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打南天门时就没人再怀疑炮灰们的战斗力和勇气了,他们打不下来的战斗谁还能打?所以,行天渡阻击战是我的团长和我的团的第一次集体性战斗力全盘预演,是龙团带兵方针的首次经历大考验,也是龙团和沙盘点将时如出一辙的最根本战术思想的第一次证明机会:放弃比得到容易,尤其是当你看到千分之一的希望幻想就放在眼前的时候。
我无法不想起后半部树堡死战后虞啸卿忐忑站立的同一个地方,和重新搭起的行军桥,这座桥还成不称得上行天渡,就很难说,渡还是那个渡,虞座却不是那个虞座了。此刻过不过桥追击散了魂的敌军,比虞座差十倍的军人都能做的随份从时的正常事,对虞座个人的高寒虚暖人生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过不过去,上不上是一回事,上去了找死找活是另一回事,人可以怂一时,不可糊涂一世。他反正从此会一路自破誓言下去,自换将星也好,温泉诱功也好,都对南天门这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本身不再构成直接因果,打完了,人死了,二次架起的渡引之桥,也许意义不在于他而是为对岸的康丫和豆饼们回家走的,小说里死啦最后都不愿踏上那座浮桥半步。
如果说南天门是个征服与被征服的必须夺回来的象征,那么行天渡就刚好就是横亘在朝圣或返回途中必经的关口,节点和连接点。这条生死线上,你是由生向死也好,虽死犹生也好,都得一步不差地走过这个关卡,谁也替不了谁,虞座和很多自以为天垂青眼的人一样,命悬一线的生死关头,就拦在这个考验终极选择的渡口。理论上说,每个人都有生命的自由,哪怕你真是在为一种谬论活着,只要你心甘情愿并且坚持到底,那么起码你能够为自己的信仰而不畏迈过地狱之的门坎,都会令人尊敬,可惜,可叹,有时候高洁的理想还抵不过土里盛开的野山花的生命方向能那么执着无误地朝向光明。桥能给某些人希望,也能让某些人绝望。
顶不住日军攻势,猫在哪儿都是地震时的床底,虚假的安全感,迷龙抱着大石头拉回一条看似救命稻草的绳子,其实就算这时真过了江又怎么样呢?还不如后来的狗肉版索渡有实用价值,他们来来回回趟过恐惧的河流,坦然走过行天渡口,战胜了自己的怀疑,怯懦,逃避,凭着一腔没冷透的鲜血,在荆棘丛生的土地上踩出一条能救自己,能救别人,能救家人也能救天下的渡引之路。渡,是守住信仰和灵魂的节点,有了坚守,桥才能帮你去要去的地方,离家回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拥有个真正谁也抢不去打不掉的,心中的家国。
生命对每一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没有第二次。当时当地迈得过心里那道坎,就是迈得过。过不去,永远过不去,再活几十年也过不去,甚至坎还会变得越来越多。战胜别人易,胜自己难。一旦涉及到人性最本质的贪婪犹疑和暴力因素,即便作为正牌军人,有几个能在眼看着逃命的桥索而掉头阻击?有几人能破釜沉舟迎接不晓得有一去,不知还有没有回的可怕命运?是返身而上还是一江春水,一念之间,便是永生。
桀骜不驯的迷龙坐在筏子上指着断索像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大哭。我想啊想啊想,这帮乌合之兵怎么想不起来对苍蝇头再起杀机了呢?眼看着到手里的逃命机会能就这么不要吗?即便他竖起一根骂人的指头叫嚷“看见你们我宁可瞎了我的双眼”管啥用,您瞎您的,我们跑我们的,我们宁可被逃命的人群踩扁,也比立马被日本人活剐强。你说成民族的劣根性也好,说是俗人犹豫苟且的本性也好,谁想眼睁睁死啊?!我敢说当时只要有一个人坐地不起和死啦拼命,兵变之势便不可阻挡。
龙文章缅甸机场逃跑前就被烦啦的劈柴论说动,他讲了一句他在全剧中最惊心动魄的话:我想有自己的军队!直到中途再次投靠了命运二次交还给他们的虞啸卿麾下,因为核心圈的烦啦们不忘记虞座,他也就接受了最能接近实现他目标的人选,起码还有半个名正言顺的家国可以奉献,他真是有什么原料做什么菜的大厨,还做得如此惊天动地。伪龙团带领这帮似军似匪的队伍爬到江边,后有大军压境,前有溃兵流民堵路,怒江断桥吼处,他难道不该给自己一系列疯狂行为落实出一个东西两岸生死两界都过硬的说法?有人有枪没路,看样子怎么都是个死,那就打,此时不做更待何时,还有比打更好的办法吗?天降恶仗,渡口阻击战是这伙炮灰整体命运的拐点,是被逼出来的英勇,从另一个角度说,这也成为他们重新塑形为人的脱胎换骨的前奏。
即使上峰没有派虞座或别的什么人来固防,战况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可是我的兄弟们,知道是去哪里吗?去哪里我们都在一起,别怕。没有一个人知道明天将会发生什么,重要的是现在要做什么,立刻。
想起虞座被唐基唬得以为天降大任那一段了吧?那么天立刻就塌下来看你跑不跑,上不上,冲的上杨六郎,冲不上喝稀汤,喝下心中愧疚的眼泪。人民群众的眼睛雪亮,是否成为过江之龙,能否过去行天渡这个心坎,就像士兵里成才却偏偏就止步在实地演习,真的不容易。这种断桥和渡口总会在某一时刻出现在或远大或渺小的你的前进路上,何去何从,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无法退却,无处逃避。
即使成仁,也没有功德圆满,没有显赫誓言,没有壮怀激烈,没有烟花团圆,他们,只不过是做好了自己军人分内的一点保家卫国的事,他们,战斗在此,长眠于此,每年山坡花草芬芳,路人阳光灿烂的微笑,平淡的风声都像是他们在对后来人诉说心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