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39楼

少年游
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周邦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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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与小太子相拥，和衣而睡。
　　借着月光，陛下才敢小心翼翼地用眼神描摹小太子的容貌。
　　皮肤白净，鬓如刀裁，鼻梁高挺，棱角分明。
　　在清冷的月光下，陛下有那么一晌出神。
　　这孩子虽然还只有十六岁，却也初见颜色。若是以后再将眉眼长开些，定是个画不出的人间好颜色。
　　陛下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而本应熟睡了的人也随之睁开了双眼，幽幽地看着她。
　　云芙讶然，轻声问：“怎么还没睡？”
　　小太子抱紧了云芙，声音哑哑的，沾染着少年人的青葱与情动。
　　“阿芙这样看着我，我怎么睡得着啊。”
　　云芙被他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想着要怎么推开他才不会让眼前着死小孩不开心时，便听见他又说了一句。
　　“我难受……”
　　身下，似乎有什么被勾起了**，滚烫的玉石在抵着她身上的肌肤。
　　她瞬间就坚定了推开云央的想法，并且真的这么做了。
　　这也太危险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得云央一双眼睛在夜里闪着光似的，像深山里的野狼，危险极了。
　　而这种错觉，在她推开他之后便消失了。
　　云央好像生气了。
　　他在愣了几秒后，便转过身去，背对着云芙，不再看她一眼。
　　尽管云芙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她犹豫了很久，却还是试探地开口建议道：“如果你真的不舒服的话，不然咱们都到冷水里去泡一泡吧？”
　　回答她的是一个冷淡而疏离的声音，云央道：“不用了，谢谢。”
　　这样的疏离让云芙在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也烦躁极了。几个吞吐之间，她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云芙从床上坐起来，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地，摸黑到了外殿，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不要慌张不要急躁。
　　“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如今自己也有了孩子，脾气大点应该的。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这么斤斤计较的不好。”
　　陛下小声地宽慰着自己，但这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陛下在月光下来回走了几趟，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不适，滑落在墙角边坐下。
　　只有脊背贴在凉快的墙上，才能让自己郁闷燥热的心好受一点。
　　其实，她真的很不喜欢这样。
　　父皇在世的时候就说过她是一个拧巴得不行的人，皇兄也曾暗暗提醒过。
　　可她却满不在乎。
　　当时才十六岁的她，与如今的云央别无二致，虽然母后不喜，但父皇和皇兄却对她宠爱有加。
　　十年前的陛下还只是父亲兄长的掌中宝，天真烂漫，大大咧咧，不为琐事烦恼。
　　何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肩负起整个国家。
　　陛下歇了半天，好不容易静下心来，也终于想起了里头还有一个需要劝解的人。
　　她倒了一杯茶水，走入了寝殿中，绕过屏风到了床边蹲下，将茶杯递到了小太子手中。
　　陛下背对着月亮，置身在清冷的月光之中，周身都像是披了一层薄薄的纱。
　　小太子不觉呆了。
　　他坐起身来，捧着茶杯一点一点地饮着。
　　云芙看不清他的模样，心里却觉得这样也不错。
　　温馨得就像一对平民夫妻，妻子在晚上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怀孕的丈夫。
　　如果忽略刚刚发生的事情的话，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云央喝完了茶，试探地道：“我以为你走了。”
　　云芙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走？”
　　她为什么要走，不是都说了要陪他么？
　　“我以为，你厌烦了我。觉得我，很讨厌。”云央低着头，抓着茶杯的手暗自用力。
　　这孩子想到哪儿去了？
　　云芙没有说话，只是等了很久，云央也跟着她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云芙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说话啊？”
　　“我问你，你就会说嘛？”
　　这人怎么跟清梦一个样啊？
　　云芙忍不住笑出了声，又搬出了那套原话，道：“你问不问，跟我说不说是两码事，如果我想跟你说，而你却不问，我也就不好开口说话了。”
　　云央懵懂地点了点头，顺着她的意，问：“你为什么还不说话？”
　　她将手中的被子拿过来放在小几上，然后伸手握住他比别人要热的手，十指相扣。
　　“我在等我的央儿什么时候开始哭。”
　　云芙的声音很温柔，就像小时候她哄他一样。
　　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指，以掩饰漏掉的一拍心跳。
　　“阿芙，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有些人，明明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
　　想要求一句心安的话。
　　“我知道，姑姑的央儿长大了，他快要做父亲了，所以他现在不会再轻而易举地掉眼泪了。央儿，姑姑很高兴。”
　　黑暗中，云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或许他是知道的，那些话语却在将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化为了云烟，消散在了喉咙里面。

云芙没有逼他赶快作答，只是静静地蹲在床边，直到脚麻了，才偷偷地移动了一下位置。
　　就这么细微的动作，也被小太子捕获了，他想也没想，便将云芙拉起来，拉到了他怀里。
　　“哎——别压着孩子！”云芙低声惊叫，等到稳下了身子之后才伸手在云央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才说你长大了呢，死小孩，硬要拆我台。
　　云央抓住她的手，牵到唇边用牙齿轻轻啃了一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手上，云芙不觉颤了颤身子。
　　等到她不小心碰到了云央柔软的舌头时，只感觉全身上下，连着一颗心都酥酥麻麻的，像被雷电击了，脑子都开始不清白了。
　　“阿芙，我刚刚其实有些生气。”
　　看出来了。云芙暗暗腹诽。
　　“我气的是明明你都已经说好了，要一起好好的，可是你还是没有完全接受我。阿芙，我不是没给你时间的，我忍了两个月，我以为你会……可是你还是没有适应过来。”
　　“我以为我能忍住，我不想对你发脾气的。可是我今天，我……两次你都拒绝我，你把我推开，我真的很抱歉。”
　　“你今天说过要来陪我，我开心了很久很久，用晚膳的时候就一直在等你，我以为，你会过来陪我一起用膳，但是你没来。不过没关系，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很忙，所以我自己有乖乖吃饭，我有好好照顾自己跟孩子的。”
　　“自从有孕之后，我的精力越来越跟不上了，越发的嗜睡。沐浴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不会来了，但我还是想等等你，谁知道等着等着，我就睡着了。”
　　“可是，一觉醒来就看到的你那一瞬间，我真的超级超级开心。似乎只要见到你，之前的那些烦心事也变得甜蜜了起来。”
　　“但是刚刚，我好像要求的有些高了。”
　　云央吸了吸鼻子，最后才艰涩地开口。
　　“阿芙，接受我，真的很困难吗？”
　　云芙的心狠狠地揪在了一起，像被人按着搓了一顿。
　　原来，这孩子想的东西这么多啊……
　　她还以为，孕夫孕期敏感多思，在云央身上根本就是闹着玩儿的呢。
　　情况不大妙，可是她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他的问题，明明很好回答，是与否，择一字即可。
　　可是云芙却觉得，不管哪一个字，说出来都能耗费掉她此生一半的力气。
　　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云央见她如此，只得幽幽叹了一口气，之后便闭上了一双眼睛，不再去看她。
　　可是，既然都说了要一起的，总不能食言了，不是么？
　　云芙狠了狠心，对着云央的嘴唇狠狠亲了上去。
　　既然，一个吻便能哄好的人，她何必绞尽脑汁地浪费口舌呢？
　　一直到太子殿下快喘不过气来了，陛下才肯放过他。
　　陛下道：“你好好的，生下这个孩子，什么都不要想。我不碰你，是因为不敢碰，太医说要忌荤，咱们要好好听话，知道了吗？”
　　太子殿下还没有缓过神来，只是懵懂地眨了眨眼睛。直到后来才红着耳朵，点了头。
　　若是陛下能看见他耳朵上的红色，定会狠狠地嘲笑一番。
　　可惜啊，夜色太美，她无福消受。
　　陛下摸了摸小太子的头顶，笑道：“真乖，这才是姑姑的好央儿。”
　　

我也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敏感词。我太难了。
这一章，女主可能渣。
但是相信我，下一章她还能更渣。

下一章就要搞事情了。
嗯，反正我是蛮期待蛮激动的，嘿嘿嘿

于飞乐
近来清瘦，为谁为谁。——无名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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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生半日闲已经偷过，待一个月后陛下携太子别了行宫，赶回了宫中。
　　回到宫中后，陛下又回到了之前忙碌的样子，而小太子则安心在霜花台养着胎。
　　平日里吃好睡好，若要去见人，便将肚腹一圈圈缠起，左右也不过五月，这个月份，倒也叫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只是。
　　也不知道这种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日，陛下正在御书房批改奏章，一抬头看见站在一边的覃夫人时，差点没叫出啦。
　　这次的覃夫人，依旧一身黑袍，姣好的脸蛋掩在暗处，看不出什么神色。
　　指数一开口，陛下就觉得冲得很。
　　“陛下在行宫与太子殿下你侬我侬地相伴了一个月，不知道可还畅意？”
　　云芙搞不清她什么意思，只是见人语气不善，便点了点头。
　　哪知覃夫人冷哼一声，更加不善，道：“陛下自是畅意的，要不然，怎会这么久了，连个命令都下达不了。”
　　云芙低着头，说：“确实是朕疏忽了。”
　　可她还是挣扎地问了一下：“覃夫人，真的要这么做吗？”
　　她还是不敢相信。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讲太过奇幻了，就像做梦一样。
　　明明前一刻还是尊敬的老师，下一刻就要成兵刃相接的仇敌。
　　真的，要对他动手吗？
　　“陛下，咱们筹备了几年，现在不是您妇人之仁的时候。”
　　“可他是你的夫君！”
　　“夫君又如何，属下的命，是先帝给的。属下誓死效忠皇室，誓死效忠陛下。”
　　覃夫人的话掷地有声，
　　陛下用奏章挡着的脸上，满满的不相信。
　　她们君臣二人，到底是谁也看不清谁。
　　最后还是覃夫人单膝跪下，说：“暗围是陛下的暗围，属下是陛下的下属，江山社稷是陛下的江山社稷。萧国师阻止言官上谏，结党营私，祸乱朝廷。若不将其除之而后快，陛下的江山，岌岌可危。”
　　对于一个官员来讲，阻止言官上谏与结党营私这两则罪名确实要触君王的霉头。
　　陛下不是傻子，她心里明白事情的轻重。
　　叹了口气，还是提着朱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吩咐人下去准备着了。
　　陛下看着覃夫人很久，想着先帝到底是许了她多大的恩情，才让这个女人这么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
　　以至于为了效忠他留下来的基业，连同床共枕在一起生活了六年之久的丈夫也能下得了狠手。
　　也不知道是该说他冷酷无情，还是如何了。
　　“覃夫人，朕真的看不透你。”
　　陛下将奏章整整齐齐地码好，之后便端正坐着看着眼前还未来得及离开的人。
　　覃夫人动作顿了顿，说：“陛下要看透属下很简单，但属下觉得，现在的事情，不需要看透属下。”
　　陛下摇摇头，没有再接话。只是任她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御书房。
　　她呆了呆，看着外边有着翠绿叶子的桃树，可惜啊，这树不结果。
　　不然，他应该挺喜欢的。
　　眼底的星光暗了又暗，陛下抬手揉了揉有点疼的太阳穴。
　　开口道：“把蔺忱叫来。”
　　

————
蔺忱得了清梦的的传话，小心翼翼地跟着人走去御书房。
　　陛下去行宫避暑的这一个月来，他都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宫中，无事便按照陛下临行前的吩咐，盯着宫中的一举一动。
　　实在是无趣而繁杂得很。
　　“你这么紧张作甚，陛下又不会吃了你。”清梦走在他身边，自然是将小太监的神情尽收眼底。
　　她在陛下面前虽然没有星河顶事，但是在旁的小宫女小太监跟前，还是挺像模像样的。毕竟，御前宫人的身份摆在这儿，她可不能给自家陛下丢脸不是？
　　也亏了这个身份，出门在外，不管是谁，就得放尊重些。小宫人见了她们，便要开口唤一声姑姑的。而文武大臣见了她们，也会叫一声清梦姑娘星河姑娘。
　　她不知道为什么陛下几个月前会突然重用这个小太监，清梦只觉得他清秀的眉眼，让人很是熟悉。就是不记得在哪见过去了。
　　小太监相貌好，声音清脆，性子温吞，做事麻利干脆，她看着也挺顺眼的。
　　就连平日里挑挑拣拣的星河，对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打她给陛下传话时看到小太监僵硬的神色时便觉得不大对劲，她没有那么星河那么多心眼，却也看得出这孩子在怕。
　　可是怕什么呢？
　　她家陛下待人和善，平易近人，别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了。这小太监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分，竟能得了陛下的关注。
　　故而才起了打趣他的兴致，在去往御书房的途中，与他说上一两句话。
　　“姑姑，我不是……”蔺忱急急地辩解，可是说完这句话后却无话可说了。
　　陛下待他，确实是好的。可是对于他来说，天家的恩宠，是福也是祸。伴君如伴虎，谁知道下一次见面的时候，陛下会不会突然将你拉下去砍了。
　　小太监心思细密了些，想的东西自然也多了一些。
　　清梦摇了摇头，又是一个跟星河一样的人。
　　“不是就好嘛，陛下的脾气其实也没有坊间传闻那么差的。再过些日子，等你在她身边伺候久了，就会发现我此言非虚了。”
　　小太监点点头，便一心随着清梦到了御书房。
　　等到了门外边，清梦便离开了。蔺忱给自己打了打气，敲门之后走了进去。
　　陛下的折子早就批完了。
　　她见着蔺忱从外头走进来，才得以露出一个笑容来。
　　招手，示意他走近。陛下便问道：“太后那处，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蔺忱站在离陛下不远的地方，低着头，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太后娘娘这些天一直待在寿康宫里，不见出门。对外只说身子不适，奴才去瞧过几次，发现娘娘有一天叫了林太医，她身边侍候的姑姑跟大监在一起打牌。”
　　打牌啊，这确实是夏侯氏的喜好。
　　这样看来，身子不适只是个噱头，用来挡住外头的眼睛罢了。
　　陛下沉思了一下，又问：“你去寿康宫盯着这么久，大监可有注意到你？”
　　大监蔺邯是太后身边的心腹，陪伴了她三十多年。说句不好听的话，恐怕就是连先帝，也比不上夏侯氏与蔺邯的情谊。
　　老狐狸精着呢，对于他，云芙可不敢放心。
　　蔺忱想了一下，道：“回陛下，大监确实见过奴才几日，却并没有说什么。”
　　云芙挑起了眉毛，眼中闪着凌厉的光芒。
　　她道：“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在御前伺候了，我会让星河给你找个地方，你先待一会儿。大监既然看到了你，便不会没有注意。现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查你，不知道有没有告诉太后。”
　　蔺忱闻言，脸色苍白起来，他跪在地上，声音低低的，道：“陛下——”
　　云芙打断了他，说：“你先起来，你既然是我的人，那我必然是要保全你的。星河会好好照料你，那个地方太后不会知道，就算知道，她也不敢进去的。”

小太监抬头看着陛下，一时间不知道是真是假。云芙叹了口气，只得起身，亲自将人拉了起来。
　　一抬眸便撞见了他的一双清澈的眼睛。
　　那是一双没有被污染过的眼睛。
　　陛下的心肝都为之颤抖了一下，喉头一滞，将人拉进了自己怀中。
　　她道：“蔺忱，我有些乏了，你陪我休息一下，好吗？”
　　小蔺忱的身子僵硬着被陛下抱在怀里，感受着她胸腔里有力的跳动。
　　感受着这遥不可及的温暖。
　　鬼使神差地就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陛下开心地笑了出声，弯腰将小太监抱起，向御书房供人休息的内殿里走去。
　　她将小太监放在床榻一头，弯腰要去脱人家鞋子的时候，蔺忱害怕地后缩了一下。
　　他方才脑子混混沌沌的，直到挨了龙床才清醒过来。看着微笑的陛下，却犹如见了笑面虎。
　　心中害怕极了。
　　陛下了然，伸手在他头发上揉了揉，柔声道：“别害怕，我不会欺负你的，相信我吧。”
　　陛下等了一下，试探地用手去碰了碰蔺忱的鞋子，他虽然还是很僵硬，但也没有躲开。
　　“真听话。”
　　这世上，能让陛下亲自伺候的人不多了，小太监这是得了天大的恩宠。
　　陛下将他的鞋子脱了之后，便将自己的鞋子也脱了。
　　二人并肩躺在床上，久久无言。
　　“蔺忱，你真的很像他。”陛下仰头看着明黄的床帐，打破了诡异的沉默。
　　“……”蔺忱背对着她蜷缩着，不敢讲话。
　　“他以前对我很好，很温柔，我那时是真的不懂事，但是他总是很耐心。声音轻轻柔柔的，特别温柔的一个人。”
　　“你像他，但又不像。”
　　相似的是温柔，不同的是心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睛不再是以往的清澈干净，慢慢地一汪清水变得浑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于他不利的言论越发的多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朝中大臣弹劾他的奏折堆满了墙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的，再也没有大臣敢进言说半点关于他的不是了。
　　而蔺忱不同，蔺忱给她地感觉，就像是在林中被人惊动的鹿，他的眼睛永远那么清澈，永远那么明亮，那么好看。
　　像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暖阳初照，融掉的一捧细雪，干净纯粹。
　　“陛下心底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最终还是没有克制住心底的好奇，蔺忱转过身来，撑着身子问道。
　　“他呀……曾经我认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陛下想到这时，便轻声笑了起来，连眉目都多增添了几分温暖柔软。
　　那个人是她的救命良药，也是一把淬了蜜糖的刮骨刀。
　　于苦海中挣扎，从孽海里逃脱。
　　终究陷入绝望的，少女心事的寄情人。
　　“他是哪位大人么？”
　　“嘘——好奇心会害死猫，蔺忱知道的，越少，越好。”陛下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睛，笑道。
　　这双眼睛，当真是好看的紧。
　　叫她，怎样也看不够啊。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陛下一时失察，竟让别人给窥了道去。
　　当云央抱着肚子坐在椅子里听着眼前的的暗哨汇报御书房里的一举一动时，一张俏脸是黑了又黑，沉了又沉。
　　满宫的侍人都屏着气，谁还敢乱动，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小太子将他们都折腾死了。
　　虽然肚子里的冤家翻天倒海地做动着，可是云央脸上还是清清冷冷的。
　　他安静了老半天，才道：“你说，陛下今日在御书房与一个小内侍同寝而眠？”
　　暗哨点点头，然后就不敢再看太子殿下一眼了。
　　殿下这次格外的安静，只是阴沉着脸，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暗哨却想到了一句话。
　　山雨欲来风满楼。
　　“查，本宫倒要看看，这位将陛下迷得七荤八素的小内侍是何方神圣。”
　　太子殿下冷冷地开口，眼里的霜雪与陛下相差不大。
　　暗哨称喏，然后赶忙退了出去。
　　五个月大的孩子在云央的肚腹中翻江倒海，他不耐地拍了拍，忍痛道：“动什么，若不是为了你娘，我怎会留你到现在的？”
　　宫人们早就学会了装聋作哑，只有那位从小在殿下身边伺候的宫人执棋敢站在一边，她站在一旁担心地看着自家殿下。
　　自从殿下有孕，与陛下的关系也不同寻常了起来，旁的人可能不晓得，但她们小太子对陛下那点心思，哪能瞒得过她？
　　这殿下肚子里的小皇孙，十有八九就是陛下的孩子。
　　也亏她们太子受得住这个委屈跟折腾，整日里被小皇孙折腾就算了，还得费心替陛下批改那些送过来的奏折，接待官员时，还得提前把腹束好，好几次都差点疼晕过去。
　　也不知道陛下心底到底怎么想的。
　　执棋这边心慌慌地注意着，便看着云央身下被血迹给濡湿了一片。
　　云央身形不稳，若是没有执棋眼疾手快地过来扶住，怕是早就倒在地上了。
　　他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难耐地呻吟出声。
　　“执棋，执棋，快去叫太医……啊——”
　　执棋也不顾上心慌，扭头使唤一个个如同石化了的宫人，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林太医过来啊！”
　　几个宫女得了令，便跑了出去。
　　执棋看着脸色逐渐白得像纸一样的太子殿下，她们殿下到底是忍了多久啊？
　　“你们几个过来，将殿下抱到床榻上去，你们几个，去御书房请陛下过来，仔细点别惊扰了太后娘娘！”
　　她是小太子身边伺候的人，自然知道如今除了孩子，他最在意的是什么。
　　不管这人的脾气怎么变，不管这人到底怎么了，他的心中，在意的不过是一个陛下罢了。
　　她看着几个内侍将殿下安置在床上，然后便跪在床边，一直守着殿下。
　　“执棋，孩子……”她的殿下此时脆弱得像一张白纸，一戳就破的样子让她有些害怕。
　　执棋大着胆子抓住了云央的手，发现上边已是一层冷汗。
　　殿下想必是怕极了。
　　也难怪，她的太子殿下，今年不过才十六岁。
　　哪里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殿下，您放心吧，林太医很快就来了，小皇孙会平安无事的。宫人们已经去请了陛下，您不会有事的。”
　　执棋的声音柔柔的，像春天的风一样温暖。她的手握着云央的，紧紧地传递着某种力量。
　　云央疼得闭上了眼睛，俊美的脸因为疼痛与害怕而变得狰狞，光滑的额头与鬓角也渗出了一层汗水来。
　　可是她心中并不像她表面那样平静，可是她只能在一边祈祷着上天。
　　让她的太子殿下跟小皇孙都能够安然无恙，让陛下能够早早地到达玉华宫。
　　若能如愿，折寿也无妨。
　　

云芙听到玉华宫的宫人带来的这个消息时，差点没有缓过来。
　　为何昨天还看着好好的人，现在又出事了呢？
　　可当她反应过来时，她的脚已经踏出了御书房的门。
　　也不管清梦与星河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地向玉华宫的方向跑过去。
　　等到了霜花台时，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
　　陛下没有管宫人的行礼，急忙忙地闯了进去，便见着了林太医坐在床边为不甚安分的小太子施针就诊。
　　林太医抬头见着了陛下，如同见着了菩萨一样，他招呼道：“陛下快过来按住太子殿下，若是太子殿下再这样下去，老夫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济于事了！”
　　人急的时候也管不了许多，陛下跑到床边，脱了鞋袜绕道里侧去，遵循林太医的指导，将人抱起来。
　　不过才半日不见，这人怎么就跟在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呢？
　　这该有多疼呢？
　　云央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她，几声破碎的痛吟从嘴里溢了出来。
　　他叫她：“阿芙……我疼……”
　　云芙心疼地都绞在了一起，也来不及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哄着：“央儿没事啊，姑姑在呢，姑姑会陪着你和孩子的。”
　　那厢的林太医听见二人的对话，从忙碌中抬起头来，道：“太子殿下您别用力，孩子一直在往下走了！”
　　云芙抱着他，道：“央儿听话，别用力，不然孩子真的会早产。五个月生下来，它……活不了。”
　　云央痛得说不出话来，他本就是太难受了才会想要用力，以此来挣脱这片苦海。
　　可是云芙的话让他开始害怕，这孩子若是真的没有了，那云芙还会对他这么好吗？
　　故而，现在的他又要忍着剧烈的坠痛，又要抵制自己的本能。
　　如置身火海，苦苦挣扎。
　　云芙看着他一张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他的牙齿紧紧咬着唇，甚至将血都咬了出来。
　　她掰开他的牙齿，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央儿疼的话就咬姑姑。”
　　云央实在是痛得迷糊了，她这样一说，便真的咬了下去。
　　他咬的很重，将云芙的手都咬出血来了。
　　看来真的是痛极了。
　　等到林太医终于成功止住了血，稳住了胎，陛下才感觉是解脱了。
　　她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小太子，挥挥手示意他们安静地下去。
　　陛下就一直陪着他，一直陪着他。

千秋岁
　　人散后，一钩淡月天如水。 ——谢逸
　　——————
　　陛下是怎么也没想到啊，到底是哪个**又把小太子动胎气这事告诉太后娘娘的。
　　她明明都那么努力地要掩人耳目了，果然还是太后娘娘的耳目太厉害了，连她都不曾察觉么？
　　站在霜花台外被迫看着娘娘优雅饮茶的陛下只能默默叹了一口气。
　　她这皇帝，当得也挺憋屈的。
　　等到娘娘终于饮完茶，将茶盏不轻不重地放在茶几上，抬眼冷冷地看向她时，陛下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几个月来你与央儿二人相处不错，虽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姑侄关系，但叫人看着也还算舒心。本宫还当是陛下总算学聪明了，没想到啊……你还是这样的蠢！”
　　普通的姑侄关系——
　　陛下听到这时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她也挺想问一句的，到底什么才算是姑侄。
　　她这位母后从小就对她有意见似的，却对身子病弱的皇兄格外的好。如今皇兄故去，她便将对皇兄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云央身上。
　　陛下想了想，道：“母后认为，朕应该如何才算是好呢？应该如何对待云央，才算得上聪明？”
　　啪——
　　娘娘甩手抽了陛下一巴掌，道：“你还有脸问本宫？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待央儿如亲子的，如今央儿长大成人，你却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来，你还有什么脸面？”
　　陛下捂着被扇红的脸，神色淡淡，反观一向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却是癫狂得很。
　　她摇了摇头，道：“母后，儿臣真的很想与你好好相处的。”
　　可是，你什么时候给过我机会呢？
　　“云央今日出事的原因，朕不知道。”云芙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夏侯氏，早已没了当初的伤神与波澜。
　　这样的眼神倒叫夏侯氏微愣了片刻。
　　娘娘突然觉得，这个女儿跟自己想象中那个逆来顺受的姑娘，是不一样的。
　　可是为了她的小皇孙，她还是得与云芙较真。
　　她的儿媳，儿子，夫君，接连去世，她在乎的人一个个都离她而去。而云芙于她而言，不过是当初固宠的工具。
　　当初若不是为了挽留丈夫的心，她何必强求丈夫生育云芙，还累得丈夫落下了病根。
　　一晌无言，场面静得连心跳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母女二人相视片刻，后面还是双双移开了眼睛。
　　终究还是不见为好啊。
　　云芙继续道：“如今太子已经无恙，母后你若是担心他，就留下来陪陪他。朕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
　　陛下的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她看了一眼霜花台内，似要透过那一扇屏风看到里头熟睡的人。
　　夏侯氏心中如何想的她很早以前就不在乎了，她这些日子以来处理的糟心事已经够多了。
　　她早就不在乎这些了。
　　云芙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看夏侯氏一眼就走了出去。
　　云芙失神落魄地走在路上，星河清梦想要去搀扶，却被她给拂开。
　　“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陛下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失去了所有力气。
　　星河愣愣地站在了原地，轻抿了朱唇，而清梦则是悄悄地说：“星河，我好像见陛下掉眼泪了。”
　　陛下的泪水晶莹，罕见得紧。清梦虽然同陛下一同长大，自十六岁后，便少见陛下流泪了。
　　如今隔了十年，再见着陛下这个样子，有些不真切啊！
　　星河：“清梦，总有一天你肯定会死在你这张嘴上的。”
　　

这几天我去衡山玩了，所以一直没有更新，宝贝们久等了。然后就是我十六号要开学了，可能要半个月左右继续更文。这两天我尽量多更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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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的圣旨传到国师府的时候，萧远臣正抱着女儿在看池塘里游曳的鲤鱼。
　　而覃夫人则坐在高大的柳树下，乘着树荫，画着画。
　　萧远臣从内侍手中接过圣旨时分明是愣了一下的，自他从扬州回来，小皇帝待他，肉眼可查地疏远了许多。他虽然心里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等到小皇帝真的这样下定决心时，又会觉得不舍。
　　毕竟师生一场。
　　“阿爹阿爹，陛下说什么了？”小女儿闹着要拿他手里的圣旨，萧远臣没有多想，随手就将黄帛给了小女儿。
　　而坐在柳树下的覃夫人也停下了手中的画笔，抬头静静地看着他。
　　萧远臣不禁勾了勾嘴角，将女儿放下，然后走到了妻子身边坐下。
　　他道：“阿琦，你画了些什么？”
　　覃夫人将铺着的画纸拿给他看，笑说：“我能画些什么，不过是勾勒了几笔。”
　　画纸上是清俊儒雅的男人，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站在池塘边，看着水里的鱼儿。
　　男人眉目如画，温柔亲和，正专心致志地看着笑得开朗活泼的小女孩。
　　萧远臣看过画后，眼中的笑意更甚，他将柔弱的妻子揽入怀中，道：“阿琦画我，也不与我说一声。”
　　覃琦笑着点了点他的胸口，道：“我要是提前与你说了，你定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地讲究个半天的。我瞧着这样就挺好的，你抱着敏敏很好看，我就给画了下来。”
　　他抓住妻子白净的手，牵到嘴边，吻了一口。笑着问她：“阿琦说得好，继续说，我想听。”
　　覃夫人心中默默叹气，都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
　　不过，眼前这人也只在她面前像小孩子一样。也亏了这点，她才好得手了。
　　她继续道：“这世间笔墨，画不出夫君好颜色来。妾身拙笔，只能勾勒一二。只等敏敏长大了，成了丹青妙手，再为夫君描摹。”
　　萧远臣摇头，道：“哪有叫敏敏来画的道理，分明是阿琦你躲懒，况且，我是你的夫，只给你一个人画。”
　　覃琦道：“敏敏可是你亲女儿。”
　　他道：“亲女儿也不成。”
　　旁边的敏敏拿着看了个遍的圣旨，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扑进了母亲的怀里。
　　小姑娘甜甜地叫她：“阿娘，陛下姐姐接我们进宫吃酒呢！”
　　覃琦心中一跳，抱着敏敏的手顿了顿，脸上神色有些复杂。
　　旁边的萧远臣自然是发现了她的异常，将敏敏抱到自己怀里，道：“阿琦，你不舒服吗？是不是敏敏扑过来的力气重了些？”
　　他的妻子一直都是个柔弱多病的女子，这是成婚前萧远臣便知道的事情。可是他还是不可救药地被这个小女子给迷住了心窍，与她相识相知相爱后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相守。
　　于是萧远臣才会将人娶进了国师府，才会天南地北地寻找名医，一掷千金，只为了替覃琦调理身子。
　　妻子身子不好，他便多加注意。故而只要妻子皱一皱眉，他便会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覃琦出什么事。
　　哪怕覃琦皱一下眉头，萧远臣都会担心半天。
　　覃琦知他肯定又多想了，仰头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道：“我哪有那么娇弱啊，敏敏才几岁，扑不坏我的。”
　　敏敏插嘴道：“我已经四岁了呢，力气大着呢！还有阿娘娇弱极了，前些日子才晕倒在走廊上来着。”
　　小姑娘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夹舌头，但萧远臣跟覃琦大多明白她的意思。
　　闻言，覃夫人不禁面上一红，偏过头不去看国师大人。
　　小姑娘见状连忙从自己爹爹腿上跳下来，坐在边上听话地看着爹娘。
　　国师大人将妻子抱在怀里，心疼地说：“你前些日子竟然昏倒了，为何不与我说，故意叫我心急是不是？”
　　覃琦心虚地推开他，低着头，道：“你整日那么忙，我这破烂身子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好来麻烦你的。”
　　萧远臣正色道：“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的妻，如何能这样说自己。阿琦，我说过的，会帮你治好这个病的，我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覃琦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心虚得更加厉害了。
　　她要怎样开口说，她根本没有病呢？
　　最终覃夫人还是决定转移话题，她道：“敏敏说陛下宴请，所为何事？”
　　其实这个宴会，她心知肚明。
　　萧远臣也不知道陛下的心思，故而摇头，道：“君心难测。陛下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要做什么，哪是我能知道呢。”
　　覃夫人想了想，道：“再过几天不就中秋宴了么，兴许陛下只是为了召你进宫商议呢。”
　　“可，之前的中秋宴不都是陛下与太后娘娘一起安排的吗？”
　　覃琦道：“你也说过，陛下与娘娘关系不好，前些日子娘娘又罚了陛下。这回中秋宴，陛下一手承包，也不容易呢。”
　　“阿琦，不要妄言宫中的事情。”
　　覃琦笑着点头，保证道：“好啦好啦，我也就在你面前说这些话嘛。既然陛下宴请，那咱们就好好准备，免得失了礼数。”
　　国师大人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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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宴席挺小的。本来就是为了试探国师大人而准备的，故而也没请几个人。
　　她坐在主位上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家，难免有些感慨。
　　覃夫人变脸当真比翻书还要快。
　　明明之前对她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如今待萧远臣却是一副小意温柔，娇媚动人的脸孔。也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她。
　　一想到覃夫人与她讲过的那些事，陛下突然有些拿不准了。
　　覃夫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她对萧远臣到底是什么感情？
　　一直坐在国师大人身边的小姑娘敏敏看着陛下出神的模样，好奇地问：“陛下姐姐在想什么？”
　　萧远臣出声止住：“敏敏，休得无礼。”
　　云芙回过神来，道：“无事。”
　　她朝小姑娘招了招手，敏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阿爹，见他点头才兴高采烈地跑向云芙。
　　敏敏抱住云芙，道：“敏敏许久不曾见过陛下姐姐了，可想你了。”
　　云芙心下一软，回抱住她，温柔地说：“敏敏可以自己进宫来找姐姐玩呀。”
　　原本说，陛下已经在八月初就过了二十七岁生辰，这样的年纪，本不应让敏敏叫姐姐。
　　可是她唤萧远臣老师，也算得上敏敏的师姐。不叫姐姐，陛下实在不知道该让小姑娘叫自己什么。
　　若是直接唤陛下，也太显得她难以接近了。
　　不管之前怎么样，对于小孩子，陛下是真的喜欢。
　　所以，也不会在知道云央有孕后，除了惊慌，还有丝丝期待了。
　　敏敏道：“嗯……敏敏也想来，可是阿爹不准。阿爹说陛下姐姐总是很忙很忙，不让敏敏来打搅你的。”
　　陛下看了一眼坐在原地喝茶的萧家夫妻，这两人竟然都装作没有听见。
　　也不知道萧远臣在家里是怎么教养孩子的。
　　总之敏敏这孩子，陛下是真心喜欢。
　　又听话，又懂事，又可爱，又聪明。
　　嘴巴还很甜。
　　不知道云央的孩子，会是怎么样子呢？
　　陛下想了想，道：“老师，宴席已经吃了，朕也有些问题要请教您。希望您能挪步与朕去一趟御书房。”
　　小姑娘闻言，便从陛下腿上下来，向自己娘亲走去。
　　萧远臣点点头，对覃琦打过招呼后，便跟着陛下去了御书房。
　　一路上二人都是沉默着的。
　　一直到了御书房，清梦星河上过茶后，陛下才斟酌着开嗓来打破沉默。
　　“老师，许久不见你，咱们的关系倒是生疏了。”
　　萧远臣轻抿了一口茶，笑得如三月春风似的明媚温暖，道：“陛下如今已能独当一面，臣看在眼里，觉得欣慰。”
　　“独当一面又如何，朝廷中依旧那么多蛀虫。”
　　云芙摇头，一脸无奈。
　　“有时我真的不知道，父皇将皇位传给我，是不是正确的。明明，我根本就不适合做这个皇帝。”
　　萧远臣默了。
　　云芙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笑了笑道：“想必之前的事，老师有所耳闻吧？”
　　萧远臣：“陛下说的是江大人之事？”
　　她点头，道：“不错。那人本是我第一次科举钦点的状元郎，想不到如今，终究随波逐流，满身污秽了。”
　　萧远臣淡然地看着云芙嘴边的一抹苦笑，心下动了动，抬眼看她，问：“陛下何以说这些？”
　　她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桃树。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话：“如今已经八月了，可惜桃花开不了，不然会很漂亮的。”
　　萧远臣没有说话。
　　“老师，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很喜欢桃花的。”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句话，我便将窗前的一片腊梅全都砍了，种下了这几棵桃树。”
　　云芙倚着窗子，看着眼前静默的人。越看只觉得他长得好看，温温柔柔，儒雅随和，对谁都像三月的春风。
　　陛下觉得，当初少女怀春的年纪，栽在这样一个人手里，她不亏。
　　只是觉得挺可惜的。
　　藏了那么久的爱恋，以前都没敢说出来。
　　挺对不起自己的。
　　“我以前待老师，不说尽了十分的心思，但八分总是有的。栽活桃树之后，便日日盼着它能开花，盼着您与我共事之时，能够在疲累之时侧头看看它们。”
　　“可是这么多年了，您从来没有注意过。”
　　

就像是，这么多年来，萧远臣从来没有注意过她一样。
　　不管她多么努力，她的老师，从来都对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无论她怎么追赶，怎么用功，也消除不了的距离。
　　陛下想，可能是注意过的吧。
　　萧远臣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将窗子关上，然后便退开几步，脸上虽然还挂着柔柔的笑，但眼神里确是淡淡的。
　　像清澈的湖水。
　　亦或是沁骨的雪水。
　　他道：“陛下喝醉了，吹多了风要受凉的。”
　　陛下一愣，刚刚说的那些话都像根根棍子打在了她身上。
　　酒席虽好，可是她却滴酒未沾。
　　喝醉，怎么可能呢？
　　但陛下还是听话地点头，声音软软的，道了一声好。
　　萧远臣叹了一口气，刚想要离开，就被身后的云芙勾住了腰带。
　　她轻轻贴上来，像小时候一样。
　　迷迷糊糊的，好像真的醉了。
　　“老师，不管以后怎样，您都不要背叛我好不好？”
　　“不管别人怎样，我都不在乎。但是，老师，您不可以。您是我的老师，您不能跟他们一样。”
　　萧远臣身体一僵，心中的怀疑渐渐涌现了出来。
　　看来，他的小皇帝，发现了什么呢。
　　可是他还是温柔地说：“好，臣答应陛下。”
　　陛下这才放开他，拿捏着腔调，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