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果然是会轮回的，我尚且记得上次也是在这个帐中定下了要如何行进，但这次不同的地方其实也无从回避——肃王已然殉国，我知道将士们此刻心绪大多不稳，若有机会，我也希望会有可有休整的时机，但在我上奏以后得到的圣上批复而言，我知道这场仗停不下来，至少当下它不可能停下来，乌努将军接下的是大将军印，但我心里清楚，其实他与我一样，那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却并不适用于我们彼此两人，圣意坚决没有任何回旋余地，我也亲眼目睹了将士们死战不退，他们皆是为国尽忠的忠勇将士，这一点他们皆用鲜血力证。）
：王爷、乌努将军，如今局面，不知二位作何打算？
（我自然明白自己不可能能够彻底的置身事外，但我也断然不会只做自保而不出力的无能之辈。）
：我知道，将士们经过连日苦战，且风雪不断，皆是疲累不堪，但我们仍需确定接下来的章程。而并非就此停滞。

（惠王提出，该罢兵休养，我内心而言，我何尝不知道疲劳战术对于提升士气没有半分好处，更何况补给确实也有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彻底断了来源，这隐隐之势，可见一斑。但圣上诏命中，要求总攻而并非休整。我哪怕真的有心想要暂缓，但三军的粮食也容不得我再有半分犹豫，沉吟再三，开口。）
：王爷所言虽然是和现状相符，确实应该休养，但想必您也知道，哪怕就是我等真的要回伊尔库茨克休整，但仍是无法解决我军粮食供给的短缺，那么路途上还是难免伤亡，我的想法是能否速战速决？想办法先解决粮草的困境，再论其他？
（转而侧身看向乌努将军，点头赞同他的话。）
：我决意砥砺西征，此刻确实没有更多的选择了，我会将实际情况尽早上呈圣上。

存苍
1
【九月的寒潮将时间凝结在枯树的枝丫上，这半透明的泪滴，是眼睫上倒垂的欲落未落的哀鸣。风雪渗透过大地裂缝时，会发出呜咽一般的叹息，或许是为我的兄长们，或许是为我的将士们，更多的，或许是为那一意孤行的不可言说。】

【我所行进过土地上，沉睡了多少血脉至亲？积雪冷冻了我，提笔时，墨痕比思维先结冰，得发一封信回京吧？这会怎么就，好像不记得他们的名姓了。这一抹孤魂，本该在那场流血的动乱里一同死去，苟延残喘至今，是还担负着千千万万个与我亲如骨肉的士卒。“与子同袍”的誓言将我与他们的性命枷锁在一块。可如今，还余几人？】

【布拉茨克帐议，乌努、岳察，他们是来听我的安排，是来同我商议，还是来告知我既定的命运？我曾听闻，蝜蝂取物，背愈重而不止，力不已时坠地而死。现在鼓吹着要继续前进的人，多少是被军功的富贵遮蔽了双眼，看不透冰层下的暗藏旋涡。至少，不能再辜负为这场战事而牺牲亲人的百姓们，话里带着沉重的苦痛。】

诸位，北伐廓清寰宇，虽得地千里，恐折损国运，如今当量力而行、休养生息。

存苍
2
【有一丝风穿过营帐的缝隙，气流声打破了寂静，它试图吹动僵直的铠甲——那无异于是蚍蜉撼树——我说，我们现在的行为，也是如此。沙哑的嗓音，是从胸腔挤出来的碎冰。】

我说，二位，粮草短缺，士卒已是强弩之箭。【言罢，把腰上的剑抽出来，噌的一声，搁在案上。】就像这把剑，折损过多，再损耗，只会陷入毁灭。

【斑驳的伤痕与未干的血迹混杂在一起，这是我能替换的最后一把精铁铸剑。而那些随队的士兵们，用的又是什么武器，吃的什么干粮？他们要不要去看看？我知道他们也都是行军打仗的好手，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但在他们之上，是圣人的文治武功；裹挟在外的，是野心家燃烧的熊熊火焰。我的靴筒内，还有先皇赐给的火器，在布拉茨克的寒冷里，也哑了火。我只想将剩下的人，全须全尾地带回去，保全大清应有的疆土。】

本王主张罢兵，返伊尔库茨克，缮赤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