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后,是镂花门,门外是夜,夜深得甚么也看不清,她仿佛是那无尽幽暗的化身,惟一一线照明她的火烛,也在晚风里奄奄一息,垂死似的、又挣扎似的地亮着。夜色便是她高枕无忧的日后,恍惚地想,若我肯走向她,我也将成为蜡炬熄灭后灰烬的一部分,乌黑的、自天幕而下的淤泥的一部分。只手撑住桌,我不肯。】
没有今日,又谈什么来日呢!它又没有真的伤到赫舍里!【不知情时,已有无厌的贪婪,我要来日方长,也要飞逝于指间的秒秒分分。忍着泪,口口声声讲他们,他们是谁?是宴上一张张模糊面目,是朱墙内外悠悠众口……还是她?】如果他们都以为应该这样,如果他们都以为要有什么“更大的代价”,那么他们哪一个无辜了?这就是皇家标榜的尊贵、夸耀的宽宏吗?
【这被铁笔书写千年的“真相”,就是正确的么?我必要向它、向它屈服么?我不要做众口一词中无声的附和,不要做束之高阁的标彻偶人,不要做一块被炙烤的蜡,缓慢融化进惨白历史里,再无有知觉,亦无以分辨。我情愿退回六岁的羸弱躯壳里,用无所顾忌的嚎啕去抗议,用孩子横冲直撞、永无讳言的真挚,去叩一扇扇沉默的门,迫使它们笃笃作响,如太平年里震醒酣眠的惊蛰日。】
琐事,琐事也值得棍棒吗,索伦图难道会为此高兴吗?【我还有更多要问她,问她娴于背诵的道理,和制造这一切教条的神明、先哲与漫漫世间。】难道你就不难过吗,你就不难过吗?今天是它,如果明天是我碍了公主的事呢?你也会说真相就是鲜血淋漓的,我也是可以牺牲的,是不是?其实你早就,【咬住唇,忽而摇首,泪是不会流尽的,它又教我尝到苦涩。】既然你早就——
【在笑着的时候,在挽着手的时候,在相遇的时候,我们在就无法回头了。我仍在她面前哭,哽咽使誓言像句气话,假如能是句气话,或许就好了。】
公主不必为我费心了,再教我一万次,我也不会答应,我也不会像你一样!【愈清楚地。】我学不会,也不想学。
来年请别人为公主设宴吧。【几是木然地,去寻找她的礼物,仿佛在找一个了结,我想将匣子最后一次推向她,却听见失手后,闷在木材四壁中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