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开创,我是先天的残疾人、罕见病患者,已经被疾病折磨了三十多年。我得的病是国际医学难题,至今没有攻克,只能坐等一步步恶化。这种病属于“基因突变”现象,家里祖宗八代都没有得这个病的,到我这儿就“突变”了。唉,招谁惹谁了?
活到现在,一直都在逃避。慢说别人骂我是懦夫,甚至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懦夫了。上帝好偏心啊,那些管(谐音)二代和富二代,他们一出生就含了金钥匙,一辈子都享用不尽,而我却刚降生就戴上了上帝赐予的镣铐。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监狱里的重刑犯,哪怕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刑满后尚且能恢复自由,可上帝给我判的是无期徒刑,永远都要困在疾病的牢狱中受惩罚,我没有退路,只有到死亡那天才能解脱。
开往幸福乐园的列车已即将启动,我却在上车前丢了车票,我没有退路,只有到死亡那天才能解脱。死亡诚然可怕,但对于罕见病患者而言却意味着“刑满释放”。目前只能过一天算一天,死不了,却每天都要活受罪。
经常受委屈的人容易知足,何曾奢望神明给我奖赏,能稍微尝一点点甜头就很开心。我不敢要求别的,生命中少一些惩罚,在我看来已经是丰厚的奖赏了。前方看不见一点希望,能够没有痛苦地猝死,爽爽快快地解脱,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归宿。
不明白造化为什么捉弄我:眼睛患了重病,可恰巧爱上了阅读和写作,万一将来双目失明,就连享受这点小爱好的权利也要被剥夺了。但我不愿放弃写作啊!疾病使我变得孤僻,只有在拿起笔时才能忘掉痛苦,才能暂时摘下被扣上的那顶懦夫的帽子。
北魏孝庄帝元子攸,他被害前写的那首《临终诗》,正是我的人生写照:
权去生道促,忧来死路长。
怀恨出国门,含悲入鬼乡。
隧门一时闭,幽庭岂复光?
思鸟吟青松,哀风吹白杨。
昔来闻死苦,何言身自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