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装作逛花灯夜市的游客一路走过去,只看见那名女子言谈举止都很是从容自然,她也如寻常村民一般,在街上购置米粮菜蔬,只是最后渐渐地,便向隐香山走去了。
天青在一处卖香烛的摊子上要了一盒平安香,青年一边自怀里摸钱,一边笑着向老板问道:“大叔,我看村子背面那山风光不错,明日想和朋友进去玩玩,不知有好走的路没有?”
那中年男子听了,吓了一跳,赶忙摇头,“这位小哥,不是我说啊……那隐香山,可是进去不得的。”他左右看了看,似乎没人在听,才又低声说道:“那是咱们即墨狐仙居住的地界,别的山精鬼怪也数不胜数,你要是进去,怕是就出不来了!”
“哦?可我看村子里的猎户樵夫也有上山的,倒是无妨。”
“你看差了吧?”
香烛摊老板收了云天青的钱,对他嘟囔道:“这一村的人,可没一个敢去打扰狐仙的——倒是前阵子,好像是有个新来的猎户不识时务,住进了山里。”
天青招呼了玄霄夙莘,尾随着女子往隐香山里走。倒是没费太大功夫,就在第一个山坳处见着一所木板搭建的房子。夙莘笑道:“你两个男人先停停,我过去看看,免得万一给人家捉住了,倒说咱们是偷香窃玉的下流人。”
天青玄霄在避风处躲了,看夙莘轻快跑走不一会儿,便几乎是跌撞着跑回来,少女一下子坐在地上,双手抱头不语。天青吃了一惊,急忙蹲下道:“怎么了?”
“见、见鬼!”
夙莘脸色如土,半晌才抬头说道:“那、那房子里,是李刚叔!”
天青吃了一惊,“你看清了吗?昆仑山据此地万里之遥,若不是有御剑术,他哪能几天之内,就从昆仑来此呢?”
玄霄双目微狭,沉声说道:“你怎知他就不会御剑术?”
一边如此说着,青年自怀中取出红魄来握在手中,那珠子初时红光大盛,然而渐渐地,便转了柔和白芒,在夜里一闪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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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
此时昆仑山上琼华派中,重光正紧蹙了一对短眉,恼火非常。
他与玄霆去往镇国侯处打听,才知道李刚已经退伍还乡,至于奉命上山探望玄霆一事,更是从未有过。而琼华弟子在播仙镇打探李刚行踪,也是一无所得。男子心中一团乱麻,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区处。
这时廊外一个男子声音响起,远远嚷道:“重光师弟,你师兄我来了。有什么烦心事,都千万别着急……”
重光一听这个软滑轻佻的声音,立时火气上头,单手按住了太阳穴。待他看到那个神清气爽、一路嬉笑走来的男子之时,纵然早知道他就是这个性情,还是忍不住破口痛骂了几句混账。
那男人身材高大,一身蓝白衣衫,面貌不辨年龄,虽是重光宗炼的师兄,却还是一头乌发垂下,在脑后结成松松的辫子,正是琼华五长老之一的红钰。
他虽是慎行长老,己身性情却和“慎行”两字水火不容,正可拿来做全派弟子的反例。此时随随便便往重光对面一坐,微笑道:“师弟莫急——来,给师兄我泡杯茶,说不定咱叙旧的功夫,亚祖的太浩清波剑就长脚跑回来了。”
重光道:“你这个老不修,扯淡扯够了么?”嘴里骂着,还当真提了壶,给红钰倒了一杯热茶。
那人看着他,眼神渐渐地由嬉闹转为平和,终是伸手拍了拍重光有些单薄的肩膀。
“怎么过了这些时候,还是这么焦躁的脾气呢——放心,我出关的时候,在敬天殿以天珠卜卦,锻造双剑,乃是否极泰来之象,你我耐心等待,定有转机。”
“真的?”
重光将信将疑,低声询问了句。红钰眼神之中闪过极为复杂的神光,终是笑笑答道:“当然。”
那天玄霄等三人见李刚出现在即墨,当晚不敢造次,仅只回到宿处,商议对策。
“既然李刚人在此处,而红魄又有如长老所述之象。太浩清波剑必是在他手中无疑了。”
三人围着房中桃木圆桌而坐,玄霄啜了一口热茶,如此淡淡开口。
“……现在看来,李叔可并不是寻常人物,我们要是暗地里去偷那把剑,不知能有几成把握。”
夙莘偷眼看着云天青,显然有些跃跃欲试。而那名青年却只是摇头道:“这事太过不同寻常。我看明日由我和玄霄师兄在此盯梢,夙莘你速回琼华,向长老禀报才好。”
玄霄点了点头,以示与云天青看法如一。夙莘叹了口气,也道:“嗯,看来也只能如此。你们在这里,可千万小心点。”
当夜三人分宿两间,夙莘独自一间。天青玄霄如在琼华时一般合住一起。月色西斜时候,天青已在榻上睡得熟了,外间静(河蟹)坐修炼的玄霄才慢慢起身,准备就寝。
那时忽然有人在外敲门,青年心中一凛,单手按在佩剑剑柄之上,缓缓步向房门,轻声问道:“谁?”
门外一个浑厚男子声音答话道:“是相识之人”。
那人嗓音,玄霄并不熟悉,然而此时里间云天青已一跃而起,低声道:“是他!”
玄霄一手开门,云天青向外瞅了一眼,正看到那名与自己在昆仑山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李刚,身后还跟着满面迷惑的夙莘。
那人并没寒暄客套,只是笑了一笑,迈进门来。云天青叹了口气,慢慢在桌边拉开椅子,摸过今日买来的一瓶黄酒,淅淅沥沥斟满了茶杯。
“还真是——多事之秋。”
青年这样喃喃说了一句,便抬起头,笑容满面,“李师傅,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