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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之后便收到陆府送来的聘礼。我记得那日下着微雨，偶有几只鹊儿低低飞过，领着浩浩荡荡一众人入了楚门。
我半依着二楼闺阁的窗，略掀遮帘想窥一眼竹马少年的神色。我与他虽是同处长大，但彼时却不能猜透他的心意。听阿娘说，这桩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只可惜陆家少爷的双亲自楚家从余杭入京前便逝了，如今跟着在京做官的叔叔，也学了不少本事。）
小姐——他们走了
（思绪被春吟的声音打断，拢了拢怀里的汤婆子，轻轻低叹，喃喃）你说，他心里可有我？
（春吟未听真切，投了个疑惑的目光来。我一罢手冲她笑，便将这满腹的心思悉数敛下，当真是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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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两月筹备，出阁这日分外热闹。楚氏虽于京城只是小门一族，但贵在名声是极好的，固大雪的时气，天澄地阔，我着红装坐于四方轿内悠悠向陆府而去。忽而鼻尖钻进一阵子红梅香，喜娘便隔着帘儿低言道是已然入府了。待繁纷复杂的礼数之后，穿过哄哄然的人群踏入内阁，顿觉耳根清静。）
（红盖头遮着面儿，此时正端坐榻边，听着外头高朋满座，也听着隐约传来的戏曲儿。至晚散时，想他送客归来尚有时日，便从袖里捻了几粒藏好的瓜子，一手捏着送入口中抿着，“磕哧——”是迟疑一瞬，定神细听周遭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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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未曾预料到他的动作，待他掀开红盖头的刹那本能地向后缩了两寸。头冠顶了整日本就支撑不住，这下动静惹的面前垂下的冠帘也像我疲惫的身子般，七倒八歪的互相碰撞了几下。再瞧他扭过头，言出口，便柳眉蹙着，红腮轻鼓，一壁撩开半面冠帘一壁将掌心的瓜子壳攥的更紧了，探了身子去）
可是阿娘她们都说，新妇自当如此！
（是以我带着满脸的委屈，杏眸瞅着他，）你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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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以为今夜如戏本上说的那样郎情妾意，举案齐眉。可他一席话使得心头那点期盼渐渐凋零——在此之前，不敢也不愿去揣测我于他心中的地位。
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垂目，想他果真当我是嫡亲的妹妹，是自己一厢情愿，从来都如此的。）
（这么想着，也不顾旁的，两手去握他的掌，再抬首眼眶里已有些湿润。略略压住心头的情丝，）昭源哥哥…你会对我好的，对不对？
（眼前人促狭，眨眼之际便啪嗒落下了泪。）

（少女的心事往往是最单纯也最透彻的。无非是一颦一笑都被这人牵引着，脸颊上传来他的温热，像是藏在心中多年的那株花儿也开了。只他这两句，又将我的惶恐与不安顷刻按下。
被他这后半句唬住，收了泪，止住抽泣结结巴巴）
她们…说…妇人应从夫君之命…不过有了方才你的那句话，便也足够了。
（这洞房花烛的夜，有暖有泪，又何尝不叫人记忆深刻呢。于是，我任他捧着，任他看着，头冠摘去满身轻松，片刻，嘟哝）
我饿了

（是极其自然地接过他予我的半个苹果，低头啃上一口，再听他的话，咯咯笑出声。
弯着杏眸看他，虽个头长的高了许多，剑眉星目里还透着那从前的稚气，即使是穿成这般也还是我心目中的少年郎。）
（接话到）我不一样，我听昭源哥哥的。你去哪里曼曼便跟着，
（我算不得是一个精明的人，也不能与那些大家闺阁里教出来的家里比肩，凡事似乎都得慢半刻。比如他方才的最后一句，我怔怔与他，就这样四目相对着，恍然回了神，忙低着头抬手替他解了扣，末了为了掩饰自己绯红的脸，再冲他勉强挤出一个笑）
现，现在呢？

（我贴近榻里坐着，与他脸对脸。也不晓得是外面呼啸的风声吹的肆意，还是那烛火摇曳的猖狂，我的心直噗通打鼓，连着他的小动作，直挠的有些不自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的一张脸此刻看起来清晰许多，虽未说话却已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许柔情。或许是月色朦胧，我想像儿时那样扑进他宽阔的怀里。
片刻，也动了动小指缠绕着回应他，仰头）
昭源哥哥，今年除夕的守岁夜，也会给我买兔子灯的吧？等到立春，咱们再去放风筝，立夏的时候去捉蛐蛐儿…就这样陪着你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