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白费时间了。
说不清为什么，有点想哭。虽然觉得自己也挺惨的，但好像也对他做了过分的事。对不起啊，不管是现实还是Arcade，以后绝对不会再跟你有牵扯了，原谅我吧。
沿着学校围墙走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人 “咚”地拍了我一下。
啊……还有完没完啊，我心想。该不会还跟过来吧。虽然只是在心里，但我刚刚不是道歉了吗。是我不好啦，所以别再来烦我了！
「啊？」
我带着满腔怒火猛地转过身，瞪了过去。连我自己都觉得态度有点太差了，但管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跟我搭话的男生愣住了，可能被我吓到了吧。很明显性格不一样，而且根本就不是男生A。
是一起去补习班的关口同学。谢谢你平时总请客，但抱歉啊关口，你没做错什么，我也不讨厌你，可我现在超级烦躁，最好别碰我——我带着这种心情问：
「有事吗？」
不知道他有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呢？
「那个……嗯……」
「什么啊，说清楚点，我要回家了。」
而且，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放弃跟我说点什么。
「你玩Arcade吗？」
「哈？」
你也来吗？关口你也来问吗？难道是想说 “不想让玩 Arcade 的事泄露就听我的” 这种话吗？话说其实也无所谓了，反正男生A迟早会说出去。我就是个宅家里玩游戏的死宅，这样也挺好的啦！
「……我玩的话，怎么了？」
「抱歉，刚才你们说话时，我不小心听到了。」
「偷听？」
「不是。……也算是吧。对、对不起。但那个，从你们在教室聊天时我就觉得了，从玩Arcade的人的角度听，一下就听出来了。」
「嗯，是这样啊。……那，关口你也玩吗？」
「嗯。」
「哼，是吗。这么说来，我们从班级到补习班，连玩的游戏都一样呢。」
「嗯！」
我是带着讽刺说的，别这么直愣愣地回答啊……
「那么，到底什么事啊。你也玩Arcade的话应该明白吧。我想赶紧回家了。」
「我、我啊，那个、那个，就是恐怖活动，那个主犯，我认识喔。」
「……你说什么？」
「我是那个搞恐怖活动的主犯所在公会的成员，还加了公会会长的好友。」
「……」
「……」
「哈啊————————？！」
我下意识地用双手抓住了关口同学的衣领。抱歉把你的西装领弄皱了，但我现在没心思顾这个。我用力拽着他的衣领，把他逼到学校围墙边，用了几乎能让他双脚离地的力气，估计把他吓坏了。其实关口同学比我高大概 20 厘米，我觉得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我挂在他的衣领上似的。
「关口同学，你该不会也想骗我吧？」
「不、不骗你，是真的……」
「……」
我松开手：
「对不起……」
回家的路上，我听关口说了。
据他说，燕尾服假面的虚拟角色住在另一个服务器，在远离城镇的边缘地带的矿山脚下，建了座要塞一样的房子。那个矿山周围有个小型玩家城镇，据说那里是公会的据点。〈Arcade〉的世界按服务器划分区域，被网格划分的区域还分成了好几个小区域。大概就是区域中央有个显眼的主城镇，周围散落着各种类型的玩家城镇的感觉。
「这么说，你作为公会成员，也参与恐怖活动了？」
「不是的，我只打决斗，而且、而且最近一直没上线……」
总觉得他行为有点可疑，不过关口同学应该没问题吧。
「那，那个燕尾服假面的虚拟角色叫什么？」
「Adapter。」
「Adapter？是排行榜上的人吗？」
「不知道，大概不是吧……」
确实没见过排行榜上有叫Adapter的。
但这样一来，名字和地点都知道了。
「关口同学会带我去的吧？带我到Adapter的公会那里去。」
一个服务器的区域相当大，所以如果有知道路的人带路，会帮上大忙。
「欸……嗯，可以喔，我来带路。」
「我朋友也一起去可以吗？」
「嗯，当然可以。」
「知道了。那，稍后在Arcade里见。」
我和关口同学用手机交换了〈Arcade〉的 ID，也加了好友。本来想问他有没有听过我的虚拟角色名，但还是算了。不在乎排行榜的人根本不会留意这些。关口连Adapter是不是排行榜上的人都不太清楚，看样子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大概是休闲玩家吧。
「关口同学的虚拟角色名叫Modulator啊，那以后叫你Modu君啦。」
「嗯、嗯……啊，和你朋友说一下，现实中的事要保密喔。」
「嗯。我也觉得跟别人说“其实我和Modu君同班”这种事会很尴尬的。」
我和关口同学因为家住的方向不同，中途就分开了，约好一小时后在〈Arcade〉里我家门前碰面。
虽然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关口同学说的，就没问题。
但是，真没想到〈Arcade〉的事会在我的现实生活中有所进展。真是搞不懂啊。像这样，在彼此不知情的时候，在〈Arcade〉里遇到现实中认识的人，这种情况应该也是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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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登录〈Arcade〉的时候，Shiba君和 Carrier已经在我家门前了。回家路上我给他们发了私信，把Modulator的事、燕尾服假面的虚拟角色名叫Adapter的事，还有知道了公会地点的事都告诉他们了。本以为说了这些，Carrier多少会对我有点敬意……
「你带来的人说的话，根本没法信啊。」
结果她居然这样说。
这爱抬杠的家伙，气死我了。
「这人怎么样？」
Shiba君好像有点怀疑。
「嗯……总觉得，是个好人喔，很厉害的。」
「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
「唔——要说的话，算是最近才认识吧……不过，之前好像见过几次。」
「Mitter你啊，不是记不住见过的虚拟角色吗？和我两个人在一起时遇到的那些人，你也没怎么记住啊。」
「不是啦，就是打过招呼那种。因为经常见到，在玩家城镇的路边什么的。」
「喔——————」
Shiba君毫不掩饰地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Carrier好像也比刚才更怀疑了。
「你们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
「可是啊——像这种突然凑过来的人，很可疑喔？而且还是公会成员，对吧？说不定是陷阱，还是警惕点比较好喔？」
话是没错，但这次我可是在现实中认识他的啊。可又不能说「Modu君是我现实中认识的人，还是同班同学，一起上补习班呢」……
「那见面了再判断嘛。因为我相信他啊。」
「Mitter，如果我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那家伙，你会站在哪一边呢？」
「啊……什么站哪边，不是这个问题啊……」
「我觉得有很大可能是敌人的陷阱。Mitter，你会站我这边的吧？」
唉，这到底算什么啊……。
我知道关口同学就是Modulator，根本没必要警戒。
可如果Shiba君因此跟他对立，我会站Shiba君那边吗？Shiba君虽然在游戏里跟我认识很久，但现实中我对他一无所知。而关口，明明没怎么聊过，就因为是现实中认识的人，我居然这么轻易就相信了他。
啊——我果然被现实关系影响了啊……。
就在这时——
「Transmitter酱，让你久等啦！」
Modulator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他背着火箭，像子弹——不对，像导弹一样飞过来，“咚！”的一声震得地面发颤，落在了我们面前。
「哈？」
我惊讶得大张着嘴。一开始还在想 「是谁啊？」。因为刚才叫我的声音挺高的，“欸，难道除了Modu君之外，还有别人在等我吗——？”带着这种感觉，我看向了那个虚拟角色。既然他说了 “让你久等了”，那肯定就是Modulator了，而且我查看状态时，虚拟角色名显示的也是 “Modulator”，错不了的。但他的样子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虚拟角色居然是女的，怎么看都是。
「我叫Modulator，是Transmitter酱的朋友，请多指教哦。」
关口啊，你这家伙居然是男扮女啊……。
Modulator用手轻轻把粉色的长发拂到脑后，站姿有点像模特摆姿势这种感觉呢？穿的衣服也是紧身款，显得成熟，身材曲线很明显，而且，胸/部还很大。刚才落地的时候，还晃了一下呢。这不正验证了我的理论——男性玩女号，虚拟角色的胸/部都会很大吗？
「我一直以为是男号呢。因为Mitter你不是叫她Modu君吗？」
Shiba君怀疑的目光现在投向了我。
「我没那么说过喔。」
我装傻道。
「啊？你明明说了啊？」
「我没说喔。」
「嘛，算了……话说，Modulator小姐，真漂亮啊……」
Shiba君说着，傻乎乎地笑了。那家伙内里可是男的啊！话说你刚才的警惕心跑哪儿去了啊！
「呵呵，谢谢啦，Receiver君。」
「啊，叫我Shiba君就好啦，嘿嘿。」
这家伙居然还害羞起来了。男人啊，就算对方是3D模型，就算内里是男人，都毫不在意的吗……我正这么想着，发现Carrier也有点坐立不安，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个，我是Carrier，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Carrier酱，双马尾很可爱哦……」
「啊，谢谢……///」
喂，连Carrier都这样，和对我的态度完全相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而且Carrier脸都有点红了，难道是百合？还是轻百合啊？
我越来越没辙了。趁着这股没辙的劲儿，我给Modulator发了条私信。
Transmitter：你的角色形象也差太多了吧——搞什么呢——
Modulator：抱歉，我在这里走的是大姐姐人设
Transmitter：吓我一跳啊——这种事好歹提前说一声啊
Modulator：抱歉呀，刚才面对面的时候不太好说出口
Transmitter：嘛，算了。不过先说好，现实里的事要保密哦，我们彼此都要保密
Modulator：我知道了

关口同学操控的Modulator，站姿也好，举止也好，总觉得像个大姐姐似的。Shiba君一副迷恋的样子，没想到Carrier在她面前也显得很乖巧。明明对我态度那么傲慢。难道是对漂亮大姐姐没抵抗力吗？Modulator一直紧紧贴在Carrier身边，没觉得烦吗？
「大家都叫Transmitter酱你为Mitter酱呢。我也能这么叫你吗？」
「可以喔——叫我Mitter酱吧——」
这蹩脚的演戏感是怎么回事啊。真让人泄气。
Modulator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可我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暂时沉默地听着Shiba君和Carrier跟Modulator聊这聊那。
「那个——、有个不太好问的问题……」
Modulator带着几分顾虑问道。
「想问什么尽管问。」
Shiba君回答道。
「为什么你们两人，身上带着广告呢？」
「啊、这个啊。是被恐怖袭击搞的。」
Shiba君和我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个含糊的笑容。我们俩，包括Carrier在内，其实都已经完全习惯这广告了，根本没放在心上。不过话说回来，第一次见到的话，肯定会觉得 “这是什么啊”吧。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老是在意Shiba君身上的广告，而且还是那种低俗广告——
「这么在意的话，点一下试试不就好了。」
Shiba君还说过类似这样的话。可我总觉得点了就输了似的。再说了，网上那些东西，动不动就说什么免费，其实都是要骗钱的。网络这玩意儿，大家不都想方设法想从我们这儿圈钱嘛 ——
「Mitter和Shiba君，都必须要见到Adapter，才能把这个恢复原样。」
Carrier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对不起……」
「哪有的事，Modulator你没必要道歉啊。」
「可是，我现在还属于那个公会，还为公会捐过点数，感觉就像间接参与了恐怖活动似的……」
令人尴尬的沉默。
「那个，差不多该告诉我们Adapter的公会的事了吧？」
这话是我问的。因为我感觉要是我不问，大家会一直沉默下去。
「Adapter的公会啊——」
据说一开始只是个普通的对战团队。在多人对多人的RTS（实时战略游戏）里连胜，在那个服务器还挺有名的。我从没玩过RTS，搞不好比复古游戏还陌生。
Modulator说自己也参加过，还说「我当时还挺厉害的呢」。Adapter开始搞恐怖活动，好像是这两个月的事。在那之前，他们还只是写各种脚本做道具，公会成员一起做实验，可最近突然就开始搞破坏、做些骚扰人的事了。反对恐怖活动的公会成员都离开了，只剩那些支持恐怖活动的。据说Adapter搞恐怖活动时，会伪装包括名字在内的状态信息，所以还有些成员不知道恐怖活动的事。而且现在公会还在正常活动。
「Adapter他，有那么强的号召力吗？」
Shiba君问道。
「是啊——」
Modulator想了想说，「毕竟能领导一个恐怖组织，应该是挺有号召力的吧……」
她脸上露出了很落寞的表情。如果说这个表情反映了关口同学的心情，那他对Adapter说不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大家决定第二天晚上一起去Adapter的公会看看。Shiba君和Carrier ，好像都信任Modulator了。
我却始终觉得浑身不自在，没办法。
要是Modulator是男性角色，大概就不会这样了吧，可那种感觉就像知道了男性朋友有女装爱好似的，怪怪的，挥之不去。我并不是想贬低伪娘，也不讨厌他们。但是该怎么说呢，总觉得有种挥之不去的莫名的、无法化解的违和感，或者说羞耻感，如坐针毡。

在〈Arcade〉里的时候还好，毕竟是我的主场，感觉就像Modulator走进了我的地盘。我自己完全没意识到，可第二天在学校，要和Modulator本尊关口同学碰面，简直尴尬得不行。
早上在楼梯口突然撞见他，我连 “早上好”都说不出来，
「啊。」
身体直接僵住了。说不清为什么，就是特别紧张。在我脑子里，关口同学≈Modulator，所以看到他的样子，总会和她的影像重叠在一起，怎么都没法分开。更麻烦的是，在教室里听到他说话，甚至都觉得像Modulator的声音。虽说在〈Arcade〉里，真人的声音会被转换成角色的声音，但说话的语气、习惯什么的，其实还保留了不少。所以每次听到关口同学的声音，我耳朵里就会擅自把它转换成Modulator的声音，这种现象叫什么啊？感觉就像这个名为“学校”的另一个现实，被针噗呲地扎了小孔，〈Arcade〉的东西正从那个孔里一点点流进来。身体轻飘飘的，看东西都是重影，头也疼，耳朵还嗡嗡响。第四节课的英语课，老师点名让关口同学读课本时，这种感觉达到了顶峰。
就因为这样，我一上午都不由自主地在意关口同学，真的糟透了。他一进入我的视线，我就会想到Modulator晃动的胸；他一说话，声音就和她的重叠在一起。我只能「唉」地叹气，真希望能有什么办法解决啊。
第四节课结束后，我已经累得快瘫了，支着下巴趴在桌子上发呆。关口同学就从我旁边轻快地走过，装作毫不知情，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他就不能稍微关心一下，问句“你怎么了”吗？不过说真的，他要是真关心我，我搞不好会爆发，冲他喊「都怪你！」…… 但我也知道，在教室里根本说不了这种话。而且说到底，我和关口同学除了有正事，从来没说过别的话。甚至补习班结束后顺路一起去麦当劳，都一句话没聊过。
正发呆呢，女性朋友过来问我：「怎么了吗？」
「有点头疼。」
「我陪你去医务室吧？」
第五、六节课的美术课，我就在医务室睡着了。老师问我要不要回家，可回家也麻烦，而且还有补习班，就拜托老师让我在这儿睡了。
估摸着第六节课结束，我才回了教室。
因为今天有补习班，平时同组的同学总会约着顺路去买点什么，可今天没人叫我。离补习班还有段不上不下的时间，没必要马上回家，干脆趁没人约的时候，赶紧回家吧。
……正这么想着，就看到同组的人在走廊里，一下就被他们发现了。大家都聚集在教室门口，看着我。
怎么办啊…… 今天还是拒绝他们吧。
「抱歉啊，我补习班前有点事——」
咦？感觉气氛不太对。
大家都看着我笑，可那笑容有点奇怪。那笑声总觉得假假的。
欸……怎么了？我做了什么吗？
「听说你跟男生A告白了哦？」
女生A说道。她是我们小团体里领头似的人物。
「啊？为什么这么说？谁传的这种话啊？」
「哈？大家都在说啊w。」
「我怎么可能跟男生A告白啊。」
果然，昨天的事完全被传得离谱了。我明明已经很注意不想被误会了啊。
「你们兴趣也合得来，挺配的吧？」
这是女生B说的，她总围着女生A转。如果她们说的是〈Arcade〉的事，那肯定是男生A传出去的。那家伙！
「什么兴趣啊？」
我也只能装作一无所知啊。
「说你彻底迷上〈Arcade〉了哦。」
果然是他说出去的。
「欸——真没想到啊w」
女生C从女生A身后附和道。
「我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呢~没想到你还挺投入的嘛~w。」
「之前总说家里有事要先回去，原来是去玩〈Arcade〉啊。」
「这不是挺好的吗？比起跟我们待着，肯定是〈Arcade〉更有意思吧。如果早点回去的话，就能在赛博空间里跟男生A“约会”了呗。」
她们哈哈大笑，反应超热烈。笑着的同时，还朝我投来带着轻蔑的目光，然后一群人就三三两两地走了。
啊……
真麻烦啊……
我立刻就想回家，可又怕女生A她们还在附近转悠，一时没法马上离开教室。就对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
天空很蓝。今天没什么云，像没加特效似的。
确认女生A她们往校门口走去后，我才从楼梯口下去。换上皮鞋，慢悠悠地走着，免得被她们追上。操场上扎堆的陌生学生，在我看来就像游戏里的NPC。你们脸上虽然没贴着广告，可说的话却跟广告没两样啊。
穿过那群NPC，我看到了一个高个子男生。
是关口同学。
呜哇——怎么办啊。从这个位置走，不可能不被他看到就出校门，可现在转身回去也说不过去，站着不动也不行，他大概也快认出我了…… 要不假装忘东西转身回去？…… 可我哪做得来这么自然的事啊。话说关口同学怎么一个人站在那儿啊。
我想快步走过去，结果差点绊倒，手脚都不协调地往前冲，慌得不行。余光瞥到关口同学，还跟他对上了眼，但我没放慢脚步，接着往前走。
他为什么会在那儿啊？难道是在等我？
因为关口同学追了过来，我相当拼命地像竞走一样大步快走，可他轻轻松松就追上了。我不甘心地加快速度，他却还是不费力地跟我并排走，保持着同样的速度。

有点走累了，我放慢了脚步。
关口同学也跟着放慢了速度。
到现在还是零交流。关口同学，这有点让人不自在啊。话说我们在同一个补习班，补习班放学偶尔还会被他请客，在〈Arcade〉也一起玩，可平时却零交流、也不一起回家，要说不自然吧，确实挺不自然的。
「离补习班还有时间，去麦当劳吗？」
关口提议道。
「没什么，行啊。」
在补习班附近常去的那家麦当劳，我们像往常一样坐下，我点了草莓奶昔，关口点了可乐。他说要请客，我拒绝了。
「怎么了？」
「啊？什么怎么了？」
「你一直在叹气。」
「啊……」
我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就叹气了啊。
「女孩子的事情可多了。」
「是因为〈Arcade〉的事，被谁说了什么吗？」
关口到底知道些什么啊。话说，肯定是第五、六节美术课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毕竟上午女生A她们还什么都没说，估计是我不在的时候，男生A说了些什么。
「美术课中途老师不在，当时男生A大声聊起〈Arcade〉的事，话里提到了你的名字，然后女生 A 她们就抓着这事不放了。」
「唉……」
我又叹了口气。「男生 A 说什么了？」
「嗯……怎么说呢……」
关口好像很难开口，斟酌着词句，「他说你沉迷〈Arcade〉，之类的。」
这倒没说错。
「就这些？可我好像被传成跟男生A告白了。」
「嗯……所以我跟她们说“不是那样的”，说根本没这回事。」
啊——原来是这样。是关口帮我辩解了啊。之前女生C还夸过关口，说我们在同一个补习班，她们都特别羡慕，还开玩笑说 “换我去嘛”“那我去啦” 之类的。唉。那时候还互相开玩笑呢，现在突然这样，真让人难受。
「没事吧？」
关口担心地问。
「嗯，没事。」
「真的？」
「没事。关口同学你也注意点，别跟人说玩〈Arcade〉的事。」
「我已经说了喔。」
「啊？」
「就是……美术课的时候。我说我也在玩。」
「啊——这就麻烦了。」
「怎么了？」
「啊，没什么。不是的。唉……」
我抬不起头。
「那个，我啊……」
「嗯？」
「我觉得我能帮上不少忙。不管是现实里，还是〈Arcade〉里。」
「嗯。但现实里不用啦，〈Arcade〉里能帮我就行。」
「嗯……」
其实现实里我也很想依赖 “姐姐”啊…… 这话却说不出口。
我一直觉得，现实里的人际关系影响到〈Arcade〉，也太丢人了。同样，也不想把〈Arcade〉的事带到现实里，可现在却成了这样，一团乱麻。我现在在跟作为Modulator的关口说话？还是作为关口的Modulator？又或是作为关口的关口、作为Modulator的Modulator……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一直觉得现实世界和网络世界的界限很清晰，就像车道被中心线分开一样明确，从没想过会变得模糊，可现在，界限却变得这么暧昧。
「我还以为自己能更好地平衡现实和虚拟呢……」
我竟然也会说出这种不符合自己风格的嘟囔。因为我觉得，换成关口同学的话，就算我这么说，他也能明白，也能理解我。

补充在32楼的配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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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登录了〈Arcade〉，大家都聚集到了我家——当然，是去Adapter的公会小屋。
先是确认各自带的东西，感觉有点像远足似的。
「喷气滑板带了吗？」
Modulator像带队老师一样问道。
「「带——来——啦——」」
大家齐声回答。
「零食带了吗？」
「「带——来——啦——」」
我和Carrier都带了满满一背包的饼干。
只有Shiba君，
「我就算了啦。」
说着，不太配合的样子。是不是在害羞呀？我是这么想的，但又感觉不太像。
「怎么了呀？」
「没什么，真没什么。就是……这种场面怪不好意思的嘛。」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感觉和平时的Shiba君有点不一样。
其实我自己也一直有种微妙的违和感。大概是因为Modulator吧。自从知道她其实就是关口同学后，就好像现实中出现了一个漏洞似的，而这个〈Arcade〉的世界里，似乎也裂开了一道小缝，现实的碎片正从那道缝里一点点渗进来。说不清为什么，或许习惯了就好了吧。所以，说不定我也是在勉强自己装出开心的样子。Shiba君那么敏锐，说不定已经察觉到了。
大家一边确认今天的计划，一边往服务器移动用的传送器走去。虽说计划，其实也只是用传送器飞到Adapter公会所在的服务器，再从那里去公会小屋而已。
服务器移动用的传送器在服务器区域的正中央，谁都可以自由使用。在天气好、雾气效果少的日子里，从我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传送器的建筑就悬浮在那么高的地方。
从地面要先搭乘服务器内移动用的传送器才能上去。为了去用于跨服移动的大传送器，得先搭乘小传送器。
用来上到高处的传送器，只有能容纳一个人的小方块那么大。能看到人们一个个进入排成一列的传送舱，然后消失不见。
「我们也出发吧！」
四个人并排站在传送舱前，喊着「预备——跳！」一起跳了进去，下一秒就已经到了上层的服务器传送器建筑里。
巨大的圆形传送器被通道环绕着。从下方不断有角色传送过来，通道里显得有些拥挤。但又不断有人传送离开，所以角色数量一直保持着差不多的状态。
顺着通道往下走三段台阶，站到传送器上后，右手边出现了一块屏幕。只要点击屏幕上显示的目的地服务器名称，传送就会开始。
「目的地是缪尔服务器没错吧？」
我心里还是有点不安，又确认了一遍。这是我从没去过的服务器。
「没错。Adapter就在那里哦。」
Modulator回答道。
「Adapter真的在吗？」
只有Modulator知道这件事。因为只有和Adapter加了好友的Modulator，才能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就算Adapter现在不在公会小屋，我们原本也说好要去现场看看，所以计划不变。但他在不在，我的心理准备还是不一样的。
「Adapter他，现在——」
我们之间弥漫起一阵紧张的气氛。
「在线哦。」
我点击了缪尔服务器。在传送开始前（其实是我的个人电脑读取服务器数据的时间），屏幕上会显示一些目的地的特色说明。上面写着缪尔服务器有很多矿山，采矿的玩家聚集在那里，还建了玩家小镇之类的。关于这个区域的说明写了一长串，但没等我读完，视野就被橙色的光芒填满，光芒消失时，传送已经结束了。
缪尔服务器的传送器也在区域中心附近的高处，从那里可以俯瞰四周。
「我听说传送器能建在高处，是因为只有传送器可以设置在空中，真的是这样吗？」
我随口说了一句，也没特定问谁。
「是真的喔。因为传送器是按绝对坐标设置的，所以能悬浮在空中呀。」
Carrier得意地解释起来。看样子是想在Modulator面前表现一下呢。
我们在Modulator的带领下往公会小屋走去。穿过城镇，踩着喷气滑板飞快地越过山岭，很快就靠近了有公会小屋的玩家小镇。远远看到了像是玩家建造的天空树，我正惊叹着，却发现还有更惊人的东西。
「那是……那是什么？」
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座远比天空树高得多的巨大塔楼。
「太厉害了————————！」
我们看着那座塔惊呼起来。因为从没见过这么高的建筑啊。刚才还在感叹服务器传送器的建筑悬浮在高处，这座塔却比那还要高得多。塔顶好像被云层遮住了，根本看不见。这让我想起了那个故事：人类想往天上爬，就不停地把建筑建高，结果因为建得太高，惹恼了神明。
「Adapter会不会就在那塔顶啊？」
我问Modulator。她也一脸惊讶地仰望着那座塔。咦？难道她不是明知如此才带我们来的吗？
「Modulator，难道你、也是第一次见……？」
「我最后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那座塔还不存在呢……」
她一直处于茫然的状态。虽然不知道以前这里是什么样子，但看她嘴巴张着、眼睛也瞪得圆圆的样子，已经足以说明问题——至少以前绝对没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大概一个月前吧。」
「欸——那也就是说这塔是一个月内建起来的？太厉害了吧！」
我都忘了这可能是敌人的建筑，一个劲儿地赞叹着。
「反正也是作弊弄出来的吧，那破塔。」
Shiba君瞪着那座塔说道。
「就算是那样也没关系喔。不管是作弊的、自以为很强的，还是开无敌模式的，不管是谁，我们都会奉陪到底。」
Carrier今天势头很足啊。平时她总是有点吊儿郎当的。但在对那座塔的壮观感到一阵惊叹之后，周围渐渐弥漫开一种「要和造出这种东西的家伙战斗吗……」的氛围。被远处那朦胧的塔影所带来的压迫感笼罩着，连Carrier那股劲头听着都显得空洞。不知不觉间，大家都望着塔，沉默了下来。
「……」
要是平时，Shiba君这时候肯定会想都不想就喊「走啦走啦！」。可今天他却没怎么应声，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塔，一言不发。
「不管怎么说，我们去看看吧……？」
我觉得这时候得带动一下大家，便开口说道。
「……是啊。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Modulator回应了我。我很高兴，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们踩着喷气滑板，径直朝塔飞去。只有Modulator背着火箭，在稍高一点的地方上上下下，或许是在确认塔的高度吧。别说塔顶了，就算用喷气滑板使劲蹦跶，最多也就能到塔高的十分之一左右。就算用背部火箭，要到塔顶恐怕也很难。这座塔高得简直像是达到了〈Arcade〉3D空间的y轴极限，甚至可能已经超过了这个极限。
「Adapter会不会住在一楼啊？」
我带着一丝希望说道。可谁也没有回应我，我心里有点失落，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我一直觉得，最终 BOSS 不都住在塔顶或者地牢最深处之类的地方吗？住在那种地方，进出不麻烦吗？买东西什么的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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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起走到了塔下，仰着头看，脖子都快酸了。
凑近了看，是说它威严呢，还是诡异呢，真的完全被镇住了。仅凭那座仿佛能通天的塔本身就很有压迫感，再加上非常邪门的气氛，简直有点像恐怖片了。它像是 RPG 游戏里会出现的石造建筑，不过嘛，所谓的 “石头”，其实就是贴了纹理的四角多边形方块，但就这么“哗啦啦”地堆叠上去，光是想想这堆砌的过程，都像是某种小小的地狱惩罚。石块的缝隙里缠绕着粗壮的藤蔓般的东西，仔细一看，还能瞥见蝙蝠之类的生物在高处飞掠。这塔里绝对是迷宫一样的构造，进去了恐怕就出不来，至少肯定少不了史莱姆之类的怪物，这点毋庸置疑。
这座塔竟然就是公会小屋。听Modulator说，以前的公会小屋只是个小得多的建筑。
在看似是塔入口的门旁边，嵌着一块牌子，标明这是公会的财产。这种牌子，大家的角色家里也有类似的，都叫它“门牌”，上面可以放个人资料、推特账号，或者链接到博客、网站什么的。
我看到有个“成员列表”的按钮，就试着按了一下。一般来说，这里会显示公会成员的名字，但似乎仅限公会成员查看，我按了半天，只弹出了错误提示。这时，Modulator从旁边伸出了手。
「公会所属的物品，只有公会成员才能访问哦。」
她修长的手指一碰那个按钮，成员列表就弹了出来。
列表最顶端是公会会长的名字，角色名是，Adapter。
「果然是这里啊……」
虽然早就知道，但亲眼看到这明确的标识，还是心头一震。之前Adapter这个名字，不过是从Modulator那里听来的传说，可当这个名字实实在在地显示在眼前时，
「啊，原来真的有Adapter这个人。」
我才真切有了这种感觉。 “这里就是最终BOSS所在地” 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公会成员的名字，怎么全是“桐人”啊。」
Shiba君说道。我今天才见过一个叫桐人的人呢。不过是在现实里喔。
就在这时，
「喂——这边这边。」
一个角色，我猜是从塔的另一侧绕过来的，正朝我们挥手。或许可以叫它惠比寿脸吧，就算是正经表情也显得像在笑，光头在特效光下闪闪发亮。
「哇——这人看着也太可疑了吧——」
我转过身，皱起了眉。Carrier似乎也有同感，皱起了眉头。
「啊，那个人是公会成员哦。」
Modulator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原来，同公会的成员之间，能看到彼此身上类似霓虹图案的标记。大概是看到Modulator和我们是一伙的，那个招手的角色友好地走了过来，原本就带着笑意的脸，笑得更灿烂了。
「咦？Modulator小姐，好久不见啊。」
「啊，你好。」
看样子他们俩认识。
「Modulator小姐，这塔建好之后，您是第一次来吧？」
「是这样喔。」
「这间是储物间哦。各位是——」
他看了看我们，
「是来爬塔的吧？」
「嗯，算是吧。」
我和Carrier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虽然总觉得这对话和当下的情景有点脱节，但我们确实是来爬塔的，这点没错。
「塔的入口正好在对角线的另一侧哦。」
那惠比寿似的角色夸张地绕着手，指向后方的出入口。「我来带路吧。不过也只是沿着塔的墙壁走而已啦。」
走着走着，这位惠比寿突然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座塔昨天刚开放，就有好多玩家过来了，真是太感谢大家了。」
他这说话的调调怎么跟商人似的？开放？玩家？
这座塔是个横向稍长的长方体，转过拐角，突然看到聚集了好多角色。
「咦？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讨厌人群的Carrier有点退缩，脚步也放慢了。
「大家都在排队等着入场呢。」
惠比寿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歪着头，和大家面面相觑。
这些角色排得整整齐齐。从入口处延伸出来的队伍弯弯曲曲，像蛇一样绕着塔蔓延开。排队的角色里，其中也有一些看起来像是「咦，在玩cosplay吗？」那样、带着点RPG风格装扮的，大家看起来都在很开心地聊天说笑。而队伍的最后，站着一个脸上显示着《末尾》字样的洛伊德。这场景，简直像迪士尼乐园、环球影城，或者国际展览中心的排队现场。
「要排队吗？」
「看来只能排了啊。」
「目前需要等待90分钟哦。」
惠比寿说得理所当然。
「哈？要等90分钟！？」
Carrier的语气有点不耐烦了。
「要等90分钟吗……」
Shiba君抱着头。
「要等90分钟啊……」
我也没辙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一个半小时。这等待时间真微妙。长到让人犹豫要不要排，短到让人觉得 “或许可以试试”。要是等三小时，估计就会打退堂鼓，想着今天就算了；要是只等三十分钟，又会觉得 “什么时候来都行，不着急现在排”。

「为什么要花这么久啊？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里面是迷宫，所以自然会花些时间啦。而且必须等上一组人进去之后隔一段时间才能再进呢。」
「欸，怎么搞得像游乐设施似的？」
「啊，这就是游乐设施唷。」
惠比寿一脸平常地说，反而露出了“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的表情。
「游乐设施？这个东西……？」
我呆呆地抬头望向塔，只见上面大大地写着“Tower of Adapter”，下面还有一行简略说明，
「在迷宫中打倒怪物、寻找宝箱」
大概是这样的内容，写得很简略。
向惠比寿打听详情后才知道，这座塔其实是个动作RPG。据说每一层都藏着通往上层的钥匙，玩家要不断找到钥匙往上爬，最终救出被困在塔顶的公主——大概是这么个游戏设定。
「就像密室逃脱游戏吗？」
Carrier问道。
「不，严格来说，这是一款动作RPG哦。」
惠比寿回答。迷宫里有怪物四处游荡，玩家得一边打倒或躲避它们一边前进。满足一定条件后会出现宝箱，里面藏着道具、塔内专用物品，偶尔还会有密码钥匙。
「听起来好像挺有意思的嘛。」
我顿时来了不少干劲。
「是挺有意思的……但Modulator，你真的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吗？」
Shiba君似乎觉得这是个陷阱，用怀疑的眼神看着Modulator。
「啊，我本来就没怎么深入参与公会活动……」
「就算不常参与，搞这么大动静，总会发个招募帮手的通知、全员公告或者私信吧？」
「啊——可能是我忽略了吧。」
「(′_ゝ `) 哼……原来是这样啊——」
Shiba君抱臂转过身去。我有点不喜欢他这态度，就说：
「Shiba君，别这样嘛，搞得好像你在怀疑Modulator似的。」
「我可没在怀疑啊。」
「没怀疑的话就别这样，我们开心玩嘛。」
「我觉得Mitter你啊，也太护着Modulator了吧。」
我正想反驳，突然收到一条消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Modulator：是我硬要加入大家的，没关系的。谢谢你注意到Shiba君的情绪呀
发送者：有点抱歉啊
Modulator可真成熟啊，明明是同级生。Shiba君刚才朝我这边瞥了一眼，说不定已经注意到刚刚的聊天了。
「没有快速通道吗？快速通道——」
Carrier察觉到气氛不对，开始说起排队的话题。
最后实在没别的办法，我们只能乖乖排队。塔墙上的告示牌上用大大的字写着：入场费——1个角色380点数。
「欸，居然要收380点数啊——」
虽然买道具确实花了不少钱，但只是进建筑就要收费，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Modulator，没有公会成员折扣之类的吗？或者说，不能用相关人员通行证进去吗？」
我虽然这么问了，但向惠比寿打听后才知道，不管是公会成员还是运营方，都没有任何特殊待遇，据说要想进去的话，就必须排队缴纳入场费。
队伍一点点缓慢地往前挪动着。等得都快忘了在排队的时候，前面才慢悠悠地空出点位置，我们也迈着小碎步慢慢往前挪。
竖起耳朵听着周围排队角色的聊天，发现他们有的在挑战限时通关，有的已经是第十次挑战了，看来大家都玩得很入迷。可能是因为玩家之间的对战大多是动作类游戏，所以大家才会对RPG这么热情吧——我心里这么想着。
话虽如此……
我抬头望向高耸的塔。Adapter建这座塔，目的是为了敛财吗？要是现在排队的角色每人都付380点，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Adapter到底在谋划着什么呢？
「我们……是为了和Adapter战斗才来的吧……」
Carrier眼神茫然地望着远方，喃喃自语道。
的确，在这种情况下，之前一直熊熊燃烧的斗志也快要熄灭了。光是排着队，就快要迷失目标了。
分不清是公会成员还是普通玩家的虚拟角色沿着队伍走了过来。
「有攻略哦——攻略——」
他一边喊着一边走近，我便开口问道：
「这游戏难到需要攻略本的程度吗？」
那个角色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没有提示的话，大概也就只能打到10层吧。」
「啊，这塔总共有多少层呢？」
「60层哦。」
「60层？也太夸张了吧——」
「里面还有些不讲理的通关条件呢。而且还不能存档。」
「欸——不能存档吗？那想退出的时候怎么办啊？」
「会被强制踢出去。」
「什么啊这是——简直是魔鬼设定——」
「里面被困住的角色也接连不断哦。不过有了这本攻略本，就能顺顺利利通关啦。」
「你还真会做生意啊——」
我们的情况和排队的其他角色有着本质区别。我们的目的是抵达应该藏在塔中某处的Adapter身边，向他发起挑战。至于攀登塔的过程是否有趣，那都是次要的，所以能越快推进越好。
「好。我买了。攻略本。」
我举起了手。
「欢迎惠顾。120点哦。」
入场费380点加上攻略本120点，总共500点。换算成日元的话也就50日元，但就算是50日元，积少成多对中学生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啊。
「我也买。」
「那我也买一本。」
「我也出一份。」
大家都好体贴啊。或许是因为有Modulator在的缘故吧，连Carrier都这么体贴。不过Shiba君的情绪还是很低落，有点让人担心……

姑且先趁着排队的功夫，我们凑在一起翻看攻略。
宝箱出现的条件，像“打倒三只史莱姆” “与敌方骑士擦肩而过”之类的还算能理解，可“走遍楼层四角” “朝着墙壁一直走”这种，也太不讲道理了。
队伍一点点往前挪，终于轮到我们了。
《在这里选好装备哦～》
营业微笑着的游戏裁判Roido，把装备种类显示在了面部的屏幕上。
「必须穿这个吗？」
《这是专为这个游戏准备的特殊装备哦。没有它的话，生命值会瞬间被耗尽的。》
一看价格，铠甲要500点数，剑要8000点数。
「好贵啊！」
《也可以租哦。》
「那——没办法，租吧——」
难怪那些穿着cosplay服装排队的人都买了装备。果然氪金 m玩家还是很厉害啊。
于是我们都租了装备。
Shiba君拿着剑和盾，像个战士。我穿了件长袍似的衣服，大概是魔法师吧。Modulator选了治疗系，Carrier不知为何选了个提着超大锤子的凶悍战士系。为什么选这个啊？

换好装备，我们终于站在了那扇巨大的木制双开门前。
「要、进去看看吗……？」
不管怎么看，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肯定要进去，我这么在心里吐槽自己。可让我主动开门又有点不情愿，还是谁来开吧。但大家好像都在想差不多的事，一个个都慢慢往后缩，没一个人想去开门。话说Shiba君，你在最后面是不是有点发抖啊？
「怎么了吗，Shiba君。」
「啊？我吗？」
「为什么站在最后面呢？」
「不，这不是巧合嘛？」
「你平时明明总是冲在最前面呢。」
「没有那种事……」
Shiba君不管玩什么游戏都超级厉害，可唯独恐怖类的完全不行。他说过连《生化危机》级别的恐怖游戏都会吓到尖叫，真不知道《寂静岭》之类的游戏他该怎么办呢。
于是，我看向Carrier，
「啊，我的力量分配点数太低了……」
明显是在打退堂鼓，看样子是想说自己打不开这么大的门。可那你当初为什么选那样的装备啊。
就在这时，Modulator“嗖”地一下走上前，拧动了门上的把手。只听“咔嗒”一声，金属锁扣弹开，那扇看起来足有两层楼高的大门缓缓动了起来。伴随着“吱呀——”的刺耳摩擦声，大门打开了，塔的入口一下子敞开了。
里面有些昏暗，一条走廊笔直地通向深处。我们四个的影子交错着，在地板上拉得又细又长。
“呀啊——！”
黑暗中传来一阵说不清的声响，像是尖叫又像是嘶吼，带着威吓的意味在里面回荡。
“哇，这氛围很到位啊——”
不知怎么的，我逐渐兴奋了起来，有种“好嘞，开始行动”的冲动。
大家一起喊了声“预备——走”，迈步走进了塔内。身后的门“砰”地关上了，让人感觉再也退不出去了。
里面阴森森的，光线昏暗，明明知道是游戏，却还是让人觉得害怕。而且还有怪物会扑过来，恐惧感更是倍增。
很快，从通道深处飘过来一个透明、滑溜溜的圆形东西，一蹦一蹦地靠近。看起来有点像个大号的平衡球，感觉要是被它那尖尖的部分戳到，搞不好会“噗！”地一声裂开。
「这是什么？敌人吗？」
我没有多想就朝它走了过去。
「看样子不像是来给我们带路的呢……」
Modulator冒出一句天然呆的话。
「从质感来看，有点像史莱姆呢。」
「欸——这东西是史莱姆吗？」
Carrier这才慌张起来，「我最讨厌史莱姆了，话说它既没有尖脑袋也没长脸，真的是史莱姆吗？」
「本来史莱姆就没有脸喔。就只是绿色半透明、黏糊糊的一团而已。是《勇者斗恶龙》里的史莱姆才开始画上脸的。」
Shiba君解释道。
那个没有脸的史莱姆，突然朝着我跳了过来。
「呜哇，什么什么什么啊？」
我猛地跳开躲开，可它又 “啵哟” 一下跳了过来。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啊？」
我实在有点毛骨悚然，拔腿就跑，拉开了距离。那只史莱姆明显带着明确的意图在攻击我。虽然只是用身体撞击，但被撞到的话会被弹飞，而且生命值也会因此减少一点点。它不停地猛冲过来，我的生命值也一点点减少，虽然幅度不大，却让人心里发毛。
「谁来干掉这家伙啊！」
我一边逃一边喊道。
「你在跟谁喊呢！」
Carrier也在四处逃窜。这时，Shiba君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用剑 “噌” 地一下戳了过去。于是史莱姆 “噗” 地一声像被戳破的气球似的裂开，然后消失了。
「这个，该不会就是那个吧……」
Modulator躲在我身后，自言自语道。
「“那个”是什么啊？」
「Mitter你可能不知道，以前有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游戏……」
据她说，以前有个游戏是讲去 60 层高的塔上拯救公主的，那个游戏也没有任何提示，通关难度相当大。连那些离谱的通关条件都和这个塔惊人地相似。
我们一边用剑痛快地斩杀史莱姆、穿铠甲的骑士之类的怪物，一边在通道里前进。虽说有迷宫，但并不算复杂，一开始进展很顺利。途中遇到了前面一队的人，他们说：
「每天各楼层的通关条件都会变哦。」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庆幸还好买了攻略。听说这本攻略会根据每天变化的通关条件更新内容。
我玩得很投入，当初「找出Adapter并教训他」的目的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可Shiba君却一直沉默不语，虽然也在利落地斩杀怪物，但明显和平时的感觉不一样。渐渐地，我和Modulator，最后连Carrier都忍不住问他「Shiba君，你没事吧」，他实在是太没精神了。我本想尽量不跟Modulator扯上关系，可她对复古游戏意外地了解，而这座塔又和以前的游戏极为相似，所以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她说的话都很有用。我没怎么跟她说话，倒是Carrier跟她聊得很投机，两人看起来关系很好。于是我有意识地主动跟Shiba君搭话，不过或许这种关心对他来说反而成了负担。
正如卖攻略的角色所说，我们在10层因为超时被强制退出了。虽然生命值没有受到损失，但花了太多时间去拿上楼的钥匙。不过听说再往上走，会看到很多生命值归零的角色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还有他们散落的密码钥匙。
被传送器传送到的地方，是离塔稍远的一座小山丘。租借的装备已经消失，大家都恢复了原来的打扮。
周围聚集着许多同样Game Over的玩家，有的在复盘讨论，有的悠闲地眺望着塔，还有的在商量下次的攻略策略。
「就这样死掉也太没出息了……」（注：原文是しんでしまうとはなさけない）
我不由得深受打击，有种自己在Adapter的手掌心被耍得团团转的感觉。可是真的很开心嘛。我甚至觉得，他进行的那些破坏活动说不定是这种快乐的延续，不过是另一场游戏罢了。当然并非如此，这座塔的娱乐项目只是普通的游戏，没有任何危害，但那些恐怖活动却让受害者从此失去斗志，甚至有人再也不登录游戏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想到这里，
「这……真的只是单纯的游戏吗？」
我喃喃自语。
「这是什么意思？」
Carrier问道。
「那个Adapter，只是做了个单纯有趣的游戏，然后在公会里运营，真的仅此而已吗……？」
「我也这么想过。」
Modulator同意了我的想法。
「Adapter开始进行恐怖活动后，整个人像变了一样。啊，不对，难道是因为他变了，才开始搞恐怖活动的吗？感觉这是为了某个目的而采取的一贯行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成那个目的，就像一味地往前冲似的。」
「目的是什么？」
我会这么问，是因为感觉Modulator似乎知道那个目的。
「那个……现在还、不太清楚……」
Modulator的眼神有点恍惚。果然是想到了什么吧。
「是为了聚集玩家哦。」
Shiba君说道，「只能这么认为了吧。」
「聚集起来之后，打算做什么呢？」
「那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啊。但是，恐怖袭击每次都发生在玩家密集的地方对吧？如果想让大量玩家同时吃到炸弹，那自己打造一个能聚集玩家的地方，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有点道理呢。」
嗯嗯。我连连点头。
「什么嘛，Mitter，你这居高临下的态度！」
Carrier笑着吐槽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
Shiba君说道，「虽然到头来还是对Adapter一无所知……」
是啊，的确。今晚非但没查出Adapter的行踪，反而只是在他做的游戏里玩了一通就结束了。
「明天再来这里探索这座塔吧。」
我理所当然地这么说了。但Shiba君说：
「我觉得不能这样。」
「欸，什么意思？」
「我们的目标可是Adapter啊？就算明天再玩那个游戏，也只是图个开心，根本没法把Adapter逼出来啊？」
「那个、或许是吧，但……」
「Modulator是公会成员吧，能不能先多收集点情报啊？又不是说通关了那个游戏就能见到他，现在连他在哪儿都不知道，再这么下去也是白费功夫。」
「嗯。知道了……」
啊，Modulator一下子蔫了下去。
「我说，Shiba君，你说话是不是太冲了？没必要跟Modulator这么说吧。」
Carrier立刻顶了回去。
「……」
Shiba君也沉默了。
咦，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家的气氛是不是有点僵硬了？
「那个，我说，不管怎么说，明天我们再聚一次吧？至于要做什么，到时候再商量。」
我也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想挽救一下这个局面，可气氛还是不温不火的，最后变成了「差不多该撤了」的氛围。
我们约好明天还是同一时间在这里集合。
Carrier说「明天要早起」，然后就退出了游戏。
Modulator也下线了，只剩下我和Shiba君两个人。

「……」
Shiba君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暂时保持了沉默。
「……」
「……」
先一步无法忍受沉默的是我。
「……呐，Shiba君，总觉得你今天有点怪怪的。怎么了？」
「……」
Shiba君撅着嘴，却还是低着头沉默不语，连眼神都不肯和我对上。虽然他心情不好时偶尔会这样，但平时不会闹这么久别扭的……
「呐，所谓的Modulator到底是谁呀？」
Shiba君开口了。
「欸、你说谁？」
「你应该知道的吧？」
咦？Shiba君到底在说什么啊。难道他察觉到我和Modulator是现实中的熟人了？不，应该不可能吧。我没做过什么会暴露的事吧，而且关口同学应该也一样。
「“知道”是指什么啊——？」
我大概真的不擅长装傻。
「就是Modulator啊。你说过是熟人，但到底是怎样的熟人呢？」
Shiba君的话语里难得带着锋芒。
「都说了是熟人啊。最近才认识的。」
「在哪里认识的？」
「哪里……就在〈Arcade〉里啊。」
「〈Arcade〉的哪里啊。」
怎么回事啊，Shiba君怎么这么追根究底啊。果然，他在怀疑Modulator是我现实中的熟人吧。
「无所谓啦，哪里不都一样吗。」
我渐渐觉得麻烦起来。
「因为Mitter你登录时，我几乎一直都跟你在一起啊。从没见过你跟哪个角色说过话。」
「但你也不是一直盯着我啊。难道跟我说过话的所有角色你都知道？」
「我知道啊。」
「哈？别胡说八道了。」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你跟什么角色说话我都知道。只要是见过的虚拟角色，我就绝不会忘。Modulator最近在我们周围出现过好几次了。」
「那只是因为活动范围重合了吧？我们也只在自家附近或者玩家城镇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活动啊。」
「可是这太奇怪了，偏偏这时候跟Mitter认识，而且还是Adapter公会的成员啊。」
「你想太多了。」
「而且，Modulator那家伙，多半是男性。」
Shiba君的直觉也太敏锐了吧。到底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啊？」
「就是莫名能感觉到啊。」
「可是不管里面的人是男是女，不都没关系吗？」
「我基本上不相信那些伪装虚拟角色性别的人。」
「哎？那洛丽酱之类的也不相信吗？」
说完才反应过来，啊，举的例子不太好。不过对方讨不讨厌和信不信任根本是两码事。话说，我也从没考虑过要不要相信洛丽酱之类的问题，顶多觉得她的虚拟形象很可爱而已。
「当然不相信啊，因为是骗子嘛。」
Shiba君说得很肯定。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想。玩家和角色的性别是否一致，其实是个挺敏感的问题，在意的人自然会介意。
尤其〈Arcade〉和社交网络联动，这方面可能更严格吧。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听说经常有男性假装成女性角色去接近女性玩家，我自己也是，对女性角色确实会稍微放松警惕。但像他这样 “从一开始就完全不信”，感觉也太极端了……
「我资料里也全是假的啊，这样也不行吗？」
「那个无所谓，因为Mitter不可能住在月球上吧？一看就知道那是开玩笑的嘛。」
「那性别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
「明明一样啊。我的性别也可能是假的啊，根本没法保证我是女生吧？」
「Mitter，你为什么老是偏袒那家伙啊？」
「话说为什么我好像成了被骂的那个啊？我做什么了吗？没有吧？」
「算了……」
Shiba君突然毫无预兆地把喷气滑板开到最大，猛地跳向空中。视野瞬间被鞋子喷出的喷气烟雾特效染成一片雪白。
「你去哪啊——！」
虽然喊了他，可等烟雾散去时，Shiba君已经彻底从视野里消失了。我也想过追上去，但心里憋着气，那种家伙随他去吧，于是就没追了。
Shiba君难道是在吃醋吗？
男生真是麻烦死了。
话说我有那么护着Modulator吗？……有吗？难道说，是无意识地对关口同学有了亲近感吗。明明在现实里没怎么说过话，就因为知道彼此的现实身份，还共享着 “都玩〈Arcade〉” 的秘密，就这么拉近了距离吗？
搞不懂。

——————————————————
第二天虽然不想去学校，但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一来不想让女生A她们觉得我是因为被她们说三道四才请假，二来也讨厌不在的时候被人背后嚼舌根。而且昨天下午翘了美术课，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因为我觉得，要是当时去上课了，结果应该会不一样。至少不会让男生A在那儿胡说八道，关口同学也不会被卷进来。话说，必须得把男生A那家伙给收拾了，竟敢到处造谣。我什么时候跟你这渣滓告过白啊。
到了学校，教室里到处有人( ´д)ﾋｿ(´д｀)ﾋｿ(д｀)着窃窃私语，你们这帮混蛋在聊哪件事啊。是在说男生A的事，还是我沉迷〈Arcade〉的事啊。我想立刻去找男生A理论，往他座位那边一看，他还没来。女生A她们在教室后排一边盯着我一边嘀嘀咕咕，我坐在靠前的位置，感觉背后传来一股压力，真是受不了。
不巧的是，关口同学一进教室就叫我。
——哎？搞什么啊？能不能看看气氛啊。女生A的团体明显在骚动('A`)
我假装没听见，心想这样他总该明白了吧。我故意夸张地从包里拿出教科书又塞回去，翻着书页假装在看。明明在用无意义的动作散发着 “别靠近我” 的气场，结果回过神时，对方已经凑到身边了：
「能打扰一下吗？」
他还这么问。
真是的，怎么可能啊！关口同学这家伙，完全没注意到女生们的反应啊。
我知道他肯定是说〈Arcade〉的事，明明我都小声说「现在有点不方便」，他却说「很快就好」，真的太不会看气氛了。要是在这里争执起来，肯定会变得超级麻烦，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走。
在走廊和楼梯的交界处，关口同学开口了：
「公会发了召集通知。以前从没这样过，说是今天要在塔里进行维护，招募人手帮忙。」
「维护？什么样的维护？」
「具体不清楚，但我想去看看。说不定能知道Adapter想干什么。」
他是不是在意昨天Shiba君说的话啊？虽然我觉得没必要在意，但还是没说出来。毕竟掌握情报总没坏处，而Modulator是最适合为此行动的人选。
「啊，对了。那今天的集合怎么办？取消吗？」
「先保留吧？等了解那边的情况再说。说不定我能从内部帮上什么忙呢。」
「啊——也是啊。」
「我会发私信的，也会告诉Carrier和Shiba君。」
「啊，那个……关于Shiba君的事……」
「啊——怎么了？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嗯……果然还是有很多误解。或者说，关于我和你的关系，他大概在怀疑我们是现实中的熟人，而且似乎也察觉到Modulator的中之人是男性了。」
「Shiba君直觉真准啊。」
「我在想是不是跟他说清楚比较好，你觉得呢？」
「Shiba君原来真的喜欢Mitter你啊。」
「谁知道呢——我觉得他可能只当我是网游队友吧。」
「但我觉得他大概是喜欢你的，我有这种感觉。」
「Shiba君？喜欢我？」
「喜欢Mitter你。」
「啊，这样吗。喜欢Mitter啊。嗯。」
「不过我是假设Shiba君的中之人是男生来说的。」
「唔……」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还是不要说现实中的事比较好。」
「为什么？」
「如果Shiba君说想在现实中见面，你会去吗？」
「欸——怎么说呢。但我觉得Shiba君不会说这种话啦。」
「要是他知道Modulator和发射器是现实中的熟人，说不定就会说了。」
我从没这么想过。因为我一直以为，我和Shiba君的关系只存在于〈Arcade〉里。Shiba君在嫉妒我和关口同学现实中的关系什么的，虽然我不愿意想这种自作多情的事，但他那种态度，难道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你是说，他是不是误会我喜欢关口同学了？要是这样的话，那还是直接说清楚更好吧？」
「不是的。仅仅是知道现实中的事这一点，就不可以了。」
「唔——可是……可是，Shiba君一直怀疑Modulator是Adapter派来的间谍，会不会是这个原因呢？或者觉得我可能被Modulator骗了之类的。」
说实话，我有点慌。作为发射器被Shiba君喜欢，我当然很开心，可如果他跳过Mitter，把这份好感直接投向现实中的我，我真的能够承受这份感情吗？话说……真的可以就这样接受吗？啊啊啊啊啊不行不行！明明Shiba君喜欢我这件事根本没确定，我在自作多情什么啊。
「趁老师没发现，我先走了。能看消息吗？」
「嗯。休息时间的话可以。」
「那我发私信了哦。」
关口同学说着就要转身下楼，我赶紧叫住他：
「等等。那个……」
有件事必须现在说清楚。
「嗯？」
「我还是说一下吧。可以的话，在学校里能尽量不要跟我搭话吗？」
「啊……我没注意到。抱歉。」
「没事啦。」
「那补习班呢？」
「啊。补习班的话，嘛……」
我不好意思直接说「可以哦」，就含糊其辞地小声「嗯」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
关口同学就这么从楼梯口下去了。他是真打算逃课啊。关口同学真自由。看起来好有意思，我也想逃学回家，从现在开始一直登录〈Arcade〉，可现在这个时间点，绝对不能和关口同学一起消失。至少错开时间装病溜走，啊——烦死了，肯定又会被说闲话，但已经无所谓了吧？
总之，我也得找个地方溜回家。然后，好好跟Shiba君谈谈。反正他肯定从白天开始就一直登录着吧。当然，Modulator在现实中的身份可不能说。正好第三节课是体育课，要溜走的话就趁这节了。

——————————————————
我能登录进〈Arcade〉的时候，已经是两节课结束后早退，回到家大概 11 点左右了。休息时间给Shiba君发了DM，却没收到回复。我一边想着“在搞什么啊”，一边登录了游戏，结果发现Shiba君根本没在线。咦？好奇怪，我还发了好友申请什么的，结果发现他从昨天下线后就一直没上线。
——欸——真的假的。
虽然我不愿这么想，但果然是因为昨天吵架了吧？昨天的事有那么严重吗？Shiba君一直不上线，这情况绝对很严重了！
我也不由得有点慌了，忍不住连Carrier也发了DM。
发射器：稍微有点找不到Shiba君呢——
本来以为是白天，她可能不会回复，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Carrier：谁知道呢！(*^ω^)ﾋﾞｷﾋﾞｷ
也是啊，毕竟是大白天的。
我也给Modulator发了消息，不过没收到回复。或许正忙着公会的工作吧。
啊嘞——？我特意早退回家登录游戏，结果突然没事可做了。之前约好的是晚上集合，那在这之前我该干什么呢？
我知道Modulator在线，也知道她就在塔的附近。虽然说会发DM联系我，但就这么傻等着也太无聊了。
——要不去找她看看？会不会惹她烦啊？
我突然意识到，仅仅因为Shiba君不在，我就变得如此无聊。他总是这样，我一上线就立刻赶来，就连在他腾不出手的时候，也会陪我聊天。
就算我不在线，他也会发DM什么的过来，总是这样关心着我。我这才意识到，原来Shiba君一直以来都在逗我开心啊。
「我是不是、一直在依赖他呢……」
Shiba君仍然没有上线。我发的那几条消息，大概是通过邮件转发到手机之类的设备上了吧，按理说他应该已经看到了。而且，虽然想着再发消息会不会招人烦，但总觉得还是得说点什么才行，于是我打开了聊天窗。
因为觉得写“好寂寞啊”之类的真心话，会显得有点矫情，所以我只输入了「无聊」两个字。再说这也是真心话呀，排解我的无聊，不正是Shiba君你的职责嘛。
约定见面的时间是晚上七点。
地点是昨天从塔里被传送器送走的那片区域。我到的时候还没有人来，就在附近稍微逛了逛。
塔的游乐设施显示『维护中』，据官方说预计23点恢复，但具体几点结束似乎并不确定。明明还在维护，但塔的入口处却已经排起了长队。
有的玩家团队一边谈笑风生一边排队，有的则全员挂机休眠，像尸体似的横七竖八躺倒在地上，还有的团队在原地锁定放置了一个写着『如有情况请联系此处』的联系链接道具。似乎只要在队伍移动前返回，任何情况下都能保住排队位置。和昨天一样，还是惠比寿大叔在引导队伍。
白天Moderator发来的DM里这样写着：
Moderator：我正在塔内帮忙重组通道布局喔
随后又收到一条通知：
Moderator：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能把大家都带到塔顶呢
详细询问后得知，为了方便协助工作的公会成员进出，塔里似乎架设了连接塔顶与地面的传送装置。
Transmitter：那不就能一口气直达顶层了嘛！
我回复了这条消息，
Modurator：可问题是、果然还是找不到Adapter啊
Transmitter：不在吗？
Modurator：嗯。至少目前还没找到。明明以为这种时候他会出现的
Adapter似乎还在塔内的某处，但询问了有他好友的公会成员，得到的回答却只是「我们也不知道那个人的房间在哪」，根本是答非所问。
Modulator：既然肯定在塔内的某处，我想再稍微观望一下
收到这条私信后，已经过去差不多四个小时了。
我一直在约定地点的山丘上等待着。既在等Carrier，也在等那个发来《再观望一下》的私信后就没了音讯的Moderator。不过啊，最期待的还是那个“Shiba君已上线”的系统通知。
「啊啦，Shiba君还没来吗？」
等我回过神时，Carrier已经站在我身旁了。而我刚才一直在发呆。
「该不会是不打算来了吧？」
「会来的，Shiba君会来的。」
虽然这么说了，但其实心里并没有底。我甚至想着，他今天或许不会来了。
Carrier在原地坐下，眺望着远处的塔。
「就算是他，广告一直挂着不撤也很难看吧？」
听到这句话，尽管此前根本没在意，我还是下意识摸了摸脸颊上应该显示广告的地方。对哦，我脸上还贴着广告没撕下来呢……
突然间，我陷入了思考。
自己为什么会对这种小事如此较真呢？广告这种东西，就算一直贴着也根本没什么好困扰的吧。最多就算不太美观，外加偶尔误触后，链接页面就会大咧咧地铺满整个屏幕罢了。就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事，我竟然试图向那个拥有近乎作弊般能力的Adapter发起挑战。
就在这时，Modulator的DM来了。
Modulator：现在能行动吗？
「来了喔，Moderator发来的私信。」
我跟Carrier说了一声，然后回复：
Transmitter：可以行动喔。需要我做什么？
虽然很在意Shiba君没来的事，但也没办法。
Modulator：进去昨天那个后门，别被公会成员发现
我和Carrier按照指示，来到了昨天惠比寿大叔所说的标着“行李存放处”的房间前。
Modulator：里面有传送器，踩最右边、最里面的那个。这样就能传送到塔的59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