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从未见过他如山崩一样的改色，抽搐显露的痛苦，除去掌掌之间传递而来的之外，更多的是他几句字便能勾起了我骨子中的对病痛的可怖记忆。）
（来不及细想，由着他把我扯在塌边，显而易见，他是旧疾复发，要借我之名，行方便之事，此刻的我与他相比较，我迟疑的动作更像是被创痛折磨的那个人，猜测碎片在膺中一点点拼凑起来，可却不知从何说起，攥握着他的手，汲取着一星温暖，此刻已经轮到我的手心生凉，似乎我一撒手就会消散掉了，这事情一直瞒着我，眼下却要我替他保密，在太医叩门之前，收敛了所有的疑虑，直言相问。）
为何？
（骤然想起十余日前的夜晚，他最近受惊的频繁，早在那夜后，已经日日让御茶膳房每日送了珍珠粉来，江太医是他的心腹，请脉平安无可厚非，可他的伤势得重，以至于江太医之后出口所言的，右肢受制，短小精悍的四字，他似乎已经有所先知，如此平静的态度让我明白，这伤只会比我想象的、江太医所言的更为严重。）
（内外相隔一层溶黄轻纱，伸手抚过那一道已经结疤的伤口，我亦从脊背莫名而来一股寒意，心有余悸，将里衣覆在他肩上，双手自后环过他左肩右臂，双掌交叠感受一颗跳动温热心跳，脸颊窝靠在他的后肩窝，眉头紧皱，呢喃一句。）
陛下这样，还要去亲征吗？

（他愿与我坦诚是我始料未及的，只是这一字一句都比之将才来的更让人心惊，心里更好似又两个小人在打架，谁也说服不了谁。帝王昔年的武征，在史料上亦有记载，可今日我所听到的，是他的抱负和决心，虽千万人，吾亦往矣，与我不谋而合，也因此不再相劝。）
（若即若离的唇珠搭在额上被瘙痒的难耐，伸掌在他胸口，令其相间半寸，方才抚上他眉间的一道疤痕，从今日起，我是事事牵挂了。）

既如此瞒我，想来万岁爷是有悔意，那得应我三件事我方能谅解，第一以抚恤将士之名，多带几名太医一同去，山高水远，以备万全，第二隔月传信与我，找人代笔也好，我只想知你康健。
（伸手在他掌心一字一字的划着壹贰叁的字样，转而抬眸，瞳中的人影一动，昏天闪电破云之际，我看清了他的神色，溺死情人。）

（追忆往昔，我与皇后之间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她有她的母仪天下，我也从不去羡慕这样的禁锢，可紫金山一行无疑是打破了这一平衡，冥冥之中，似乎我与她相行甚远该是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的，我与皇后如此相背，他知晓多少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半年前的国丧我已经想明白，加上今日他之解惑，自此，一切疑惑、顾虑、龃龉皆随之而来的一声春雷鸣响而烟消云散了。）
（二目相对，伸手为他轻柔松动着肩上的疲累，他有千斤的重担，所谓骂名，我愿意为他分担一二，是谓乙之蜜糖。）
第三，不许再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