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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唐门叛乱（三）
第二日迎接我的是更为残酷的战斗，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凉月依旧像昨天一样大开杀戒，只是她的体力也逐渐支持不下来。我拿了柄剑，运用我所学的剑法去厮杀。但那种普通的剑终究比不过叛军日日佩在身畔，与主人心意相通的灵剑。我的剑法也算不得精深，与他们那些擅长剑法的人相比也处处受到掣肘。所以第二天的战争结束时，我身上多了五六道血痕。
晚上，收到了蝶云求助的秋儿回来了，她的医术师承父亲，堪堪算得上精湛。她为我们包扎伤口，医治伤员。结束了诊治之后她又和贝贝开始讨论下一日的作战计划。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多月，我可用的人也越来越少。
半个多月后，后山所有的储备都要耗尽了。幽冥禁地不比寻常之地，物资也十分匮乏，最多只能承担我们五天的供给。我与贝贝他们商量了一番，决定先去探清叛军内部的兵力物资，然后反击，将他们尽力全部歼灭。但此去十分凶险，万一有不慎就会尸骨无存，我们要派出的人必须怀着赴死之志。
我看着那些伤痕累累的同门，看着一脸倦容的秋儿和贝贝，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斥候之事实在凶险，可有人愿意前行？”
“少主，帆羽愿去探清虚实。”帆羽上仙走了出来，跪在了我面前。
“不可，您是唐门的元老，以身涉险，若有不测对唐门是致命的打击。”我同他一起跪了下来，恳切道，“阿冬虽然年幼，却也熟知其中利害。”
可一旁的周漪上仙也出列跪了下来，“请少主准许帆羽的请命。唐门对我夫妇二人义重如山，门主与少主也均是疏朗坦荡，光明磊落之人。若为唐门安宁而死，我等无悔。”
“少主，请你守护好唐门。”帆羽道，“若我真的身有不测，还请少主照顾好周漪映彤母女俩，帆羽死而无悔。”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阻拦了，含泪扶起了他们夫妻二人，“诸位放心，我王冬在此立下誓言，我会战斗至流尽最后一滴血，与唐门共存亡！唐门若毁于那帮叛徒之手，我也绝不苟活，定会以死明志。你们的妻小亲人我定当珍重对待。”
帆羽对着我和每一个唐门的弟子都行了拜礼，然后转身离去，紫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渲染出几分悲壮。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三日之后，帆羽的血衣被发现，衣服上是他用血绘出的叛军的布防、粮草、兵力的所有信息。他在离开途中耗尽最后一丝仙力将血衣送了出去，自己被叛军抓获，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他为唐门而死，我却连祭拜都做不到。
周漪上仙面对这个结果很是平静，只是接下来的战争中，她厮杀得更加疯狂。我知道，她是希望杀更多的人为帆羽上仙报仇，也希望自己被尽早杀了与帆羽上仙团聚。我无法阻止她，只能尽全力护住他们的女儿映彤。但不论如何，战力日益减少已经成了常态。
我盯着沙盘，心中暗暗盘算了一下双方的兵力差距，心下一沉。我们只有五六十人了，可叛军还有七八百人，相差这般悬殊，我该怎么办？
“小七。”秋儿走了进来。
“阿姊。”我唤道，“现下的局势您也看到了，我该怎么办？”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她让我坐下来，任由我将头枕在她的腿上，“小七，若唐门气数已尽，你也不必太过执着了。”
“可师父将偌大一个唐门托付于我，我不能让它亡在我手上。”我说，眼泪夺眶而出，“师父对我恩重于山，我不能辜负她的厚望。”
秋儿托起我的脸，“那就去求助海神大人吧。当年，他将唐门托付给了小雅，他想必也不会愿意唐门灭亡的。”
“他们叛乱就是觉得我不过是仰仗他人的护佑才走到今日，我如果求助了阿爹，他们只会变本加厉。何况阿爹早就厌倦了这种打杀之事，我为什么要干扰他的清修？”
“你私自拜入唐门，与他们不见已有两万年，你难道不想念他们吗？”
“是我不孝，是我对不起他们。”我哭了，“我已经对不起父母了，我不能再对不起师父。”

不知大家对凉月说贝贝不能成为门主，但舞桐可以是怎么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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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唐门叛乱（四）
又是苦守五日，我们的物资终于消耗殆尽了。所有的人都伤痕累累，快要撑不下去了。
虽然飞升上仙之后不需要再进食饮水，但医药、武器什么的告罄也足够威胁我们的生存。何况那些羸弱的孩子们需要食物，断绝了物资对他们来说相当于宣判了死亡。我只能尽力劝说他们少吃一点，能坚持几天是几天。
可这一日我清点人数时，我惊愕地发现，周漪上仙不见了。与此同时，她带走了所有的火药，不知去了何处。
我心中的恐惧越放越大，她不会是想要利用那些火药炸死叛军吧。可叛军中虽无上神，上仙之人却极多，火药只能将他们重伤，至少危及不了他们的性命。她一人孤身前去，类同于送死。
是夜，我听见了一声尖锐的爆鸣，冲天的烈焰将那些叛军无情地吞噬，那些被我们安置了火药的厢房在疯狂的燃烧着，在巨响中倒塌了下去。我们谁都不能上前一步，只能看着一个熟悉而勉力支撑的身影在一片狰狞的红色中义无反顾地扑向了尽可能多的叛军，将他们斩杀重伤。她拖拽着那些人与他们一起被大火包围，烧焦的皮肉的腥味不断的传来。周漪上仙却一直微笑着，只是看不清她的面孔。
最后一刻，她忽然转向我，对我传音入密：“少主，映彤就拜托你了。唐门的未来就要看你了。”
她的瞳孔迅速地放大，最后化为一片死寂。我眼睁睁看着那火光一点一点向她逼近，最后将她完全化为焦炭。
“不要！”
玄枵在下一日的战争中羽化。战争前，她抱着一柄乌黑的长剑来找我，“你和你的父亲真不像，倒是像你母亲。”
“前辈有何指教？”我和她极少见面，但听她口气认识我的父母，我也能猜出她应当与我的父母是同辈，称声“前辈”总是不错的。
“前辈？”她的脸被纱丽覆着，看不清表情，只是听语气很是嘲讽，“实沈和娵訾两人终究是胜过了我，他们两人不逐名利，相约三生反倒得偿所愿。我呢，我为了权势放弃信仰，为了爱情放弃信仰，最终就落了这样的下场。”
“前辈所说之人，晚辈不知。”我说。
“你知道你的父母以前可不叫唐三小舞的，不过那是很久远的事了。他们当年替我保住了一条命，把我藏在唐门，我在唐门度过的这数十万年的岁月也不过是偷来的，现在该还回去了。”她悠悠道，“小丫头，日后见了你父母，告诉他们我不欠他们的。”
那柄乌黑长剑剑鞘上有着血红色的曼陀罗花纹，坠着绯色的剑穗，剑身上刻了两个篆字“修罗”，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唐门五大宝剑之一的修罗。听父亲说这柄剑戾气太重，被封印了数年，素来不为人所用。但也是因为它戾气极重，能够运用它的人必定是天赋超群之人，心性沉稳，不为外界所动。这柄魔剑竟然是她的佩剑。
她拿着那柄剑冲上了战场，她的剑法极度诡异，而且飘忽不定，令人难以掌握。她一双血红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狂热，剑锋劈开一行行阻拦她的人，战场上已是血腥味四溢，而她依旧无法停止，似乎是将它当作了一场杀戮的游戏，并为之乐此不疲。
若我是初入唐门的王冬，我或许会为之惊叹乃至心生恐惧，可现在我不由得担心，这样杀伐难道不会对她自身造成伤害吗？
不出一刻，我的担忧就被印证了。她径直从空中坠落，如同一只折翼的鸟，修罗释放的森然杀气将叛军远远隔离在外，我靠近时也被那可怖的戾气逼出了一口血。
“前辈！玄枵前辈！”我忍痛穿过那些戾气，爬到了她的身边。我身上的伤口被戾气狠狠撕裂，浸湿了我的紫衣。
“小丫头，你要知道被戾气侵蚀过的伤口结了痂，那疤痕是褪不掉的。”她精神很好，竟能带着几分笑意对我说。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一直叫我“小丫头”，她居然知道我是女孩子，还认识我的父母。
她的手伸向了夕阳，“降娄，人生实难，死之如何。”话音刚落，那只手便颓然落下，四周的戾气瞬间消散。而我跪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忘记了恐惧。我没有留神，我此刻浑身是血，粉蓝色的眼睛里也染上了令人生惧的血红色，大概被方才的杀戮吓到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我揭开了她的面纱，却在下一秒呆滞住了。那是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孔，只是被可怖的伤痕缠绕扭曲着，沟沟壑壑，支离破碎。
我捏着那面纱踉跄着站起，却在下一秒昏倒在地。耳边似乎是玄枵临终的慨叹：“人生实难，死之如何。”那声音仿佛魔咒，将我一步步拉入更深的梦魇。
真的，活着比死去更加艰难，为什么我却还要活着呢？

不要觉得舞桐现在很弱小，毕竟她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成长。

65.唐门叛乱（五）
我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在幽冥禁地。竹清上神往我的喉咙里灌了些苦涩的药汁，堪堪将我这个两三天滴米未进、滴水未沾的人救了醒来。
“前辈。”我哑着喉咙喊道，“战场上怎么样？”
她摇了摇头，“小七，你还是叫三哥他们来吧。你撑不了太久了。”
她的话被蝶云惊慌的声音打断了，“少主，不好了！他们攻进了后山！”
我无视自己满身的伤痕，提了黄金龙枪向外冲去，后山藏匿了许多孩子，若是落在了叛军手上几乎羊入虎口。我答应了那些战死的唐门弟子会守护好他们的亲人，我绝对不能食言。
竹清上神的声音传来：“蝶云，你快点通知那两位吧，小七丫头这性子再不来，他们就只能给自己的独女收尸了。”
也许就是这句话让蝶云通知了父母，连夜从海神岛赶了过来。但我当时无心这些，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必须要抢在叛军发现他们之前将他们转移出去。
萧萧和凉月已经开始转移那些孩子们了，疾风也在贝贝的安排下在后山上设了层层仙障，意图再拖延几分。我见到了贝贝，他也是面色苍白、神情疲倦，显然也是强弩之末。仅剩的那二十来个有一战之力的弟子，由秋儿带领着掩护我们的转移。
“我们，还能坚持多久？”我问贝贝。
“最多一日。”贝贝回答，“抱歉，是我们把你拖进了这腥风血雨中。”
“是我这个少主当得不称职才对。”我苦笑道，“如果叛军说交出我他们才愿退兵，大师兄可愿意把我交出去？毕竟我一只小蝶妖无父无母，死了也算不了什么。”
可我没料到，那些孩子，那些勉力支持的唐门弟子竟然齐齐跪下，“我等誓死追随少主，愿意与少主共进退！”
我不敢落泪，只得嘱咐他们谨慎行事。自己留在后面替他们断后。
从后山到幽冥禁地路途并不漫长，但那道仙障破碎的太不是时候，片刻间，我们就被暗中偷袭了。
铺天盖地的箭雨向我们无情飞来，箭头上被人涂了剧毒，虽然不至于见血封喉，但对付那些无辜的孩子足够了。几个孩子还没有来得及喊一声“疼”就面容青紫地倒了下去。那些不识毒药的弟子也被这箭雨折腾的左支右绌，根本无法抵抗。贝贝的紫霜舞成了一条龙，将许多乱箭逼了过去。萧萧吹响了九凤来仪箫，凝结出一道屏障，将身边的几个孩子护在仙障中。
我留在队尾，牵着映彤的手，听到声响我下意识的拿了缴获的剑一挡，却将更多的人引向了我们二人。
我立刻回过身，拿身体护住她，一面退行一面拿剑挡着那些乱箭。可我知道自己已经是叛军的靶子，根本护不了她太久了，我狠狠心，将她推了出去，“映彤！快跑！”
秋儿会意，一把接住了我推出去的映彤。映彤在她的怀里哭闹着：“放开我！我要去找爹爹娘亲！我不要把少主哥哥一人留在这里！”
秋儿点了她的昏睡穴，对我道：“我先去了，你万事小心。”
我点头，手中的黄金龙枪指向了那些离我越来越近的叛军，“想要伤害他们，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不自量力。”颜华鼻中飞出一丝哂笑。
我从他手中的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样子，蓝发散乱着，看不出半丝昔日的意气风发，脸上被血污和尘泥掩盖，像个滑稽的小丑，我的紫衣沾染了鲜血，被风化成了枯槁的灰褐。我自嘲的笑笑，的确啊，我这么一个狼狈不堪的人怎么可能被承认为统帅全门的少主呢？
但开始战斗时，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早已被我抛之脑后，我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们，杀了那些背叛我，构害我，想要让我死的人。
我手中的黄金龙枪一转，捅穿了一个人的心脏，将他凌空抛起，砸落在身旁的一棵大树上。接着，我牢记凉月告诫我要足够狠心，反手一顶，将另外一个扑向我的人逼退到一边，挑断了他的心脉。我一枪戳进了一个人的颅骨，他满脸惊惧地倒了下去。似乎是掌握到了杀人的诀窍，我越来越兴奋，手中的黄金龙枪饮了血，响着清越的龙吟。
只是本就体力不支的我就算杀红了眼也支持不了太久，何况后来我才知道我这种杀戮的方法极易引起心魔，丧失理智。所以我当时还能在一片混乱中听到映彤的声音，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但这个声音让我至今都难忘。
她喊的是：“少主哥哥，你受伤了，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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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猜一猜，舞桐在唐门叛乱中会经历什么？（注意这一章舞桐的表现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容我想一想，舞桐接下来是通过笛子攻击还是通过黄金龙枪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