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赏金任务发布】
发布人：赵合萝
任务代号（五字以内）：花间秋千
任务详解：荡个秋千

是日春和景明，御苑榴花欲燃。
雀履一滞，我抚平罗裙细褶，抬首看见不远处花间的秋千，在香风里微微摇晃着，令我想起从前在瀛洲玉邸的岁月，便出神的盯着那架秋千。
想起司正说的“宫正应仪态端方”，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蹴了一颗石子，飞起时滚在不远处人的履边。

春娘子是温婉的美人，处处宜人。奈何世间万事万物俱是好景不常在，故我是花开堪折直须折。
而将将要攀折一枝盛开的榴花去到一斛珠做点缀，即有一颗成了精的石头不请自来，回旋两圈，最终落在足边，无声阻拦我摘取春色的行径。
“石老兄。”
我欲同它讲讲莫待花落的道理。忽瞥见来人，便从善如流转了话题。
“你是哪里得罪了裴宫正？速速将前因后果交待。”

“不是它招我。”
御苑的春风和煦，漾起娇柔轻盈的裙角，试图吹散适才抚平的痕迹，很调皮。我听见那头的人说话，继而微微侧目，蹙起的春山一松，使唇角放松下来，递去一个柔和的笑容，开口道。
“是我自己，倒是连累了它。”
目光兜兜转转，又转回那架秋千，我从前做司饰的时候不能玩，他们说这是玩忽职守；现在也不行吗？——因为司正会告诉我仪态要端方。
“殿下，玩过秋千吗？”

一声“连累”惹我高看她几分。自有不通情理之辈认为花草石木俱是闷声不响的死物，可以肆意论罪糟践。更有甚者恃权而妄，将人也分作三六九等，不把人当人。实则世间万物都有情有忆，我见青山与青山见我高度统一，作践他人者，何尝不是在被生活作践，是自苦也。反之，便能自乐。
“从前同徽如与延祯各玩过一回，结果是天差地别。”
春融进她的笑里，我融进春里，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徽如稳妥知分寸，那次大家都很开心。到我与延祯便没个轻重，摔了撞了，遭母妃一顿训斥，抄了好久的书。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宫正呢？”

我听他说起他的故事，思绪却有些飘忽，随着年纪渐长，想的事情也很多。其实天家之子与寻常人没甚不同，他们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会摔了撞了，也会被训斥、被罚抄课业。
长舒一口气，随着他的尾音续上一句，是轻快俏皮是打趣：“原来，小殿下们小时候这样皮。”
让我无端想起花丛里摸蛐蛐的那位，泥里土里滚了一遭，浑身脏兮兮的。不过熊孩子确实挺令人头痛的，不禁心疼起他们的母妃，还有资善的先生们。
“我从小长在瀛洲玉邸，和小侄儿们因年纪相仿，从而嬉戏一处。推秋千的侍女很谨慎，像没吃饭般轻柔，就是怕人摔了。届时被怪罪的却是他们——”
如此，笑意愈发温柔。
“殿下还要再玩一回吗？我不会让您摔了撞了的。”

东风已绿瀛洲草，紫殿红楼觉春好。谪仙人犹爱写瀛洲。其上皆金玉，**皆纯缟。瀛洲玉邸是唐国公府，裴氏竟是与益州嵇氏有所渊源。宫中卧虎藏龙，各世家虬枝峥嵘，倒也见怪不怪了。
“好啊。”
盛情难却，慷慨接受他人的善意可称美谈。春日花间秋千架，本是静美图景，我二人一动，更添生机，应很合春意。我信步前去落座，手扶绳，足下点地，已是轻荡起来，好教她推时省些力气，浑无幼时顽劣模样，承她话赧然道：
“我也许久不玩了。那次本是我与延祯二人作恶，却累及众人，连居殿中未出的乳母也被怪罪未尽看顾之责，罚了月银。自此可不敢惹事生非了，祸及他人，徒生业障，我只怕这辈子都还不清，百年后去了地府还要做苦役，因果报应。”

天家是万民表率，不容有错，纵然有错，那也是旁人的错。秋千荡起来的时候是有声的，也许是风拂过留下的，将我的思绪缓缓漾回春光里，柔荑牵引秋千绳，动作轻轻，笑意也轻。
“殿下能有这份心思，或可抵幼年顽劣啦。百年之后的事，谁知道呢。”
听他感慨“被连累的乳母”，还有一串因果报应的话茬，很难让我不对他刮目相看，很多人都将奚奴视作草芥，生死不论，他却有这样的好心肠。
又深觉是自己一念，倒害他想起不愉的事，便岔开话题：
“你瞧，都是我一颗石子引出来的，害殿下想起这样多。”

“怎好怪宫正呢？终归是我的记忆。却也神奇，说来像是昨日之事，实则已去今数年了。”
在耳边轻啸的是风的实体，原本温和的春风教我们惊起，匆匆去绿江南岸了。
荡得高了即能望远，装上翅膀一般飞翔，是昔日我同延祯无状的因由，是幼童自以为是的天真绮思。实则宫中无一处得观汴京城中的九衢三市。宫墙之高，桎梏之牢，困住这里许多人，其中有我，也有她。我在周遭起起伏伏的春景中向她倡议：
“宫正可要荡一荡？左不过四下无人，这是我们与天地的小秘密。”

“好呀。”
我清脆一应他所说的“小秘密”，在这一方御苑榴花的春光里，我的思绪紊乱，仿佛回到撷芳花影，这是只属于稚气的天地，我可以做一回自己，不必摆出宫正的架子，拘束着仪态。旋身微动间，裙摆掀，云头绣履轻怯，连发髻边的小簪摇坠，也曳出一段流光溢彩。
“此刻，我不是裴大人，我可以放任自己，做一回裴小蘋。”

“好。”
听一听，多么稚嫩的想法，即是这里为数不多、可贵的真性情。我们庞然的身体里时常还居住着那个小小的灵魂。
我有样学样，小心翼翼地将她推进春风里，又要时刻提防可能出现的不速之客，守卫藏匿此间属于我们的快乐。由是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