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明宫丨宫城丨影就红尘 】：梨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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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阿兄说，宫外有许多戏园子，演的不止甚么英雄的辉煌事迹，还有些家长里短，或是野史，更有戏称。”我抬头望向梨园里正调弦的宫人，头也不偏地问，
“六姐姐，宫里的波云诡谲这样多，会否入戏文？”

[ 篪管面鼓捶响，八音列阵奏鸣。台前粉墨春秋，台下二嗣百无聊赖。戏也看过了，车轱辘转过就是那几句词。情爱纠葛、江湖志怪。穿紫衫的要绣忠奸，涂红彩的要翕张叱吒，精神全凭锣鼓吊起，幕歇了也越发觉得没趣。 ]
真能写大明宫的事儿，那可比才子佳人有趣多了。
[ 一壶热茶半盏香瓜，就着廊中清荫，闲谈也给唱腔遮盖了去，只看二人嘴唇开合，一派怡然。 ]

[ 篪管面鼓捶响，八音列阵奏鸣。台前粉墨春秋，台下二嗣百无聊赖。戏也看过了，车轱辘转过就是那几句词。情爱纠葛、江湖志怪。穿紫衫的要绣忠奸，涂红彩的要翕张叱吒，精神全凭锣鼓吊起，幕歇了也越发觉得没趣。 ]
真能写大明宫的事儿，那可比才子佳人有趣多了。
[ 一壶热茶半盏香瓜，就着廊中清荫，闲谈也给唱腔遮盖了去，只看二人嘴唇开合，一派怡然。 ]

我自然是仗着童言无忌才肯这样讲话，六姐姐却比我敞亮得多。在台中人一杆枪落地时，我极轻地笑了一下，偶然地显露出一副聪敏来。
“戏文翻来覆去地唱，一点儿也不肯出错，明宫却是千变万化的。”
一盏茶的雾气升腾，在空中晕出稀薄的形状，若有似无地挡住她的面容。
“我有时觉得，阖宫也不过是几个戏台子，你方唱罢我登场。”

我们终归是看客，如何指点伶人社员怎么唱演？
[ 我约摸猜出她意中所指，不过平日甚少与人表露心迹，多一嘴便生一事。不过四下无人，台上的锣鼓又响亮，现在说出的话不过一笑便泯在掉。当作戏文来听。 ]
你说，她们唱的哪一出？
[ 举杆蒲扇遮阳，循指蓬莱处。 ]

我见台上唱念做打、有模有样，台下二人则句句雾里山涧，很有意思。
“我猜，她们心中都有一杆称，衡量着此消彼长，至于究竟是哪一出戏——我看不明白的，你们都晓得，先生讲我并不聪颖。”
微微噘嘴，一副小小懊恼的模样示人。明宫养不出愚笨之人，这只是借由先生口中传出的、我的屏障。
“你说，有没有那样一种可能，没有谁是全然的看客，早就身在其中了？”

[ 念白教娇官读得脸红，扇与节在他手中玲珑四翻，皆成剧中一板眼。我未曾听过书中记路歧杂曲，便认这黄钟大吕作风雅——确也更胜一筹。 ]
[ 隐秘更胜、曲折寰幽更深，千丝万缕、盘根错节。今日陆后牵动一发，黄昏时便地动山摇。连小儿女闻得风中秘辛，也乐意去嗅一口。 ]
那你来猜猜，蓬莱的令一出，谁拿着斩朝臣呢？

大明宮曾經有一位女主人，並不姓陸。因而當如今的母后移去蓬萊居住時，周遭的議論聲便顯而易見地大了許多。我僅以自己並不豐富的智慧猜度，或許她擺在明面上的分權是一個幌子，又或許，是要借由這樣的舉措去達成一個目的。
謝美人同她是同坐一舟的人么？如若是的話，淑妃娘娘、祁妃娘娘又如何分門別類呢？
“姐姐說得殺伐氣好重，”我這樣應對，“母后必是盼著風調雨順的，哪裡就有這樣多生殺予奪。”

[ 杀伐？有些时候不是手段而是目的，为拥有这样的权力而走上这样的过程，为享有臣服，先对他人臣服。这戏一开，钹镲嘭嚓，谁能止住脚步。 ]
[ 尝过权力味道的人永远被吸引着，追逐直到身疲力竭。 ]
风调雨顺，总要有一位天公。
看吧，放手送权容易，收回却难。谢氏怎舍得这样的舞台呢，能借一时令，便抢一时风头。

阿娘以我的愚笨为由，从不曾同我说过这些，然六姐姐则不同，她使我于权力争夺上开蒙。
戏台上那一出已经唱到了终点，管事来问我们，下一出想看甚么。
我同六姐姐说，“书写剧目的手换了一只，可谁又能知道，这是不是戏中戏呢？”
又笑道，“六姐姐还想看甚么？”

怎么，迫不及待了？
[ 相比戏文里唱的才子佳人、君臣父子，这明宫上演的一出出鲜活近在咫尺。不禁望向仍然年幼的她，如一株初探头的花蕊，好奇且无畏地期待着世界。 ]
[ 没什么好期待的，我们的观望亦是他们悲剧。无可避免地，甚至不久后，便有他人来观望我们了。轻轻摸上她的后脑，顺了顺髻鬟。 ]
我还等着，看你写的戏呢

我的确在期待。
明宫太过于风调雨顺，因而耶耶去与蝈蝈为伍，我也只能日复一日地从学堂往无梦令走。谁又能不爱看戏呢？
“我写不出的。”我老老实实地答，甚至学着无鱼的模样蹭一蹭姐姐的手卖乖，“眼下只能多看。倘若姐姐发觉了甚么好的戏文，别忘了我。”

好嘛，明宫是不缺戏的。
[ 攥住她的手，坐了许久的筋骨站起放松。热闹了半日的戏台陵工纷纷谢幕，拿了赏结束演出。天要变成什么样子呢？尚不知蓬莱作何帷幄，那也全然与我无干了。 ]
我们回去吧，待他日再有好本子，约你一道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