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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以为,云央那时没有杀她,就代表了已经原谅了她。
所以这几个月下来,她才敢动作,才敢借着与小让过除夕的由头,将云央邀来。
她想,既然云央那次都没有杀她,既然云央之前那么爱她。
总会原谅她的。
可是这人现在却与她说,她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她果然是将这人伤得太狠了。
现在想想,不管有什么借口与原因,将刚生产完不久的云央抛下,做出赴死这样的混账事来。
当真没有良心得很。
扶风眼眶发酸,一时间便蓄满了泪水。她跪在地上,看着即将离去的云央,最后说道:“央儿……对不起。我知道五年前,你不好过。我回来后,星河也同我说过……是我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的心思,没有顾念到你和小让的感受。可是,就算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服毒。”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坚决,声音也坚定。
云央转过身,看着她,一双眼阴鸷极了。
也许是藏着极深的怒与恨,也许也交织着极强烈的爱。扶风被他盯得后脊发凉,可即使这样,她也依然抬着头,与云央对视。
他们俩就这样对视了许久,一直到云央的脸色正常了一点,眼神也不再那么怨恨,一直到他最先打破了沉默。
“你那时走得坚决,如今,为何又回来?跟我说实话,不要骗我也不要哄我。”
扶风说:“我不知道。那时我服毒之后,只觉得格外轻松。我的灵魂浮浮沉沉,是前所未有的自由与欢愉。可是轻松欢愉过后,周遭的一切都寂静无声,我一人独自在幽暗处或站立或徘徊,想哭,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响,想流泪,却发现再怎么努力,也挤不出一滴泪。那时我好像听到你哭着在喊我的名字,好像听到了团团的哭声,我便舍不得了。”
她看到云央抿着唇,脸色转白。
“我是解脱了,可是却又被另一个枷锁禁锢了。后来不知怎的,突然便听到耳畔有人唤我,唤的却是扶风二字。之后眼睛一睁,便是现在这个模样了。江家小女扶风,因为一场意外,年纪轻轻便没有了,而我,因祸得福,借了她的身子,回到了这里。得到了本不该属于我的一切,拥有了作为云芙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感情。”
她说着,眼前浮现出了这五年在江家的欢乐场景:大哥听潮顽皮捣蛋,带着她常常被阿爹训,被追着满府逃窜。小弟行雨,还算乖顺,他会在听潮与她被罚跪祠堂时偷偷递上两块米糕。
阿娘是一个典型的水乡女子,小意温柔,体贴入微,虽然有时……不大靠谱,但她总会给他们三个做梅花糕,竹叶糕。
想到那时,便不禁唇角弯弯,再加上她眼中的晶莹,这个样子,竟有些惹人怜爱。
“江家人给了我这辈子都不敢想的温情,故而我才会说,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会服毒的。即使这一切都是未定的,都是变数,但我依旧想要赌上一把。”
“央儿,我以前总以为,该还的都还了,离开时总不会太有压力,可是,我现在才明白,这世上哪有两清的道理,永远都是纠缠不清的。”
云央在她接近哭诉的声音里,无力地靠在了门上,他闭上眼睛,不肯看她一眼。
“你以前都是对我若即若离,便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走得轻轻松松吗?”
扶风承认:“是。”
他颤抖着声音问:“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讲清楚?”
他们那个时候,怎么讲得清楚呢?
她都那么伤他了,他不一样还是眼巴巴往上凑吗?
况且……
扶风苦笑道:“我舍不得……你说我自私也好,残忍也好,我舍不得,那个时候我真的舍不得!”
云央睁开眼,淡漠地笑了一下。
“你确实自私残忍……”
虽然自己骂自己很爽,但这样的话从云央嘴里讲出来,她还是没绷住,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别哭了。”
哭声依旧没停下来。
“你今日请朕来,不止用膳吧?”
他一下将话头扯这么远,扶风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啊了一声。
“你们本来想要做什么,现在说说吧,别这样看朕,想想你跟你那个叫德宜的丫头,都商量了些什么。”
扶风想起了德宜跟她说的那些话,瞬间就红了脸颊,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想先洗个澡行不?”
云央将门打开了一点。
她一急,便直接将外衣脱下了。
“你别走,你别走好不好,我怎样都可以的。”
不知道是否是幻觉,她一抬头,好像看到了眼前这人未来得及收回的笑意。
兴许,折腾她,能叫他开心些。
如果真是这样,便是今**了,她也无怨无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