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觉得茫然。我因何在此喋喋不休?
想来想去,人类做任何事,无不为了成全自己。我也一样。
我在写展昭。我写的却不是他。我只是在叙述自己,想着他的心情。
说到底,一切都是出于想像。人间并不存在一个相对应的实体。不过是某段时间里某种情绪的幻化和膨胀而已。
我为什么这样多疑,容易厌倦。
真的是老了。来不及出演,就要忙着谢幕。人生是如何被毫不吝惜的浪费和错过的,竟然都想不起来了。
我坐在湖边看远处无比接近的雪山,除了发呆再发呆,什么也做不了。
掬一捧湖水品尝,清清楚楚的咸让我确定,我在这里。几乎要和她融为一体。
心念万转。拒绝承认时空有限,我将两手空空的走开。什么也留不下,什么也带不走。
对纳木措的感情,我无法说出那是什么。
心如波涛,澎湃了整个世界。却一经出口,立刻变质。
我够不到她。即使尝过她的味道,我还是一个局外人。也许永远不得其门而入。却无法控制自己长久的徘徊复彷徨。
我不甘心。因为面对她,我再也说不出“死而无憾”这四个字。
用绝望一词来形容我的贫乏无力,其作用还是贫乏无力。
而展昭,再次让我体会那致命的不甘心。为他心情迫切,孤注一掷。却避免不了差强人意的结果。
他就像天那边的湖水雪山,是我行不到的所在。可为什么我要想他。
暗叹一声,我恨这残缺的世界。只管示美色以惑乱人心,却不修筑桥梁与它接通。也不提供方式给人释放心情。想让我爆炸吗。
或者该怨自己悟性未到,功底肤浅。一辈子也不能把铁杵磨成针。写来写去,还是想像不出千斤重的橄榄嚼起来到底有多爽。
又像回到当年,我看着纳木措。像一条冷暖自知的鱼,在沉默中疯狂与灭亡。
为什么我要像动物一样憋屈。我开始糊涂,会说话是不是一种优越。如果是,为什么我永远说不到点子上。为什么回首人生,总是发现说废话挤占的时间,多得吓人。
而真话,有用的话,好像早被排挤得撒手人寰了。渐渐就忘了要怎么说了。
又开始怀疑。我对语言本就信心不足。
今生今世,他所进入的时空,我知道,是人攀明月不可得。
我只想能够明明白白把他写出来。至少,把我心里所想的他写出来。盼望可以如此,月行却与人相随。
那样,遗憾也许能够少一点。因为无论阴晴圆缺,月亮总是在的。
他让我好奇。那么年轻,却裹挟数不尽的沉吟,欲语还休。
他的简朴,看在眼里是无比华贵。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古人的真知灼见合配这万有引力。
他坦白诚实,有如一派清波。思量回味,温和表面的背后,不知被他隐去多少隽永宛转包容广阔。
他的温柔让人心疼心动,又无主无措。瞩目世间,再没有人比他更亲近。或者更遥远。
他的笑容温暖如春。每次看到,眼前浮现的却是,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几时方始休?
我还是说不出。他的包罗万有来自浑然天成。他是冲突的,更是柔和的。我不知道在内部,他怎样化干戈为玉帛。
喜他情义深重。情义深重使他悲悯温软,暖如煦日。
更喜他理性超然。理性超然让他清醒坚定,决断分明。
至人无己,大音希声。这就是所谓“不世出”的人了吧。想要比肩,只换来茫茫一声浩叹。
把灵魂腾空了,眼光也留不住他。只剩下远远的痴痴的望,念叨着死亡会不会应召而来。在他的光辉中陨落,应该是幸福的事。
我没有得到那样的幸福。我想我是眷恋的,失落的和悲伤的。因为转头时,我的心不再是原来那一颗了。
如果我还有心的话。
凄凉是为我迷失的心,还是为他。
请宽容我不再是个明白人。说的全是梦话。
真的梦到过的。梦里的脸,永远看不清楚。梦里的交会,也永远混乱无序。
梦里的我,却总是没来由的欢喜。像个智障的小孩。
能一直待在梦里将会是多么的美妙啊。
我不敢再去纳木措。一是怕她会变,二是怕她不变。我很清楚,她无论变或不变,在劫难逃的人,是我。
昭,我又用什么方式,隔开你呢?
对首饰向来漫不经心的我,开始希望拥有属于自己莫失莫忘的玉。因为你是那君子如玉。
从前只想养狗的我变了主意,现在想改养一只姓展的小猫。我很认真。
谁会忍得隔开你。
继续徘徊,继续不死心。继续摸索那扇门,寻找开门的钥匙。可我真的是没招了。
最好不相见,使我不相恋。
最好不相知,使我不相思。
最好不相伴,使我不相欠。
最好不相惜,使我不相忆。
我是不是该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