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下雨了。
其实江怀也无法说清,他究竟喜不喜欢雨天。如果是连绵的雨,天潮地湿带来的压卝迫感总令他的呼吸不那么顺畅。倘若是午后,屋外是湿卝漉卝漉的,戚恒的手掌却是干燥的,在簌簌雨声中二人相拥酣睡,时间静止,纯粹的爱意肆意流淌,他也就爱上这场雨,以及藏在雨中的肌肤相贴时的亲卝密无间。
雨雾笼罩庄园,他站在玻璃花房卝中,玫瑰是一如既往的烂红,有玻璃的阻隔,不至于被雨水褪去颜色,留下惨白与暗淡。他记得很多年卝前他尚且是个小孩子时,老卝师告诉他春雨是生机的象征。
是生机么?
玫瑰如旧盛放,他却看不到生机了。
戚恒下葬那天他没有哭,或许在与戚恒一道出生入死的兄弟或朋友来看,他是寡情又冷漠的,只静静地立在墓碑前,什么也没有说,就像接到讣告匆匆前来奔丧的泛泛之交,连悼词也来不及准备。江怀当然也不会与他们解释,对于无意义且没必要的事,他懒得耗费精力,而事实上,他也没有开口说话的力气了。
小时候他会因为被抢走糖果而哭,一个月前他会因为戚恒反复地折磨而哭。那是他关于哭懵懂的、简单的解读。直到他目睹远胜于玫瑰的红的血液自戚恒的胸前涌卝出,他忽然明白了另一重解读——原来悲伤到极致是不会哭的,即便敏卝感如他,也会被漫无边际的绝望吞噬尽涌动的情绪,一点一点被麻木裹挟控卝制。
他将单纯与娇纵,无辜与恣卝意,清冷与浓烈全部留在了与戚恒的回忆与梦境中,没有平淡共度,也没有白头偕老,只有开遍庄园的玫瑰与几张来不及装入相框的照片,沉醉时跌入大梦一场,清卝醒时做彼此的孤岛,这就是他们的一生了。
雨又大了些,江怀拥着一束玫瑰,低头吻上戚恒的伯莱塔,如同吻上戚恒的手背,专注,虔诚,眷恋,永远饱含滚卝烫的爱意。
又一支玫瑰随枪响而盛放。
玫瑰从未失去他的爱人,他将长眠于爱人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