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迪嘉女王是马尔代夫伊斯兰化以后的第一位女性苏丹，统治马尔代夫群岛长达29年。卡迪嘉女王的统治对于穆斯林世界而言是令人惊叹的事实－－由于受伊斯兰教教义的限制，女性极少出现在公共政治舞台上。14世纪马尔代夫的政治秩序既受到邻近的斯里兰卡和南亚文化圈的影响，又结合其自身地理条件和群岛文化进行了独特改编，是一种对伊斯兰政治的本地化改造。女王的统治合理性实则根源于马尔代夫群岛历史上由来已久的性别传统，这里的神话传说和本土信仰都体现了重视女性地位的倾向。

性别视角下的马尔代夫海洋贸易
当我们面对马尔代夫的古代史时不难发现：马尔代夫是被海洋环绕的群岛国家，贸易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重要手段，马尔代夫的女性命运与海洋贸易无可避免地交织。在历史上，马尔代夫是一个以女性力量而闻名的国家。语言学家索尼娅·弗里兹认为，中世纪时期马尔代夫在阿拉伯国家广泛传播的国名起源于梵语“Mahiladvipa”，意为“女人的岛屿”。＇女性掌管统治权力是马尔代夫群岛的古老传统。946年，阿拉伯作家穆卡达西（Al Muqaddasi)描述了马尔代夫的女王统治的情况：一个女人统治了此处1700个岛屿，据到访过该地的人称，这个女人全裸地坐在卧榻上，头戴王冠，并有4000名男侍从站在她身后。21178年，宋朝周去非在《岭外代答》中记录了一个“女人国”，该国由女王统治，如船舶触礁流落此处，女人们就会掳掠船上人，他们数日后便死去。女人们全裸着，也只生育女孩。拉斯·威尔贡认为周去非的这一记录描述的正是马尔代夫的历史。《元史》中记载，1291年，“女人国”进贡海人，此后第二年，罗斛国、女人国派遣使节进贡了方物。张星烺认为，马尔代夫群岛在元代经历了数次女主当国，这里的女人国应指马尔代夫。

9世纪起阿拉伯人与马尔代夫开始有了频繁的交往。850年，阿拉伯航海家苏莱曼记载了孟加拉湾和古吉拉特之间的群岛，亦即马尔代夫，他认为马尔代夫岛屿数量达到1900个。在他的记录中，马尔代夫由女人主政；全国种植了大量的椰子树，人们的财富由一种叫做“货贝”的海贝组成，女王在她的皇家仓库中聚集了大量货贝。1916年，阿拉伯商人马苏地补充了关于马尔代夫女性统治的重要信息：“他们是很好的人，臣服于一位女王，从最古老的时代起当地居民就有一条规定：永远不能让自己被男人统治。”2穆加达西记录了946年马尔代夫的情况，他将阿曼和波斯之间海域上数量众多的群岛（马尔代夫和拉克代夫）进行了划分，说一些岛屿由阿拉伯国王统治，另有1700个岛屿由一位女性统治。有人来访时女王赤裸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头戴皇冠，有4000名裸男侍立跟随其后。阿卜杜·哈桑在1026年指出了马尔代夫群岛和拉克代夫群岛因出产商品不同而有所区分：马尔代夫群岛被称为“货贝岛”，拉克代夫群岛被称为“椰壳绳岛”。椰壳绳是一种对于航海业来说非常重要的造船材料，如果航海船只使用的是这种充满弹性而坚韧的绳子来捆绑连接，则不易被风暴和礁石摧毁。除了这两种商品，
夫珊瑚群岛形成和消逝的原因，包括岛屿生长的过程：珊瑚生长变成海面上的沙地，向四周扩张而变成土地，缓慢衰退和下沉，最后像溶化一般被侵蚀而消散。在这种情况下，岛民就会选择离开，移民至另一个新生长出的岛屿，他们会带走椰子树，去新的岛屿上定居。51150年阿拉伯地理学家伊德里西细致的描述被誉为是对马尔代夫前穆斯林文化最好的刻画。在他笔下，12世纪的马尔代夫由国王统治，但他的妻子掌握了国家的实际权力，负责国家仲裁，掌管财富与税收。除了岛屿出产的龟壳、货贝、龙涎香和椰树，伊德里西指出马尔代夫有数量众多的手工艺人，纺织行业、建造房屋和水上木屋都发展到了相当高的水平。

卡迪嘉女王是马尔代夫全境皈依伊斯兰以后的第一位女性苏丹，也是马尔代夫统治时间最长的女王。她不仅是马尔代夫最具影响力的统治者，也是世界伊斯兰历史上最声名显赫的女苏丹之一。从1347年到1380年，尽管中间有过短暂的、不愉快的间隔，卡迪嘉共在位29年（1347-1363, 1363-1374, 1376-1380),为马尔代夫带来了空前的繁荣。2卡迪嘉去世后，她的家族中又有两位女性先后继任苏丹并统治至1388年。马尔代夫的苏丹继承体系并不像南印度某些地区的政权一样直接由女性后代承袭，通常来说，应在苏丹王去世后，传位给某一个儿子。但是，女性统治的传统对马尔代夫来说并非罕见，此前在马尔代夫的有限的史料记载中，有相当长的时期都是女性首脑统治。

第一节 马尔代夫古代政治体系
想要了解马尔代夫女性的政治参与，首先必须深入了解马尔代夫古代的政治体系与“国王／女王”的定义。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马尔代夫发展出了一种适合群岛的地理构成和人口分布的国家政治体系。文化和宗教的统一性带给马尔代夫人一种强烈的民族认同感。从古代到中世纪，马尔代夫的政治组织及其制度深受持续了至少千年的佛教传统的影响，从12世纪起又受到伊斯兰教王国的法律和实践的影响。据马洛尼说，马尔代夫的政治制度是对斯里兰卡政治制度的改编，
“经过独特的地理条件的修改”。3根据比哈德的说法，马尔代夫人很擅长使用武
器，他们生活在一个完整的法律和治安体系下。4贝尔认为，历史上马尔代夫的政体是暴虐的，但由于当地人民爱好和平的本性和公共舆论的影响而变得温和。

（1)国王／苏丹古代马尔代夫国王的王位是按照王室成员之间的习惯顺序继承而来。根据比哈德的说法，国王在整个王国拥有绝对权力，他根据自己的意愿处理一切事情。国王令人十分畏惧，一切都取决于他。他是维护秩序和惩罚犯罪的司法执行者。当他的臣民向他上诉时，他会下令让他的法官、贵族和军官主持正义。所有的重大决定都是由国王与贵族首领（Ameerun)和大臣们（Furadhaana)协商后做出的。然而，国王有权否决议会的决定和建议。即便是亲属也很少会对苏丹的权威提出质疑。苏丹是正义的源泉，但并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在神职人员的帮助下，苏丹（即国王）是臣民信仰的终极保护者。
（2)贵族与议会在国王之后，最有权势的一群人是国王从王室成员中任命的顾问－国家长官（Kilege)或贵族首领（Ameerun)们。这些国家长官（Kilege)和贵族首领（Ameerun),作为国家的上层贵族首领，被视为王国的主人。虽然这些贵族拥有很大的权力，但他们并不是自动成为政府官员的。有时，贵族首领就像是一个议会，国王和女王在做出影响王国的重要决定之前需要与贵族首领们磋商。国王本人，也是首席国家长官议会还包括女性贵族首领，比如女王，国王的母亲、岳母、姐妹。她们通常被包括在议会内，当遇到非常重要或紧急的问题时参与讨论。

（1)国王／苏丹古代马尔代夫国王的王位是按照王室成员之间的习惯顺序继承而来。根据比哈德的说法，国王在整个王国拥有绝对权力，他根据自己的意愿处理一切事情。国王令人十分畏惧，一切都取决于他。他是维护秩序和惩罚犯罪的司法执行者。当他的臣民向他上诉时，他会下令让他的法官、贵族和军官主持正义。所有的重大决定都是由国王与贵族首领（Ameerun)和大臣们（Furadhaana)协商后做出的。然而，国王有权否决议会的决定和建议。即便是亲属也很少会对苏丹的权威提出质疑。苏丹是正义的源泉，但并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在神职人员的帮助下，苏丹（即国王）是臣民信仰的终极保护者。
（2)贵族与议会在国王之后，最有权势的一群人是国王从王室成员中任命的顾问－国家长官（Kilege)或贵族首领（Ameerun)们。这些国家长官（Kilege)和贵族首领（Ameerun),作为国家的上层贵族首领，被视为王国的主人。虽然这些贵族拥有很大的权力，但他们并不是自动成为政府官员的。有时，贵族首领就像是一个议会，国王和女王在做出影响王国的重要决定之前需要与贵族首领们磋商。国王本人，也是首席国家长官议会还包括女性贵族首领，比如女王，国王的母亲、岳母、姐妹。她们通常被包括在议会内，当遇到非常重要或紧急的问题时参与讨论。由于这些国家长官是国（Kilege)，是国家首席议会的成员。国家长官（Kilege)

（1)国王／苏丹古代马尔代夫国王的王位是按照王室成员之间的习惯顺序继承而来。根据比哈德的说法，国王在整个王国拥有绝对权力，他根据自己的意愿处理一切事情。国王令人十分畏惧，一切都取决于他。他是维护秩序和惩罚犯罪的司法执行者。当他的臣民向他上诉时，他会下令让他的法官、贵族和军官主持正义。所有的重大决定都是由国王与贵族首领（Ameerun)和大臣们（Furadhaana)协商后做出的。然而，国王有权否决议会的决定和建议。即便是亲属也很少会对苏丹的权威提出质疑。苏丹是正义的源泉，但并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在神职人员的帮助下，苏丹（即国王）是臣民信仰的终极保护者。
（2)贵族与议会在国王之后，最有权势的一群人是国王从王室成员中任命的顾问－国家长官（Kilege)或贵族首领（Ameerun)们。这些国家长官（Kilege)和贵族首领（Ameerun),作为国家的上层贵族首领，被视为王国的主人。虽然这些贵族拥有很大的权力，但他们并不是自动成为政府官员的。有时，贵族首领就像是一个议会，国王和女王在做出影响王国的重要决定之前需要与贵族首领们磋商。国王本人，也是首席国家长官议会还包括女性贵族首领，比如女王，国王的母亲、岳母、姐妹。她们通常被包括在议会内，当遇到非常重要或紧急的问题时参与讨论。由于这些国家长官是国（Kilege)，是国家首席议会的成员。国家长官（Kilege)

第二节 群岛女王卡迪嘉
马尔代夫群岛有相当数量的古代铭文，它们在1922年被探险队发现后才得以重见天日。铭文主要分为四种类型，第一，碑文和墓志铭；第二，洛马法努（Lomafanu),由苏丹授令刻在铜盘上的官方记录；第三，法克鲁（Fat-kolu) ,一种皇室文件，被刻在木头上或写在牛皮纸或纸上；第四，编年史或历史记录
（Radavali,Tarikh).在马累发现的洛马法努铜盘上记录了1356年到1357年卡迪嘉女王在位时期的官方历史，该系列铭文以古老的迪维斯（Dives)字母写就：“英明圣上卡迪嘉女王，天生擅长辞令，美丽超凡，身形优越，以纯净的心
灵践行慈善事业、慷慨地捐赠，同时又在世上拥有强大的力量，施行残暴的惩戒，拥有大量具备极高杀伤力的弓箭······她为国家带来了繁荣，聪慧超绝，精通32种科学，她的身型如同伽摩般，她是像狮般的伟大战士。卡迪嘉女王骑在威武的大象上，是整个马尔代夫和拉克代夫的庇护者，她根据布施等十大王权崇高道德规范“十达摩”统治王国。她征服并联合了10000个地方的人民，使他们从对盗贼和敌人的恐惧中解脱出来。”

在铭文内容中，卡迪嘉女王被描述为一个具有张力的完美化身，既有复杂对立的象征，又有内在的统一性。与历史上沉默的大多数女性不同，在这段简短的记录里，她美丽、善良、慷慨、富有智慧、能言善辩；同时又残暴、强势、凶狠、雄壮，既是征服者也是庇佑者。不仅如此，她的统治范围也比我们想象的要大，除了目前国境线划分的马尔代夫群岛之外，马尔代夫以北、现属印度的拉克代夫群岛（拉克沙群岛）也曾经是女王的统治和管辖范围。
纵观伊斯兰历史上少有的女性统治者，她们最稳妥的王位之路往往是嫁给一位拥有王位的男人。但卡迪嘉并非凭借婚姻夺取统治权，她来自皇室家族，拥有继承权力的合法性。卡迪嘉的父亲欧曼尔一世苏丹王逝世后，她的弟弟艾哈迈德·史哈本丁继承了王位。由于其弟年：无知，宰相阿卜杜拉与幼主的母亲结婚后便独揽大权。史哈本丁长大成人后将宰相阿卜杜拉，也就是他的继父放逐到南部的苏瓦代夫岛，开始亲政，并任命了一位奴隶作为自己的宰相。后来，史哈本丁因犯下桩桩丑事，亦被王室内阁罢免放逐，不久后就被刺身亡。此时王室内已经没有能够继承王位的男性，仅有三位女性。于是，在当地人和皇室的推举拥戴下，最年长的卡迪嘉获得了王位。

卡迪嘉女王先后有过三任丈夫，但她似乎总是遇人不淑。卡迪嘉的首任丈夫是传教士贾马尔－乌－丁（Jamal-ud-din).贾马尔很快就成为了群岛的大维齐（宰相），并将自己此前所生的儿子提拔为自己的传教士之位的继承人。贾马尔从卡迪嘉手中攫取权力，并独揽大权。虽然一切指令从表面上看是以卡迪嘉之名颁布的，但实际掌控国家的贾马尔，卡迪嘉成为了他的傀儡。伊本·白图泰在马尔代夫停驻期间，正是卡迪嘉女王的第一任丈夫贾马尔独揽大权期间。据他记录，马尔代夫的惯例是当异乡人抵达马尔代夫时，未经许可不得下船登陆，登陆后必须
伊本·白图泰著，马金鹏译，《伊本白图泰游记》，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1985年。
中国知网
httpa: //网页链接
27
，再向宰相，也就是女王的丈夫贾马尔请安，同样送他一份布料。伊本·白图泰在马尔代夫群岛受到了宰相和大臣们的热情款待，并在贾马尔的强迫下出任马尔代夫的大法官一职。

根据史料记载，卡迪嘉女王崇尚武力，她本人就是一位伟大的战士。她手下训练有一支强悍的军队，由1000个熟悉征战的军人组成，其中大多数是外国雇佣兵，只有一小部分是马尔代夫本地人。他们每日都到女王的会客厅请安。军人的薪俸是大米，从国库每个月发放。每到月末，军人们就来到会客厅，要求宰相发放俸禄。2这件事说明14世纪印度洋地区的海上贸易往来和人口流动已经相当繁荣，这些支付给国外雇佣兵作为薪俸的大米肯定来自海外贸易，因为整个马尔代夫群岛都不产大米。
随着贾马尔的权力一步步扩大，他再也无法忍受屈居卡迪嘉之下，于是在1363年发动政变而成为群岛的国王。卡迪嘉立刻耻辱地意识到了问题，杀掉了这位野心勃勃的丈夫夺回政权。
卡迪嘉的第二任丈夫正是当初被她弟弟放逐的宰相阿卜杜拉－－一位被召回的流亡者，但他们结婚后又重蹈覆辙。1374年，阿卜杜拉从卡迪嘉手中抢走统治权，两年后被卡迪嘉杀死。最后一任市夫－传教士阿里（Ali Handegiri)终于安心作为卡迪嘉的辅佐，他也是洛马法努铜盘官方记载上唯一出现的女王的丈夫。卡迪嘉三次当权，杀死了两任想要夺取她王位的丈夫，这给她的名声带来一丝黑暗和血腥，但也让她的人生充满了戏剧性的跌宕起伏。

14 世纪的马尔代夫编年史展现了独特的政治风格，期间数次由女主当政，也多次出现丈夫从女王手中攫取权力的情况。1388年，马尔代夫14世纪的最后一位女王黛努被罢黜，王位被她的丈夫夺去。此后，由儿子继承王位的情况就比由弟弟继承的更多，这意味着古老的“由弟弟继承王位”的规则的崩溃。这并不是一个孤立的文化特征，而是皇室和家庭观念广泛变化的一部分。阿拉伯国家和社会的理想开始流行，此后再无一个常规的继承模式能够取代僧伽罗式的继承模式，此前典型的达罗毗茶亲属体系在伊斯兰教的影响下逐渐瓦解了。14世纪以后，人们似乎达成了默契，即认为国王的儿子是第一顺位的王位继承人，其次才是国王的兄弟。但实际上，马尔代夫并未形成固定的继承规则，王位总由势力最强大的人继承。自此，大多数国王都是用阿拉伯语名字头衔而非迪维希语的名字。16世纪也有两位女性短暂地获得了权力，但她们都没有被列为女王（苏丹），而只是被视为“篡位者”。1女王统治的合法性彻底消失，以至于比哈德写道：王国从未（nevergoesto)属于女性。2马尔夫的“女王”统治也逐渐成为历史。自1400年以来，马尔代夫缺乏明确的继承规则，这影响了马尔代夫的政治和社会至今。缺乏明确继承规则的结果是高度的政治警惕性、四散的流言蜚语和官场上的恐惧氛围，这些都是马尔代夫几个世纪以来的特点。

第三节 卡迪嘉女王巩固政权的努力：宗教政策
考察卡迪嘉女王的执政理念的变化过程是本章的重点。女性或许可以获得拥戴担任国家元首，但这不能保证她自然而然地获得相应的统治权力。在伊本·白图泰的到访时期，也就是卡迪嘉女王和第一任丈夫贾马尔共同治理国家的时段，女王获得了国家的统治权，成为表面上的最高统治者，但国家的主要决策归宰相贾马尔所有。卡迪嘉女王并没有放弃维护自己统治合法性的努力，她最重要的举措就是通过宣传和支持伊斯兰教以强化自己的政权和统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