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银凤阁”的凤冠使我透不过气来。金线绣成的霞帔将心中的一口气压得紧紧地。外面嘀嗒的喇叭唢呐有些刺耳,令人心烦。双手被婢子压得死死的。
第四次了,那繁杂的头饰已被我扯乱了三次,那霞帔也让我弄碎了好几次。我第一次开始有些埋怨云娘的那双巧手,竟在大婚前,如期将霞帔修好……看着身上这件用无数牡丹掩饰的碎纹……
呵……这就是命……逃不掉,躲不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珍儿已经让我服下了凝心丸,可门外的嘈杂,门里的繁忙,却让我又有了些不适。
那醒目的鸾凤很扎眼,也很讽刺。那航子墨很笨么,不然娶我一个药罐子做什么……
花轿有些颠簸,我扶着窗栏,尽力忍着昏闷。
听珍儿讲,这门亲事是娘亲在世的时候与宁王的母亲,也就是荣王妃定下的亲事。明媒正娶,三礼六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我却连未来夫婿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轿子一顿,航府到了。喜娘扶着,媒婆搀着,红带扯着,婢子们拥着。跨过火盆,迈过马鞍,过了门槛,就是内堂。
透过喜帕,隐约看得见堂上的老王妃。老王爷应该是还在京城,赶不回来吧。
喜带的另一端,隐约看得清的只有一个和我一样穿着一身大红色,傲岸挺拔的男子。但从喜帕上传来的,却不是喜悦。似是不满,似是桀骜,似是冷冰冰的压迫之感,似是气冲冲的厌恶之气。他真的是航子墨?
吹打声刺耳,欢笑声也让我有些厌倦。繁冗的礼节让这具原本就病殃殃的身子又添了几分疲惫。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了。珍儿扶着我,拜了堂。在喜娘一句句一声声的吉言下,我被一群仕女推拥入新房。原本已经不堪体力的我在进航府的时候早已站不稳了,经她们这一推,绊在门槛上,一个趔趄跌进屋子,险些撞上那木桌,扶着桌边细细地喘了几口气。
“你就是水千月?”
蓦的,一个冷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点点头,却又继续平息着刚刚那群人地推搡带来的晕眩。
“王爷,婢子们来送喜酒和喜称,愿王爷和王妃长长久久、称心如意。”
“进来。”冷冽的声音让我有些发抖,那种令人的威势的确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
喜帕被挑起的那一刻,我看到珍儿的高兴和湘儿的喜悦,还有一张陌生却即将熟悉的脸:剑羽般的双眉皱起,深邃的双目有一分不耐,削壁般的脸板着,一双薄唇紧闭,微抿,有几分怒意,却也不愧他“儒公子”的称号。只是这“儒公子”似乎是忿意十足,倒没有传说中那般儒雅了。
众人退下,屋子里的红烛摇曳着,闪着点点烛光。我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只是自己安静的饮着桌上的酒。
“借酒消愁愁更愁。”
“与你何干,”他冷冷的瞪我一眼,“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王妃吗?”隐约听到轻哼声,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却是隐隐有些疼痛。
一阵用了摔门的声音令我一惊。不用我赶他,他就离开了,也好。
看着腥红的罗帐,昏暗的红烛,我皱了皱眉头。罢了,明天再叫人来收拾着满目讽刺的喜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