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命都不要了，只要你，死都不怕了，就怕没有你。——韩庚
（8-1）
这算不算一种妥协？又或者是最后的挣扎？韩庚有些自嘲，自己居然也开始咬文嚼字了。分开和分手，一个字的差别，只是中间的事不能细想。
金希澈在浴室里待了很久，出来的时候有些发晕，空调时间开长了，屋里没那么冷，可他还是裹紧了睡衣，一路小跑，跌跌撞撞地进了卧室。韩庚跟进去，果然没看错，额头那里已经完全肿了起来，大概是洗澡被泡发出来了，隆起的部分有三四厘米见方，之前还是红的，现在隐隐有些发紫。
韩庚说，起来，去医院。金希澈窝在被子里，他们不喜欢用电热毯，热乎的身子躺进去还没暖和过来，手脚的暖气被冰冷的被窝吸了去，嘴唇却有些发干。金希澈摇摇头，不去，费什么神，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金希澈嘴里倔，痛感终究是浮上来了，整个人都昏沉沉的，也没了力气，韩庚用冰毛巾给他敷，金希澈也只是眼皮稍微动了一动。
韩庚坐在他身边看了很久，伸手去摸金希澈的头发，被金希澈歪了歪头避开了。对了，他们还在吵架，韩庚觉得自己也有些头疼了。
韩庚洗澡洗到一半没热水了。金希澈这房子有些年纪了，大学租下这儿的时候还挺好，后来自己赚了钱，住习惯了就干脆买下来，但社区配套的设施毕竟还是旧了，之前想着换房子，就没办“煤改气”，这下尝到苦头了。金希澈在家是不管这些事儿的，他也管不了，韩庚只能怪自己没注意煤气罐快空了，活该遭罪。
韩庚钻进被窝里，他的那一半还是冷的，金希澈看起来睡着了，便小心翼翼不去碰到他，中间隔着距离。金希澈一个翻身，脚挨到了韩庚的腿，被激灵得直抽气。金希澈说，你从北极回来的？韩庚悻悻的笑，南极啊，南极比北极冷。
金希澈的手慢慢挪了过来，摸索着把韩庚的手攥在手心里，后来干脆自暴自弃的转回身抱住他给他取暖。韩庚往外推金希澈，别把你又给弄凉了，你这本来就身子骨寒。金希澈眼睛一瞪，少给我各色，热气都给你搞没了，还睡不睡觉了！
额头上那个包破坏了金希澈精致的美感，在夜灯微弱的光线下面，那大眼睛有些吓人，韩庚就也顺着他了，金希澈不耐烦的时候才把嘴唇抿得很紧，韩庚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韩庚说，不生我气了？金希澈不说话。韩庚又说，宝贝，别生气了。金希澈一口咬在韩庚肩膀上，韩庚感觉半个胳膊都麻了，已经忘记出声喊疼。
金希澈说，明天我回家去，反正也快过年了，我妈叫我呢。韩庚揉揉肩膀，也顾不得了，你是不是真要和我闹啊？金希澈说，我认真的，我们分开一段时间，我累了。
金希澈在韩庚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和以前没有半点不同，好像他刚刚说的话也就是寻常的插科打诨，韩庚收紧了手臂，在暗夜里睁着眼睛。韩庚说，政模今天说我了，和你说的一样，说我不公平，说我对你不好。金希澈，你告诉我，我还要怎么对你好，你到底要什么？金希澈说，我知道你对我好，就是太好了。我知道我不识趣，你别管我。
韩庚侧过身子和金希澈面对面，怎么不管你啊，你这是要和我分开呢，我怎么不管？金希澈说，两个男人腻歪什么，我又不是要分手。韩庚哼哼，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还给女人送花呢。金希澈有些好笑，韩庚，你是不是真要和我算这笔账？


（8-3）
夕雅的话让金希澈很羞愧。他想了很多，父母对自己小心翼翼的纵容，背后是老人家的歉疚，可这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金希澈厌恶自己的自私。
对韩庚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他想让他的家人过得开心一点。所有的事情到最后势必有个坦白和选择，不管拉锯的结果是什么，开诚布公就已经是个错。就像李东海说的，他比不起，韩庚和父母，他比不起，在还没有伤害之前弥补，也只能这样了。
何况，还有韩庚。
想到这里又有些头疼，金希澈看着手机上收到的那条消息左右为难。韩庚说，有个项目我要去看看，大概二十天左右，和边沫一起去。你别搬回家了，让我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你。
本来，搬回家去住，一是宽慰一下父母的心，再者也和韩庚稍微分开一下。金希澈知道其实韩庚是有些伤心的，但绝对不是他说的，“到现在你还想着和我分开”，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还存着想要争取的念头，又何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焦躁过了，有些情绪很微妙，一旦陷进去，就很难挣脱。
澈爸澈妈在天井里搭了个小棚，放了两张凳子，夏天的时候可以乘凉，冬天可就有些冻人了。金政模说，然然有些怕希范，回头我给它买个窝放外边。金希澈说，希范还没在外头过过夜，猫又不是狗，不怕冷的，你把储藏室收拾收拾，就搁那儿。金政模点点头，夜风吹散了说话时唇齿间的白汽，他看金希澈冷得左右垫步，手也反复搓着，忍不住笑。
金希澈说，你笑什么？金政模说，想到小时候，你指使我爬墙头上去拔冰棱，骗我说那是冰棍，我到了上头往下一瞧，手脚都打哆嗦，你就这么地在下面看着我出糗，还笑。金希澈也想起来了，眼睛一眯，结果那个冬天你没生冻疮，我长了，你不也笑了我半天？半斤八两好不好。金政模瞟了一眼金希澈冻得发红的手指，手背上却是光洁白皙的一片，这两年你也没再长了。金希澈说，是韩庚管得好。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沉默了。
金希澈的手长得很漂亮，只是小时候顽皮落下了生冻疮的毛病。韩庚知道之后一直念叨，到了冬天就不许他再没日没夜的玩游戏，出去走个小段路也要全副装备，热茶杯不离手，居然捂好了。金希澈说韩庚是他的福星，韩庚说，你别拿凉手往我脖子里面伸我就谢谢你了。不过韩庚也就是说说，金希澈喜欢看韩庚翻着白眼，却忍受着凉意把自己抱得更紧的样子。
金政模醒了醒鼻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还把希范都带上了，准备长住？金希澈说，韩庚出差了。金希澈看弟弟一副明白的神情，又急着解释，也不是，我本来就要回来的。金政模说，你们吵架了？金希澈抿了抿嘴唇，也不是，我不知道。
回到屋里的时候金希澈看看手机，一条未读信息。都懒得看了，直接扔进被子里，是有些恨恨的，韩庚，一天一句晚安，你不腻我都腻了，靠！关了灯，金希澈翻个身把脸埋起来，一天也只有这一句晚安，韩庚，韩庚。


（8-5）
终于开始忙正事，却进行得没有想象中顺利，对方的态度很强硬，下了谈判桌照旧好吃好喝伺候着，只是绝口不提公事，原来那套酒席上面扯皮商量根本行不通。韩庚说，原来是块硬骨头。边洛说，啃下来我们就欢欢喜喜过大年了，哪儿这么容易。
中午的时候接到了上次定的那个楼盘的电话。原本是交了钱拿了号的，存在来给首付的钱借了一半给李东海，这事儿只得作罢，就把名额转给别人了，还小赚了一笔，只是中间有了点问题，差个签字。于是终于找到了理由给金希澈打电话，韩庚自己都嫌弃自己，这都是作出来的，果然是跟什么人像什么人。
金希澈说，你说二十天的，不行了吧。韩庚说，快了，这回真的快了，在家等我。金希澈说，我在我爸妈这儿呢。韩庚说，你。。。我不是说等我嘛。金希澈说，你也没回来啊。韩庚说，希范你怎么办的。金希澈说，好着呢。韩庚说，那，想我没有？
居然脸红了。
说是老夫老妻似乎不那么恰当，却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形容了，隔着电话说了这句根本算不上情话的问候，韩庚居然脸红了，是真的想他了。
金希澈回得很快，不想！韩庚说，你真好意思说。金希澈说，你才真好意思，例行公事还是怎么？好吃饭了，早点睡觉，晚安，还有什么来着，哦，记得喂希范，你烦不烦啊？在我身边说这个，不在我身边还说这个，我想你我慎得慌。你一开始还就只有两个字呢，我干嘛理你？
韩庚闭着眼睛，微笑着听金希澈在电话那头胡说八道。他总是有理的，明明是自己说什么他都不理。确实，一开始韩庚是别扭着不多理他，可是自己难受，反正不在面前不丢人的，就试探着多发了几条。金希澈倒是好骨气，愣是一句都没回，这在他嘴里，还又是自己的不对了。可是韩庚毕竟是了解金希澈的，他可以想象得到他此刻说话的表情，享受重新搭上线的安定。
挂完电话，韩庚看见边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浴室出来了，正用一种戏谑的表情看着自己，眉头跳了一下，不由地有些臊。边洛说，金希澈？韩庚应了。边洛说，你们两个还真是。。。韩庚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应付他下面可能的话题，那边却转了话头，边洛说，你今年回家的机票买了没有？春运紧张啊。韩庚说，还没，还不急吧，还早。边洛说，说快也快。
这是另一件还没来得及说的事儿。韩庚父母在他小的时候离异，韩庚一直跟着母亲过，今年庚妈终于年满退休了，上次通电话说今年就到南方过，反正她一个人也没什么牵挂，走起来方便，省得韩庚忙乎。韩庚推辞过，却也没有合适的正当理由，庚妈的个性是很爽利的，由不得含糊，这事儿基本上就定了，只是那时候韩庚刚和金希澈不痛快，人又在外面，于是就没提。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韩庚想，还是回去了再商议吧，只是面对自己的父母，这一关比想象中来得早了些。


（8-8）
金希澈和韩庚一起去接机，庚妈见了金希澈稍微有些意外，对韩庚说，你也真是，总是麻烦人家，来接我就这么无聊啊，非得拉个人陪着。金希澈一边把行李往后备箱里放，一边说，没事的，我正巧也空。
韩庚在前面开车，庚妈和金希澈一起坐在后排，有一句没一句的聊，韩庚从后视镜里看他们，金希澈首先开了话头，笑着对庚妈说，韩庚不早和我说您要来，其实您之前根本不用改签，我有钥匙啊。庚妈有些奇怪，问韩庚怎么回事。韩庚照着之前对好的口供对妈妈解释，金希澈工作室离那房子近，家里老人睡觉浅，有时候加班晚了，稍微有些动静，一晚上就再也睡不着了。这么几次下来，金希澈说要是再有这样的事儿就去韩庚那儿凑合凑合，反正他一个人，没什么不方便的。金希澈原来一个月也就四五天在韩庚那儿，入了冬早起困难，金希澈犯懒就干脆搬过去了，其实两个人搭伙也挺好，不会太闷。庚妈来这事儿没和金希澈说，是怕妈妈一个人来了，韩庚不在家太麻烦他，索性等回来了再议。
金希澈拉着庚妈的衣袖，就像对自己亲妈一样撒娇，您看他说得好听，阿姨，我可是给房租的，韩庚太小气了，这点都和我算，还好朋友呢。金希澈长得好，嘴又甜，庚妈乐了，直说韩庚太算计，看样子是没多想什么，金希澈狂跳的心脏这才慢慢安定下来。金希澈说，不知道您要来，他要早和我说我就早搬了，现在还有些东西没收干净，您看那屋子乱可不能笑话我呀。庚妈说，那急什么，这要过年的杂事儿最多，我来就是忙这些事儿。回头我和你一起收拾，别落下什么东西了你用起来不方便。
听了这话，韩庚跟了一句，妈，在这儿你周围可没认识的人，过年可别喊无聊啊。庚妈说，所以我早点来适应适应，等你找了媳妇儿生了孩子我才来，菜市场在哪儿都搞不清楚，怎么照顾孙子呀。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庚妈的态度基本摸清楚了，有些七上八下。
在庚妈面前收拾东西就是个过场，送走了金希澈，韩庚带着妈妈去周围转了转，指了超市药店那些地方给她看，。本来是要在外面吃的，庚妈说坐飞机太累，在家简单吃一点就算了，于是买了菜回家。韩庚想帮着打下手，被妈妈赶到厨房外面去了。
母子俩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庚妈没什么胃口吃得少，看韩庚大口吃饭，笑着笑着，就掉了眼泪出来，把韩庚吓得不知如何是好。韩庚给妈妈递上纸巾，妈，你这是干嘛呢，好好的哭什么。庚妈擦擦眼泪，我高兴呢，我这是高兴的。韩庚搂了搂妈妈的肩，高兴还哭，又乱想什么了。庚妈说，我多久没见你了。。。我，我这是高兴的，我儿子是真的大了。妈对不住你，有妈妈没爸爸。。。韩庚打断了妈妈的话，你怎么又提这个？我考大学你说了一回，工作的时候说了一回，今天又提，都是高兴的事儿，你反而说这些。
庚妈被韩庚抢白，原本煽情的气氛被打消了大半，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开心啊，真开心。你有用了，你自己买了房买了车，作妈妈的没帮上什么忙，我骄傲还不行嘛。韩庚笑，不用你忙，你就等着享福吧，我孝顺你一辈子。庚妈说，你就哄我吧，让你把找媳妇儿当回事儿，这都几年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你这就不孝顺。
这是庚妈眼下最重的事儿，逮了机会就半真半假地提上来，韩庚不接话，庚妈其实不那么急，缘分这事儿急也急不来，她懂。她自己不在意，韩庚的心头却有些沉。


。

（8-11）
这一夜没有就此平静，后来韩庚想起来，有些事情，总归是注定的。
如果不是因为太紧张，却偏要故作自然，韩庚晚饭不会吃那么多，如果不吃那么多，就不会半夜觉得胃疼，如果不是因为胃疼，便不会起来找药吃，或许就听不见外面那并不算很大的动静。
旧式的房屋设计不那么隔音，韩庚倒了一杯热茶捧在手里，竖起耳朵，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幻听，有持续不断的“咚咚”的声音。这一层就两户人，不是自家的，只有对面那个。透过猫眼往外面看，金在中一个劲地敲门，伴随着拳打脚踢，郑允浩想拉他，反被他甩到了脸，在一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金在中练过力气，这一下怕是不轻，韩庚搞不清楚状况，不过朋友一场，由着这么闹下去就不好看了。
韩庚开门正好听见郑允浩说，在中啊，别敲了，家里没人。韩庚说，怎么了？郑允浩看见韩庚，眼睛一亮，随即又黯了下来，不好意思，他喝醉了。。。郑允浩没说完，金在中站到韩庚面前，愣愣地看着他，隔了一臂的距离，酒气熏人。
金在中皱着眉头说，韩庚，我想回家。韩庚看看郑允浩，对方耸了耸肩，一脸无辜。金在中又说，我想回家。郑允浩有点委屈，今天他说找我吃饭，可是一直在喝酒，刚刚说要回家，一路飙车到这儿，差点撞了。金在中大声的吼，像吃不到糖的孩子，我要回家！
韩庚和金在中喝过酒，知道他是越喝越清醒，真的喝高了就会冲动地去做些平时不敢做的事，但那一定是他想了很久的事。上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还说，谁离了谁不是一样过，可眼下他最想做的是回家，回这儿来，这让韩庚觉得他有点可怜。
韩庚抹了一把脸，冷静下来，别站这儿了，先进来。把两人让进门，庚妈也醒了。韩庚说，这儿有我，你先回去吧，没事儿。郑允浩看看坐在沙发上定神的金在中，有些犹豫。韩庚说，远亲还不如近邻呢，我和他也是朋友，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来接他。
送走了郑允浩，韩庚去厨房，妈妈已经把醒酒汤煮好了。庚妈够着脑袋看了一眼金在中，有些不满，你这都什么邻居啊，半夜三更的。韩庚说，哎呀你别管了，你去睡吧。
金在中把脸埋在手心里安静下来，醒酒汤有些烫，也有些酸。金在中笑，韩庚。。。我实在是，太难看了。。。太难看了。韩庚按了按眉头，胃还是痛，比刚才更厉害了，不知道是不是对那药产生了抗体。韩庚说，哪儿啊，别想了。
金在中借浴室一用，韩庚想一想还是觉得不妥当，给朴有天打了电话，意外地很快就接通了，只是那头声音很嘈杂。
朴有天说，我在泡吧呢，今天准备通宵。韩庚说，在中在我家呢，喝多了，情绪不太好。朴有天沉默了一下，哦，有你照顾我放心。韩庚有些怒，放屁！他半夜敲门要回家，回家你懂不懂！我管不了，你赶紧回来把人领走。朴有天说，他自己把钥匙还给我的，他现在说什么回去啊！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把那儿当成家了嘛！
韩庚冷哼了一声，他也不是我家的，我可把他丢大街上了啊。朴有天笑，韩庚，你是好人，你做不出来的。韩庚气极反笑，你真无耻。朴有天说，韩庚，我没你那么勇敢，我做不到。有些事情你不明白，又何苦逼我？
其实韩庚也不知道，只是他心里有一团火，烧得他看不清。已经很久没有做这么冲动的事了，为人出头？人家未必乐意。出了社会，慢慢地磨掉了身上的棱角，学会了不争辩，依旧保有适当的野心奋斗，与人相处却日渐圆滑，尽量不被人为难，也不去为难别人，凡事退一步好商量。韩庚想，他可怜金在中，和之前金希澈是一个意思，总希望别人能有个好结果，自己心头的负担就轻了，至少看起来，他们不是异类，不是唯一的异类。
韩庚挂了电话在发呆，金在中出来了，洗过澡浑身清爽了，只是闻一闻身上的衣服还有些嫌弃，那调调倒是和金希澈挺像。韩庚说，你就在这儿凑合凑合，天也快亮了。金在中说，你赶我我也不走啊。韩庚笑，你倒是算准了。
金在中说，哪儿有算得准的事儿，都算准了，我就不是现在这德性了，丢人丢大了。韩庚说，你和我还客气这个。金在中歪着脑袋看韩庚，突然一笑，我不和你客气，那你是我的谁啊？韩庚有些尴尬，金在中点点头，有些自顾自地，金希澈挺好命的。
韩庚说，你就这么信命？金在中说，随便信信，你不觉得这样人会轻松很多？韩庚说，都是在找借口，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金在中说，你和金希澈对爸妈说开了没有？这个话题转得有些快，韩庚愣了一下，摇摇头，对他快速而尖锐的反应有些本能的反感。金在中说，刚刚那个，是你妈？韩庚认了。金在中耸耸肩，怪不得金希澈不在，我挺想找他斗嘴的。
就在韩庚觉得金在中不准备继续这段对话的时候，金在中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对你妈说？还准备说么？韩庚下意识地去拿桌上的杯子，里面是空的，不好意思站起来去倒，舔了舔嘴唇，有些发干。他和金希澈两个人的时候，一直是坚定的。关系发展到现在，像一辆人力自行车，两个车轱辘一起转动，总有一个在前，他们交替着在不同的阶段探索着前进，总有一个人相对勇敢。到了今天，如果金希澈不能够主动，那么他来，韩庚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被金在中明明白白地问起，韩庚并不那么自在，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坦然。
韩庚说，会，会说的，我会说的。完了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我们会说的。如果金在中是一把锤子，韩庚就是一颗核桃，自以为坚固的外壳经不起直接的击打，韩庚很想说一句话，你又何苦逼我。只是这样太讽刺。金在中笑，那什么时候说？韩庚说，我们商议了等过完年。。。说不说，反正，我爱金希澈。
金在中说，其实你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韩庚站起来，我怕了你了，不聊了，睡吧。金在中说，韩庚，人不逼自己成不了事，别耽误自己，也别耽误别人，就这点，你和那混蛋学学，起码我现在恨也很得踏实，能睡好觉。


（8-12）
人和人之间，一旦有了肉体关系，就不再单纯，怎么都单纯不起来。这种肉体关系包括实际的和臆想的，都算。
这句话是朴有天自己说的，所以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纯粹属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或者说，明知故犯。不过有些时候，忍不住，你懂的。韩庚说，我不懂，你的混账事别把我扯进去。朴有天说，我可是把你当朋友才和你说的。韩庚哼了一声，朋友就是拿来陷害的。朴有天笑，看来你明白。
朴有天说，有些话和你说不清楚，总之我是为他好。我承认，我是喜欢他，可是喜欢值几个钱？韩庚，你和金希澈是萝卜找对了坑，心甘情愿地跳。我要跳金在中那个坑，那就是两人一起活埋。我在岸上还能给他搭把手，我也下去了，那才叫真的完蛋。
金在中一直说朴有天是个混蛋，但是他不是个坏蛋，韩庚隐约有些明白他的难处，却又很不喜欢他这种消极不作为的态度。金希澈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不是他们家的和尚，烦不过来！他们这还没怎么样呢就要死不活的，小爷我看不起。韩庚笑，这不是有了贼心没贼胆嘛，没你本事。金希澈切了他一记，不作理会。
前一夜就不太舒服，接着陪朴有天喝了个通宵，韩庚硬打起精神，好歹没在冗长的年终总结大会上倒下去，只是刚散会，还没出会议室，整个人脚下一软眼睛发黑，撑不住了。
边洛把韩庚送进医院，叫上金希澈，两人在急诊室外面坐了好久。医生出来说是之前的胃炎没好透，这几天一折腾身体吃不消了，有变成溃疡的趋势，伴随轻度出血。这东西可轻可重，闹个不好挺吓人，一定要好好休息，经不起再恶化就真要落病根了。
金希澈心里的石头沉下来，脑袋重新恢复运转，暗叫不好，刚刚就顾着乱了，这事儿还没通知庚妈。边洛先走了，金希澈心有忐忑地陪着韩庚等庚妈过来，眉头总舒不开。韩庚说，她早知道晚知道还不都一回事，不告诉她是在替她想，省得操心。韩庚凑近一点，笑得挺欠扁，诶，你这模样，可有点儿丑媳妇儿见公婆的意思啊。金希澈说，那个词怎么说的，越俎代庖？反正，我就不太踏实。韩庚说，好，都是我的错，不然没这事儿。金希澈哼哼，本来就是。
庚妈做了些清淡的小菜，炖了汤过来，金希澈给她让位，也不好多待下去，朝韩庚看了两眼。虽说之前一直在骂他不听自己的注意身体，这会儿又缠绵出一点依依不舍的小心思。
按韩庚的意思是不想住院的，不过庚妈说没几天就要过年了，等除夕再搬回去，这两天就安安分分在医院待着，什么别的都不要想，好好养着。韩庚虽然觉得无聊又没有必要，不过给老妈图个安心，就顺从了。
金基范和崔始源回家过年，落了地就被通知了这个消息，很拎得清地打电话过来慰问，陪韩庚唠了半天嗑。这厢心满意足地挂完电话，庚妈说，一家人本就该这么照应的，基范一直就挺讨喜。韩庚笑，您没看都是我在说嘛。那是个闷葫芦，我敢打赌是希澈要他多和我说两句免我无聊，听那小孩儿没话找话忒可乐了。
庚妈起身给韩庚把碗筷收拾了，横了他一眼，这你也敢打包票。韩庚说，能啊，他一说希澈告诉他的我就懂了，基范可怕他了。庚妈呵呵笑了一声，叹息似的轻言轻语，那金希澈，倒像是把我们家的人都算住了。韩庚只觉得这话哪儿不对，不好接口，打笑蒙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