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岁柳色新。）
（亭檐上躲着的鸟雀，成群结伴地朝天边飞去，夕阳捉不住晚风，天边却大片大片被映成橘红。绿柳也像是被笼罩了层暖光似的，少了些蓬勃向上的生机，多了些静谧安和的意味。）
（我未见得有多喜欢百花放、草木生的春天。四时运转，从春到冬，又由冬至春，万物动则萌，萌则生，生而长，长而大，大而成，成而衰，衰乃杀，循环往复，无穷无尽。是以四时在我心中，并无新生与肃杀的区别，无非都是漫漫时间长河之中的、一个又一个轮回。）
（但阳春三月的气候更温和，总是给了我一个出游的好机会。之所以在傍晚离府，莫不是动了要在外头顺带用晚膳的心思。我尚未察觉长堤春柳的三月和风，能如何牵系人情，只知它能带着我的纸鸢扶摇直上，也算赏脸——尚未来得及尽兴地欢呼，才飘摇到上空的纸鸢便挂在了枝头树梢。）
真是扫兴——（眉头一锁，但也未发怒，只是多少有些不耐烦，指挥着小厮仆役。）青棠，你带着他们俩，想办法把这纸鸢弄下来。（出门一共也就带了婢女一人，小厮两人，平日里足够使唤。但挂住风筝的树太高，只怕他们还要费些功夫才能做成。）我去别处走走，就在这一圈儿，不会走远，一会儿来寻我。

（才走出一小段，便听闻头顶上传来人声，长堤春柳的游人不少，但周围的这一小圈地界，到也只趴在树上的他、与树下的我。仰起头来，循声望去，他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又跟了句解释——方才树上确实像是落了什么东西下来，我一时眼花，只当是片叶子、是个果子，还真没同鸟蛋联系在一块儿。）你等着！
（亦扬声答复，不紧不慢地踱步上前去看。这枚小鸟蛋的运气着实不大好，落下时、刚巧磕碰在了树下小石子儿的尖锐凸起处，碎得很干脆。）你这“有救”，指的若是还能不能孵出小鸟来——那恐怕是不成了。要不是京郊没得个锅碗瓢盆，都能现给你烙成蛋饼。
（烙饼的手艺，我自然是没有的，也就是打个夸张的比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