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自取其辱
她咬牙切齿,但碍于礼节只能强忍着,我觉得没必要第一次见面就闹得那么僵,挥挥手,示意她起身。
“多谢上神。”她倒是学乖巧了。
“是小世子天资聪颖,太子殿下又一直教导的好。与在下倒是没有什么关系。”我缓缓道。
“说的也是,这云瀚虽然是庶出,却沾上了长子的身份,倒也是他的造化了。”
噢,看来我还是小瞧她了,居然吃了一瘪还要加倍来膈应我。现下里又暗戳戳说我就算生下孩子也只能是个次子,比不上徐云瀚长子。有这心思,怎么不想着给自己生一个亲生的孩子?
“侧妃谦虚了,在下身子虚弱,血性寒凉,实在不适合生养。倒不如日后侧妃多生几位小公子小公主,养在舞桐膝下,也算是挂了嫡出的名义。”
“臣妾哪敢高攀?”她似乎有些得意。
好啊,上钩了,我面色一变,声音瞬间冷了下来,“这么说侧妃是嫌弃在下蓝银一脉的妖族血统,觉得不配当这太子妃抚育小辈吗?”
她没有料到我的态度转换如此之快,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得吞吞吐吐辩解几句:“臣妾不是那个意思,上神您误会了。”
我咣的一下将茶杯顿在桌上,却没有洒落一滴茶水,“误会?侧妃的意思是在下胡搅蛮缠,不通情理了?”
她更加慌乱,我起身睥睨,“小世子在海神岛求学数月之事全然是太子殿下的个人意愿,太子殿下也从未提起过此事与侧妃有关。这数月里,在下可未曾见过侧妃过问过小世子的学业。再说这感谢,在下昨日午时入太子府,歇下时已经是戌时,四个时辰里在下可是未曾见到侧妃。今日侧妃口口声声说感谢在下,却没有任何贺礼,您这感谢未免也太随意了吧?”
“是······是雨浩说上神您不喜奢侈,又不拘小节,这些凡俗的东西您都看不上眼,臣妾才······”“噢?在下不喜奢侈,侧妃就打算空手前来,在下计较就是不识礼数吗?”我迅速截住她的话头,语气更加阴沉。
“收不收是在下自己决定的,可送不送礼就彰显着侧妃的态度。”我走到她面前,“还有,太子殿下的身份尊贵,除了诸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和天帝可以直呼其名,即便在下也要恭恭敬敬称一声‘太子殿下’,怎么到了侧妃口中,太子殿下的名讳就可以随意呼喊?”
我心中暗暗道:你以为你恶心谁呢?真当我唐舞桐像王冬儿一样是个软柿子好拿捏?在我面前搬弄是非,阴阳怪气,还指桑骂槐,真以为我不敢说什么吗?
我的性子这些年磨砺着已经改变了七八成,别人就算在我面前唇枪舌剑,我也能表面上笑语嫣嫣,心中把他***血喷头。但很抱歉,在我入唐门之前,我也是能用只言片语把人呛得吃哑巴亏的狠角色。当年母亲的几个新收弟子在我蝶谷里闹腾得过分了些,就被我狠狠教训了一顿,以至于后来新入门的弟子都被母亲留在了梨花林,以防跑出去被我怼的说不出话来。
我不计较徐云瀚没大没小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本性善良,小小年纪亲生母亲就失踪没了下落,还被仇人养大,我同情怜惜他,不想让他走上歧路。但橘子一个大人还要我给好面子,还是迟早省省这份心吧。
“上神恕罪!臣妾不是有意冒犯上神的!”她慌忙跪下求饶。
我回到座位上坐好,抿了一口茶压下内心的烦躁,“既然侧妃事出无心,在下也没必要紧揪着不放。侧妃还是管好自己院中事,不要再来叨扰集音阁的清净了。在下也不留侧妃了。”
未等她反应过来,我又一次开口:“江女官,劳烦了,代我送一送侧妃。”
“是,上神。”江楠楠应声而入,客气地把她请了出去。她临走前愤愤不平,只是我又使了个小法术,让她在跨门槛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属下听说橘子侧妃今日早晨来了。”下午时,雪帝来了。她果然是三暗卫之首,今日仔细端详才发现她腰间有着一枚太子府的金令。她长得本就清冷,如今一开口也是微凉的语气,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不错。”我停下了手中的画笔,笔下的人仅剩下双眼没有勾勒,眼角却不慎抖落了一点墨“在我这里没有讨得便宜,说不定一转头就去找太子殿下了。”
“殿下与她清清白白,没有任何肌肤之亲。”雪帝道,“就算她告状,主上的心也是向着上神的。”
我放好画笔,一抬手,就将砚中的墨汁尽数倾洒在未完成的画上,“不用劳驾太子殿下维护了,反正在下被人泼的污水又不是这一点两点,说在下蛮横狭隘也好,说在下不知礼数也罢,总不能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上。”一面说着,我一面将画纸揉成团,扔进废纸篓里。
“上神为何要毁了这幅画?”她有些不解。
“眼角生泪痣不吉利。”我貌似随意道。她有些疑惑,但还是接受了我的这套说辞。
一生流水,半世飘蓬,所谓孤星入命,生有泪痣者,今生今世注定为爱所苦,被情所困,且容易流泪。
我当下的处境就和这幅画一样,我没有说出这句话,想来谁也不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