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同归吧 关注:19,569贴子:875,028
  • 10回复贴,共1

文学tv 死青蛙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在雨季的边缘外,也就是在灰暗云层之外的地方,也就是伸过手去才能被水淋湿,也就是去水帘洞的瀑布之外。但不伸手就得以看见在风暴之眼中心。——有点像井外实力发明的气象武器,井外实力费尽心思在下一盘大棋。他们的心黑了。
当然这种情况只是普通的实验而已,到目前为止还不好太撕破脸皮。不防某一天下起苹果大的冰雹,被砸中不死也是鼻青脸肿。书上说发生这种事情概率很小,即使概率很小,也并非完全不可能,被龙卷风卷起的海洋生物,两栖动物,无法逃过席卷的天空生物,一齐在视野的另一边砸到地上。小朋友们去捡也会被砸。大人比小朋友积极一些,提上塑料水桶甚至还打了伞。在小朋友眼里不算是奇异的景象,在卷边的童话书里也随处可见,很神奇,现在小朋友都不读童话会被人嘲笑。
后来被砸晕的s只剩一只小青蛙,他捡到的其他东西都被别的小朋友抢走。小青蛙的花纹像西瓜。被关在死掉金鱼的鱼缸里,经常跳出来。他来找我想看别家人都在吃什么。他们扯掉鸟毛、剥取鱼鳞、青蛙的头被斩去。到晚上时吃大自然的馈赠的蛋白质。青蛙碎肢一锅煮下去必须下很重的香料,遮去独有的野性难驯的腥臊味。


IP属地:四川1楼2025-01-08 09:26回复
    我问他为什么没有把自己的那只拿出来大家一起吃。s说里面有寄生虫,会在肌肉内脏脑髓里长成一团。一想起来画面,就像几条泥鳅在泥浆里四处钻洞。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我也不清楚。反正他那会没有在家里吃晚饭,因此家里人投来不解的目光,竟然有人不肯吃送到嘴前的腊蛤蟆肉,平常时候吃不到,过年时又每天吃。他为此被捏耳朵,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听到这种事,第一反应是被捏的耳朵肯定很红,我们不够懂事了解大人心思,有可能他们在饭点不吃饭,也没人顺着。s从家里带来一盘影碟,没封面,光碟上也没写字。是什么碟片我们没头绪。他说是泰罗奥特曼打怪兽的。
    s做出空手道的一般动作。
    泰罗奥特曼的绝招你知道不?
    他可以全身燃烧然后冲过去与怪兽同归于尽,爆炸过后泰罗是不会死的!
    他会复活!
    真的假的?复活?怎么可能?你见过有人复活吗?你见过有奥特曼复活吗?
    会复活!就是会复活!你不信算了,反正我在电视里看到过!泰罗不是人,是奥特曼,是保护我们的。奥特曼永远不会死。
    我不喜欢泰罗,我喜欢赛文!我当然喜欢赛文。
    那你说他有什么好?赛文没有泰罗帅,你必须承认。
    我可以说一大堆好处。但是我不会跟你讲的。喜欢泰罗的都是小屁孩。
    带着这份优越的认知和优越的语气,我蔑视地看了s一眼。于是他大喊着呜哇哇哇哇朝我冲过来,愤怒的眼睛下是血红色的眼睑,——红眼病啊嗯——发动仇恨与憎恶加持之下的招式 ultra dynamite试图跟我爆了。
    奥特曼是正义与善良的化身,怎么可能充满这等怨毒心思。你还差的远。我心想。但是正义必胜。


    IP属地:四川2楼2025-01-08 09:42
    回复
      广告
      立即查看
      我弯下腰抓住他的一条腿想给他翻过来。谁知道他也死死抓住我的腰不松手。我也没法把他整个的抬起来。直到他突然一用力仿佛真的被奥特曼附体一样,压榨着发黑皮肤下瘦小身体里的气力,把我推到地上还是不肯松手。
      你现在和小怪兽无异,比巴尔坦星人还邪恶。正义给我的凛然使我冷静说道。
      不准你说泰罗!他喊叫道。
      谁在说泰罗,现在已经不是泰罗的问题,而是你,你已经被怪兽趁虚而入,占据了身体。可是过了一会儿我只听到清脆的响声。他忽然放开手起来在地上找着什么东西。是碟片。碎成三块三把扇子,再想放进vcd里播放除非无缝焊接。我们隐隐约约觉得要找一件新的复制品好过修复一件旧物品,于是他让我赔,我也觉得自己应该赔,我是学生,我赔不起。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没有说话。他怨恨的眼神又透过来贯穿我。好像我才是怪兽,杀死了他的家里人。如果有这样的怪兽,那他要报复我正义的m78星云的超人,我便感到混乱。
      不关我的事。是他主动进攻我造成的。
      那是来自遥远的怪兽母巢的气象武器,精准分割起天地。彼时还是阳光明媚的午后,此时厚重的黑云又盖在我们的灰蓝色乡镇上空。六月,这次没有下奇迹的雨,雨里只是一些尘埃,激光煽动起来的粒子,没有青蛙和鱼,我们没有去找地方躲避。
      后来他带着那三片vcd碟跑了。不给我反击他的机会。
      大概过了十几天的样子,天气更炎热。电风扇从早到晚不停的转动,却没能带着整个屋子起飞,飞到空中就可以凉快一些。这该死的太阳,该死的太阳,邪恶的太阳从邪恶的云层钻出来,向地球释放毁灭性地能量。邪恶又占据了太阳,已经超过了光的定义。


      IP属地:四川3楼2025-01-08 09:43
      回复
        被害死的普通人没有倒在农田里。s的倒霉爹在外面劳动了一会儿,回到堂屋里喝个凉茶的间隙,便晕倒过去。我在夏天经常往外面跑,很快明白那种感觉。比如突然回到荫蔽处,两眼前一阵发黑和眩晕,勉强维持着身体的平衡。怪物们都躲在黑暗里窃窃私语,安静但窃窃私语,看不见但窃窃私语。然后倒在无休止地挂式电风扇的热风中。夏天的死人尸体腐败得很快。我也许已经闻到臭味了。我从没闻到死人的味道,但也确信这就是死人的味道,就在从s家门前经过的那会儿,吸入的热气里有危险降临的气味。所以他们没有举行葬礼之类,只是草草把人装进棺材,后来也是不得不换成冰棺。然而还是要等几天,农村老人只相信土葬,生前便早早修好山,在房屋背后购置一顶棺材。S的爹属于是暴毙而亡,四十多岁正值不惑之年,没有未雨绸缪,山必须是工人熬夜赶工,新挖现修的。中年人的尸体得他倒下的堂屋里多待几天。烟火里飘着纸钱碎屑,火光昭示着其中炽热无比,s待在火焰一旁蹲着,蹲了很久才会去续几根香烛。他的妈妈在门口晒玉米,脸上无喜也无悲。
        过了几天请道士来念些经文,死人终于入土为安。
        暑假快结束时,s跑来找我。他说他在家里找到新的碟片,而且是在床垫下面找到的,大概是被家里人遗忘在这里。他问我要不要看。我故意说道:你爹是不是死了。他明明都在我经过时看到我了,还是说,“对,是死了,都死一个多月了。”我刚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他便朝外面走了,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此时我的内心极其复杂,一方面是对他不给我说话机会的愤恨,一方面是对自己准备说假惺惺的话的恼羞。但这些都比不上他简单承认大家已知的事实,好像他爹死了这件事跟他的那只青蛙死了没什么区别。s拿出一张崭新的碟片,我问他之前那一张去哪了,他说那个扔掉了没法修。那好吧,我想,“这一张又是哪里来的?”“从我爸妈床头柜里翻到的。”“你爸妈还挺能藏,有好看的吃独食。”我说完又想到这会不会对死者不太尊重。s说,“反正是被我找到了。”拿过碟片,我一看上面赫然写一行小字,中亚艳情。——中亚那边,现在就会想到沙漠,想到头巾纱丽,一脸的络腮胡子,女人蒙着面,还是个**,有些东西捂的很紧又薄薄一层,富含着绝妙的想象和营养,神秘的禁忌,得去揭开实质上的各种摄取不良,再获得不为人知的知识,未知之下另有领域。还有那里不怎么下雨,嘴唇是干涸的起皱皮像脱水的蠕虫,而湿润的地方有绿洲,同样湿润的还有双眼,还有其他地方,面巾之下遮挡的严严实实,男人好起歹意,如同掉进沙丘的鱼儿,呼吸过来的是人能得以生存的空气,非是鱼得以转换的水。会有的,被卷起来的海里的鱼虾,在它们禁忌的地方着陆被一粒粒晒干成壳。


        IP属地:四川4楼2025-01-08 09:44
        回复
          那不得被石头砸个半死。——于是等我成年之后才想明白,这一定是中亚敌对势力的阴谋,那里怎么可能有当妇,下体都被割了一部分,失去一感则失去五感,大概只不过是米英鬼-畜-盎-撒。-犹。太。共济会罗斯柴尔德之类的腐坏分子的抹黑,就是抹黑这些石油丰富的地方,然后从中赚取鲜血淋漓的黑色利益,真的太坏了。可是艳情这个词对于我和s的冲击力很强,想必就是中小学生守则上所说“不得观看淫秽、色情作品”,小学生的年纪难以把持自我,容易走火入魔,必须时常在心中默念此类法则——现在我知道,大人也不能,都是违法行为。总之都是应该想政府是为我们好。大家看起来都是正经人,我们都生活在社会上都很正经。
          那时候,“这是什么电影?”s额头上渗着汗水问我。“我?我也不知道,我们找个机器放一放不就知道。”如果是我们想的那种东西,倒是无比好奇,大人们都闭口不谈,禁止的东西,少儿不宜,还有女孩们的裙子,放下去贴在大腿的裙子里有乾坤,裤子里的衣服里的,干瘪又正待发芽,所以一定不屑于跟她们站在一块,被同伴发现时如此的耻辱,我说这还是没到时候。究竟是为何,也可能得等年纪到了才行,要满个十八岁还要等待好多年。十八岁才突然对此感兴趣多半已病入膏肓,我这样认为。也许正在吃人不吐骨头。只说要长针眼生挑珠,而且彼时红眼病流行,大多数同龄人不能幸免。然后家里人就说,同龄人也说,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现在很好,就在我们手里,这根本就是与生而来的预感。


          IP属地:四川5楼2025-01-08 09:45
          回复
            “这是什么电影?”s问道。可眼下不需要任何人人回答,电影画面直接告诉我们,这是——红眼病——流行红眼病的根源。学校里跟我一般大的,胸口还有红领巾挂着校徽的人原来早就知道这种禁忌所在了,他们是最先因此得眼病的人,只要有人靠近他们,甚至是和他们对视。但是又不舍不与它们对视。那种变化就像自豪的变异一样。或者在印象里如同孔雀的尾巴,正在一双火影忍者般特异的眼睛里。于是又合理怀疑起来:这是日本人的阴谋,鬼子们亡我之心不死。奥特曼也算,火影忍者也算,还有这些正在我们眼里脱衣服的怪兽女人。别看她们的身体让我体内有种异样的感觉,弄得人烦躁不安心痒痒,可以不看的,但还是继续看下去。
            我看s也楞在那,裤子里鼓囊囊,看来邪恶日本人又在把我们变得不人不鬼。心里说道这下坏了,s已经是走火入魔,再继续看下去,那种不安感越发强烈、越发朝我们临近了。后来我终于出声,“怎么不是奥特曼,这个女人是不是怪兽,那个男人是不是马上就要变身了?”“应该是吧,这应该是哪个新出的?难道是......”s说。我不看电视里的画面,一心只等他的答案。“难道是,这两个都是怪兽!”“对!”我附和,“只有这样一种可能性了。”这两个邪恶的怪兽虽然长着人的身体,但从根本上来说不是人,日本鬼子更不是人。不是人的生物来扮演不是人,只能说这两位都是怪兽。因此我们带着一些观看怪兽的丑恶行为的坦然,不再面红耳赤。而是变成一种轻佻的戏谑的态度来对待。“你看,那个母怪兽屈服了,她趴着已经停止了反抗,而且就是被那个公怪兽植入了毒素。”本来是公怪兽折磨着母怪兽,然而后面形势反转了,母怪兽轻轻用力,却把公怪兽推到了自己身体下面,这一次不能再称之为植入,而是吞噬,公怪兽像个木头一样任人骑乘。这样的动作总是这样重复着,后面我就说看着也没什么意思,这是最烂的一集,没有奥特曼登场。s说也许登场在后面。我说那也懒得快进了。我们没有等来奥特曼的现身,惩戒这两个不知道羞耻的不穿衣服的男女怪兽。等来突然打开门回家的s他妈妈。


            IP属地:四川6楼2025-01-08 09:46
            回复
              她应该更晚一点回来,然而那天又是孩童捉弄般的下起雨来。电视上的画面中,男女怪兽结束了争斗,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起来。他们变得很懒散,好像是刚刚从舞台上下来,都陷入无所适从的蜡烛熄灭后的一缕烟中。
              s的妈妈放弃说话的打算,看得出她拒绝开口也无法开口。看架势是说这件事肯定不能简单过去,还有不知道是主犯还是共犯的人,早已经不能算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带她儿子----她相信,真正的懵懂无知----做出无法饶恕的事。亘古长短的无言后,她让我俩跟着,沿着田埂来到我家纠集起我家里的监护人。彼时门前有一地的青蛙残骸零散的放着,像是上数学课时老师让我们拿出的计数用的小棒,挡着正路。s妈妈没能从那里进去就在门口喊起名字,令人震慑的名字。从我耳朵里听到监护人真实姓名不亚于刑场上报出的姓名。肉眼可见的阴暗天气像养殖海鲜的灰绿色玻璃。死水里面呼吸的青蛙只露出眼睛。
              “你们看看。”s妈妈将自己收藏的碟片扔在地上,扔了,古装电视剧里令签。“冤枉啊,饶命啊,大人明查”好像不绝于耳。此时已经覆水难收了。那张圆片还有b面,我们没来得及看的,从大地方、井外实力流入到小地方的碟片反射太阳似的镭射光。我很疑惑他们为什么没有丝毫的脸红。反倒神情严肃,恰如变色龙一般跟着我们头顶的地方,也得隐藏起自己来。他们也看看,看看是不是曾经也爱看奥特曼假面骑士之类。其实这种特辑或者番外可不是随处可见。必须由我们来解释一下,否则以他们这个年纪的阅历和共情能力,自然不能解释清楚。任由他们胡思乱想下去后果会更严重,说什么年纪不大就这样出格,*****之类的废话。一说毛我就不免想到怪兽们身上的毛,看起来就是动物,并未完全脱离动物发育本质地,茂盛地生长,长出滋生罪恶的温床。再说罪恶和年纪不大的关系,这也说不通的。假如是,年纪增长便已经罪恶滔天。去哪里找地球防卫队员那样正直的人,在没有怪兽的地方难以寻找。特摄一直给我和s希望,怎能又在此时被误会,接着带来绝望。
              我看s的脑袋低得正如在刑场上等待斩首。由我来行动,事情也许还有所转机。s瞟了我一眼,眼睛里的悔恨少了许多,我撇撇嘴让他难以忍受,这不是能笑出来的情景。没有被大人们发现。
              “我们想不到这是......”简单学习一下坏人们颠倒黑白的口吻便好。我的监护人捏紧拳头,另一位监护人去找来一根趁手的竹竿。趁手到我也想拿上它当做光刃挥舞两下。
              不行这句话肯定不合适。
              “这个奥特曼特辑感觉和平常看的不一样。”也是差一点点,我会说这根本是s告诉我他有奥特曼的碟子可以看。从此可以推理得出,其实是s撺掇着让我跟他一起看,撇清主要责任倒是没问题,我的性质会不那么恶劣些。也罢,于是我放他一马,他是不怎么会说话的傻子。心想自己终究是承担下来罪责,“我们也不清楚,真的不知道那是黄色录像带!”要是我的态度再诚恳点,说不定他们就信了。我的监护人张张口,但也只是说了句“有可能。”之后又看向s的妈妈。
              既然看都看了,怎么再好意思跟家里人说。而且这也不是山里捡的,雨里下的,风吹来的。就差点说那是你们自己的东西。只有你们才有办法搞来外国人的邪恶流毒。“是他叫我拿出来看的,我本来不想拿出来的。”s用楚楚可怜的声音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想到这我又忍住不笑出来。


              IP属地:四川7楼2025-01-08 09:46
              回复
                “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我们问你是这样吗?”这时候我脑袋里全是一曲循环的音乐片段。我要我的音乐。反复的包装后再包装,眼前便只有华丽的破烂了。没人回答这种问题,念在过去折断过他的东西,本少爷不便追究,但是这事情肯定没完。总之比挨打还令人难堪。还好我是个迟钝的人,我选择迟钝地走在同龄人、同学和朋友们的跟前。
                而s比我更难过,我认错后他的妈妈还不肯罢休,于是他妈妈在气愤之下告诉我们的班主任。事实上班主任也是个***的,他把这事告诉学校行政处的人。于是行政处的大肚皮们决定在升旗仪式的时候,当着全校同学的面通报此事。那时为了保护这两位同学的自尊,并不提及他们的真名,除了大声严厉地批评,还说这件事情多么道德败坏,在一如既往地推心置腹环节上,最后终于快讲完的时候说“我都不好意思通报这件事。”
                s站在班级的人堆里,像站在舞台中央。这种时候只要有一个人转过头看他,且被他发现,心中的枷锁该如何才能痛快解脱。于是他又看我,如我之前所言,既然我选择迟钝,便把背挺的很直,两眼直视前方双手紧贴大腿,我不是立正的犯人,是一名纪律严明队员,不管是防卫队还是少先队都可以。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之后我还想让那个袖标好几道杠的大一级学生给我下来,这种关系户站在台上,就是照着稿子就念,再时不时以窥来身旁成年人的严厉语气,居高临下地盯着某个人时,像同时在盯着所有的人,释放出威严。他请出神,老师们平时的模样正附在他身上,替他继续监视每个人,之后我们总会听到说,他知道队伍里有老鼠屎,小声讲话以为别人听不到,许多人小声讲话就变成大声讲话,我们都听得到。只是没想到。
                s看到我神采奕奕地站着,兴许还能看出些仇恨和正直来。我有权利这么做。于是只有他一个人再也忍受不了,在操场上晕倒了。
                真没出息。真是很没出息。
                而且事后同学们就议论:一定是看多了,一定是这样的,再加上台上声音洪亮,语气正直地说他,他怒火攻心所以倒下。顺带也有好事者好心过来和我说,“你也少看点。”说完便像躲瘟疫之源似的跑开。既然我已犯戒,那可以说我乃半步成年人。于是这种程度的关心也就到头了,对我来说没有丝毫损失。
                直到过去快一个学期,躲在棉絮里的s勉强能站直身体了。我有必要提醒他,事发的那会儿,连s喜欢的小h——那个向来安静独自美丽的,不爱说话的人,也讶异地加入到讨论之中。虽然这事情对于快到中学的人来说也不算什么,那种讳莫如深大惊小怪地模样也让本公子忍不住耻笑。
                “我看你是不以为然,反以为荣。”小h翻着白眼,黑眼珠水果机一样转下一整圈。
                只有和s这样的弱者相比才是这样。


                IP属地:四川8楼2025-01-08 09:46
                回复
                  广告
                  立即查看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令人讨厌的神情和居高临下的说话语气,多半是血台上的那位小领导,一模一样。于是我说,“我不以为耻怎么了,这是知识,知识是不分好坏的,只有你们这些装腔作势一板一眼的人才会区分。”后面我还小声嘀咕:就这还冒充知识分子。在我的嘲笑之下,小h恼羞不已,红红的苹果似的脸蛋半熟透了,好像她是秀才遇到我这种兵痞,无可奈何。但可以说是性情上的大变,她较少下课走动,很少说话,几乎不站在别人桌前,她要是对很多事情都没兴趣,完全有可能对这种事感兴趣。s这时候登场有些强硬地融入进来,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但不多。“你就认个错吧,她......她是副班长呢,再说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对。”s嗫嚅道,带着和善地眼光偷瞄小h,手脚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是啊,副班长,那可是堂堂的副班级领导,我们得听。”我说完便在走出教室,我才懒得跟她们浪费时间,宝贵的下课时间应该用来运动,挥舞手上的球拍,流一身汗。锻炼出一身中华男儿的体魄,将来我要当兵,我要当军人,子弹上膛,为国捐躯。将来打日本,将来收复台湾,将来惩美英鬼畜。
                  后来小h来找我时,有些事情在我脑袋里便顺理成章。比方说,我说她冒充知识分子,如果她是一个自诩很有知识,抑或在考试决不允许自己分数第二的骄纵加持下,她必须揭露一下知识的面纱,那么她来找我们便很合理。我让她到时候可别捂着眼睛,忍不住想看又说恶心就行了,这可不是你看的安徒生童话。像我,看什么都不会觉得恶心。这种自信来得太早,以至于后面我便会再用很长的时间去修复,摆脱名为麻木的黯淡蔓延。小h听到安徒生童话,表情上展露出对我的厌恶,“那是我幼儿园的时候看的了。”我嗤笑了一声。
                  “你到底还有没有?该不会是被发现过后,不敢再去找来看了吧?”小h问道。
                  “你到底还有没有?该不会是被发现过后,不敢再去找来看了吧?”我转过头问s。
                  我们在原地等了他一会儿,他背过身去踢路边的小石子,又随手摘下一些灰尘做外壳的月季叶子,被刺到手之后他也没叫出来,朝小h不着痕迹看上一眼。“走吧,但我不一定能找到。我妈妈可能把它藏在什么地方的。”s说。我便安慰他,“那也难不倒你,你是你家的小主人,将来不止这个家是你的,整个社会都是你的,既然是自己的,那从自己的地方拿点东西不算什么。”s思考之后,被我话里的自信和笃定所感动,不由得挺起胸膛直起腰。
                  胸前的红领巾更加地鲜艳。
                  已经不再是开玩笑似的说说,我们用一种鼓励的眼光始终伴着他,也让他走在我们的前面。偶尔他的驼下去的背又会精神抖擞地、神经质地挺直。等我们顶着太阳走到他家外面,他鬼祟地让我们在此等候。他只要找出来就好了,这次我们准备不在他家里看,而是去另一个老砖厂区里。那里有一个精神错乱的保安。之前老厂因为环保指标没过审查已经被强制关闭,他总说这里还会开工,一直住在大厂门口处的保安室内。我和s进去过一次,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电视机带vcd,书桌上摆着台灯,桌面垫着报纸。我们只要等他去菜市场里捡东西的时候,偷偷溜进去就行。


                  IP属地:四川9楼2025-01-08 09:47
                  回复
                    s在家里翻了很久,久到天有些黑。即使我们骗自己家里人在学校里补作业也有些超时了。于是我和小h一边抱怨s把我们耍了,一边迈着大步回自己家。蛙鸣声之间闪烁的萤火虫在吃过饭的夜里更加明显。家人倒出癞蛤蟆的骨头仍堆在门外,滋养其他生活在这里的不可见小生命。他们对我在学校里认真写作业的事表示赞许,又大度地对我之前和s看黄色录像的事准备既往不咎,前提是要看我表现。“看我表现”将在野蛮牵扯之下,要使人一直往好的往更优秀的地方看。登时让我决定不再做任何会使人感到一丝羞耻的事,也就是说做这种事一定不能被人发现。
                    第二天s一到学校我就围上去。小h通常是最早来到学校的那一批人,她保持着一定距离不肯靠近,只拿一双亮莹莹眼睛眺望我和s。于是s伸手在书包里淘了几下,拿出来的正方形粉色袋子。我朝小h点点头:没错,是这个意思。接下来是认真学习的一天,附带着从未体验过的新奇。她们那些爱学习的人一定有什么执着的东西,让她们不肯放下,就像我们不爱学习的人,同样是放不下什么东西,却被因此分出好坏之别。到底是知识还是其他东西,我说不好但对此持疑,更说不好小h究竟是不是对知识的好奇。
                    不知名寓言故事集纸页上:
                    有天晚上青蛙们竟然不肯叫出来,有人抱怨着说,“我已经连续三个晚上没睡好。只有蛙声在耳旁聒噪,我才睡得踏实。一定出什么事了,青蛙三天不叫了。失眠差点把我弄疯了。”
                    青蛙听到了她的话,眨眨眼,跟他同伴说:“我们也差点因为不唱歌要发疯了,是不是?”
                    同伴回答说:“不错,夜间的寂静对我们来说太沉重了,我认为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为那些人的恬适停止唱歌了,他们必须以喧闹来填补自身的空虚。”
                    那天晚上,月亮成功地呼唤出了青蛙的韵律,星星也成功地求来了青蛙的节拍。
                    我径直看向下一页,直接到最重要的“小故事大道理”环节以图便捷,书页竟不翼而飞。看缺口似乎是被某个班里的小人撕掉用来擦屁股擤鼻涕之类,差不多时候数学课下课铃声也响了,如此只得作罢。没心情思索耐人寻味的道理,我看向s,他也正看着我,目光很快也移置到小h的位置。
                    走吧,我们走快点,时间不多。
                    路上我问s是从家里哪里找出来的,昨天怎么会找这样久。他支吾着说还是老地方。我们一想那不可能,一是他的妈妈怎么可能还放那里,二是在老地方也不可能找那么久。要知道我们在那可是等得两条腿发麻,像是四根正在被蚂蚁分食的肉肠。所以真相就是s一定有什么事情在隐瞒。s说,“你们昨天在那等的时候,没遇到我妈吗?她回来了我哪里还敢出去。”
                    “没看到。”我说。“根本就没人。”小h说。
                    “那就奇怪了。”s看着我和小h,“我昨天写了一晚上作业,她根本不肯把视线离开我一步,我本来还想偷偷出来提醒你们先走。”
                    聪明的小h说,“也许她早就在家里,假装才回来的样子。”
                    s不寒而栗地摇头,“那不可能。这样的话我在找东西的时候已经就被逮了。你们今天铁定是见不到我了。”于是我领袖风范的大手一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已至此还是先去老砖厂吧。
                    老砖厂的铁栅栏门锈脱银色外壳,门口的字已经变成“石亏丿”。我和s翻进去,准备好给那条棕色拉布拉多犬的贿赂,几根原初火腿肠完全足够。等它摇头晃脑的去巡视其他地方,我们便让小h进来,她说自己穿着裙子根本没法翻。我说放心吧,我肯定不看,顺便还帮你捂s的眼睛,绝不留一丝缝隙。小h说她倒不是很在乎这个,而是自己根本翻不进去。我不留一点情面:动动脑筋,你侧一面,然后从门缝进来就好了,那门缝狗都能进。s想笑但还是让我别说。转过头我小声告诉s,今天我就是要打破她的自尊心,不然她会一直瞧不起你。对于要强的人来说这不算什么。小h白色上衣沾了拍不掉的褐色锈迹,她没拍,依我看晚上回去少不了被骂,那不关我们的事。简单侦查一下,我找一把刀片来,插入木门的缝隙中间,用力往下切,原本咔哒一声就会打开的门纹丝不动,拔出刀片一看,刀口已经坑坑洼洼。我抠抠脑袋,只能告诉其他两个茫然的,神识专注的脑袋,“这门应该是换了锁,我这个办法现在行不通了。”还有个办法是我们撬开窗户,用一根铁丝勾住锁扣打开。他们惊讶我还有这种技艺,我想这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因为撬锁这件事本身就很好玩。等门一打开扑面而来的独居中年人的气味奔跑着释放到我们脸上。再把门紧紧关住,窗帘也拉上,避免光线漏出去被人发现。我说我们得尽快了,我看天气好像又要下雨,一旦下雨门卫多半就会回家。他们就问我是不是经常做坏事,所以我才那样心思缜密。无视他们的废话,电视机打开,vcd也打开。s将那张碟片哈口气擦一擦,我怪他太过磨蹭,直接放进去就好了。


                    IP属地:四川10楼2025-01-08 09:47
                    回复
                      我们当然会看到此身难忘的画面,为我们打开的是一个粗犷的世界,噪点也像碟片上所被s涂抹均匀的污渍——所以我说他多此一举。微弱的光芒还是漏出去,大家都在等待中胆战心惊,等待着里面的人谈好。
                      拿错了,又拿错了。
                      s果然是干什么事都少根弦。奥特曼此时正把怪兽扔到天上,用光线产生的能量分解怪兽,倏尔那些白色的泡沫尘埃四散,像一堆小小的青蛙爆开,我总是庆幸奥特曼与怪兽战斗的时候,虽然会毁坏地上的建筑,但是从来看不到蝼蚁一样的人群被压成饼。因为队员们的疏散工作总是做得那么好。小h的问题扰乱了我和s的聚精会神。她问“还要多久,究竟还要多久?”s刚要说什么被我拦住,“什么多久?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们看到的画面,你以为是什么?”我咄咄逼人道。“两个骗子。”小h说完就要往外面走。我们自然也不想拦他。s默默把碟片推出来,装回塑料袋。我猛地想到,这家伙可能是故意的。不过我们都走不了了。
                      小h刚出门就遇到回来的门卫。雨果然还是下下来,我们在心里嘀咕这该死的雨季,把每样东西都弄得十分潮湿。比如门卫潮湿的双手拦住我们的去路,一把抓住我们的书包。好像书包里装的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那些书我想着送给他了,反正也没什么用,将来更不堪大用,记牢的都还是要忘记,做题时该做错的做错也罢,规则挂在墙上那样醒目,法律惩罚的人难道都没读过书。然而在挣脱的时候,又被他另一只手牢牢嵌住,动弹不得。
                      “你们还愣着干嘛?跑啊!”那时候我笑嘻嘻地喊道,“快跑。”
                      “快跑,跑起来。”
                      是啊,都跑起来。s踩到一只路过的青蛙,白色肚皮内翻出红嫩的血肉。就算跌落在湿滑的雨水里也要奔跑。


                      IP属地:四川11楼2025-01-08 09:48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