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脱水】长相守脱水楼

所有的销售，到了年根，都是要用命去拼的。疯狂的第四季度，开始了。
    
    
      我在公司盯着电话，接听，记录，下单，发货。明中下到各个县市的经销商那里，也是忙的要命。
    
      一年的工作，到了老板那里，只是一个空洞的数字，只是，这个数字，需要我们用一年的全力以赴，才可以做到让老板满意，让自己也不白忙活一场。
书红这个姑娘，悟性很快，虽然还不能放手单飞，但是，给我打起下手来，还是能够胜任的。
    
      我估算了一下今年的业绩，如果不出大的差错的话，除去明年弟弟的学费和爸爸的医药费，手头还是有一部分活钱。加上妈妈上次说的，帮我攒下的那些，我的嫁妆是不成问题了。
    
      磊子家，在我们那里，还是不错的，阿姨是教师，叔叔跑着生意，家里就磊子艳艳兄妹俩，负担也不重。要是，我结婚，没有拿得出手的嫁妆，娘家会被乡邻笑话的。


这天晚上，我和明中、书红正在家吃着晚饭，说是晚饭，都九点了，已经和宵夜差不多了，明中的BB机“滴滴”的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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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中拿起来看了看，对我说：“何晓，赶紧去回个电话，X磊找你有急事。”
    
      我把碗一推，慌忙抓了件衣服跑了出去。
    
      找了公用电话，拨完号，那边刚“嘟”了一声，磊子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
    
      “晓晓，是你吗？”
    
      “嗯。咋了？这么晚找我？啥事儿啊？”
    
      磊子停了停，没讲话。这家伙，从来不是这样的啊，出了啥事呢？
    
      我没催他，就等着。
    
      “晓晓，咱回家一趟吧，咱妈说，爸在医院嘞。”磊子的声音，再次传来，是挡不住的疲倦。
    
      我说：“不会啊，妈昨天才给我打了电话，爸的病，挺稳定的。”
    
      “哦，是我爸。”磊子说，“刚才妈打给我的，过了危险期才给我们说的。”
    
      是叔叔！我的预感没错，其间一直催着叔叔去检查，但是磊子忙着演习的事，叔叔自认身体挺棒，到最后，全面的检查还是没去做。

“到底啥病？确诊了没有？咱俩啥时候回去啊？”我急得声音都变了。
    
      磊子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晓晓，你准备一下，我坐明天早上X点XXXX趟火车，你也买这趟，从十号车厢上，我等你。”
    
      “好。我准备一下，你等我。”说完，我挂了电话。
    
      进了门，明中还没回去，坐在沙发等我。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明中站起身来。
    
      我简单的给明中说了情况，“明天，我和磊子回家一趟，看看。”
    
      “好吧。”明中点着头，“你赶紧收拾一下，早点睡吧。”
    
      我说：“我早去早回，要是没什么事情，我、、、、、、”
    
      “好了，好了。”明中摆摆手，“你就别管这里了，有我，你别慌。这样吧，你快睡，你们回去是短途，到车站再买票也来得及。”
    
      我答应着，明中又交待了书红，就走了。
    
      洗漱完毕，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何晓姐，别想那么多了，早些睡吧。”黑暗中，书红的声音传来。“这里，你就放心。”
    
      我嗯了一声，闭着眼，心里不知道都想点啥，就是一团糟。


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简单的带了洗漱用品，我交代了书红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赶紧坐车去车站。
    
      果然是来得及买票的，买了票，进了站，绿色的普快缓慢的进了站台。
    
      还没等我看清车厢牌号，磊子的声音就传来：“晓晓，在这里。”抬眼看去，磊子半个身子都探出车厢外。
    
      我赶紧跑上前去，上了车。
    
      一路上，我们两个都没怎么说话。家里不明朗的情况，像石头一样压在我们心上，磊子只是紧紧的握着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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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我们直接奔了县医院。
    
      还没有进到病房，两个妈妈，就拦住了我们。
    
      “磊子，晓儿，先别去。”阿姨拉住磊子。
    
      “我爸咋样了？咋回事啊？”磊子压低声音问。
    
      阿姨眼眶一红。
    
      妈妈把磊子拉到一边：“磊子，你爸的病，确诊了，是糖尿病。”
    
      磊子急得就要往里冲，阿姨一把抱住了磊子，“吃了药，刚睡了，先给妈妈说会儿话，啊？”
    
      原来，我的担心，都是对的。长期的无规律的生活和劳累，导致了叔叔这次的病发。不仅仅是糖尿病，还有一起并发的肾病综合症。
    
      叔叔一直以为，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没想到，昨天中午，竟然在和客户的午宴上，晕倒了。
    
      妈妈对阿姨说：“磊子妈，你别担心了。既然大哥出了这事，咱就把心放宽。这人不是好好的在吗。该花多少钱，咱好好看病。我昨天来的时候，和晓晓她爸商量好了，咱孩子们的婚事，要不，就往后推推，要不啊，一切从简。”
    
      阿姨看着妈妈，落下泪来：“大姐，我不想委屈了孩子。”
    
      我握紧磊子的手：“姨，你放心，我对那些东西，没兴趣。啥金啊银的，我们还年轻，您放心啊。”
      妈妈从包里拿出个手巾包来，递给阿姨：“磊子妈，这是五千块，不当啥用，你先应应急。”
    
      阿姨双手往外推着：“大姐，不能啊。俺大哥身体不好，还有个上学的孩子、、、、、、”
    
      妈妈紧握着阿姨的手，也红了眼眶：“磊子妈，咱结了亲家，就是一家人了。你咋还这样说话呢、、、、、、”
    
      两个妈妈，手握着手，落着泪，我和磊子，紧靠在一起。


进了病房，叔叔还没醒来，我们就围着床边守着。
    
      一个顶天立地、健康的父亲，为了家人能更好的生活，每天在生意场奔波，现在，他病卧在床。亲爱的叔叔，不知你何年何月，才能康复、、、、、、
    
      磊子坐在叔叔枕边，盯着父亲的脸。
    
      快晌午，叔叔醒了，望着病床前的儿子，他着急的说：“你咋来了，也不是啥大事。”
    
      妈妈笑着说：“磊子他爸，你看看你，这让你少喝吧，你还不听。这下子，让俺弟妹和孩子们担心了吧？”
    
      叔叔笑了：“大姐说的对，以后一定注意。”
    
      寒暄了一会儿，妈妈要走了，磊子和我出去送。
    
      到了医院门口，妈妈说：“回去吧，开导开导你爸。只要人在，咱就能过去啊。”
    
      磊子点着头，妈妈拉着我的手，给我手里塞了一卷钱，“这点零钱，拿着，赶快去给磊子妈买点东西吃，一会儿，艳艳也该下学了。”说完，妈妈转身走了。
    
      望着妈妈的背影，磊子拉着我的手：“晓晓，咱妈真好。”
    
      我无言的拉着磊子，先去给部队打电话。因为叔叔的病，来势汹汹，磊子请了一周的假。可是，我必须在晚上就赶回去。
    
   我和磊子回到病房，艳艳已经下学了。

艳艳的眼睛，已经像粉红的桃子了，磊子把盒饭放好，大家都扒拉着吃着几口。
    
      艳艳是挨着我坐的，她轻轻的拉了拉我的衣服。我和她装作上厕所一去出去了。
    
      走廊里，艳艳说：“嫂子，我昨天真的怕死了。妈妈也不让给我哥和你打电话，到晚上，爸爸醒了，才给我哥说的。”
    
      艳艳倚着我，身子微微的发着抖。我拥着艳艳，想着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昨天的惊惶失措，真希望，我的力量和温暖能通过我的拥抱，传给她。


下午四五点钟，天已经有些擦黑了，我准备要走了。叔叔和阿姨交待了我许多许多，我都笑着答应了。每个爸爸妈妈都是一样的啊，孩子在外的的衣食住行、一切的一切，都让父母牵挂。
    
      没有让磊子送我到车站，只送到医院大门，我就让他停下了脚步。
    
      “别送了，回去吧。”
    
      磊子拉着我的衣袖，脚踢着路边的小石头，不说话。知道我们俩总是聚少离多，他对我依恋的很，我又何尝不想能天天和他在一起呢？我拉过了磊子的手，粗大的骨节，粗糙的手心里，厚厚薄薄都是茧子。
    
      抚着他的手，我忍着泪：“看看，这么简单的感情线，跟我的一样啊，咱俩在一起的时间多着呢，看看你，咋和小孩一样缠磨人。”
    
      磊子反手把我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低着头说：“你记住，路上别和不认识的人说话，回去了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艳艳在家。我一直等你啊。”。
    
      暖意从心底散开，磊子，你总是不放心我。我好着呢，从那一年自己离开家到现在，我总是一个人，自从我遇到了你，我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嗯。到了就给家挂电话，放心吧。好好照顾叔叔，我走了啊。”狠心的里撂开他的手，我转身走了。
    
      走到街角，回头，磊子还在昏黄的路灯下站的笔直，一动不动。

人困马乏的回到了ZZ，已经是深夜了。
    
      一下车，先给艳艳打了电话，小丫头睡意朦胧的声音，显然是从梦中醒来，我也没有多讲，说了几句就挂了。
    
      到了家，敲开了门，书红慌忙给我打热水洗漱，还没有等她弄好，我已经倚在床上睡着了。
    
      梦里，都是前些年刚来城市时窘迫的情景。算着花每一分钱的日子，所有的行李就是几件换洗衣服的日子，每天啃着方便面吃的日子，每天都不知道明天要在哪里的日子、、、、、、
    
      醒来时，天还没有大亮。我抱着膝坐在床上，梦里的情景一次次的浮现在眼前。原来以为忘了，还是没有忘。那些窘迫，那些时光，如影随形，我所有的自卑、自强都来自于它，我所有的动力也来自于它，不要自己再次的生活成那个样子。我总是比别人更努力些，不是因为别的，是要我的家人和自己能过活出人的样子。


脑子里乱乱的，天已经是蒙蒙亮了。和书红忙不迭的做好了早餐，明中也来了。
    
      软软的粥，精致的小菜。今天书红弄的是豆干。褐色的豆干切成了小丁，配上青豆和辣子，又香又下饭。
    
      明中和书红小声的说着话，我低头喝着粥。
    
      “何晓，磊子爸爸的病情怎么样？不严重吧？”明中问我。
    
      “嗯，停几天就出院了，磊子在家，应该没大碍。”我答应着。
    
      明中点着头：“这就好，我还怕你赶不会来。今天老总要来咱们这里看看。”
    
      “就是因为知道老总要来，我才半夜赶回来的。”我笑着说。
    
      因为是年末，我们又是新开辟的“战场”，就算是老总对我们两个再放心，这趟ZZ之行，是免不了的。
    
      匆匆收拾好，我们三个赶紧去公司了。
    
      老总的ZZ之行，一共两天，第三天一大早，总算是送走了带着满脸笑意的老总，我和明中也算是小松了一口气。
    
      磊子也在叔叔出院的几天后，回了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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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考虑了好久，还是拨通了部队的电话。
    
      因为没有和磊子说好，是接电话的嫂子让别的战友去喊的他。
    
      磊子匆匆跑来，接电话时气喘吁吁：“晓、、、、、、”
    
      我说：“别急，没有事。我是不放心家里才给你打了。”
    
      磊子长长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咋了呢、、、、、以后，不带这么吓人的啊。”
    
      我先说了几句闲话，等磊子气息平稳了才提到叔叔的病。
    
      “磊子，你走的时候，叔叔不是出院了？身体咋样？”
    
      “没事啊，咱妈和我都安置好了。”磊子不知道我说的什么。我想，是不是妈妈搞错了？
    
      “哦，没事就好。听同学说，阿姨在县上弄了个门市部。”我一点点的问。
    
      “哦，这个事啊。”磊子笑着说，“咱妈说，咱爸现在一时半会做不了生意，她想把爸爸手里的库存货品先换成现钱。咋了？”
    
      “没事，就是知道了，怕阿姨忙不过来太累了。”我说。
    
      “咱妈说，她办了停职手续，等把这批货处理了再说。”磊子说。
    
      和磊子又说了几句，我们就挂了电话。
    
      虽说，磊子说的平静，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这老师的工作，可不是那么轻松就办了停职的。那一年，爸爸病，妈妈摔了腿，都硬挺着没有耽误一堂课。难道，是我多虑了？
    
   十二月，总是让我又爱又恨。忙的要死，却是出成绩的时候。这大半年，我和明中付出了那么多，总是需要相应的成绩和回报的。工作就是这样，虽然，不能完全代表你的一切，却是价值的体现。薪酬，资历，现在人们只认这个。
    
      这天，我正在忙着，电话叮铃铃的响了起来，接了，是磊子。
    
      “晓晓，你那里走的开吗？”磊子着急的问。
    
      “不行，”我迟疑的问，“怎么了？”
    
      “妈说，咱爸又进医院了。你、、、、、、你要是走不开，这次我自己，先、、、、、、先回去。”磊子急得都有些结巴了。
    
      “嗯。马上就是月底了，我这里工作马上结束。你先回去，我忙完这几天，马上就去。有事给我电话。”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稳语调。
    
      我的稳定，也感染了磊子，他语速也放慢了：“好。咱妈给我打了电话，我慌的啥似的。”磊子深吸了口气说，“那我先回去两天，部队也是到了年底，很多事情嘞。我有事给你电话。你也别急啊。”
接下来，一连三天，没有接到磊子的电话。我的焦躁心态，连书红都发现了。
    
      “何晓姐，你怎么了？”书红看着我。
    


不知道这个夜是怎么渡过的，反倒是没有梦，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还是书红把我摇醒。
    
      我起来收拾好，他们俩在饭桌上等着我。热乎乎的小米粥，酱菜小黄瓜。
    
      “等会我们去公司，你赶紧走啊。”明中低头扒着饭。
    
      “嗯。”
    
      吃好，我们一起出门，走到小区门口，书红递给了我一个信封：“何晓姐，这些钱，你先拿着，昨天事情急，他一大早去取的，准备的也不多。”
    
      我连忙往外推：“我有钱，真的。”
    
      明中转身就走，书红微笑着：“我们俩，拿你可没有当外人，你也别客气了。”说完，她把东西往我怀里一塞，跑着追明中去了。
    
      我看着他们两个在晨光里的身影，不知道说什么。
下了火车，我直接坐了三轮到了县医院，赶到时，天都擦黑了。
    
      推开门，妈妈也在。阿姨和磊子正给叔叔擦脸。
    
      磊子听见门响，一回头看是我，马上急了：“你咋来了？咋一点不听话呢！不是给你说，我先来，等我电话！”
    
      我的眼泪一下子没忍住，扑簌的掉了下来：“你都三四天没信儿了，我才给家里挂了电话、、、、、、”
    
      阿姨连忙上来帮我拿着包，回头瞪着磊子：“你这孩子，咋说话嘞？”
    
      磊子见我哭了，嗫嚅着对妈妈说：“妈，我是说，她年底忙，我怕她慌神，出错、、、、、、、”
    
      妈妈拍着磊子的手：“没事，我知道。”
    
      阿姨拉着我在床边坐下，叔叔也对我笑着说：“晓啊，别管他，他是这两天急得了。咱都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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