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当伤痛凝成一道道狰狞的疤痕,再化作尘埃灰飞烟灭的时候,还有什么值得流泪值得悲哀?
大片大片的血色淹没了整个世界,一如他手上妖娆绽着的曼珠沙华。略微刺鼻的花香在空气中飘浮,他的耳边缠绕着的是无尽悲鸣。
他们无力。他们哭泣。
可记忆中的他只是用冷冽的目光看着求助的眼神,手上依然是毫不留情的攻击。
地砖上再次流下溅出的血液,他的面前也再次多了一具尸体。
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不是他!
握紧手中之物,火红的花瓣摇晃着,最终落到草地上,万绿中顿时多了几处殷红。
是吗?可,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不!才不是这样!你,你给我闭嘴!
记忆中的他忽转过头,嘲讽又无情地道出事实,挑战着他的理智。
辩驳着,冲上前,想要撕裂那张可恶的脸,但最后只能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低吼,像只受伤的野兽。
那一簇美丽的彼岸之花,早已在他的疯狂举止下,折的折,断的断,仅剩粘腻的液体,血与汗的结合物。
为什么啊?那时的你不是也很享受吗?杀戮的乐趣。
他把他的世界推向漫无边际的黑暗里。他就像一个小丑般,用愚钝的动作来掩盖自己犯下的错误,却只得到反效果。
魔法师用来占卜的塔罗牌中的愚者,笨拙的样子引人发笑。他们终究要被时间抛弃,被世界遗忘。
而他,拼命否定自己内心的他,无论做了多厚的伪装,终要被真相撕毁;无论挖了多深的坑把它藏住,终会被现实带回地面,重见天日。
别忘了,决定做这些事的人,都是你啊。
晴天霹雳!
他从睡梦中惊醒,全身布满冷汗。大口喘着气,微微偏过头,看向窗外。
狂风呼啸而过,黑压压的云中不时闪现雷的痕迹,暴雨倾盆而下。多种声音只令人觉得厌烦。
将视线转回自己的卧室,那张刻着繁复花纹的华丽长椅上,有一名头上长角的少年正歪歪扭扭地睡在上面。
今天守夜的人是雷之守护者。
他咬紧下唇,眼里泛着的是复杂的情绪。
蓦然,从床上起身,走到长椅跟前,凝视少年的睡脸许久,才慢慢抬起手,抚上少年的脸。
少年并没有因脸上的细微骚动而醒来,仅是呓语几句,睡得更沉。
淡淡一笑,撤下了自己的手,动作间似乎带着点点歉意。
守夜的工作不是他提出的。这是里包恩在某次会议上“不经意”地说出了提议,被所有守护者包括门外顾问一致通过后,诞生的新工作。
他这个大空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当天晚上他原本是想婉转地拒绝来人,谁料那人竟是狱寺,还他连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就被那重复不知多少遍的“十代首领”给逼上了床,乖乖睡觉。
第二天晚上的守夜者是山本,他同样是被那可掬的笑容和天然呆的表情给逼睡了。
此后的夜晚,他欲哭无泪。
库洛姆小心翼翼的样子再加一句断断续续的“Boss”,他认输了;大哥那极限的热情一下子烧毁了他;蓝波死缠烂打地守在房内,问到原因竟是不这样做里包恩就扔掉所有的甜点,于是他心软了;里报恩从衣服里掏出一把枪问他睡不睡,他连鞋子都没脱就缩到被子里。
最厉害的人是云雀学长,靠在门板上冷眼盯着他,以及隐约可见的双拐,间接把他逼到绝境。一个字一个动作也没说出做出,他就心里发毛爬到床上做起“植物人”来,动也不敢动。
再次把视线投到窗外,那风与雨缠绵的景象,明明平时早已熟悉不过,可今天,他却有着不祥的感觉。和当初白兰行动前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畏惧了,可也不能退缩。
因为,那是事实,必定要经历的事实。
因为,即是逃避,也无济于事。
因为——
他,是彭哥列第十代首领,泽田纲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