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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庆天下】第六章 祸起萧墙配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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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为度娘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5-08-03 12:59回复
    东京城的夜,总比别处多几分脂粉气。州桥夜市的灯火刚歇,平康坊的笙箫又起,连带着护城河边的柳梢头,都似沾了几分暖香。王庆勒住马缰时,檐角的月亮正被云翳遮去半边,像极了他此刻悬着的心。
    自那日护城河边一别,童娇秀被禁足家中,再没传来半点音讯。他托人打听了几回,只知童贳家看管得愈发严密,连只雀儿都难飞进去。这几日在禁军大营,他总觉同僚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异样,操练时枪杆握在手里,竟比那日对战兀颜鹤寿时还要沉。童娇秀是童贯亲侄女,自幼养在童贯胞弟童贳家,及笄后仍与父母同住,家中只留了几个丫鬟家丁伺候。
    “教头,前面就是童贳府后巷了。”随行的亲兵李三低声提醒,手里提着个食盒,里面是王庆特意让南市“桂香斋”做的杏仁酥——童娇秀那日提过一句,说最爱这口甜香。
    王庆“嗯”了一声,翻身下马。青石巷弄里积着昨夜的雨水,倒映着高墙内漏出的烛火,忽明忽暗。他让李三在巷口等候,自己拎着食盒,熟门熟路地绕到那株探出墙头的老槐树下。
    这是童娇秀上次偷偷告诉他的密道。树干上有块松动的青砖,敲三下,自会有人从里面放下绳梯。可今**连敲了五下,墙头仍是一片死寂,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像谁在暗处窃笑。
    “难道是她变了主意?”王庆心里发沉,指尖攥得食盒提绳咯吱作响。正欲再敲,忽闻墙内传来几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即又归于寂静。
    他心头猛地一跳,正要出声,绳梯“哗啦”一声从墙头垂了下来,绳结处还沾着些湿润的泥土。王庆不及细想,攥紧绳梯往上攀爬,青砖刮得手心生疼,却抵不过心口的焦灼。
    翻过墙头,是片荒废的花圃,杂草没到膝盖。往日里童娇秀的丫鬟会在这里接应,今日却空无一人。只有正屋的方向亮着灯,窗纸上影影绰绰,像是有人在里面走动。
    “娇秀?”王庆压低声音唤了一声,拔脚往正屋跑去。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照得阶前的青苔泛着幽光。刚穿过月洞门,脚下忽然踢到什么软物,他低头一瞧,浑身的血瞬间凉了半截——三个家丁倒在门内,一人咽喉插着短镖,镖尖泛着幽蓝的寒光;另外两人胸口各嵌着一枚星形手里剑,棱角锋利,柄部缠着暗色绳结,正是东瀛武士惯用的样式。
    “不好!”王庆心头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直冲头顶。他再顾不上遮掩行踪,大步冲向正屋,廊下的灯笼被他带起的风卷得剧烈摇晃,光影在地上投出扭曲的怪影。
    离正屋还有几步远,一缕浓重的血腥味便飘了过来,混着桌上残烛的蜡气,刺得他鼻腔发痛。屋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的烛光忽明忽暗。
    “娇秀!”王庆猛地推开门,烛火“噗”地一声跳了跳,照亮了满室狼藉。
    门口趴着个丫鬟,后心同样嵌着一枚星形手里剑,与家丁身上的如出一辙。而靠窗的梨花木榻边,童娇秀倒在那里,藕荷色的罗裙被血浸透,左胸一道深可见骨的创口窄而深,边缘齐整如裁,正是东瀛武士刀劈砍的痕迹。她乌发散落如瀑,往日里绾发的赤金点翠步摇歪在枕边,那支他亲手打磨的桃木发簪却没了踪影——那是他前几日偷偷塞给她的,刻着“庆”字的定情物。
    “不——!”王庆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食盒“哐当”落地,杏仁酥撒了一地,甜香混着血腥,成了世间最诡异的气味。他扑过去将童娇秀揽在怀里,她的身体尚有余温,双眼却已失去神采,凝固着最后一丝惊恐。他颤抖着抚过她散乱的发丝,指尖空荡荡的,那枚本该贴着她鬓角的桃木簪,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火把如长龙般涌进来,照亮了护院们狰狞的脸。“抓贼啊!别让偷了小姐财物的贼跑了!”“还有命案!快拿住凶手!”
    王庆猛地回头,只见数十支长矛对准了自己,带队的正是童贯府上的都头张虎。半个时辰前,童贯的心腹亲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张虎身后,将一枚烫金令牌按在他掌心,声音压得极低:“枢密使有令,王庆今夜必来童贳府。你带三十好手,待他翻墙入内,便以私闯民宅、意图行窃拿下。库房里那套预备给小姐做陪嫁的羊脂玉镯,已让人悄悄放在王庆平日里在殿前司衙门执勤的住处角落,算作他‘偷窃’的赃物。另外,火器营的刘班头那边也打点好了,就说王庆三日前找他买火药,给的银子正是‘偷’来的财物——记住,罪名只提偷窃、私买火药,绝不能沾半点‘私通’的边,小姐的名声要紧,蔡府那头还等着回话。不必取他性命,让他蹲大牢吃够苦头,身败名裂便成。”张虎当时揣着令牌,心里把这算盘打得透亮:既除了王庆这眼中钉,又护着童家姑娘的名声,枢密使果然算得周全,却没料到此刻院中的血腥气会浓得化不开。
    此刻他脸上堆着冷笑,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与暗器,心里虽惊,面上却丝毫不显,手里把玩着一支羽箭:“王教头,真是没想到,你竟有这般胆量,私闯童贳府偷东西不算,还勾连东瀛武士闹出人命!你在殿前司衙门执勤住处搜出的玉镯,总不是凭空长出来的吧?”
    “不是我!”王庆浑身血污,抱着童娇秀的尸体,声音嘶哑,“是别人杀了她,我刚到这里!什么玉镯?我从未见过!”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5-08-03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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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6 01:0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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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到?”张虎嗤笑一声,踢开地上的食盒,按原计划抛出证词,“西跨院的护院亲眼看见你半个时辰前就翻墙进来了,在库房外鬼鬼祟祟徘徊许久——你说刚到?况且……”他朝旁边使了个眼色,两个衙役拖过一个浑身是伤的老兵,“禁军火器营的刘班头说了,是你三日前深夜找他,给了五十两银子买十斤火药,说是要‘处理点私事’。那银子上还刻着童府的印记,正是小姐前几日从账房支走的月钱——你用偷来的银子买火药,如今又在院里闹出人命,还敢狡辩?”
      王庆如遭雷击。三日前他确实见过刘班头,却是因为操练时发现一批火箭箭头有瑕疵,让他拿去返工。当时刘班头还笑着说:“教头放心,这活儿我亲自盯着,绝不出岔子。”怎么转眼就成了他用“带童府印记的银子”买火药?更遑论“偷窃玉镯”——他今夜只为见娇秀一面,连自己在殿前司的执勤住处何时多了玉镯都毫不知情!可地上的手里剑与武士刀伤是真的,那处住处若真有玉镯,此刻竟成了刺向他的利刃。
      “我没有!是他诬陷我!”王庆怒喝着想去抓刘班头,却被长矛拦住,矛尖划破了他的胳膊,渗出血珠。
      张虎上前一步,凑近他耳边低语,声音淬着毒:“王教头,识相点就认了。枢密使的意思,你该明白。原本只想让你落个偷窃的罪名,吃几年牢饭,偏你自己作死闹出人命——你若乖乖画供,还能留个全尸。不然……”他瞥了眼童娇秀的尸体,又扫了眼院外,“不仅你得死,连小姐的名声,也保不齐要被市井流言腌臜了去。”他没说的是,来时亲随特意交代“若有变故,务必把罪名往‘盗财灭口’上引,绝不能牵扯私情”,此刻的命案,恰好成了最狠的“灭口”由头。
      王庆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这才明白,自己今夜的到来,根本就是别人算准了的。私闯民宅、偷窃财物、用赃款私买火药……这些罪名早已备好,连“赃物”和“赃款”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竟把赃物藏到了他平日执勤的地方,只等他踏入这宅院,便要将他牢牢锁住。他们要的从不是公道,而是要毁掉他,同时护着童娇秀的名声——可谁能想到,竟会闹出人命,让这陷阱淬了毒,变成了索命的罗网。
      混乱中,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西墙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那人穿着深色短打男装,束着利落的发带,腰间悬着一柄中原样式的长剑,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在火光中闪着幽冷的光。那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快意,有怨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痴缠,像淬了毒的蜜糖,映着他此刻的狼狈。更奇的是,那人身形虽裹在宽大的男装里,肩背线条却透着几分女子的柔细,若不细看,倒真会被那身装扮唬住。
      是他!王庆的心脏骤然缩紧。那日六国擂上,源义泉束发仗剑,虽被他挑飞布带露出鬓发,却仍是一派少年英气,此刻这男装打扮,倒与当时一般无二。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些暗器,这武士刀伤……难道杀了娇秀的是他?那枚消失的桃木簪,是不是在他手里?
      不等他细想,那身影如狸猫般窜上墙头,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里。张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抓到一片衣角,顿时喝道:“还有同党!快追!”他心里清楚,这“同党”若能抓到,正好坐实“勾连东瀛盗匪”的罪名,既除了王庆,又护了童府颜面,再妥当不过。
      护院们分出一半人去追,剩下的人将王庆死死按住。冰冷的铁链锁住他手腕时,王庆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想起那日在御书房,徽宗夸他有胆识;想起应伯爵拍着他的肩膀说“庆哥一步登天”;想起童娇秀在护城河边,踮起脚尖吻他时,发间的香气,还有她悄悄摸出那枚桃木簪,红着脸说“我会好好收着”……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他摔得更惨。那些早已布好的网,借着这场意外的命案,收得更紧了,连他日日执勤的地方都成了构陷他的铁证,连她的名声都成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童贳府的变故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东京城。有人说王庆是被钱财冲昏了头,竟敢偷到童枢密亲侄女头上;有人说他早与东瀛盗匪勾结,偷了财物藏在殿前司执勤处,又杀人灭口;更有甚者,编造出他想用火药炸毁宅院掩盖罪行的话本,却绝没人敢提半个“私情”字——童府早已派人打点过市井,谁若敢污了蔡太师未来孙媳妇的名声,便是与童、蔡两府为敌。
      三日后,案件移交大理寺。童贯亲自督办,与其兄童贳在书房密议三日——原本只打算让王庆以偷窃罪名蹲大牢,如今侄女惨死,计划彻底改写,却仍死死守着一条底线。童贳拍着桌子骂道:“我女儿岂能白死?定要让这匹夫抵命!但有一条,供词里绝不能提他与娇秀有任何瓜葛,蔡家那边还等着下聘,名声不能有半点瑕疵!”童贯则阴沉着脸,指尖敲着桌面:“不仅要他死,还要让天下人都信,是他勾结东瀛盗匪,入室行窃被发现,才痛下杀手,赃物都藏在他殿前司执勤的地方——这样既报了仇,又保了娇秀的名声,才算周全。”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5-08-03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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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呈上来的卷宗厚厚一叠,从王庆少年时与人斗殴的记录,到他成为教头后“赌博欠账”的假账(用来解释“偷窃动机”),再到“与东瀛盗匪往来”的书信(字迹模仿得有七分像),最醒目的是一叠“赃物清单”,他在殿前司衙门执勤住处搜出的羊脂玉镯赫然在列,旁注“系童娇秀预备陪嫁之物”,另有刘班头的供词与“带童府印记的银子”账目,末尾附着验尸格目,将童娇秀的武士刀伤与丫鬟、家丁身上的手里剑一一标注,旁注“凶器皆为东瀛制式,与王庆勾结之盗匪所用吻合”,桩桩件件都“铁证如山”。
        大理寺卿王鼎看着卷宗,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为官三十年,见过的冤案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此“精细”的构陷。假账上的墨迹新旧不一,供词里的时间对不上榫,那封所谓的“盗匪书信”用的是江南澄心堂纸,绝非王庆这等武人能得见。而最关键的“赃物”玉镯,他让人查了童府账册,确是半月前刚采买的陪嫁之物,却偏巧出现在王庆殿前司的执勤住处——那处地方虽非禁地,却也有卫兵值守,怎会凭空多出这等贵重物件?未免太过巧合。更让他心惊的是卷宗里童贯亲笔批注的“严查盗匪入室杀人重罪,务必保全受害者名节”,字字透着不容置喙的狠劲,他忽然想起昨日听闻童贯之兄童贳在朝堂上拍案怒斥“此等盗匪不除,国法难容”,这才惊觉——娇秀的死,让童家兄弟彻底红了眼,他们要的不是公正,是王庆的人头,还要用这人头,为蔡家未来的孙媳妇铺就一条干净的名声路。
        “大人,”主簿李墨低声道,“童枢密差人来问了三次,说此案关乎朝廷体面,更关乎受害者名节,需从重从快审结。方才蔡太师府里也遣人来探,话里话外,只问‘何时能定案,莫让流言污了姑娘’。”
        王鼎放下卷宗,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是今年的雨前龙井,却苦得像黄连。他何尝不知童贯兄弟的心思?这玉镯与火药银钱既是杀招,也是破绽——若王庆真为偷玉镯而来,何必带杏仁酥?若真勾结东瀛盗匪,何必把赃物藏在自己日日执勤的地方?若真要杀人,何必用自己不擅长的东瀛兵器留下痕迹?可童贯兄弟要的不是真相,是王庆的命,一个能让童府“泄愤”又不损姑娘名声的牺牲品。
        “去,把禁军火器营的刘班头带过来,再传仵作。”王鼎沉声道,“我要亲自审问。”
        刘班头被押来时,腿还在打颤。王鼎没给他上刑,只是让李墨念了他的供词,又摆上那五十两“带童府印记”的银子台账。“刘顺,”王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威压,“这银子上的印记,据童府账房说,是上月才启用的新模,除了内院账房,外院下人都未必认得。你说王庆给你这银子时,你一眼便认出是童府之物?”
        刘顺偷眼看了看台账,又看了看王鼎,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你说三日前深夜收了王庆的银子,”王鼎继续道,“可那日火器营的值守记录上写着,你戌时便告假离营,说是家母病危。你家在城西柳巷,王庆的住处却在东城,一来一回至少一个时辰,你是如何在深夜与他交接银子和火药的?”
        刘顺的脸“唰”地白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饶命!是张都头逼我的!他说这是枢密使和童贳大人的意思,还说……还说要保小姐的名声,就得让王庆认了偷窃杀人的罪,连他殿前司执勤住处的玉镯都是早就安排好的,我若不从,就让我儿子在军营里‘意外身故’……”
        仵作随后而至,捧着验尸格目回话:“回大人,童小姐与家丁身上的伤口、暗器,确系东瀛样式。只是……那武士刀伤力道偏巧,不似中原武士惯用的刚猛路数;手里剑入体角度刁钻,更像女子或身形瘦小者所为。王教头身高体阔,若用这等暗器,投掷角度怕是对不上。”
        案情的缺口一旦打开,后续的进展便顺理成章。王鼎又传讯了几个所谓的“证人”,一一戳破了供词里的破绽。可他心里清楚,就算推翻了火药案与盗匪信,王庆私闯童贳府是事实,他殿前司执勤住处的玉镯虽可疑却确在其处,童贯兄弟拿“盗匪入室杀人”做文章,足以让朝臣们闭嘴。他能做的,不过是在童家兄弟的杀局里,勉强为这后生留一线生机,同时,也算保全了那位已逝姑娘的名声。
        三日后,大理寺的判决文书递了上去:王庆私闯民宅、意图行窃罪名成立,判刺配充军,流放房州十年。至于勾结外邦、谋害性命等罪,因“凶器与嫌犯惯用兵器不符,关键证人翻供,证据不足,不予采信”。
        文书送出去时,王鼎望着窗外的梧桐叶,长长叹了口气。他终究还是没能完全护住王庆,好在抓住了那点破绽,没让他背上杀人的死罪。房州虽偏远,十年刑期总有尽头,也算是条生路。只是他不知道,这份“生路”在童贯兄弟眼中,早已成了必除之路上的最后障碍。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5-08-03 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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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贯府邸的书房里,童贳将判决文书狠狠拍在桌上:“流放十年?王鼎这老东西竟敢徇私!一个偷窃杀人的贼,竟能活着离开东京?”童贯站在窗前,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玉带,声音冷得像冰:“急什么?从东京到房州,千里迢迢,沿途山匪横行,押解的两个官差里,我早已安排了‘自己人’。就当是……让山匪替咱们除了这心头大患。”他转头看向童贳,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到时候报上去,只说‘解差遇劫,犯人被杀’,谁会怀疑?”童贳这才颔首,眼底的戾气渐渐平复:“还是你想得周全。”
          王庆被押出大理寺时,正是深秋。冷风卷着落叶,打在他沉重的枷锁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两个官差一左一右押着前行,面无表情地催着赶路。应伯爵、谢希大等人早在门口等着,一个个哭得老泪纵横,却被衙役拦着,近不得身。
          “庆哥!到了房州好好活着!咱兄弟定等你期满,接你回家!”应伯爵嘶声喊道,手里还提着个包袱,里面是几件棉衣和碎银子,却被衙役一把推开。
          王庆停下脚步,朝着兄弟们的方向艰难地拱了拱手。枷锁磨得锁骨生疼,他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他看向东京城的方向,宫墙巍峨,却再也照不进一丝阳光。他想起童娇秀左胸那道窄深的伤口,想起那些为了“保全名声”而布好的陷阱与淬毒的算计,想起那套凭空出现在自己执勤住处的玉镯,想起源义泉在阴影里那身男装打扮与复杂的一瞥……这一切,都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走!”左边的官差低喝一声,猛地拽了他一把。
          王庆踉跄了一下,却还是挺直了脊梁。就算前路是刀山火海,他王庆也得一步一步走下去。至少他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能查清真相,为娇秀报仇,更要让那些用她的名声做筹码、在他执勤之处埋赃构陷的人知道,他王庆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他跟着官差的脚步,缓缓走出东京城,将繁华与阴谋都抛在了身后。王庆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的同时,汴河码头的一艘不起眼的商船上,立着个穿青色布袍的汉人青年,束发系着普通的布带,正是改作汉人打扮的源义泉。那人脖颈线条细腻,虽束着男子发带,鬓角却隐约可见未剃净的柔细绒毛,分明是女子骨相。他身边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是护卫,穿短打、佩朴刀,面色黝黑;女的是随侍丫鬟,梳着双丫髻、挎着个蓝布包袱,手里握着一柄小巧的中原短匕。三人皆是寻常汉人装扮,毫不起眼。
          源义泉望着王庆远去的方向,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桃木发簪,簪头的“庆”字被指腹摩挲得发亮,暗红的血渍早已干涸。她指尖纤细,用力时指节泛白,倒比寻常男子多了几分韧劲,那是常年练剑却又刻意收敛力道才有的模样。
          “公子,真的要去房州吗?”丫鬟低声问道,目光瞟向远处两个押解官差的身影,“童贯的人怕是早就布好了局。”
          源义泉的指尖用力,簪子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他却像毫无所觉。少年般清冽的嗓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婉,那是自幼被束在男装里,却终究掩不住的本色:“他得活着。”
          护卫在旁沉声道:“可要先除此二人?”他说的是那两个押解官差。
          源义泉摇头,目光仍追着那道戴着枷锁的身影,直到它消失在官道尽头。她身形微微晃动,宽大的布袍下,肩头弧度柔和得不像常年习武的男子。“不必。”他忽然低笑一声,眼底翻涌着复杂的光,有恨意,有痴念,还有一丝近乎残忍的期待,“让他们去。正好让他看看,这世道有多脏,而能护着他的,只有我。”
          商船缓缓驶离码头,顺着汴河水道往南。船帆鼓满了风,像一只即将扑向猎物的鹰。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5-08-03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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