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乐正绫从飞机上下来时正撞上一场初夏的暴雨。
万米高空的距离阻隔了联卝系，十几小时的飞行积攒下的信息在她再次开启手卝机时全数涌卝入，将五年卝前远离的故土与故人链接回远归的人身上。乐正绫在最近的洗手间里整理好自己在狭窄座位中压出褶皱的风衣外套与蓬松的头发，她轻轻扫开挡住眼睛的额发，彼时因未成形的眼尾而过于直白的眼神终是未化为融融春水，却将凌厉刻入眉角。
她终归当不了洛天依那样的女人。
五年卝前她留下的只有洛天依寥寥一个手卝机号码，初踏入异国的那几天，她像所有新生一样忙于在各个社交软件上添加好友，那时她正心不在焉地通卝过一排好友申请，却在最底下发现了她，申请上什么也没有，只有她的名字。乐正绫的手指悬在同意键上，最后删掉了那条申请。
乐正绫在航站楼的商店里买了全黑的西装换上，她不该回来的，或者说不该现在回来，五月末研究生的课程已经结束，但论文还没有交上，况且还有早计划好的实习与旅行，只是几天前那寥寥一个号码突然发来了信息。
老头卝子死了。
坦白来说乐正绫并没有感到太多悲伤，只有些许惊讶与一丝安排被打乱的愠怒。洛天依在短信里没有细讲，只说是心脏卝病突发，各路亲戚已经得到消息，也告知了她哥卝哥，乐正绫没有多问，只是立刻买了最近的机票。
乐正绫拖着行李箱往出租车停靠的出口走，远远却听到有人喊她名字，她回过头张望，一个长得与老头卝子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擦着汗奔过来，满脸的肉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多年不见，乐正绫不太记得，应该是堂叔伯之类的亲戚。
“阿绫、阿绫，你终于来了。”他喊着大概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名字，把行李箱从乐正绫手上抢了过来。
男人一边开车一边絮絮诉说老头卝子走得如何突然、送丧如何繁忙、亲戚尤其是他如何出力，在不多的停顿里瞟着后视镜里的乐正绫。乐正绫沉默着坐在后座上，看着汽车竟然驶进了市里。
乐正绫有些诧异，问道：“怎么走这边？”
她住的城市设施齐全，两三天内从国外赶回本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按老头卝子的脾性，她预想还要坐车赶回北方老家，没想到的老头卝子的丧礼是办在这里。
男人一愣，立刻转了哀恸的神色：“你爸找的那个，算什么东西？人一没直接拉到了殡卝仪卝馆。”
乐正绫俯下卝身避开男人的目光，像是悲痛难抑的样子，在椅背后用手背压下上扬的嘴角——是了，老头卝子死了，能做什么主呢？
男人似乎受到乐正绫态度的鼓励，继续控卝诉道：“也不告诉我们，还是你哥打电卝话，我们才互相叫着来的。停灵停在殡卝仪卝馆，连家里都没让我们进去呢。”
乐正绫抬起头轻咳一声，直视着后视镜里那男人的眼睛：“城市里不方便，本来就是在殡卝仪卝馆。”
TBC

来支持一下涉洲老师

涉洲大大我来啦！！！！

来了来了！！好期待后续！！

首页惊现涉洲，于是点进来，催更同居指南

乐正绫在告别厅外看到了洛天依。
她穿着整套的黑色裙装，灰色的头发紧紧盘起，手里拿着一把茶壶，站在乱哄哄的人群里和殡卝仪卝馆的工作人员说着什么，然后去给休息室里的人倒茶。她应该刚经历过一场忙乱，殡卝仪卝馆外石砖下的污水溅起来，在她的鞋跟与丝卝袜上留下细小的泥点。乐正绫也知道那些人，是老头卝子在商界的朋友。他们噙着一丝笑意观看洛天依的服卝务，习以为常地把喝干的一次性水杯推向洛天依，等着茶水灌满后由她捧回他们的面前。
乐正绫想叫她，可她从来没有真正叫过洛天依。
送她来的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踌躇，扯着嗓子喊起来：“阿绫到了！”
无数道熟悉或不熟悉的视线投到她身上，各怀意图的人潮与噪音向她涌来，但洛天依转过身向她走过来，挡住了那些人蠢卝蠢卝欲卝动的身影。
“走吧。”她轻轻碰了碰乐正绫的肩膀，指引她向告别室的方向转身，把那些人抛在身后，“我们进去。”
乐正绫到底还是来得迟了些，纸棺已摆上了告别台，按老家的风俗盖上两层棉被。默哀瞻容的站次按血缘亲疏排，前面是她家的亲戚打头，后面跟着老头卝子原来的手下和朋友，领头的当然是她哥卝哥龙牙，之后的那个位子为她空着。洛天依送她到那里，电子屏上老头卝子的照片下，乐正龙牙的眼神如他离家时一样不屑，乐正绫忽然感到忐忑，为洛天依与她站在一起。乐正龙牙的表情却在看到她们时柔和下来，牵着乐正绫的手肘要她往旁边再让出一个人的位置来。
后面的人都看着。
洛天依微不可察地摇头，眼角笑意中的无奈心照不宣，她转身与葬礼司仪复核仪式流程，确认一切妥帖后走向哀悼的人群。他们像是看不见洛天依的走近，似乎三分钟的默哀提早开始，眼里只有自己脚尖前的一块地砖，却在洛天依走过一行行人墙时绷紧了肩膀，将一切融入的试图隔绝在外。
乐正绫固执地留下了肩旁的空间，与那几个她大概应该叫姑婶的女人保持一段距离。她听见洛天依脚下那双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停在队伍末端。
最后面一个年轻的女人似乎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低声问道：“前面那个空位给谁留的？”
嗤笑的声音在这里本该突兀，却因为嘲弄的对象而变得理所当然，接着一个人不无恶意地答道：“她妈吧。”
“谁！？”乐正绫突然感到愤怒，司仪刚要出口的悼卝念词都没能阻止她打断仪式，回头逼视声音的源头。被眼神扫过的人们瞬间毫无声息，倏然收敛了打着沉痛幌子的窃笑，乐正绫的目光在黑色的人群里穿行，却没有人与她对视，仿佛他们只是穿上丧服的纸人纸偶，不过来应一个风光大葬的景。
乐正龙牙与她一同回头，眉宇间有些许惊讶，又逐渐生出赞许的意味。人丛后面那双碧绿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他们俩，乐正龙牙却在这一次拒绝了洛天依的劝阻。他揽住乐正绫的肩膀转回身来，向台上递了一个眼色。
不知所措的司仪才如卝梦卝初卝醒，将这声嗤笑冠以“不敬逝者”的罪名声讨一番，便又回归了程式化的丧仪流程。
丧乐起的时候所有人绕棺三圈，此刻乐正绫才认清老头卝子的遗容。寿衣很厚，老头卝子像是被各色织物埋了起来，只露卝出一张入殓师修饰过的脸，看上去不像是他会喜欢的样子。她曾近设想过很多次重逢的场景，洛天依在或不在，但她没想过老头卝子会死，就像她也没想过人死以后的棺卝材是那么小，老头卝子活着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展示着他的威严，就像动物鼓卝起身卝体威吓猎物或天敌，现在他既不会动也说不了话，所需要的不过是一只窄小的纸棺。她不感到很悲伤，他就这么死了，她还没有……没有什么呢，她有些说不清。
她看见了洛天依的背影，亲戚里的女人卝大多弯腰弓背，念悼词时还有所收敛的哭声此时愈发声势浩大，洛天依的背仍旧是直的，西服的中线在肩胛骨间划了一道弧又深深陷入后腰，乐正绫能感受到起伏下她的气息，此起彼伏的哭喊中，只有她的呼吸还是静的、稳的。
火化遗体的焚化炉将这场哭戏推向了最高卝潮，熟悉的与不熟悉的脸挤挨着扭曲着撕卝裂着争相表演声嘶力竭，而血亲就是头等的观众，演员要进，他们只能退，演员要匍倒伏地，他们就得跟着弯下膝盖。乐正龙牙与乐正绫被卝逼到那架不锈钢机器的最面前，男人在需要眼泪的场合有天然的豁免权，他们的嚎叫便从他们的喉卝咙里伸出无数双眼与无数只手对准乐正绫，他们不像是在求那个早就冷却多时的肉卝体睁开眼看看了，嚎哭从乐正绫的头顶倾泻而下，倒像在质问她。
焚化炉将要合上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往前一扑错了位置，将乐正绫推卝倒在炉床卝上，尘土与灰烬的味道灌进她的身卝体，她忽然觉得无比恶心，干呕着将那些气味驱赶出来，背后的哭嚎应和着为她奉送最后一波鼓掌与喝彩，鼓励她做出他们乐见的姿态。
她木然地跪着，直到殡卝仪卝馆的工作人员上来拉开她，有人挤开人群来到她身边挽住她的手臂，她知道那是洛天依。
“快扶起来，哭都哭不出了。”
乐正绫听见洛天依向背后的人喊道，弯弯绕绕的口音第一次如此直截了当。
她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TBC

啊这，葬礼，熟悉的繁琐的感觉

来晚了

顶顶顶

这些丑恶的嘴脸真是被无限放大了呢，真实的让人作呕（

来了！感觉是推动感情的重要时刻啊。

顶顶顶顶

快一个周了，顶顶_(•̀ω•́ 」∠)_

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