦看著眼前这人，脑中浮现的却是"咫尺天涯"...... 
　　 
　　"晚上帮我带个拐杖。" 
　　"拐杖？" 
　　"嗯，"弘人点头，"你别买那种登山用的哈！" 
　　"好。"明彦知道他要的是哪种。 
　　 
　　一上班明彦就给黑崎打电话，让他晚上把弘人要的拐杖送到家裏。黑崎阴阳怪气的哼哼两声，就把电话挂了，明彦忽然气闷，这年头，怎麼流行变态吗？怎麼一个个都那麼奇怪！ 
　　 
　　※※※ 
　　"真是岂有此理！"明彦一脚踹开大门，恨恨在沙发上坐下。 
　　"怎麼了？"弘人坐在一边，斜斜看了他一眼。 
　　明彦架起双手，不说话，视线却落在了弘人放在茶几上的脚，上面盖著冰袋，依旧......青紫一片，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今天好些没？"明彦的怒气好像遇见了灭火器，顿时了去无踪。 
　　"挺好的，这又急不来。"弘人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腕，"慢慢来吧。" 
　　"嗯，"明彦点点头，忽然又想到自己的问题，不禁又开始头痛。 
　　"跟女朋友吵架了？"弘人微微坐直身体，试探性的问道。 
　　"你怎麼知道？"明彦一脸惊讶看著弘人。怎麼他总是一眼就能看透自己？ 
　　弘人平静的脸上，居然泛起了一丝微笑，傍晚的光线柔和异常，透过窗户，遍洒进来，给他的笑容渡上一层金色光泽，显得......生动而......美丽......是的，明彦眼中的弘人，一直很好看，不带脂粉气的俊朗，虽然瘦，但很坚韧。 
　　"不是私事就是公事，公事你不会不说，那麼就是私事，私事的话......就很好猜啊......"弘人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明彦憋气，怎麼自己就一点也看不透他？ 
　　"你还......"真是会算！ 
　　"不介意的话，说来听听？"弘人的语气没有任何"好奇"成分，相反，明彦听到的是真诚，似乎，是想帮助自己...... 
　　其实事情很简单，不过就是周日回来的时候明彦的车比景子早了一个小时，当时她没有说什麼，但是下午却发来短信，说明彦冷血，心裏一点都没有她，让她一个人在车站等了一个多小时！ 
　　"我问过她要不要陪她等车的，她说不必我才走的！"明彦的怒气又开始蔓延，他觉得自己真是委屈，每次有什麼摩擦都要自己去哄她，那麼谁来哄自己啊！ 
　　弘人缓缓摇头，"你太不懂人心。" 
　　"嗯？"那是什麼意思？ 
　　"女人往往口是心非，她说不要你陪，其实不过是试探，她觉得若是你真心要陪她，即使她说不用，你也会留下来。她说不必，也不过是想说明她的大度，独立。" 
　　"那直说不就好了！"何必这样拐弯抹角，又不是她肚裏蛔虫，谁能猜透？ 
　　弘人还是摇头，"矜持，你懂吗？" 
　　明彦摇头，"不懂！要我留下却说让我走，我不懂！" 
　　"这就是人性，不管你懂不懂，都真实存在，你如果想和她继续走下去，就必须明白。" 
　　"她一个劲问我当时是怎麼想的，我说什麼也没想，就是觉得累，想早点回来。她就生气，说我一点也不顾及她的感受，说我自私冷血。我不明白了，明明简单的事情，为何要弄得这麼复杂！"

　　我从未想过是谁先爱上了谁，谁付出的比较多，谁牺牲的比较多。 
　　无从比较，至少，在我这裏，没有比较过。 
　　我只是清楚的知道，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自己的原则，想法不同观点不同，所以才会造成沟通上的差异。 
　　可是，我是多麼希望我们可以平心静气的沟通一下。 
　　因为，你是我希望能走一生的人，如果这样的事情，我们都无法找出合适的方法解决，那麼一生，何其漫长，我们该如何相守？ 
　　两个人在一起，已是不易。这麼多年，寻寻觅觅，才真正看到，原来自己要找的，一直就在身边，可是，却愚蠢而盲目的看不到。 
　　不过，最终还是看见了，那还不够庆幸，不够愉悦吗?为何我们要被困扰，被阻隔？ 
　　我承认，我不是个浪漫的人，也无法理解无法体会女孩子那些微妙的心裏。也许是个性的关系，很多话，都只能放在心裏，而无法说出口，因为我以为你能明白，就好像，你以为我能明白你一样。 
　　却不知，我们各自用著各自的系统，打不开各自发出的讯息。 
　　然后便误会著，猜疑著，各自看著各自痛苦，却仍然无法放手。 
　　你说"我不在意你"，我很难过，我竟然让你有了这样的念头，那一定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你，无法让你全身心的信任，更没有让你看见我的真心。但是，我努力了，如果还是不够，请你陪著我，一起继续努力，好吗？ 
　　只是，请千万不要轻易放弃。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们怎麼可以就这样放手？你放，我也不会放。 
　　我知道自己不够体贴，不够细心，不够浪漫，但这些，你不也通通都知道吗？我也会尽力改正，希望你包容。 
　　只不过，我觉得"爱"一个人，我习惯放在心裏。虽然我也知道，爱就应该让你看见，可是我害羞啊，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我爱你，是真的。不要问自己的眼睛，请你问自己的心。如果它不知道，我会让它知道。" 
　　"你写的？"明彦看完，看著弘人问到。 
　　"嗯。"弘人点头。 
　　明彦不说话，只是拿起弘人的脚浸入药水。药水有些浅，不能完全盖住脚腕，明彦掬起药水，慢慢洒在脚腕处。 
　　"怎麼想到写这个？"半晌明彦才闷闷说了这麼一句，不是不震撼，那字裏行间透露出的，都是明彦的心声。他是想谈个简单的恋爱，大家和和睦睦，互相体谅，而不是这样三天别扭，五天吵架。 
　　"不想看到你为爱烦恼！" 
　　"我没有。"明彦低下头，仔细看著弘人的脚。他的脚，脚掌很薄，皮肤细腻，上面的血管清晰可见，只不过现在青紫著，淤肿著，没有另一只没有受伤的好看，但是明彦却觉得还是比自己的好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可以吗？"弘人这次居然出奇的耐性，帮著明彦找理由。 
　　有情人？明彦忽然觉得自己这场恋爱荒唐无比，当初他答应交往，是冷静考虑过的，自然也是因为觉得和景子交往还是不错才会答应，怎麼这会，他居然也做好了分手的准备？ 
　　"哼！"明彦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你是怎麼了?不喜欢不用就是了，我也落得轻闲，难为我绞尽脑汁，替人谋划，居然还被人嫌弃！"说著弘人想提起自己的脚，却被明彦死死按住。 
　　"你就这麼希望我和她和好？"明彦没来由的冒出这麼一句，话一出口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心底好像有什麼已经按耐不住，急著涌出，可是，是什麼呢？一阵恐惧滑过心头，搅乱他所有心绪。 
　　弘人有些吃惊，愣愣看著他，眨了眨眼，"那你自己看著办吧。"说著拿起那张纸塞回了口袋。 
　　 
　　※※※ 
　　半夜裏，明彦醒过来，却发现旁边是空的，他翻身下床，打开卧室的门走出去，却看见客厅裏有一闪一闪的光亮。 
　　是弘人在客厅抽烟。 
　　他抽烟？明彦有些迟疑，弘人却发现了他，"睡不著？" 
　　"有点渴。"说著明彦倒了杯水，在弘人旁边坐下，黑漆漆的屋子，唯一光亮是窗外洒进来的一点点月光，可是却让明彦清楚的看到那青灰色的烟雾从弘人嘴裏吐出，缓缓散开，笼罩著明彦，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弘人又是他所陌生的，似乎好不容易拉进的一点距离一下子又遥远了...... 
　　"你抽烟？"明彦问。 
　　"偶尔。"弘人的声音听起来淡漠无比，他忽然想到，今天在饭桌上和他开玩笑的，真的是弘人？ 
　　"你有心事？"明彦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问到。 
　　"心事？"弘人似乎一愣，半晌才缓缓说道，"什麼叫做‘心事'?" 
　　这个问题可把明彦难住了，他想了半天，"心事，应该就是不高兴的事吧......"至少，他觉得弘人心裏的事，让他不高兴。 
　　"呵呵，也许。"弘人忽然笑了，可是那笑声中丝毫没有高兴的味道，有的只是......嘲弄...... 
　　明彦忽感不悦，弘人总是那麼琢磨不透，看似阳光的外表，却是满腹心事。更关键的是，他从来都紧紧关著心门，任谁也无法靠近。 
　　"黑泽，"弘人掐了手上的烟，"背我回去吧，我困了。" 
　　弘人什麼都没说，只是背对著他蹲了下来，弘人把全部重量放在他身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弘人确定他趴好以后才站起来，走回卧室，把弘人放到床上，却发现他已经睡著了。

     "黑泽，我失恋了。"好半晌过去，弘人忽然说道。
     明彦点点头，猜是这样，可是，他那位是谁呢？
     "我和他在一起五年。"
     这麼久......
     "我本来以为，一辈子就这麼过了，却没有想到......" 弘人似乎笑了，垂下的脸浮起自嘲神色，"真是年少轻狂......"
     "现在都过去了，明天开始，重新做人！"
     明彦掀了掀嘴唇，却还是什麼也没有说，他知道，有些伤口，不能安慰。
     "想说什麼？"弘人抬起头，看著他，眼神，一片清明。
     明彦缓缓摇了摇头，心裏却是翻滚不定，弘人为什麼一次又一次如此轻易的看透自己？是自己太不懂得隐藏，还是他会读心术？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无论你说什麼，我都不会生气。"
     说什麼都不生气？这句话忽然给了明彦莫大勇气，随即脱口而出："那个人是谁？"
     "重要吗？"弘人问，失恋即代表和那人再无瓜葛，现在去讨论这个人，又有何意义。
     明彦又摇摇头。他忽然有些后悔，这不是在揭人疮疤嘛！这麼不道德的事情怎麼自己也会去做！他心裏小小鄙视了自己一番。
     "那天推我的男人记得吗？"
     明彦一愣，为何突然提到他？心裏疑惑著，却还是点了点头。
     "就是他！"
     一声惊雷！把明彦的思维哄了个通透，暂时短路了！
     他？这是什麼意思？明彦突然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著弘人，一脸不可思议......
     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你需要这麼夸张的反应吗？和我相恋五年的是个男人就让你如此惊讶？"弘人的口气恶劣起来，带著些嘲讽，还有......悲哀......
     "不是，"明彦赶紧摇头，"我，我只是......"
     "只是什麼？"弘人有些不易不饶，直直的盯著明彦。
     "只是替你不值！"
     "呃？"弘人微微蹙眉，不值？
     "你这麼好，他十足的笨蛋！"明彦一脸真诚，还点了点头，"对！他就是个笨蛋！"
     弘人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能置信，居然......黑泽说他......是个笨蛋......
     若是让那人听见，还指不定掀起什麼波浪呢！
     "你不害怕？"弘人试探的问到。
     "害怕什麼？"明彦一脸无辜。
     "我喜欢的是男人。"
     明彦摇头，"你说过的，不同不是错误。"
     听到这裏，弘人紧紧抿住嘴唇，不再说话，两只眼睛却死死的看著明彦，好像要在他身上扎出几个洞。
     说不震惊，一定是骗人的，虽然GAY这个词对於明彦来说并不陌生，但活生生出现在身边还是头一遭，只是，心裏对於弘人的好已经根深蒂固，更何况，明彦清楚的明白，性向和人品，没有关系。
     "谢谢！"长长叹了口气，弘人忽然说道。
     "呃？"明彦有些惊讶，为何要道谢？
     "总之是谢谢了，"弘人站起来，"走吧，我请你吃晚饭。"
     明彦这才想起还没有吃晚饭，一看时间，居然已经九点多了。
     
     晚上弘人吃了碗豚骨拉面，明彦饿得心慌，吃了一大碗叉烧拉面。
     摸摸填满的肚子，明彦舒服的叹了口气。弘人却点了支烟，夹在指尖。
     "不是没事了吗，怎麼还抽啊......"明彦不喜欢看人抽烟，但是弘人却有些不同，细白的手指夹著同样细白的烟，抽烟的姿势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不是有事才要抽烟的，我喜欢这个味道，你试试？"说著弘人递给明彦一支。
     明彦夹在之间，却发现自己拿著远远没有弘人好看，点燃了，明彦吸了一口，不重，却发现口腔裏不是寻常的烟草味道，而是淡淡的......薄荷味......也没有那种呛人的味道，却是一股清香弥漫在唇舌之间......
     却是很舒服......
     明彦缓缓吐出那口烟，"这是什麼烟？"
     "长相思。"


第 14 章
     "黑泽明彦，你这次可得顶住，别说哥哥没提醒你，你退了这一步，以后指不定还要怎麼样呢！得寸进尺的道理你懂吧！"
     "这样不好吧，道个歉就好了，根本不是什麼大事，黑崎你别添乱了。"竹本挥挥手，好像是想把黑崎说的话撇开。
     "我跟你说，女人就是这样，你惯她宠她，她就会变本加厉。明彦，这次就说‘分手'，以后这话就成习惯了！"
     "‘分手'还能成习惯？"明彦愣了，眨了眨眼，却是无法理解黑崎的话。
     "狼来了，知道吗？"黑崎一幅"孺子不可教"的表情，看得明彦牙痒痒，这个家伙读书的时候就跟蜜蜂似的在万花丛中"嗡嗡嗡嗡"飞来飞去，倒真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可是明彦不一样啊，好歹长到这麼大，认认真真谈的也就这次！倒也不是说他长得不好，其实明彦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加上端正的容貌，可以说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只是个性有些迟钝木讷，而他也没有遇上热情如火，敢於倒追的女孩子，就一直"耽误"到现在，好在他在这方面也没什麼感觉，顺其自然就好。但这次遇上个北川景子，磨了几年明彦愣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到一起，却发现景子十足十的小孩子脾气，搞得明彦焦头烂额。这次又严重的说要"分手"，其实在明彦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小时"的小事！正巧黑崎说要聚聚，然后这件事情就成了饭桌上的重点，大家"各抒己见"，就是没有真正帮得上忙的！
     "有些人会把‘分手'当成一种手段，但却是很幼稚的一种表现。"坐在旁边一直沉默的弘人突然开口，明彦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特意回去接他一起来吃饭，弘人倒也落落大方，就跟著去了。
     其实明彦一直都很奇怪，结束一段长达五年的感情怎麼跟吃大白菜似的那麼容易？弘人不是还和那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吗？怎麼一转眼，说散就散，还能这麼云淡风清？除了那晚在KTV的一场大哭，弘人没有其他任何异常表现。
     明彦转头看了看坐在他身旁的弘人，"失恋"的所有"正常"反应在这个人身上通通没有体现，他真的是失恋？明彦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只是闹个别扭就已经鸡飞狗跳，若真的有天"分手"，那还不得......还不得......明彦自己也无法想像了。
     "这句话说对了，却不知说多了就没有效果了。"黑崎意味深长的望了弘人一眼，眼神闪烁。
     "还没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呢！"竹本愤愤的说，至少明彦还有资格"分手"，他却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你想听？我跟你说啊，说多少遍都行，"黑崎忽然转身，看著竹本，"说吧，想听几遍！"
     "去！"竹本伸手推了黑崎一把，"有你这麼开玩笑的吗！"
     "喂！你们说了半天也没告诉我究竟该怎麼办啊！"明彦"幽怨"的视线扫了一圈，这帮人，拿他当笑话看了吧！
     "清官难断家务事。"黑崎冒出来这麼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明彦恨不得把面前的餐盘扣到他脑袋上！
     "其实很简单，就告诉她你不想‘分手'。"弘人淡淡说道。
     "这样就可以？"
     "她又不是真的要和你分手，就是吓唬你！知道吧，笨蛋！"黑崎没好气的说道！
     "吓唬我？干吗要吓唬我？"明彦又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怎麼两个人谈恋爱还要互相吓唬的吗？
     "你真是！"黑崎夸张的抖著手白了明彦一眼，"为了让你重视她！"
     "我挺重视啊！"明彦说的无辜。
     "恋爱裏的人智商信心都会下降，他们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像自己一样真心付出，所以在有摩擦，有矛盾的时候遍迫不及待想证明些什麼。"弘人说话了，"所以你要做的，就是给她信心和安全感。"


     信心和安全感？明彦在心裏把这几个字颠来倒去念了几遍，才赫然发现，自己也缺乏这两样东西，如何给予对方？他觉得自己和景子就好像走在一条漆黑的漫漫长路上，迂回而曲折，看不到光亮，看不到尽头，他们摸索著，磕碰著，却并不能互相信任，所以即使在一起，心也是离得远远的......
     
     ※※※
     晚上到家，明彦煮了药水给弘人泡脚，泡了几天，肿已经完全消了，脚掌的形状恢复了正常，但是那青紫依旧触目惊心，大片大片的渲染著弘人白皙的皮肤，张牙舞爪得不肯退却。明彦捧著，一阵阵心疼！没伤到骨头，但肯定伤了韧带，能不能完全恢复都说不定呢。那人怎麼那麼狠啊，这麼瘦一人也下得了这手，分了才好，也难怪弘人不伤心，根本不值得！明彦心裏把那人骂了个通透，若换了是他，指不定怎麼宝贝弘人呢！想到这裏，明彦被自己吓了一跳，怎麼会有这样的念头，而且还很自然的念著他的名字！他抬头看了眼弘人，却发现他愣愣看著前方，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不是在想那个人吧......明彦没来由的有些生气，分都分了，还想什麼！他垂下脑袋，往弘人的伤处浇药水。
     "明天去京都吧。"耳中突然传来弘人的声音，明彦一愣，抬头朝他看去。
     "为什麼？"
     "去找她吧，她一定会原谅你。"
     明彦低下头，放开弘人的脚掌，起身坐到他身边，想了想说，"我不想去。"
     弘人有些惊讶，眨了眨眼，"很多时候，人都会因为某些因素意气用事，所以才有了‘后悔'，只是，‘后悔'最大的祸害就是没有解药。然而再回头看看，那时的一些‘因素'不过是可笑。"
     明彦一字一句全都听了进去，可是他并不认为自己是"意气用事"，他只是觉得累了，想让自己轻松一点。
     "去吧，一段感情的开始本就不易，无疾而终岂不可惜？"
     可惜吗？明彦在心裏问著自己，和景子分开，自己会不会后悔，会不会觉得可惜？
     "那你可惜吗？"明彦侧过脸，"结束一段五年的感情，可惜吗？"
     弘人一愣，他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明彦会这麼问，续而垂下了双眼，沉默。
     闷热的空气似乎一瞬间冷却下来，热胀冷缩产生的强烈效果刺激著明彦，他偷偷观察著弘人的表情，却发现他的脸颊被垂下的发丝挡住，什麼也无法看清，他在心裏暗骂自己笨蛋，说什麼不好偏偏说这个，不是找死麼！但是他似乎从未发现，对於弘人，在内心深处，无端得冒出一丝害怕......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明彦正想道歉，犹豫不决的当口弘人忽然冒出这麼一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明彦愣愣听著，似乎是明白了，但却还有什麼一直笼罩著，让他看不真切，每次以为可以看清楚的时候，却又是觉得差了那麼一步......
     可是，究竟差的是什麼？
     
     ※※※


     明彦站在楼下的花圃前，深深吸了口气，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给景子"我在你楼下"。
     在弘人的一再保证下，明彦踌躇的出了门。弘人给他的保证不是他一定可以和女朋友和好，而是他自己一个人在家一定没事。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弘人根本不需要他的照顾。至少，弘人如此认为。
     "你怎麼会来？"这次景子迅速无比，短信过去不到十分钟，明彦就看见她从楼道裏走出来。
     "呵呵。"明彦一见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弘人教他的腹稿却一下子弃他而去，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景子也不说话，只是站著，微微抬头，看著他，抿著嘴唇，脸上阴晴不定。
     "上次是我不好，不该让你一个人在车站，"明彦上前一步，手紧紧抓著背包的肩带，"以后我会注意的。"
     似乎听到景子微微叹了口气，"算了，"她也知道，以明彦的个性这样已是极至，既然有了台阶，那就顺著下来吧，再闹下去，也不见得有更好的收场会。虽然明彦的钝感是景子极其不满的地方，可是，当年认识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抱怨，也晚了点吧？"但是你要做一件事。"
     "呃？"要做什麼？道歉还不够吗？估计是看中什麼了吧，明彦忽然想到自己乾瘪的钱包，有些泄气。
     "很容易的，"景子一把拉起明彦向前走去，"走吧。"
     花钱自然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明彦心裏暗想。
     
     "你确定？"明彦站在饭桌前，看著自己的"杰作"。
     "应该没问题吧。"看得出景子也有些迟疑，但还是坐了下来。
     明彦这次料错了，景子要他做的事情不过就是--做饭！
     是的，做一顿午饭。
     两人一起去买了菜，然后回景子那裏煮，她两个室友都不在，只剩下明彦和景子。
     "怎麼样？"明彦看景子夹了一筷西兰花送进嘴裏，急忙问，一脸的期待。
     只见景子嚼了两下就吐了出来，"生的"。
     一直提在喉咙口的那口气一下子泄了出来，明彦有些无奈，他根本不会做饭，景子却偏要他做如此高难度挑战！
     "没事，还有其他的呢！"景子看他一脸沮丧，忙安慰的夹起另外一个菜，青菜。
     "怎样？"
     "你好像没有放盐。"
     明彦闻言也夹了一筷送进嘴裏，一尝......何止是没有放盐。没有味道不说，还有奇怪的苦味，明彦放下筷子，"算了，我们去外面吃吧。"
     "没事，以后多做做就好了。"景子笑得一脸灿烂，明彦不明白了，明明是糟蹋了一顿午餐，她怎麼还能笑得出来？
     
     "你真的要走啊？"吃过饭，下午明彦陪景子逛了一会，买了点小东西，明彦就说要回去。景子圆瞪著眼睛看他，一片水雾弥漫......
     "嗯，晚上要加班。"明彦扯了个谎，不知为何，他并不想在京都过夜，他想回家，弘人晚上吃什麼，半夜会不会再哭，又或者，睡到一半爬起来抽烟......自己不在，他行动也不方便，没有电视，没有电脑，也不方便出门，一个人一定很闷，自己不能这麼不仗义，把他一个人留在家裏。
     "那好吧，打电话。"景子点点头。
     "嗯，你回去吧。"明彦坚决不要景子送他，车站和景子家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送了自己她还要自己回来，实在很麻烦。不如自己走。


     
     坐在车上，明彦给弘人发了个消息，告诉他晚饭想吃西兰花和炒青菜。弘人就回了一个字，"好"。
     明彦愣愣看著手机萤幕发出的萤光，忽然笑了。只是一个字，但却让他觉得很窝心，好像是有人在等待......有个人在等著自己回家，还有准备好的饭菜......
     
     推开门，弘人果然做好了饭菜等著他。明彦走到餐桌边一看，都是自己要求的菜色，还有一个鲫鱼汤。
     西兰花的配菜是胡萝卜，绿色衬著橘红，让明彦食欲大增。
     "洗手。"弘人一瘸一拐的慢慢走过来，他不用拐杖也能慢慢走几步了，只是这个姿势......实在很像......伤残人士......
     明彦去厨房洗了手，顺便把饭盛了端出来。
     
     明彦迫不及待了尝遍每一个菜，微微皱了皱眉，为何......人与人之间有这麼大的差异？自己的厨艺怎的如此糟糕？他抬头看了眼正默默扒饭的弘人，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但始终觉得......弘人......与众不同......
     看似单薄的外表，内力却坚韧无比，云淡风清下，是真诚的关怀，每一个细节明彦都深深记在心裏，就冲他还了自己的钱包，明彦就认定他是个很好的人。可是，自己对他，似乎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很轻松，也很满足，每天睁开眼看到弘人睡在自己身边，他就忍不住想笑，晚上一下班就只想回家，若是有什麼活动他也想带著弘人一起，那种感觉......就好像......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对方已经融进自己的生活，成为一种习惯。
     "和好了？"弘人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口气依旧是一惯的淡漠，可是听在明彦耳中却觉得亲切无比。
     "嗯。"明彦点点头，他忽然觉得自己对景子的感情，似乎像一种任务，一种必须由他亲自完成的任务。若不是有这样的条件，他根本不想舟车劳顿，赶过去，只为了一顿午饭！
     弘人点点头，"怎麼不多玩两天？"
     "哦，她要加班，我就先回来了。"明彦又扯谎了......连他自己都觉得纳闷，似乎最近说的谎比他这辈子全部加起来还多！
     "嗯。"弘人点头，专心吃饭，明彦知道，弘人吃饭有很多习惯，譬如，一定要坐在餐桌旁，吃饭不说话，中午不吃米饭，晚上不吃荤菜，等等等等，嗯......"不同"的习惯。
     "晚上我们上街走走？"明彦一脸期待得看著弘人。
     "走？你看我能走吗？"弘人轻飘飘吐出这麼一句，却如一盆冰水浇在明彦头顶。
     "不是怕你闷麼......" 明彦小声的说，想想也是，弘人这样，根本不能正常走路，是自己没有考虑周全。
     "到哪里坐坐还是可以的。"
     此话一出，明彦的眼睛顿时亮了！


   第 15 章
     怕是要下雨了吧，明彦看著远处天边的浓云翻滚，金色滚成了墨红，夹杂著大团大团的灰，向自己缓缓袭来，每一步都是变化莫测。
     "看什麼呢？"弘人走上前，拍了一下明彦的肩膀。在"瘸"了几天之后，弘人坚持销假上班。明彦想想也行，与其担心他一个人在家，还不如"随身携带"。
     "没有，我们走吧。"
     明彦约了黑崎和竹本到家裏吃饭，这可是从来没有的现象，也不知道怎麼了，当黑崎烦恼去哪里吃饭的时候，明彦居然就想到了弘人。
     弘人会做饭麼！
     他本来还有些担心弘人会不乐意，但没想到他答应得挺爽快，倒是让明彦偷偷乐了好一阵。
     "我那床是多大的？"明彦正在挑鸡翅膀，想了想说，"单人床，一米二？"
     "应该差不多吧。"弘人点点头，"买点虾吧，今天的虾看起来不错。"
     
     "你就这麼睡？"明彦看著弘人把凉席铺在床上，拿热水细细抹过一遍。
     "嗯。"
     "可是......"下面除了床板什麼都没有，这麼睡，不咯人吗？
     "天热，这样反而凉快。"
     "你这裏连个电扇都没有......"在明彦的坚持下，弘人受伤期间都睡在他的房间，理由就是，方便照顾，至少，明彦还有个电扇。
     "我不热，晚上开著窗户，风挺大的。"弘人抹好了凉席，把毛巾丢进水盆，明彦赶紧端起来，跟在弘人后面一起出了房间。
     弘人开始准备晚饭，该洗的洗，该泡的泡。明彦在一旁打打下手，切切肉丝，剥剥蒜头什麼。
     明彦有些心不在焉，窗外还大亮著，黑崎说先去接了竹本再过来，那也不知道要磨叽到什麼时候，明彦转头偷偷看了一眼正在淘米的弘人，略长的浏海挡住了明彦大半视线，只能看到沐浴在金色光泽下的半边脸颊，原本白皙的皮肤因为傍晚的阳光渡上一层柔和色泽，看起来健康许多。只是......为什麼非要搬呢......自己的床那麼大，两个人睡又不挤......再说自己也没有做出什麼"踹人下床"的危险举动......为什麼要搬呢...... 明彦百思不得其解，手裏的动作也是"随心所欲"，没有任何章法。
     "啊！"明彦一声低叫，把弘人吓了一跳。一转头就看见明彦右手抓著左手手指。
     "切到手了？"弘人一把抓住明彦的手，放到眼前。
     "没有，"明彦松开右手，小声的说，"切到了指甲。"
     "那你鬼叫什麼！"弘人皱了皱眉，仔细查看明彦的伤口，站在对面的明彦眨眨眼，咽了口唾沫，他已经闻到弘人头发上淡淡香味......是什麼呢......好像是奇异果味道的......
     明彦觉得自己的心跳正慢慢变速，"砰砰砰"跳个不停......
     这是怎麼了？不就是站得近了些吗，都一起睡过了，还怕站著？明彦极力安慰自己，却发现心跳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更甚至连呼吸都乱了......
     "没事，"弘人放开明彦的手，"你可真本事！"说著望了砧板上的肉丝......
     俊气的眉头微微靠近，皱了起来，嘴角若有似无微微勾起，明彦看他的表情越来越奇怪，也顺著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你这切的是什麼呀！"弘人忽然笑了，可却是哭笑不得。"你出去吧，我来就好。"说著就把明彦往外推。


     "我......"还是可以帮忙的啊......
     "你别在这添乱了！"
     明彦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正好听到敲门声。
     
     "你......"竹本一进门就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你转性了啊？"
     "他是得了个‘贤内助'！"后面的黑崎一副戏谑神情。
     "别乱说！"明彦瞪了黑崎一眼，侧身让他们进来。
     "谁啊？你女朋友不是在京都吗，总不可能特地赶过来帮你收拾吧？"竹本眨著两只大眼睛，询问答案。
     "这不正忙著吗！"黑崎向厨房走去，透过玻璃门看著弘人忙碌身影。所有单身男人的住处估计都差不多，凌乱已属正常，别跑出什麼蟑螂老鼠已是万幸，但明彦这裏忽然乾净整洁，倒真叫人奇怪。
     "你是说神崎弘人？"竹本走到黑崎身边顺著他的视线看去。
     "不然你以为他这个猪窝现在能这样！"
     "你们别在这裏胡说八道！"明彦气急，上辈子不知道遇见什麼，这辈子摊上这两个朋友！
     把两个人拉去客厅坐下，弘人也出来了，几个人打过招呼，说是可以开饭了，让明彦进去帮忙。竹本赶紧自告奋勇，两个人齐齐进了厨房。
     "看什麼呢！"黑崎点了根烟，也不抽，就夹在手指间玩耍。
     "没有。"明彦看竹本跟著进了厨房有些不放心，他怕......怕竹本无意间会说些让红人不高兴的话......弘人表面很好说话，其实敏感的很，只不过都放在心裏不会说出来而已。他......很能"忍"。这是明彦总结了好久得出的结论。
     "佑太不会乱说话。"
     "呵呵，"心中秘密被人窥透，明彦尴尬的笑笑，转头看到黑崎的烟，便问，"你知道‘长相思'吗？"
     "什麼？"黑崎一脸不解，看著明彦。
     "一种烟，这麼长，这麼细。"明彦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不知道。"黑崎摇头，"没听过，问这个干吗？"
     "没，就是随便问问。"连黑崎都没有听过，那是什麼烟？明彦的视线转向厨房，看到弘人端了菜出来，赶紧迎了上去，黑崎坐在原地不动，眼睛却微微眯起，似乎......看到了什麼......
     


     "今天的菜好吃吗？"吃过饭，明彦在厨房洗碗，弘人倒了杯柠檬水站在一旁。
     "好吃。"晚上弘人吃的不多，就拣了几个蔬菜吃了，荤菜都是他们解决，所以弘人并不清楚味道如何，更不知道是否合他们的口味。"没看都吃完了吗，这两个家伙倒也真不客气！"
     "不客气才好呢！"弘人笑，"其实，我挺羡慕你们的。"
     "呃？"明彦抬头看他，"羡慕什麼？"他们有什麼可羡慕。
     "你们的感情很好，这不是一天两天能有的。"
     "呵呵，有时候是很好，"明彦低头想了想，"可有时候也恨不得掐死他们！"
     "哈哈......"弘人一听大笑起来，"爱越深，恨越深。"
     明彦微微皱眉，这什麼和什麼！友情可以如此衡量吗？
     "黑泽，我想回家去了。"弘人喝著杯裏的水，缓缓说道。
     "回家？"明彦一愣，差点摔了手裏的盆子。"回哪里？"
     "京都。"
     "你家在京都？"没来由的心酸迅速淹没了明彦的理智思维，他无法清醒的思考，逻辑的组织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他只能凭著感觉去说去做，去洗手裏的碗，装著平静，装作正常。
     弘人没有立刻作答，他垂下双眼看著手裏的杯子，好半晌才吐出一句，"算吧。"
     算吧？这听起来，似乎很勉强，是没有正确答案之下的将就。"那工作怎麼办？"
     "工作？"是啊，这是个问题，自己不能这麼不负责任吧。
     "是啊，你是来代替我的，我还没走，你怎麼可以走？"明彦忽然想到一个烂得实在可以的理由。
     "好像......"弘人转头看著李云峰，晶晶亮的眼睛，闪烁不定，"是这样啊......我是来解救你，让你可以早日和女朋友团聚！"他低头稍稍思索，"那我就先不走吧，帮人帮到底！"
     明彦愣愣看著弘人，"谢谢！"他几乎快要忘记弘人的"作用"，弘人是来替代他的，如果不是绘理子休假，那麼自己根本无法和他一起工作，说不定早就已经走了，那麼现在呢？绘理子总会来上班，自己总会走，到那是时就不是弘人跟自己辞行，而是......而是自己不得不走了......想到这裏，明彦没来由的心痛，一抽一抽，  
真实而强烈......
     "谢什麼啊，这是我分内的工作！"弘人笑，却看不出一丝欢愉，也许，这裏，对他来说只是个伤心地......
     
     身边少了个人，少了那淡淡味道，也少了已经习惯的呼吸声......
     明彦好像找到了一个失眠的理由，愣愣看著天花板，脑袋裏却是一片空白。窗外漏进了月白色的光亮，风，吹动了窗帘，忽明忽暗。影影绰绰间，他似乎看到了弘人，光著脚，站在远处，冲他笑......


     周日，明彦回家。
     "小明，难得回来，多吃点。"明彦的老妈一开饭就不停的给他布菜。
     明彦看著碗裏越推越高的小山忍不住嘀咕，"不是每个月都回来麼！"
     "还说，你自己算算有多久没有回家了！"老妈不依不饶，"都跑京都去了吧！"
     "没有，最近很忙，经常加班。"明彦在这个问题上有些不耐烦，每次回家总免不了被唠叨，景子也抱怨说很久没有见面了，他倒也不是不想去，就是觉得累，工作已经疲惫不堪，每次去她那还得坐那麼久的车倒来倒去，周末都不能好好休息，真是花钱买罪受。
     "是吗？"老妈一听，不得了，赶紧夹菜，"在单位肯定没好吃的，看，都瘦了。"
     "有吗？"明彦奇怪，弘人来了以后，他的伙食只有越来越规律，虽然没有家裏大鱼大肉，但他倒是喜欢那样的清淡健康，就好像......好像弘人，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清淡而健康。
     "是啊，你看眼睛都凹下去了！"老妈心疼的说。
     "我减肥！"
     "不过气色倒是好了。"老妈一副有所思的样子。
     "是吗？"晚餐吃素果然是有道理啊，弘人的习惯好像还不错麼...... 明彦在心裏暗暗想到。
     "小明啊......" 明彦一听，这个架势肯定又得长篇大论，果然，接下来就听老妈说，"你表妹怀孕了。"
     "不是吧......" 明彦两眼一瞪，这麼快？好像订婚还是年初的事情，这麼快就......怀孕？
     "是啊，所以下个月都要结婚了！"
     "哦。"有是奉子成婚，这两年很流行吗！
     "那你呢？什麼时候把女朋友带回来看看啊？"又来了......
     "没空啊，"明彦想著藉口敷衍，"她最近很忙，我也很忙，我们都没时间见面，就别说带她回家了。等忙完这一阵吧，忙完这阵......"
     "你这孩子，尽敷衍我！"老妈口气中的无可奈何明彦听得清清楚楚，心裏偷偷吐著舌头道歉，不是故意的哈，只是自己都没有准备好，怎麼能把她带回来呢？
     
     周末的公车依旧拥挤不堪。
     明彦打了弘人一天电话，每次都是"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明彦郁闷，信号哪里没有，这个神崎弘人是跑到什麼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
     在公车上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好这次变成"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这是不是说明他跑回城市来了？至少还有信号啊！
     明彦本来是想去接了他一起吃饭的，所以他傍晚就回来了，老妈还准备了好多明彦喜欢的菜色，他硬是咽了口水上了回来的车，却想不到电话一直都打不通！
     明彦在市中心下了车，他不想这麼早回去，日头还高高挂在头上，丝毫没有落山的打算。他想随便走走，至少解决了晚餐再回去吧......一想起满屋子的清冷，他就觉得受不了......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习惯了寂寞，一切都好，但忽然有人做伴了，这寂寞就成了蚀骨毒药，慢慢爬在心尖，再也甩不掉......
     一个从未吃饱的人，是不会知道"饥饿"滋味，但一旦知道了，便再也无法忍受......
     体会著四周喧闹，明彦忽然觉得心裏那一块，空，且冷......
     大街上的热闹繁华似乎一点也没有侵入......
     天气炎热如此，却无法......温暖心灵......
     明彦看著大街上的人群来来往往，都是结伴的情侣或者朋友，只有自己......是一个人......
     若是......若是弘人在身边多好，即使不说话，只是站在自己身边，就很好......
     明彦眨眨眼睛，怎麼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他自小独立，别看外表乐於助人也挺热情，但内心其实还是有些不合群，所以更多时候，他宁愿一个人，也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电影，一个人游戏，一个人旅行......他从未觉得有何不妥，甚至很习惯，也很惬意......那种自由，无法言喻......不必顾及别人，喜不喜欢，介不介意，只要问自己，即可。
     可是，自己从什麼时候开始，习惯了弘人站在一边，安静沉默的站在一边？
     明彦忽然慌了，自己为什麼会有这样的念头？是因为习惯了和他一起生活？他做饭，自己洗碗，然后他喝他的柠檬茶，自己喝一罐麒麟啤酒？周末的时候一起买菜，各自挑各自喜爱的菜色，不会因为对方不喜欢自己就不吃。
     还是因为弘人看著他乱丢衣物，却一声不响，只是死死看著明彦，直到他自己动手把衣物全部收拾好？
     ............
     究竟是什麼时候开始......他已经悄悄站在自己心裏，即使安静无声，却是真实存在？
     一点痛，一点迷惘，一点甜，一点莫名......久久回荡在明彦心间......
     这是为什麼？


     明彦"哦"了一声，缩回了筷子，心裏却想，既然知道自己吃不得油腻，还做自己最喜欢的红烧鸡翅膀！这不是考验自己的定力麼！
     两个人安静的吃饭，嗯......是难得的安静......平日裏饭桌上明彦总会说点什麼，好让气氛不那麼冷清，但今天，只有电扇"哗哗"的声音。
     "我来。"吃完饭明彦照例收拾桌子，却被弘人挡了下来。
     明彦看看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没事，我已经好了。"因为饿肚子生病，说出去也是很丢人吧。
     "你去坐会吧。"弘人利索的把筷收拾好，端进了厨房。
     明彦愣愣看著弘人的背影，原本舒解的那口气似乎又回来了。
     
     明彦坐在客厅百无聊赖的翻著弘人带回来的报纸。
     "你买电脑了？"弘人在他身边坐下，打开了手裏的东西。
     "旧东西了，回去拿的。"
     "哦......" 明彦斜著眼睛偷偷看了弘人一眼，半边脸颊上透出的依旧是淡漠，依旧云淡风清。他恨恨的别过脸，心裏嘀咕，这麼敏感的一个人，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自己的情绪？明彦又转头看了一眼，垂下眼睛，抖了抖手裏的报纸。
     "你想说什麼？"弘人合上手裏的电脑，转过头看著明彦，这人折腾了一天，自己乖乖坐著等他发话，他却又什麼都不说了。
     "呃？"明彦一愣，也转头看著他。
     "你不是有话想说，"弘人移了移身体，转向了明彦，"说吧。"
     "没有啊......"一阵心虚滑过心头，明彦看著弘人，愣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再给你一次机会。"弘人挑了挑眉头，明彦不知中了什麼邪，行为举止透著古怪。
     明彦知道弘人不是开玩笑，自己错过了这个机会，他以后想说弘人一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於是咽了咽口水，眨了眨眼，"我就是觉得，觉得......"他歪著脑袋，想了想，说："你知道我昨天为什麼没有吃晚饭吗？"
     弘人一听，眨了眨眼，笑了一下，"你这麼大个人，吃饭的自理能力还是有的吧？你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我又怎麼会知道！"
     "你......" 明彦真是气急，自己为了等他饭都没吃，还害得自己今天胃痛，却只换来这个人凉飕飕的几句话！没来由的怒火噌噌噌上窜，浇了他一头一脸。明彦"腾"得站起来，膝盖上的报纸抖了一地。"我睡觉了。"说完便汲著拖鞋"踢嗒踢嗒"走了。
     弘人看著他的背影，抿紧了嘴唇，双手慢慢握成拳，然后再一指一指的松开。


     ※※※
     明彦回到家，竟然发现家裏一个人也没有，不，应该是弘人竟然不在家。没来由的怒火翻滚上来，熏著他的理智，"砰"得一声，关门转身！
     "谁让我在街头，漫无目的游走，以为你会找寻我......" 明彦看著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想到这麼一首歌......然后是怎麼唱的？怎麼就想不起来了？明彦叹了口气，肚子已经在"咕噜咕噜"叫唤，可是，却没有一点食欲，这是怎麼了？当年"失恋"也没有这麼窝囊过，还没食欲，说出去真是丢死人了！
     等一下，失恋？明彦的脑袋中忽然出现无数个纷繁镜头，今天景子说的"她"，莫非是......是......
     明彦长长舒了一口气，居然自己已快彻底遗忘的角色在景子心底是个"疤"......
     女人心，还真是......不该记得的"刻骨铭心"，该记得的却......
     是不是人总是用著自己那套系统在诠释著一切？把所有都往自己"期许"的方向理解？


     他买了一个巧克力棒，站在书店的门口，一只手插在口袋，愣愣看向虚空......
     忽然，两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进了他的视线......他眨眨眼，再眨眨眼，却无法确定，直到黑崎站在他面前，伸手拍了他一下，他才缓过神来......
     "这麼早就回来了？"说话的是站在黑崎旁边的弘人，明彦直直看著他，目光灼灼，这两个人怎麼会在一起？
     "是啊，你不是去京都了吗？"黑崎觉得明彦有些奇怪，从见到他们那一刻就盯著弘人看，好像......好像人家欠了他老婆本，一直不肯还的样子。
     "嗯。"明彦狠狠咬了一口手裏的巧克力棒，哼了一声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