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化坊│岳麓山·船山祠】：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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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这般年纪还来岳麓求学的人不多，唯我一个。再加我双腿不便，行动皆有专人服侍，年少倨傲的郎君想来是因夫子教训，又看我残疾，故而生出些恶心思，借我泄愤。」
「只我平日上岳麓只带两个仆从，虽身强体壮，好将我背起，但并不通武功，故而现下对那执砚威胁，要在我脸上胡画的郎君也不敢做些什么，只挡在我身前急声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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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班授课而归，路隔壁学堂见诸子戏闹，不由敲门示意，庄严之地岂可笑声震天。见众人噤声，转身欲行，却又闻得高谈者，不由抬脚进门，呵斥
：何人喧哗？不知大道！
走近见众人剑拔弩张，又问
：何事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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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门口男声呵斥，心里原松了口气，然那郎君不过暂时缄口，随后更是恶言恶语毫无遮拦。眉间拧结正要言语，却自人群里走出一位年青郎君，端的是不怒自威，见他问话，想来是岳麓某位夫子。揖礼毕，道。」
：夫子见笑，原是同窗间的玩闹，只我身子不便，想来冷落了这位同窗，这才使他不快。
「我说的，自不是原始末，只那郎君年纪太轻，我不欲与他争执，若想小惩他一番，只消下学归家，我写一封书信递予他家长辈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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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郎君早有耳闻，虽有残却孜孜不倦，不由颔首示意其放松。听他答话，三言两语讲了清楚事情梗概，道
：同窗玩闹，何故此般面红耳粗？且学堂之地，三令五申不可带家谱小厮。
瞥一眼，虽知他进出艰难，然礼不可废。且今日若只处置那跋扈学生，日后他的处境更加艰难，便又冷了面色，与众人道
：故而此地诸位皆要罚。
以手撑桌，微屈，食指一敲，又续
：挑事者，罚写检讨策论一篇，九千字；不遵院规者，罚抄院规一遍；起哄而不制止者，罚抄论语五十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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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行事雷厉风行，我在岳麓却从未见过，偶尔几个同窗聚在一处背后说诸夫子小话时，也未听他们提起。侧首看了一眼先前挑事那郎君，分明是心存愤懑，却还是连声喏喏，想来今日在夫子和众学子面前吃了大亏，日后便不会这么明着与我冲突，暗箭难防，怕是更头疼了。」
：学生谨遵。
「看热闹的人群一哄而散，生怕再停留片刻，又要被夫子抓住错处惩罚。我见那夫子将走，开口道。」
：学生顾疏临，还未请教夫子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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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众人领罚，挥手示意散去。而后抱起书籍教案，转身将离，蓦地又闻后话，停了脚步，答道
：秦子意，许是日后会予郎君授课。
见他进退有礼，言语谦和，不由缓了脸上神色，多了几分温和，又续
：——某教四书，郎君有惑可共论之。
于岳麓数载，早就听闻诸郎君言我铁面无趣，咸有人主动搭话，扬眉，问他
：顾郎君缘何来岳麓不去家中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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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惯来好舞枪弄棒，故而未设族塾，族人要学文，都是自个儿来岳麓的。
「观长安氏族，清贵风雅，家中设有私塾的比比皆是，只我顾门，从梁州源始，好武风，家中子弟自幼习武轻文，若要说起兵器，还可一提，旁的，还是算了。」
：我家子弟，倔强非常，若不是自愿要做学问，就算强制，恐怕也要成妖作怪。
「似又想起什么，微微一笑。」
：方才秦夫子雷厉风行，好不威风。学生虽暂时没有学问上的请教，但这管教子弟，恐还得跟夫子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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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于顾家未有熟识之人亦是听闻过顾家将军的名声，东海鏖战顾家亏损良多，眼下他言族中尚武，了然一笑，答话道
：顾氏尚武有所耳闻。
听他后话，微侧首，想了想，认真答道
：雷厉算不上，管教也算不上，不过是仗着虚长几岁又担着师长的身份便教人信服一些。
想他有诸多不便，同家中子弟尚武又不同，便又细细嘱咐了数句
：我向来是觉得立威先得立己，自身有所才华报复便可立足，眼下国泰民安自是行行出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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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言两语，似乎简单，可做起却难。过严，易使人心生愤懑，过宽，又使不正之风蔚起，这管教族人，可远比做学问难得多了。」
「男子汉成家立业，我虽已成家，业却未立。家中不曾缺衣少食，我双腿不便，却仍是男儿，岂能一生都困在小小一隅碌碌无为。想毕，抬眼冲他一笑，再揖礼。」
：今日听君一言，胜读万卷书，日后恐怕还是得常来叨扰夫子，多多请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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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谦和如初不由带了几分笑意，应道
：不敢当，与君相谈甚欢，还望日后多相指教。
停留已久，见层云散去、日上三竿，还需归去换下教材课本，便又告了辞
：顾郎君多加保重，再会。
而后抱起教案书籍，转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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