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劈开最后一道石门时，腐臭的风裹着细碎的触须扑面而来。
这条藏在关卡废墟后的小路比想象中更深，青石板缝隙里钻出的不是青苔，而是蠕动的灰紫色菌丝——那些本该在战场上被记为“阵亡”的清军精锐，此刻正背靠着岩壁站成两列，甲胄上的“兵”字被菌丝啃噬得只剩残缺轮廓，裸露的皮肤泛着半透明的玉色，眼球却浑浊如凝固的血，正是军中秘传的“羽化病”最晚期的模样。
他们没有攻击，只是保持着握刀的姿势，喉咙里溢出受潮棉絮般的嘶响。
无常踏过他们脚边堆积的枯骨，才发现这些“精锐”的脚踝早与岩壁的菌丝缠成一体，像某种诡异祭坛的活柱。
路的尽头是片被月光劈开的空地，祭坛中央悬浮的不是想象中的明廷玉玺或农民军虎符，而是个被无数发光血管包裹的人影。
鳌拜的朝服早已被撕裂，左半边身子爬满了暗绿色的鳞片，右手化作布满吸盘的触须，正缓缓刺入脚下刻满古神符号的阵眼。
那些之前被无常斩杀的“反清首领”——无论是披甲的明军旧将，还是裹着红巾的农民军头目，他们破碎的兵器此刻正插在阵眼四周，残片里渗出的血珠顺着符文流淌，最终汇入鳌拜与古神相连的血管。
“你以为杀了那些跳梁小丑，就能终结这出戏？”鳌拜的声音一半是人声，一半是来自深渊的低频震颤，他没回头，触须却猛地绷紧，“李自成屠城的血，史可法守城的火，都是我给史书准备的墨。这些复活的鬼魂越是凶戾，八旗兵的刀就越是‘仁义’；他们的反旗举得越高，我手里的军功簿就越厚。”
阵眼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鳌拜右肩裂开的伤口里钻出数根细小的触须：“可惜啊，这些棋子终究是凡胎。要真正握住这天下，得借点‘不一样’的力——你看，连古神都知道，谁才配做这中原的新主人。”
（战斗过程略）
无常的刀破空时，正撞上鳌拜刚完成融合的左臂。那只手臂已化作覆盖着黏液的巨爪，刀刃砍上去竟发出金属摩擦的尖啸。
祭坛剧烈晃动，发光血管寸寸断裂，鳌拜被震得后退半步，左半边融合完成的躯体突然渗出黑血，他盯着自己正在剥落鳞片的手背，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暴怒：“坏我大事！”缠斗在崩塌的祭坛碎片间，无常终于劈开了连接鳌拜与古神的最后一根血管。
伴随着一声非人的嘶吼，鳌拜像被抽走骨头般瘫软在地，半张异化的脸迅速褪去诡异的光泽，露出布满皱纹的苍老本相。
他看了眼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突然狞笑一声，抓起地上一块沾着菌丝的碎甲，翻身跃入身后的暗河，只留下一句：“好戏……还没落幕。”暗河的水声里，那些“羽化病”精锐突然齐齐跪倒，化作一滩滩腥臭的脓水。无常捡起鳌拜掉落的半块朝服碎片，上面用金线绣的“鳌”字，正被残留的菌丝慢慢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