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句温柔的拈连 我孤单的千年｝
他是在电梯捡到她的。
女生在角落蜷缩着，手埋在臂弯里嘤嘤地哭泣——所谓的幽闭空间恐惧症。怕黑暗怕狭小而逼仄的空间，此刻的自己就像黑暗里的困兽般，神经末梢流过的血液都是沸腾了般的紧张，没办法，只能抱紧自己瑟瑟发抖。
“没事吧。”温柔的声线涌过来，亦措抬起头，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伸到面前的纸巾。其实仅凭声音就知道那是谁，只有他才有那么清澈那么温暖的声音，自己喜欢了许久的人。
“我……我怕黑……”亦措还是不敢抬头。
惊觉到眼睛上覆上的微凉的温度，抵触般地往回缩了缩身子，却还是妥协了。少年的手有着玲珑的骨节，干净而修长，好像带着薄荷的香气般。被他蒙住眼睛，心跳也一并安静下来，呼吸均匀好似浅眠。什么都看得清晰。
“我在呢。”
长久的沉默，是谁引一腔喧嚣，恐惧和不安都付之阙如。
“学长这是要去陪女朋友么。”
“不是。”
“没有么？”
“嗯。”短促的一个音节。他微微颤动的头发拂在亦措的脸上，痒痒的触感。
“那喜欢的人呢？”
“……有吧。不过已经十几年没见了，有一天见了面或许也已经认不出了。”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是手心的温度却黯淡下来。原来他也有这样的难过。肩线塌下来，心脏是被松脂包裹的琥珀，透明的只有心情。
“这样啊……可是你不要太难过了，会找到她的。”
听到几声叹息轻盈地漾开，灰尘般在狭小的空间里填充。隔着黑暗也想得到，他的神情被削成薄薄一片的忧伤。“或许吧——到了，该走了。”
“嗯，再见。”亦措看着他的背影，肩胛抵着冰冷的壁，心里爆发出酸涩而又饱胀的温柔。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我好喜欢你。”余音滚着毛边，在心脏两边，一左一右的疼痛。
由来已久的喜欢。不肤浅但也谈不上高尚，情书也写过，幼稚的事情也做过，只是他那样的人，始终该是放在云端仰望的存在，微渺如她，哪里敢轻易说出喜欢。有时候头脑发热去打听他的习惯的去向，眼下尾随他到了这里，却不小心被关在灯坏掉了的电梯里，险些被黑暗吞没掉。站在他诸多琐事的边缘被遗忘，没有接文的下句，他怎么可能知道。
不可能知道。


｛逃不过时间的牢 将殁一刻才懂得没有谁可以终老｝
像是跟踪般的尾行。他在前，她低着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里踩着自己的影子。阳光把它晒得软塌塌地。
之前就摸清了他会去湖边练琴。一定是很美的场景吧。阳光，水，空气，和他安静的提琴声，缺了哪个都不完美。亦措知道他最近刚写好一首曲子，心理斗争半天才决定把自己循着旋律填的词给他。可现在的自己像是决意把心事放生却还是扯着手里的线头不放，不敢说出口。
走路都是晕晕忽忽的。是因为在电梯里呆太久了吧，亦措安慰自己。沉吟间，风擦过视线，也一并带走了手里的纸张，“啊！”她又窘又急，却忘记了自己是不能跑的，磕倒在地，没骨气地鼻子发酸起来。
“真是拿你没办法。”迎上他敛着温度的眼神，此时的想法居然不是“糟糕，被发现了”的紧张，而是“又在他面前丢人了”的尴尬。只是顾不上许多，听到少年下一秒的话就慌了神。
“我背你吧。”他伸出手，曾经给他遮蔽黑暗的修长的手。
眼睛里有匆匆的阴影埋下，她的动作显得生硬而笨拙。男生瘦削的肩胛骨，柔软着眼里一片心事。太清晰的触感。过分清晰反而不够真实。
迷迷糊糊地就忘记了这次跟踪的目的，手局促地抓住他的衣服，忘记了那张曾经被紧紧拿在手里的挤满歌词的纸，被风泄露的心事。
“雪阳……”想必是疑惑先前一直客套地叫他“学长”的女生怎么突然改口叫他的名字，他侧过脸来看她。女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露馅的举动，没头没脑地发问，“你很喜欢那个女生么？”声音里却是不着边际的失落和难过。
“嗯。她就像氧气一样，是很重要的回忆。”
她是氧气是生存的意义是你豢养在深宫美院的花，而我是什么，卑微的仰慕者，却是自以为是的固守着矜持和在你面前不肯被摧折的骄傲。亦措紧咬住嘴唇，眼泪又逼回去。
“可不可以停下来。你的背硌疼我了。”执意从他背上跳下，一瘸一拐地跑出了他的视野。
亦措想，在自己心里，这样至少也算是一种骄傲，哪怕看在他眼里，显得她捉摸不透又爱计较。


｛最不肯一句温柔 覆水难收 谁又隽永在谁肩头｝
之后便起了细微的变化，慢慢熟络起来，她也不再只能以擦肩而过的路人身份隐没在他的世界，亦措开始习惯有他的一切。
他爱带她去的面馆，窗户上的波斯菊开得很绚烂。他偶尔戴眼镜，吃面时忘记摘下，眼镜上薄薄一层水汽，眼神看上去很迷离，但还是很好看的。他栗色的头发，阳光下的颜色很柔软和温暖，就像他整个人一样。
这样的他，有一天也可以走在渺小的她的左边。亦措也一厢情愿地以为，他是这样为她将一路危险挡下，一整天街道的喧嚣都不见了，只有他在身边，把耳边汽车的喧嚣和空气里沉闷的暮色都覆盖掉。
“雪阳。”
“下周的迎新晚会你会参加吧。”
“应该会吧。”
该表现出喜欢的心情，笑容突然僵硬起来。
因为眼前出现了一个人，提着旅行箱风尘仆仆却还是很潇洒的样子。她很漂亮，肤色比他都要白皙，像个脆弱的琉璃娃娃。亦措听见她说，“雪阳，我回来了。”
亦措转过头，看见雪阳的笑容。从来没见过这般的灿烂笑容，却不是为她绽放。
这便是他所说的那个人吧。原来童话故事不都是假的，王子和公主是会在一起的，只是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龙套竟被命运残忍地安排做了见证者。多好笑。
她低下头，“我有事先走了。”


｛你是写在心里第一行俳句｝
什么都可以视而不见，他们言笑晏晏，他自然地揽过她的肩，他们很般配的情侣身高，他们在路上走着总能吸引好多目光。连自己都觉得这是一对璧人。心脏像缺了一角，悲伤安静地发酵。
现在才觉得自己当时安排下来的游戏幼稚得可以。将抽到的男生女生分到一组，安排女生到挡板后伸出一只手，再安排男生去辨认，自然，像手链戒指这类轻而易举的作弊工具是不允许被使用的。
几天前作为负责人的亦措把他和自己安排到了一组，现在看来像个笑话，自掘坟墓的手段。因为几乎所有参加的拍档都会被默认为情侣，而眼下自己尴尬的位置，自己都觉得别扭，横亘在他和他喜欢的人之前，又自顾自地安排了这样的桥段，其实不过是自取其辱吧。
但是既然已经定下了，晚会总归还是要进行的，跑去跟他说了这件事，却并未有太大反应。“你啊。”他刮了刮她的鼻尖，笑容垂在眉梢，眼里的温柔是难以比喻的。她却不自觉地往回倒退了几步，勉力才能站稳。
不知道该换上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亦措径直走过去，拿起桌上的水果刀，迅速在掌心上划了一道。血珠渗出来，微微地疼。可再疼那里抵的上心里泛滥的难过。只是憋了许久的委屈和难过终于找到了出口流了出来。
“你……怎么……”他眼睛里有几分关切的神情，却只会让亦措的难过更甚。
“这样，你就能找到我了。”逐字逐句，要把难过都说出来，突然看见他眼睛里爆发的无尽的温柔，藏在微颤的额发下。
“傻姑娘……”
真正到了那一刻，其实都挺顺利，浅浅的一道伤口，不会被人怀疑是作弊。只是他碰触的时候略微缩了一下，就这么被他找了出来。他暗赞其实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也的确是很巧妙的方法。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竟对着那只干净的手轻轻一吻。
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时，她已经跑到了后台，顾不得台下的哗然跑去找她，却发现她的肩膀一直在颤动，好像已经崩溃掉的样子。
“我算什么，你既然有喜欢的人了，既然已经找到她了，就不要再给我制造这么多暧昧的假象，这样我会难过，她也会伤心的……”
“不，她不会的……”
“有那么一个人在你心里占据着那么重要的位置，我还该奢望什么呢，做什么都是徒劳不是么？”无意识地就把头埋进少年的颈窝，眼泪是海，她的眼睫是屋檐，一滴滴都流给了时间。他擦去她脸颊的泪。“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聒噪的时候也挺可爱的，只是该怎样才能让你停下来呢。”
突然就说不出话了。他的嘴唇很软，满世界的薄荷清香，轻盈的吻，好像一片羽毛覆盖下来的轻啄，他垂下来的眼睫好像夜蛾，在混沌的光线里扑现。
“我十二岁那年被父母关在家里练琴时，是她一直在窗下和我说话。后来的我渐渐习惯有她的陪伴，只是后来甚至没来得及了解她的一切，她就从我生活中消失了。可是我所知道的，只是当年那个小姑娘，她怕黑怕暗怕狭小的空间，她的眼睛干净清澈的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顿了顿，“你知道么，时间会让一个人的容颜改变，但眼神，却永远不会丢失最初的色彩。”
少年像是在吟诵一篇永恒的的诗意，语句隽永而漫长。“当我再次遇见她的眼神，就知道，我已经把她从过去的时光里找回来了，尽管用了好久好久。”
“我只不过想，把她放在我未来的无限漫长里。”


｛你是豢养在心里 第一行诗意 无题｝
随后了解到那是他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表姐，心里松了一口气却还是红了脸。他戏谑地看向她，“我说怎么你这些天怎么这么奇怪呢，吃醋了啊？”
“才没有，你瞎说！”亦措的脸更红了。一时兴起喊他来陪自己逛街，却不想被他看穿了自己的小心眼和乱纠结。余光里看到他白色的衬衣领像旗帜一样猎猎捕风，胀起饱满的轮廓线，心下突然安静下来。被他牵着手，真的会以为这条路没有尽头。
“诶，你看这个，好漂亮……”很好看的一枚尾戒，有光线柔和地在它周身流转，不炫目却足够惊艳的光泽。只是自己好像只有羡慕的可能呢，亦措低下头不去看它，却听到了身后的声音。“我要这个……”
亦措回头看他逆光的面容，只是看不清神情。
“不，不用了啊……”         
“戴上。”仿若命令般。
“我不喜欢这样戴，我喜欢这样……”亦措手舞足蹈地向售货员比划着，而哭笑不得间，售货员也终于弄懂了她的意思。亦措用刚刚要到的丝线穿过尾戒，把它戴在脖子上，贴在心口微微地凉，好像他的温度。
他有片刻的失神，该是被尾戒的光芒耀了眼吧。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下一秒却因为女生的大惊小怪拉回思绪。她握过他的手，几个微凉的光点连成一片，游走在四肢百骸间，又回溯到掌心的纹路。
“你看，很漂亮吧？”被亦措拉到了路边。他抬起头，看见满世界的璀璨烟火，把暮色映得明澈。像花朵上柔软的漩涡，足以惊艳一整片光阴。第一眼的淬火，眼里能落脚的只有这过分的美丽。她只顾着惊叹，却没有看到他眼睛里突然涌起的认真。
他笑笑，自然地揽过她的肩，毫无因果的温柔腔调， “下次，我会给你看比这更美的烟火。”不像是玩笑般的轻巧，沉甸甸的就像他眼里彩虹的重量。尾音被无限拉长。
亦措看向他，“再美的烟火都会枯萎，我会觉得它漂亮，仅仅是因为有你陪我。”握紧他的手。“雪阳，你会陪我一直到天边花火都枯萎么？”
“嗯。”唇齿间一个模糊的音节，却是轻易许诺了永远。
永远，到底是多远。
好像有他在便是没来由的安全感，亦措蹦蹦跳跳地走，好像忘记了一切，却也忽略了不远处朝自己驶来的货车。
来不及反应。车祸，多狗血又烂尾的桥段。极端的惊骇，脑海里填充的尽是不相干的爆炸画面。眼前的仿佛只有世界末日般的黑暗。她闭上眼睛，什么是即将终结的——
倾斜的时间。
只是，不知道瘦弱的他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把她一把拉到路边。身后是疾驰而过的汽车，亦措却枕着他一腔尚未平复的心跳。
少年什么也不说，只是宽慰地吻着她的额头，过了许久，才慢慢开口，“没事了没事了……”
惊惧尚未抚平，身体的温度却流走了一半。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奋力从少年的怀抱挣脱，和不久之前一样，逃离了他的视野。
哪怕可以想象到他此刻的茫然和无措，却还是不管不顾。该怎么告诉他，多年前的不告而别，并非是毫无理由。那年夏天，相似的场景，一场车祸，让她现在走路都重心不稳，或许下去几年，连行走都是问题。都说命运有只翻云覆雨的手，果然不假。把她都快要忘记的事情又摊晒在烈日下。足够尖锐的疤，治愈不了的岁月的缺角，就那样硬生生地提醒——这样的她，守着一颗残破的心，又怎么能心安地站在他身边。
亦措慢慢闭上眼。指节被捏的发白。决定可以是对的或者错的，但她宁可不要圆满的。她闭上眼，想象现在的他就站在对街的路口，向着那个虚无的点挥挥手，轻声说，再见。
只是没有再见。


｛瓜葛于悲伤的漫长时光 牵绊于时光的散漫悲伤｝
后来才知道，如果刻意了要疏远，最难过的反而是自己。
记不清多少次拒绝和他一起去吃云吞面的邀约，路过那家餐馆心里就像扎着一排刺，不敢抬头看。他拿给自己的温水和药片一并堆放在桌子上，只是怎样心无旁骛也做不到视而不见。拼命地想回到之前擦肩他也不会看一眼的状态，但是他的目光比五月的花香还要长，沾落在衣襟上，好像怎么也抹不掉。
怎么狠得下心，可终究还是勒令自己不再去想，却还是在听到他声音那一刻乱了阵脚。“亦措，你到底怎么了？”他眉心皱起的盘结，他有些憔悴的神情，几分苍白的脸色， 让她心下一酸，转瞬又被涌上来的坚定覆盖掉。
“我只是习惯了一个人。”
“你不要骗我。”紧咬的嘴唇，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倔强神情。
心疼又多一分，她低下头，极小的音量。“和你在一起，我总是会难过，这样好累。”
看到你眉头轻皱会难过，不忍你为我跑上跑下会难过，走在你右边左脚狠狠地疼会难过，知道你因为等我耽误自己比赛会难过……酸胀起来的心啊，却也容不下一寸寸被你攻陷的城池，积木般地坍塌。
他沉默许久。好像用了所有的力气才对她说，“……对不起。”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说，我怕我忍不住会再扑上去抱紧你告诉你该说对不起的从来只是我，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在乎这么难过假装云淡风轻毫无波澜这样我才不会难受地要落下泪来。
她埋下眼睫，“那……我走了。”却又不小心迎上他的视线，他一字一顿地对她说，“亦措，你要好好的……”
走出五六米，听见他的声音，“等一下……”像召唤，还是不自觉地回了头。
声音依旧是低的。“你的胃不好，拿好这些药，一定要按时喝……”
他抬起头，却看到她流着泪将脖子上的尾戒扯下，用力过猛流出了血，自己却已经没有立场再去给她擦一擦。一根拴着尾戒的线，剥落了心里那堵她曾经为他围起的墙，阳光下它闪烁的光泽都像是尖锐的刺，狠狠地扎进眼，逃也逃不得。四肢百骸像是散了架，面无血色地笑着，可是笑容都是苦涩的。
亦措不忍去看他的表情。好像有什么是断掉了的。防线彻底的崩溃。心里喷薄而出的温柔，让所有情绪都溃不成军。亦措转过身，泪渍蜿蜒的比什么都快。


｛街灯以东 白雪吻湿瞳孔｝
最后懂得会不会太晚，名字里便是羁绊。
东风不过，容颜易错，泪与灯花落。

此为纠结版- -
HAPPY ENDING版- -稍等片刻。

HAPPY ENDING版请移步此帖
http://tieba.baidu.com/f?kz=780658397

我终于弄完了- -
这死烂玩意再也不能折腾我了

写的我腻歪死了- -
以后死也不干了……………………………………
这两天本来就瓶颈
又被新进来的阿寺打击死。

呀史佳宁，看到你括号里的[杂志]这俩字我仿佛看到团仔海带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