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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羅小允
  • 难舍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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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郑炎曦一眼继而朝着郑允浩轻轻点了点头。
茶香带着浅薄的甜味,就如女子清甜的胭脂。
金在中的发上是那支素雅又不失精致的玉簪子,郑子轩见了好看不禁问道:“在中哥的簪子好少见,是宫里的哪位工匠做的,真是细致又好看。”
“这工匠做这簪子的时候颇为用心,手上都划破了好几处,弄得我好不心疼。”金在中勾起嘴角,“是吧?郑工匠?”
这话一落音,郑子轩立马就窘迫道:“陛……陛下!”
“为了在中你,即便是手废了也心甘情愿。”郑允浩倒也没有像郑子轩想象里那般严肃的生气,反而是一副满满的笑意。
郑炎曦微微别过头,目光落到池子里那满是花苞的景色。金在中的风寒还未完全好,今日郑允浩陪他出来透透气但也叮嘱他差不多该回寝宫喝药,金在中一天又要喝那苦涩的汤药就皱起眉头,郑允浩只好一边哄着一边劝着才将金在中带回了蓬莱宫。亭子里的石桌上,芙蓉糕还剩半碟子,茶却已经冷了大半。
“没想到陛下平日里那般严肃,到了在中哥这里却是如此好脾气。”郑子轩笑着对郑炎曦道,可郑炎曦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样子,自觉没趣的又拿起一块芙蓉糕吃起来,“嫣冉姐姐做的芙蓉糕比其他宫人做的都要好吃~”
那也不及红菱做的吧……可郑炎曦一想,这郑子轩又不知道红菱,无奈只得自己摇摇头。
才转身走了没几步,就听到郑子轩急匆匆跟上来的脚步。
“骁勇将军!等等我……啊!”雨过天晴的十字路还是有些湿润的,郑子轩脚下一滑,只吓得惊慌闭了眼睛。可身子却结结实实的落入了郑炎曦的怀里,他下意识的抓紧郑炎曦的衣衫好一会来安下心来,睁开眼睛,是近在咫尺的俊逸容颜。只觉得心里猛然一颤,咽了咽口水,郑子轩呐呐,“骁勇将军……”如诺的声色如初绽的花儿。
“还不松手?”郑炎曦皱眉。
“对……对不起!”郑子轩急忙站稳退后了几步。
“身为太子,行为处事都要小心,即便是走路也不可如此大意,失了太子的风范。”不过是随口的教训,却让羞愧的郑子轩红了半边脸。郑炎曦也无意再说他什么,欠了欠身,加快步子离开了御花园。
而这次,郑子轩是再也没跟上来了。
一回到蓬莱宫,宫人们是已经准备好了汤药。金在中已经不再病怏怏的,自然也就自己拿起碗喝药不让郑允浩一勺勺喂了。可才喝一口就蹙起了眉,但还是硬着头皮喝完了。郑允浩立刻递过一颗梅子让他含着,金在中含着那酸甜的梅子,腮帮子鼓鼓的。知道郑允浩今天放下政事陪了自己一天了,金在中推了推他:“你去忙吧,一会晚膳的时候过来陪我就好。”
郑允浩也不推脱,拉过金在中在他唇上吻了吻,是汤药的苦涩和梅子的酸甜。
“快去吧。”金在中红着脸又推了推他,一旁的嫣冉早就红着脸别过头去。郑允浩温声道:“朕一会就回来。”
金在中点点头,“知道了~”



  • 羅小允
  • 难舍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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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紧张,朕只是在给你警戒,而非是真的要取你性命。”他将那瓶金疮药递给金俊秀,“你和有天为朕征战这些年,不说功劳也有苦劳,若是你们忠心于朕,朕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微臣谢陛下恩典。”
“但你要记得,若是你们有二心。伤了朕无妨,要是惊动了皇妃一分一毫,朕绝对不会心软。”郑允浩笑起来,嘴角是一种孤傲的弧度。
君王无心,金俊秀懂这个道理,所以时时都警戒自己不可逾越。一步踏错,步步错。他能给你荣华富贵,平步青云,但也可在一瞬之间将你性命取走。一朝一夕,伴君如伴虎。
金俊秀走出御书房,只觉得脑袋浑浑噩噩的,却突然想起一身白衣的金在中。而罗冶所传出的谣言便是金在中不是命定之说,难道天帝是打算让沈昌珉在天命中作假?!细想回来之时家中奴仆说炎舜朝堂不少参与谣言的官员被革职,其实仔细去查便已经了无音讯,想来也是丧了性命。如此一来,杀了这些官员的,竟是炎舜的天帝郑允浩。
为了留住金在中,他居然做到此等地步。
金俊秀叹然,此番他更加确定了金在中不是命定皇妃一说。只可惜,郑允浩不论是炎舜还是金在中,都不愿放手。江山美人自古以来又岂是可以同得的?只是,若这个人是他郑允浩……
凄凄草鱼,莺燕鸣语,繁华笙歌几许愁,红里寸寸雕花簪。
嫣冉调制了新的花露加到芙蓉糕里,才一出锅就香气四溢。给麒麟殿送去了一盘,方才金在中又亲自给郑允浩送去了一盘,现在还剩一些便全放在蓬莱宫里。檀香浅淡,寝宫里又弥漫着芙蓉糕的甜腻。炎舜的夏天不会很炎热,这里不会像原先金在中在现代的生活那般每日都大汗淋漓,说起夏天,倒不如说是暖了一点的秋天。
因此即使穿着长衫也不觉得闷热,他靠在软榻上翻着一本诗卷。身侧有宫人轻轻摇着羽扇,微风习习,久而久之就有了困意。金在中喃呢着转了一个身,浓密细长的睫毛垂下来,诗卷也掉在了地上。嫣冉见金在中睡了,无奈着摇摇头捡起地上那本诗卷,想着还说要背诗句呢,这一会就睡过去了。
她转身,碰上轻声走近的郑允浩。
嫣冉聪慧,心知郑允浩不会想吵醒金在中便欠了欠身小心的退了出去。
日光倾斜,金在中呼吸沉稳。郑允浩坐在床榻上,一手拂过他的眉宇,然后俯身轻轻在他唇上吻了吻,宛若珍宝。他勾起嘴角,“朕的在中可真是个孩子啊……”话音未落,脖子就被纤细的手环住,金在中眯着眼睛眉梢都是浅浅的笑意。郑允浩一手撑着床榻,一手环住金在中撑起的腰身,低语道,“吵醒你了?”
“本就睡得浅,你又偷亲我,自然是醒了。”金在中睁开一双明亮的眸子,轻声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那你是想朕整日呆在御书房不过来?”郑允浩反问,手用了用力箍筋金在中的腰,“你最近可有好好休养?怎么又瘦了……”责备的语气。
金在中眨眨眼睛,脸颊微红:“有个不要脸的晚上总不让我睡……”还未说完,郑允浩用力咬住他的唇,将他的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金在中没有拒绝,乖乖闭上眼睛承受郑允浩的掠夺。甜蜜的让人窒息,他喘气,却是笑着的。
“在中,和朕在一起幸福么?”他喃喃。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幸福。允浩,一辈子护着我好么?”金在中淡淡笑起来,“我想被你一辈子宠着,爱着。”
“朕爱你。”
“我若不爱你,便不会回来了。”金在中认真的看着他,仰头吻了吻他的唇,“你知道么,和我那边的母亲道别的时候我的心就像要裂开似地,虽不是亲身却对我极好的养父母,对我而言又何尝不是珍宝……”郑允浩静静的听着,垂着眼帘,他的‘对不起’还未出口,金在中就一指抵住了他的唇,声色动容:“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知道你是那般爱我,你的心里有我,我怎么舍得离开你?你等我几百年,我虽只有四年,却像一生那么久远的寂寞。那没有你的四年,我觉得自己活得很痛苦,我舍不下你。因为我爱你,回来之时的决心正和当初我为你挡下那一箭的时候一般,我决定的……只是要一生与你一起,不管以什么身份,什么资格。我爱你……”
他的衣衫松垮下来,金在中拉开自己胸前的衣衫,那突兀的伤疤在心脏的位置:“我以为我会死,可我没有。但是我的命,还有这颗仍在跳动的心,都是你的……允浩……都是你的。”他拉过允浩环着他的那只手,而自己则是缓缓的倒在软榻之上,他让郑允浩的手抚上他心口的伤疤,“这不是伤痛,而是我是你的证据。这个伤疤是让我知道我爱你,你也爱我的证据……”
郑允浩的手颤然,轻轻抚摸着那细致突起的伤疤。它已经愈合了,可它不会消失,就和他们的爱情一般。
每次他抱金在中的时候,总觉得这伤疤刺眼,灼痛他的心脏,因为这是金在中曾经所遭受的痛。可是如今,在看它,却是生生世世的印记。郑允浩眼眶有些湿润:“当君之心,生死不休。”
“即便我不是命定,我也不想离开你。”金在中清晰的字字句句道,“谁也不能让我离开你,除非我死……”
郑允浩低头吻住他:“不准胡说!”
“为了你,我甘愿此生于此。”这皇宫我从来都不爱,可只要你在一日,我就深陷在这里不会离开,“所以,什么都不要瞒着我好么?”
“在中……”
“我本不想说,但是……真的要为了我欺骗炎舜的子民么?”金在中苦笑,“我不是故意在御书房外头偷听你和昌珉说话的,只是……我只是……”他蹙眉。
郑允浩抿了抿唇:“迟早都要告诉你的,只是怕你担心所以想准备要一切再告诉你。不必担心,朕会妥善一切,你只要在那日接受天命便可。朕说过,没有人能将你从朕身边推开,即便颠覆这个炎舜。”
“可是炎舜于你是那般重要,你若欺骗了天下……”
“可你才是朕最想要的。”江山美人要齐得,但没了你,这冰冷的宫殿又是在守着什么?
金在中动容,用力抱住郑允浩:“你说的每一句,我都记在心里。”
距离那日越来越近。
沈昌珉挽着衣袖,亲自在每一只獐子脚踝上上药。猎手们抓它们的时候,弄伤了它们的脚踝,沈昌珉每天都给它们上药,不然若是在预测天命那一天出了意外便麻烦了。郑炎曦自然是知道沈昌珉日日在干这些事情,沈昌珉也没打算瞒着他。
“传言……是真的么?”郑炎曦靠在门侧,望着天上的月亮。



2025-09-19 03: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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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羅小允
  • 难舍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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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是真便是真,觉得假便是假。”沈昌珉在温水盆里洗了手,上了药的獐子温润的躺在笼子里。这一厢房都是这些小獐子,沈昌珉可怜它们如此小就被猎手猎来。他伸手抚了抚一只小獐子的脑袋,笑道,“小东西,你的腿可是好的最快的了。”
“如果那天出了意外,不仅陛下会被天下所不信任,昌珉叔你也……”
“炎舜的祭司不少,缺不缺我都一样。”沈昌珉没有抬头,依然逗着那只獐子,“曦儿,你有没有想过,若当初皇妃没有带你回来,你会在哪里?”
郑炎曦怔怔,随后道:“我不知道。”
“炎舜并非是太平的国家,它的表面虽然繁华,但是内在却还是腐烂的。这是任何一位君主都无法改变的,即便是如今的允浩。所以,当初皇妃带你回来时救了你一命。”的确,一个没有家人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在那样的世道里,活不活的下去还是个问题。沈昌珉淡淡道,“所以,不管皇妃对于炎舜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只要他想留在这里,你就要承担起守住这个秘密的责任。你一旦将这个秘密说出来,你也许就会永远失去皇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远远的守着他……”
“昌珉叔?!”郑炎曦站直身子。
沈昌珉摇摇头:“你眼中的爱慕之意太浓烈,不要以为陛下看不出来。只是今日皇妃失去太多,身心都极具疲惫,不然陛下对莲诺下得了杀手,对你也是一样。”
“莲诺是陛下……”
“有些秘密,说出来就只当是听过即可。我只给你提点一次,你若再这般不加掩饰自己的爱慕之意,陛下迟早留不得你。”沈昌珉是所有臣子里最能懂郑允浩的心思,最能知道郑允浩想什么的人。他知道郑允浩无法再次失去金在中,所以他可以为之做出一切疯狂的事情。莲诺是怎么死的,他知道,想必也是因为这样罗冶如今才会如此痛恨炎舜。
郑炎曦忽然觉得这炎舜的月色几分幽凉。
“昌珉叔,我知道我不该,所以……”
“所以你只想远远的守着皇妃,可是曦儿……”沈昌珉看着他,“你可知莲诺最初也是你这般,只是他有着不该有的野心,而有朝一日你也会有那种野心。渴望能将所爱之人捆绑在自己身侧的野心。”
正因为将你自小养大,所以不希望你也踏上这样一条路。
郑炎曦否认:“我不会!他险些将在中哥哥害死,我怎么会……”他别过头。
“不管你会不会,陛下都不会允许任何对皇妃抱着非分之想的人留在这个炎舜。”沈昌珉叹气,“你的心若不会逾越,那也由着你了。天色不早,早些去睡吧。”笼子里的那只獐子已经沉沉的闭了眼睛。
爱着,也胆怯着。
不是因为不敢爱,而是怕伤了他分毫。
金在中从池子里沐浴出来,下午的纵欲让他的腰身到现在还是酸疼的。郑允浩去了御书房批阅奏折,他知道这次又要呆到很迟,便在寝宫留了一盏灯等着。每晚都是如此,不管多晚,金在中都会为郑允浩留灯,若听到脚步声他就拿着灯笼站在寝宫门口的石板上等他。因为他知道有人等着的感觉很温暖,因此他想给郑允浩这种温暖。
他刚沐浴完,外头又是凉风,自然是舒服的。金在中的一头墨发美的动人,嫣冉也不止一次说好看。金在中坐在铜镜前,将那支莲花玉簪细细的看。
“皇妃日日看这簪子,这簪子都要化了~”嫣冉说笑着为他梳头,“上次陛下为皇妃梳头,那眸子里可都要溢出温柔的水来。皇妃真的是好福气呢……”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金在中笑着摇摇头。
“以前?”



  • 羅小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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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道,脾气又臭,还总对我冷着脸。我喜欢他,可他对我总不上心。”话是这么说,可金在中就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一样,神色温柔,“可是就是因为那样的允浩,对我而言就如一片未知的领域。我好奇,也深深的被吸引……”
“可现在的陛下,对皇妃真的是很好。”嫣冉抿唇,放下梳子给金在中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好了,这样皇妃看书就不会被头发碍着眼睛了。”
金在中对着铜镜里看,然后把玉簪子又插进发里。真是一刻也舍不得拿下,郑允浩亲手刻给他的簪子。
外头是细微的声响,金在中有些惊讶的起身:“今晚这么早就回来了么?”说着,他照常让嫣冉给他一盏灯笼。打开门,金在中走出去,可却没见着半点火光。是自己听错了么?他正要回身,后颈上被猛的一下打,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灯笼掉在地上,忽然的就烧了起来。



  • 羅小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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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明日就是天命预测的日子,只是皇宫里依然是萧条成一片。皇妃下落不明,整个蓬莱宫的人,包括嫣冉在内全部被郑允浩压入地牢。天命还是照常要进行,不然一切准备便都白费了。郑允浩隐瞒了皇妃失踪的消息,只让金俊秀和郑炎曦带人去寻找,而他自己也不止一次乔装出去追查。
整个皇宫都被翻遍了,都不曾找到。金在中不会不告而别,除了被人劫持。
阴霾覆盖着整个宫殿,郑允浩几乎要发疯了。若是被劫持,那金在中会遭遇到什么,他简直不敢想象。他一直小心想保护的,也一直尽力也守护的。上次被莲诺劫持之后,一别就是几百年,他已经不能再失去。那怕年龄是无止尽的漫长,也再不能忍受那能够将人窒息的分离。而然,郑允浩不知道的是,金在中一直没有出过皇宫。
炎舜的皇宫也算戒备森严,进来了再出去一人就已经难上加难,更何况如今还要带着一个不懂武功的金在中。
狭小的厢房,金在中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知道这里昏暗的和黑夜一般,不论是白昼还是什么时候。身上的衣衫已经脏乱,头发上的玉簪子有些松动,金在中双手被捆着但还是可以将簪子拿下小心放进怀里。头发洒落下来,使他看上去有些虚弱。干涩的唇已经好久没有进水,无止尽的黑暗快把他包围。
“罗冶,你到底想干什么。”金在中的喉咙沙哑的很。
不远处的地上,是一个伟岸的身影坐着。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长刀,而每日,除了去找一些吃的过来,罗冶几乎都是保持着这一个姿势不动。他不和金在中说话,也不伤害金在中丝毫,只是把他的手脚绑起来关在这里。罗冶呆滞的目光这才有些缓缓移动,他的眼神不算冰冷,只是透露着绝望,只是这漆黑的地方让金在中看不透他的神情。
“你到底想干什么……”金在中的声音很无力,罗冶虽然有给他吃的,但是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又被捆绑着,金在中自然是吃不下多少,“关着我是想威胁郑允浩么……那样的话,你不会得逞的。”
可罗冶依然没有回答,他脸上的伤疤一如以往那般醒目,此刻在微弱的浮光里,竟是几分触目惊心。他的步子沉重,蹲在金在中面前让金在中终于看到他此刻的样子。他的声音苍老的让人毛骨悚然:“你们已经杀了王,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啊楚?”
“哥哥是自杀的……”金在中看着他,出奇的平静。
“呵呵……”罗冶笑起来,像哭一样,“是郑允浩派人杀的你知道么?王只是爱你,可你的心真的是热的么?连啊楚你们都舍得下手……”
金在中怔怔,再次开口:“啊楚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哥哥他……错并非在允浩。” 一个巴掌打下来,金在中眼前都是一片黑,他横躺在地上。罗冶抓起他的头发,声色凄厉:“王真是错爱你……那啊楚呢!?为何最后还要撒了她的骨灰?!她已经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为何如此都不愿意给她一个安息?!”当金俊秀拿着那盒骨灰让他放了朴有天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撕裂,那是楚贞的骨灰,是楚贞的魂魄。明明已经为此妥协,却还是再最后遭了朴有天的暗算,而金俊秀居然就那样击碎了那个骨灰盒子。
那洒落的不仅是楚贞的魂魄,还有他的心。腹部是朴有天的长剑,骨灰随着风拂过他的脸颊,就和楚贞的哭泣一般。
“当年郑允浩钦点啊楚进宫的时候,我就恨他……这些年他百般刁难啊楚,我知道啊楚在哭……每晚都在我的梦里哭……”罗冶的眼泪滚烫的和火焰一样,他抓着金在中的头发,让他看着他的胸口的伤疤,“是啊楚自己来宫里的,她本来是要和我成亲了你知道吗?啊楚她……她说战火蔓延开来了,伤害的是无辜的百姓,她舍不得南疆生灵涂炭也舍不得我再受伤……可是郑允浩呢?!”
嘶吼的声音穿透金在中的耳朵,金在中的嘴角是干涩的血迹,他微微喘息。
“他有放过我们么?!”罗冶像一头受伤的狮子,满是悲伤,“王做的一切皆是因为你,只是因为错爱你……但是啊楚她,她说你是因为王的过错而死的,所以进宫也是来赎罪的……她觉得亏欠你,可你不仅没有死,还将她害死了……金在中,你真的好狠心……”
“罗冶……郑允浩是因为我才这样。”金在中呐呐,可终究只是哽咽道,“对不起……允浩的错,我来弥补……”
“弥补?若是这样啊楚就可以活过来么……”罗冶恍然失神,满是泪水的眼眶里早就没有一个活着的人该有的色彩,“是你的出现,亲手覆灭了南疆。”那美的开满曼珠沙华的南疆,蓝天白云,清风吹拂就可以闻到浅淡的花香,带着银饰的少女奔跑在广阔的土地上,铃铛的清脆宛若春天的歌声。那般美好,只将永远出现在梦境里,随着悲喜伴着泪水划过他破碎的脸颊。
如何还有曙光?
连最后的希冀都消失的时候,整个世界剩下的只有绝望。哪怕一次也好,真的好想再看一次她的笑容,美的好似南疆的花海。
岁月不负,回首再看,物是人非,再无一人等候。



  • 羅小允
  • 难舍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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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这个炎舜命定的皇妃,却颠覆了南疆。明天,就在明天,郑允浩还是会让沈昌珉假测天命来欺骗这个天下。我会让他身败名裂,也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不得不失去……”罗冶狠狠道,“我因你们而失去的痛,此刻便让你们全部还给我。”
金在中睁大眼睛摇头。
“你怕郑允浩这个天帝会身败名裂失了民心?那你知道王惨死在郑允浩的手里,可曾有过一丝动容?”
“……可错在我,若不是为我,允浩他不会杀了哥哥,啊楚也不会死……罗冶,错都在我。”金在中的眼角湿润,“不要再去和允浩做对,一切恩怨由我来结束。”
“我已经没有明天了,从啊楚死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失去活下去的自由了。”他说的很轻,沉重的脚步渐渐走远。在那个角落里,罗冶蜷缩着,如一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般无助。他的脸上一直都是冰冷的神情,但这是第一次,金在中看到他的眼泪和崩溃了一般不断不断的落下。也许他早就死了,在楚贞的骨灰飞散的那一刻,混着泪水一同去了黄泉。
方才那一巴掌让文弱的金在中浑浑噩噩,脸颊还是火辣辣的疼,他看着黑暗里哽咽着的罗冶动了动干涩的唇,什么也说不出来。嘴角的血迹已经干了,白色的长衫上皆是尘土,他突然的,就低下头无声的笑起来,又失落又悲伤。
郑炎曦回到府上,已经是傍晚。沈昌珉已经将那些香獐子的脚上治愈,他看到有些疲惫的郑炎曦问道:“还是没有下落么?”
“明日会出错么?”郑炎曦答非所问。
“明日的仪式,这些香獐子出现便可,但愿一切顺利。”沈昌珉顿了顿,又道,“太子殿下在你书房等了你一下午,你还是先去见他一面,这孩子很担心你。”
郑炎曦皱了皱眉,但不知为什么却没有反感。只不过在金在中还未曾找到的情况下,他的确是不想有别的事情来让他心烦。一路走到书房,就看到书房的门大开着,里面的少年趴在桌案上睡得沉沉的,下边还压着一本兵书。曾经为了做一个好将军,对这些兵书也有不少拜读,如今看到郑子轩的样子,不禁想起了自己以前的少年时光。
微长的睫毛轻轻颤抖,郑子轩睡得很安静。郑炎曦怔怔,还是上前推醒了他。
“恩……骁……骁勇将军……”还未完全睁开眼睛,郑子轩便迷迷糊糊的喊道。揉了揉眼睛,郑子轩呆呆的看着郑炎曦,随后轻声道,“在中哥找到了吗?”
“还没有,太子殿下有事么?”郑炎曦坐下到了一杯水一口喝下,一日没吃什么也不觉得饿,心里焦急了几日所以说话的语气也算不上怎么好。看郑子轩一脸委屈的样子,郑炎曦又是于心不忍的样子,这才放缓了语气,“没事的话早些回宫吧,最近不太平。皇妃已经下落不明,你要是再出点事,陛下指不定又要头痛好一阵。”
郑子轩抬起头,看着他小心翼翼道:“我知道,那个……骁勇将军,我听说你这几日都忙于找在中哥,所以拿了这个……”他从怀里拿出一包茶叶,“是听我宫里的宫人说的,说是这个茶有安心解劳的作用。”
“多谢太子殿下。”
“还有……”郑子轩犹豫了一会,“我知道陛下封锁了在中哥不见的消息,但是你们这样找下去迟早会暴露的。”
郑炎曦挑眉,他们这些人每日都出去寻人,即使在小心也总有有心人士会发现。郑子轩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又道:“我不是说骁勇将军做错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样会被有些人利用,你也知道最近说在中哥不是命定的皇妃这一谣言的人很多,大臣里也有很多想要扳倒在中哥的……我……我……”
“微臣知道了,会多加注意。天色不早了,请太子殿下回去吧。”
“……恩,茶……要记得喝。”走了几步到门侧,又转身,郑子轩突然呐呐问道,“骁勇将军,喜欢……在中哥吧?”
郑炎曦看着他,没有否认,但是眼神冰的让他心寒。
“果然是这样……”他低下头。
“你想如何?”郑炎曦忽的关上书房的门将他压倒墙上,尘埃在脚边四起,郑子轩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郑炎曦,可听到的声音已经冷漠到极点,“太子殿下不必枉费心机,陛下如何会不知道微臣的这份心?”
郑子轩瞪大眼睛,突然的抓紧郑炎曦的衣衫一角:“陛下……知道?”
“所以此事不管是谁知道都无所谓,我不知道太子殿下想来以此威胁我什么,但是连陛下都包容了微臣的心,还是请太子殿下管好自己的嘴。”
不知道为什么,郑子轩听着这样的话,心居然猛然的抽痛了一下:“我没有……”他急切的说道,“因为……是因为骁勇将军每次看着在中哥的眼神和我看着骁勇将军的是一样的!!所以!所以我知道……”他的眼眶红红的,咬着唇好一会才低下头。郑炎曦几乎是震惊一般的看着他,郑子轩浑身都微微的颤抖:“在中哥下落不明你和陛下的焦急是一个样子的,看着陛下和在中哥恩爱的时候骁勇将军的脸上没有一点快乐。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我在将军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明明得不到,却一直渴望……”
“你不该说出来。”郑炎曦压低声音,“你是炎舜的太子,是陛下和皇妃倾注了希望的太子。”
“但是喜欢可以阻止么?”郑子轩摇摇头,“我已经很克制自己了,但是……我喜欢骁勇将军……好喜欢好喜欢……”哪怕被你讨厌。
“呵,喜欢我?”郑炎曦扯了扯嘴角,“你的喜欢会更加把我逼上绝路,所以不要再自私的说喜欢我。”
心里像是被抽掉了什么,从小都是这样,不论自己怎么喜欢,都不会拥有。郑子轩的眼泪透明的像露珠,那是一种淡泊的情感,不懂得生气不懂得嘲讽,只是单纯的伤心。“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骁勇将军……娘总是告诉我骁勇将军打了胜仗的消息,从那个时候开始……骁勇将军就是子轩心里的英雄。”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几度幽梦,“可我也知道,若不是当了这个太子,将军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我都知道,也正是如此,在发现你喜欢皇妃的时候,我会觉得那么失落。
就好像,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一样。即觉得期盼又觉得不安,根本不肯能会得到,又能奢望什么?



  • 羅小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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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炎曦发疯了一般和罗冶对决,他的眼眶微红,再不快点……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让开!!!”郑炎曦嘶吼。
“连郑允浩都放弃他了,你还在坚持什么?”罗冶冷冷道,“我昨日所受的痛,今日加倍偿还。”
曾有人问过自己。
江山美人,你选哪一样?
都要……怎可能都要?
你究竟选哪一样?
“就算天下的人都放弃他,我也断然不会放弃他!”郑炎曦狠狠道,“不让开便杀了你!”
“呵,为了这种人……”
“让开!”他发疯了一般挥剑砍下去,“给我让开!!”
郑允浩被郑炎曦的声音震的断然回身,他几步上前,沈昌珉拉着他:“就算陛下此刻上去也无济于事!天眼已经开了,就算陛下上去,也无法逃过一劫!难道陛下要为了皇妃失了性命么?!”
“放手!”
“这个天下都在看着陛下!”
“……”
“陛下一但上去,便是同谋!再无子民会相信陛下!况且天眼已开,陛下上去若遭到雷斩也必死无疑!”沈昌珉沉声,“现下陛下还要上去么?”
郑允浩血红着眸子,忽然失笑:“为尽苍生,朕也做不到舍他。”他扯下自己的发冠,一头墨发散落,“这天帝,不做也罢!”他转目看向金在中,只见他以一种无助的姿势躺在那里,目光深沉,像是永远也见不到的昼阳一般。天眼大开,是狂风暴雨的来临前的嚣意,眼底有淡蓝色的雷鸣闪烁。他蜷曲着身子,无力再动一丝一毫。
郑炎曦砍下了罗冶的一只手臂,罗冶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意一般竭尽全力抵挡住他。 可再不去,便真来不及了。
众臣在此刻看到郑允浩的举动,都纷纷明白了。而然,未等郑允浩上前一步,便都拦住郑允浩的去路。一但他此刻上去,是生是死便难说了,可他是炎舜的天帝,真正命定的天帝。郑允浩皱眉冷哼,踹开一个大臣,可那些大臣都是些朝中老臣,为了炎舜不得不舍弃颜面死死抱住郑允浩的腿脚不让他上前一步。
沈昌珉怔怔,随后上前扯开那些大臣:“陛下,快!”
而与此同时,一直躲在后边的郑子轩不知何时冲出来猛的抱住罗冶的身子:“骁勇将军!快!”他手里的匕首猛的刺进罗冶的腹部,又狠又快。这是罗冶所始料不及的,他最终会是死在这样的一个孩子手里。
两人在雷斩劈下来那一刻,用飞步上那祭司坛。
只一瞬间。
雷鸣落下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陷入无止尽的昏暗,眼前只能看到蓝白色的闪光,美得让人心颤又让人惊慌。郑允浩吃痛的靠在玉柱子那一边,小腹方才被郑炎曦狠狠一脚踹开,背上是撞击之后撕裂般的痛。他咬牙,在那一片蓝光中呐呐动了动唇,眼睛被这光弄的丝毫睁不开。他踉跄退后几步,眼角竟有泪水溢出。
“在中……”为何……
雷鸣火花之后,是无止尽的荒凉。郑允浩几乎站不稳脚,他看着眼前满是废墟的场景,生生跪在地上。
可而后,便是微弱又沙哑的哭泣。
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直至——“啊啊啊——”像鸟儿被撕裂翅膀的哭泣,悲凉又绝望,夹杂着凄凉和忧伤,还有那说不出的情感。金在中除了衣衫被灼烧,完好无损的手臂缓缓的,又是重重的抱住那个挡在自己身上,为之挡去一切痛苦的郑炎曦。可惜他再也无法听到金在中的声音,整个背部都被焦灼,深知手抚上去可以摸到里面的骨头。他的眼睛紧紧闭着,一动不动的撑在金在中上方。
血液忽然像是崩溃了一半流落下来,将金在中的衣衫染成红色。这是他的曦儿的血,染着他的衣衫,救了他的命。
金在中紧紧的抱着,哭的撕心裂肺,那哭声让花儿都枯萎。
郑允浩缓步走上前,每一步都异常的沉重。就在方才,和郑炎曦一同上前的那一刻,他听到郑炎曦那低沉的声色:“如果是你死的话,他一定会哭的。”而然,那一脚,是郑炎曦为了救他而倾尽的全力。而当他倾身挡在金在中上方为他遭此雷斩之时,却是他今生唯一一次守护了自己的爱情。那般决然,也那般不悔。
“啊啊啊——啊啊……”金在中哭的如嘶吼,如决裂的生命。
而不远处的郑子轩扔下自己手里的匕首,罗冶的血迹还温热的在他掌心。他突然,怔怔的笑起来,双膝重重的跪在地上。
白衣染着血,美若红莲盛开的婀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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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混账!”郑允浩起身呵斥,将一干奏折全部扔到大殿之上。而那些大臣皆是跪着,除了沈昌珉朴有天和金俊秀三人,无一人起身。洒落的奏折上一笔一划全是除去金在中皇妃之位的言说。郑允浩的脸色也是差到了极点,他狠狠的一字一字道:“谁若再呈上这些奏折,便都斩了!”
可不料,众多年事已高的大臣纷纷跪下道:“臣等请陛下废除皇妃!”
“你们?!”
“炎舜万年大业,如何能毁在一个男子身上!?何况他是**之子,这必定会给炎舜带来灾难,若陛下心里有这个炎舜,有天下的子民,就该处死莲倾皇妃!!”大臣们纷纷道,“陛下身为炎舜的天帝,究竟将炎舜置于何地?”一字一句,皆是悱恻之言。郑允浩听着,却一时反驳不出任何一句。沈昌珉侧身,半响道:“陛下为炎舜这些年所做的,实属不少,而今,你们居然以此理由来逼迫陛下……”
大臣又道:“那祭司大人认为我们可以将这个天下交付给一个欺骗子民的君主么?!”
“大胆!”沈昌珉怒声,“你的意思是陛下是个昏君么?!”
“是为天下的明君,还是为妖孽的昏君,就看陛下如今作何选择了!老臣在朝堂上尽责一生,即便此刻陛下杀了老臣,老臣也不会改变自己的言说!”他挺身跪着,“陛下不废除皇妃,臣便跪死在大殿之上!”
而后,大臣皆是这一句:“臣等跪死在大殿之上!”
郑允浩起身冷哼一声,起身快步离开。而这一干跪着的大臣,没有一个是起身的。沈昌珉无奈叹气,与朴有天金俊秀踱步离开大殿之时,金俊秀悔恨道:“若是那天我和有天也在那,也不会如此了。”
“有天旧伤复发,怪不得你们。”沈昌珉摇摇头,在看这阴暗的天际,“只是如此一来……”他顿了顿,终究未能再说什么。而眼前,那个站在他们面前的少年,神色淡然,他看着沈昌珉的眼神就像是经历了一个轮回之后的淡泊。三人向他行礼,而郑子轩只是轻轻动了动唇:“祭司大人,朴尚书,金大人,子轩有事请教。”
郑允浩来到蓬莱宫外头,恰巧碰上端着水盆出来的嫣冉。嫣冉行礼,郑允浩摆了摆手,问道:“皇妃吃东西了么?”那语气,是万分的心疼和怜惜,和方才在大殿之上的怒气截然不同。嫣冉刚从牢里出来不久,脸色也不太好,轻声答道:“就喝了一点粥,子熙姐姐和奴婢想尽了办法,可皇妃还是吃不下任何东西。”
微微叹气,郑允浩让她先下去,推开蓬莱宫的门。
子熙本是他的奉茶宫女,因为为人细心,也特地被他调到这里来服侍在中。檀香暖散开来,郑允浩轻轻勾起嘴角走过去,金在中看着他,伸出手。郑允浩坐在床榻边,将他拥进怀里。子熙见此,欠身退下。郑允浩吻了吻他的眉心:“怎么不吃东西?”
金在中在他怀里闭着眼睛摇摇头。
“听话。”郑允浩温声道。
“我昨晚又梦到了那个场景……”金在中喃喃,“都是血……我怎么喊你,你都不过来……曦儿半个身子都没了,都是血……”他抓紧郑允浩的衣衫,眼睛像是看不到焦点。
郑允浩摇摇头,“在中……”
“我最近总是梦到他们……”金在中沉声道,“我总是不断不断的梦到那些死去的人……哥哥,母后,父亲,红菱,踏雪,啊楚……还有曦儿……我是不是快死了?”
“以后,朕每晚都陪着你。在中,你相信朕,朕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郑允浩抱紧他,几乎哽咽道,“不许再想那些,朕不许你再想。”
金在中怔怔,缓缓笑开来:“你还在我身边就好……这样就好了……”可眼角竟是硬生生的眼泪。他用力的抱住郑允浩的腰身,像是要把自己的所有都融进去,抱的那么紧,好像一松手就会失去一切一般。他再也不能失去了,若再失去,只怕会万劫不复。可过了一会,金在中却推开了郑允浩,“近日来,你总是陪着我,疏忽了政务,去御书房吧。”
“奏折什么时候都可以批。”郑允浩吻了吻他的手背。
“我不碍事,过些日子我就好了。”金在中的唇色依旧苍白,“去吧,你让子熙她们陪着我就好。”
见此,郑允浩也只是耐心道:“可朕想陪着你。”
“可我们还有一辈子。”金在中忽然道。郑允浩顿了顿,失笑着点点头,“对,我们还有一辈子。”他起身,再三握着在中的手轻柔,才不舍的放开。待他走后,子熙和嫣冉便又端着热茶进来。嫣冉换了寝宫的香料,在里头加了点纾解心情的药材,回过身来子熙依旧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这些都是御医特地配置的,金在中因为那日亲眼见到了曦儿的死,夜夜噩梦不息。因此,这些都是安神的药材。
金在中接过子熙递过来的茶,看着里面残留下的药材,问道:“子熙,你是允浩的奉茶宫女,也是消息最灵通的。这几日,那些大臣们可有什么动作?”
“回皇妃,大臣们都没有什么动静,就算有,也都已经被陛下安平了,所以请皇妃放心。”子熙微微笑道,“皇妃吉人天相,定是可以度过此次难关的。”
而金在中只是轻声又道:“我要听实话。”



2025-09-19 03: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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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熙心里一紧,但马上又道:“奴婢说的句句属实,更何况皇妃是这般好的人……”
‘啪——’茶杯被摔在地上,金在中双目微红:“你说不说?!”
“皇……皇妃……”子熙被吓傻了,慌忙跪在地上。嫣冉也一同跪下,连声道:“请皇妃不要动怒,子熙姐姐说的却是句句属实!”
“是允浩让你们这样说的对不对?”金在中苦笑,但继而又厉声道,“子熙,嫣冉,我平日待你们不薄,你们服侍我这些日子也该知道我不是愚钝之人。光是这些话如何骗我?就连我当初都接受不了的事实,这个天下又如何会接受?!你们今日不说,我便明日亲自上大殿一看究竟!!”
子熙惊慌失措的道:“皇妃,请皇妃相信陛下!”
“子熙,我再问你一遍,你说还是不说?”他下床,赤脚踩在那些杯子的碎片上。这一举动把子熙和嫣冉都吓坏了,嫣冉已经受过牢狱之苦,自然知道金在中再有闪失自己和子熙的命肯定也保不住了。
“奴婢说!奴婢说!”子熙已经哭出声来,“如今满朝大臣都上奏要废除皇妃,如今一个个都跪在大殿不肯起来。陛下虽不愿废除,但也有心无力……更有大臣说要处死……处死皇妃……奴婢只知道这些了,皇妃请不要再折磨自己。也请皇妃相信陛下!”
废除。
金在中踉跄退后,脚底是殷红的血迹。
处死。
金在中失声笑起来,皆是泪痕。
“这座金丝笼,我本以为可以陪他一路下去,可最终……我还是成为了他的负担。”金在中失神坐下,“嫣冉,子熙,为我更衣。”
“皇妃,还是先将脚底的伤包扎一下吧。”嫣冉提醒,子熙退身去请御医。金在中没有说什么,坐着的同时,好像失去了灵魂。玉簪子在他的手心,感觉不到一丝暖气。金在中抚着上头的纹路,却忽然笑的即温柔又美得惊心动魄。宛若一场翩然的惊鸿,他将簪子放在心口,眼泪一点一滴的浸湿了衣衫。
还以为金在中是疼的落泪,嫣冉心里一阵怜惜:“皇妃,很疼么?”
他摇头,眼泪宛若明珠一般:“不疼。”
“那如何哭了……”
“或许……”他笑道,眼底闪烁,“……是幸福吧。”
时至今日,你仍护我爱我,一切都已经印在我心上。
足矣。
心里的伤疤,腐烂后会愈合,但永远都会留下痕迹。
而然,若不爱,又能有什么能伤到你的心。这分明是爱。
正如我对你所说的,我们还有一辈子。
郑子轩被嫣冉唤来蓬莱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郑子轩走进这檀香悠然的寝宫,坐在桌案边上的金在中看到他轻轻笑了笑,郑子轩看着他没有说什么话,反而是走过去坐下。金在中起身,白色的长衫秀雅极致,这是最上好的布料,如今天下也只有天帝才可穿,可金在中的衣衫竟也是这种布料。
可想而知,他是多么得宠。
桌案上,是一本本教导的书籍。金在中把这些书推给郑子轩:“都是太傅们推荐的,不知你有没有看过?”
“平日里我看的都是一些普通的书,这些皇宫里的,倒是不曾看过。”郑子轩低下头,指尖拂过这些书卷的上边,细腻的纸张很柔滑,就像是女人的肌肤一般。郑子轩微微勾起嘴角,“我再也不能离开这里对不对?”
“子轩……”
“这个太子的身份就像一把枷锁,你渴望我成为优秀的太子,因为如此你便可以和陛下离开这个牢笼。而我,则将终其一生。”郑子轩的目光很冷,“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你恨我。”金在中道。
“对,我恨你。”郑子轩看着他,没有别过头去。
金在中笑起来:“那便恨吧。”继而,他又道,“如果这样你可以能拥有一颗帝王的心。”唯有心如磐石的人,才能不为情所困,才能将这个炎舜当做自己的唯一。而这些,只因为他,郑允浩再也做不到,因此,金在中觉得罪孽深重。他与郑子轩对视,淡淡道:“即便以前的你和我再像,如今也已经不一样了。或许,从曦儿死去的那一刻起,就都不一样了。”他的手抚上郑子轩的脸颊,轻声叹气,万分哀愁。
“你真的好自私……”郑子轩抿唇,双目微红。
他的眼泪滑过金在中的指缝,像是翩漏的岁月。郑子轩喃喃:“我喜欢他……你知道么?我好喜欢他……”
“我知道……”金在中缓缓的把子轩颤抖着的肩膀抱紧,“我知道。”
“可他只爱你,他希望你幸福……”郑子轩双手拍打着金在中的背,“所以我不能恨你,只有你幸福了,他才能赞许我。”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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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喜欢我……”郑子轩哭的疙疙瘩瘩的,自郑炎曦死去那日到今日,他一次都没有嚎啕大哭过,此刻,却在金在中怀里哭的像个孩子。他颤颤的抱紧金在中,“如果他也能喜欢我……他也能喜欢我那该多好……在中哥哥,哪怕一次也好,我多想狠狠抱住他不让他去那祭司坛上……”是我,亲手将他送上黄quan。我恨的,不过是我自己罢了。
爱永远是自私的,而记忆也停滞不前,正如郑子轩初进宫之时那般。阳光初好,郑炎曦眉里俊逸,颠覆了那个午后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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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轩,对不起。”金在中深深闭起眼睛。
然而,郑子轩只是松开了手,满面的泪痕让他看上去几分憔悴:“走吧,我会成为你所希冀的天帝。这个太子,我付出了太多,如今我不会再连这个都失去。”
“你还不足以做一个君王。”
“在中哥,你知道么?那天我杀了罗冶,那是我第一次杀人,可我还来不及发抖,骁勇将军便在我眼前生生死去。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而作为君王,在将来,我会杀更多的人,就像陛下为了守住你那般。而往后,或许我也会遇见想要守护的东西,但至少,现在那个人是你。”我要代替骁勇将军给你自由,而我,会成为像陛下那样冷血的天帝,为炎舜倾尽一生,这是你们所希冀的,也是他所希冀的。
响,金在中释然般的点点头。
“谢谢你,子轩。”
“你会在外面一直等着陛下么?”
“会的,直到他来找我。”
“可若他不来呢?”
“我们还有一辈子可以去等待对方。”
郑子轩笑了,他起身:“我问过祭司大人了,他说我会是一个好太子的。”他望着窗外的夕阳,“是明日的早朝么?那么,早上我来为你梳头吧。”欠了欠身,郑子轩捧着那些书卷离开蓬莱宫。
余辉有些慵懒的覆盖着这个寂寞的宫殿,雕着金丝边的装饰美得让人觉得寒冷,只可远远的观看,却仿佛一生都进不了心间。然而,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郑允浩轻轻把勺子里的粥吹了吹,然后送到金在中嘴边,他声色温柔:“你若总吃不下东西,身子会越发消瘦的。”满是爱怜的语气,郑允浩看着金在中乖巧的咽下那些香甜的米粥。他笑道,又舀起一勺吹了吹送过去,金在中没有再皱眉别开头,反倒是听话的在郑允浩的细心下喝完了一整碗粥。
这是自曦儿离开后,金在中吃的最多的一次。
郑允浩心里自然是高兴,只要金在中能走出这次的阴影,他便觉得开心。批阅了一日的奏折,大臣们又都还跪在大殿那,这些心事压在郑允浩的心头,但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如今的金在中,经历了太多,他只想让他安心。子熙小心翼翼的递过巾帕,郑允浩替金在中温柔擦了擦嘴角:“朕让嫣冉去准备了些糕点,你多少吃一些,都是你爱吃的。”
“还记得么?”金在中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你第一次吻我的时候。”
“自然记得,那时候你居然还打嗝了。”郑允浩笑道,“一眨眼都过去那么久了……”
世事变迁,唯有你我还在一起。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以为你不喜欢我,和你怄气那次?”
“怎么不记得,那次你初回莲王府,连笑都不肯对朕笑一下。”
“还有哦,你在月老树下居然许愿炎舜安康。”金在中笑出声来,“真是笨死了……” “可你不还是安好的在朕身边了么?”
金在中眼眶湿润:“那你还记得那次桃林么?那么美,你吻我,让我觉得好像倾尽了一生的爱情。”那翩然飘落的桃花,还有你的一世宠溺,都让我觉得置身仙境。如今想起来,只是因为有你,才觉得那是仙境吧。他握着郑允浩的手,深深道,“是即便一生都无法抗拒的爱情,它不允许我们滞留在原地,但我知道我们会一直走下去。”
“会的,一直走下去。”郑允浩坦然,反握紧他的手。
无需再徘徊,再犹豫。
“所以即使我离开,你也会找到我的……”金在中动容,“对不对?”
郑允浩怔怔,眼底氤氲,却没有落下泪来。他握紧金在中的手,不愿放开:“你明知道朕不愿让你走。”
“可是,我会一直等你。不是这皇宫,也不是这炎舜,而是你和我……你会来的,因为我会一直等你。”金在中淡淡笑道,“放我走吧,这里不属于我,在这里,我只能成为你的负担,也只能让我觉得不堪重负。但我们会找到的,属于我们的地方,那里鸟语花香,没有批不完的奏折,没有跪满大殿的大臣,也没有阻止我们在一起的人。也没有天帝和皇妃,有的,只是郑允浩和金在中。”
“为什么不相信朕能够摆平这一切。”他叹气,目光却恳切。
“因为太累了,如果我们爱情注定要让你如此疲惫,让我如此心累,那便不再是爱情。”他看着他,语句温和,“炎舜于你而言很重要,所以我会一直等,直到你觉得可以放下炎舜,将他交给子轩,然后,你再来找我。”
“可倘若那会很久,久到你再也想不起朕的容颜。”
“怎会?”金在中将郑允浩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你在这里,一生都不会忘记。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刻在心上的爱情。
郑允浩失笑,点点头。
“我会找到你。”这一刻,用的再不是‘朕’。而是一个爱着金在中的郑允浩的身份。
次日,在跪满大臣的大殿之上。金在中穿着白色的金莲长衫,眉心朱砂,发髻间是那支莲花簪子。他一步一步走进大殿,那二十阶台阶,历经一生般的漫长。灿若繁花,静止如画,倾城的让人窒息。缓步走到大殿中央,他曾在这里成为他的皇妃与他拜了天地,也在这大殿上尝尽冷暖苦涩,又曾翩然渡步回到他身边傲视整个天下,而今,一步一生,几尽沧桑。
“妖孽莲倾,为乱lun之子,毁我炎舜安宁,今日起废除皇妃之位。但念在莲倾为莲王之子,免死罪,驱逐出宫,一生不得踏进炎舜一步。”宫人宣读圣旨,匆匆走过去,“莲倾接旨。”
“莲倾叩谢陛下。”金在中接过那道圣旨,安然如最初。他望着龙椅上的郑允浩许久,最终转身离去,这个金丝笼,再关不住他。可就若那风筝一般,飞的再远,这根线依然在郑允浩手中。
直至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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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已经不知道是何时。暖光照在他的眼上,缓缓睁开眼睛,是简单却布置雅致的屋子。身体还是沉重的,他吃力的撑起身子,下床走出屋子。外头鸟语花香,俨然一副春意盎然,犹记得自己上山之刻明明是冬天,可这里却永远美好的如春天。屋子外边是大片的花,一簇一簇的,有的是他未曾见过的。
而那人,却站在花丛中。白衫如雪,温润如玉,墨发披散一肩直至腰间。他转身,看着他,微微笑起来的样子竟是让他心间一颤。眸如星尘,眉目清秀,唇如娇花。明明是那般美的容颜,却因为他一身的气质而脱俗到像个仙人。而仔细一想,这白玉巅本就是传闻中仙人居住的地方,能见到如此美的人也不奇怪。
金在中看着他,目光是诧异之后的平淡,但是语气依旧是不得平息的颤抖。
“曦儿……”
男子的脸和已经死去两百多年的郑炎曦一模一样,恐是再仔细都分辨不出谁真谁假,又亦或是一个人。而然,那男子只是微微一怔,然后躬身道:“多谢公子相救,在下麒麟。”
“麒麟……”金在中呐呐,随后失笑。明明就是死在自己眼前的人,又怎么可能死而复生。而若是轮回,也断然不是那一世的郑炎曦。而今眼前这个人,不论是神态还是声音,亦或是容颜,都分明是郑炎曦。可是,他又不能是,也断然不会是。金在中转身继续照顾那些花草,“很少有人能够突破瘴气来这白玉巅,能活下来实属你命大。”
“在下躲避仇家追杀,不得不上了这白玉巅,还望公子谅解。”他皱眉,许是有难言之隐。
“来者便是客,麒麟公子这边请。”金在中进屋,倒了一杯药茶,“公子身上的瘴气褪去的快,一会调养好气息后便可下山。自然,公子若是担心仇家的追杀,也可在这里躲几日。”
麒麟眉间总算舒展一些:“不必了,这白玉巅平日都不曾有人上来。想必他们也以为我死在这里,一会我便下山去,还望公子告知安然下山之路。”
“瘴气只是障眼法,下山自有出路。”金在中淡淡笑道。
“那麒麟再此便多谢公子。只是方才公子为何喊我曦儿?”麒麟不解的问道,随后便又慌忙道,“麒麟是粗人,不懂言辞,若有冒昧还请公子不必理会。”
金在中推过茶杯,神色温和:“公子长得像我的一位故人。”微微叹气,竟是浓浓的思念,“他为了我而死,如今也有很久了。”
麒麟不再话语,只是安静喝着金在中递过来的药茶。一杯下去,便觉得自己的身子又顿时轻松了不少。这白玉巅上的奇珍异宝果然多,连普通的花花草草都是难得一见的药材。再见眼前之人,举止温雅,容颜倾城,一如天上的皓月。金在中告知了下山的路途,在他下山之际,居然是一直站在山顶看着他,直到再望不见麒麟的身影。
好似南柯一梦。
曦儿……曦儿,是你知晓我的思念,才来此的么?明知不会是你,却几次认错。
但然,一切都已经足矣。
而下了山的麒麟一路都做了足迹,山下的红衫女子坐在马上,挑眉问道:“你的速度比我预想的快。”
“三件事,我已经做了一件,剩下两件是什么?”麒麟的神色冷起来,他伸手接过长剑跨上马,“秋水宫既帮我重振乔门,麒麟必然生死相报。朱雀姑娘请说第二件事情。”
红杉女子朱雀便是那日在炎舜大殿之上的女子,她勾起嘴角,“第二件事,便是进炎舜皇宫做天帝的贴身侍卫,时间为十年。十年之后,我自会告诉你第三件事。”一但进了炎舜皇宫,岁月就算是停止的,十年自然也不算什么。麒麟没有说什么,拉了拉马绳便一路奔向炎舜。
“堂主,我们现在便要上去么?”
“下马,切记不可惊吓到主上。”朱雀握紧长剑,“如若不然,死罪一条。”
如此一帮人,若贸然上山必然不妥。朱雀早知金在中对郑炎曦的思念,便派了强健的麒麟上去。如此和郑炎曦相像的人,金在中必然不会隐瞒这下山的路途。而或许也只有麒麟,可以冒死去闯那瘴气上山而不受多少影响。要是自己,恐是早便没命了。
待郑允浩回来,山上安静的让人害怕。他几步打开木屋的门,竟是空无一人。一路找遍了在中会去的地方,却依旧不见人。再回木屋,只见桌上放着一张白纸,上面只写了‘秋水宫恭候郑公子大驾’。
“该死的!”
安稳百年后的炎舜,又将掀起一场未知的风雨。
不为宫廷,而是江湖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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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想起了那时候刚到炎舜之际,那些宫人也是这般。亦或是,那时候的红菱。作为下属的一份职责,以死将他守护。金在中的心不禁柔软了一寸,他关上窗坐回到自己的床上。那舒服的锦被让人觉得冬天都不再寒冷,他的指尖滑过这被子上精致的刺绣,轻声喃语:“允浩……”
若是以往的这个时候,郑允浩定然是在为自己梳着头发,他的指尖修长,动作也轻柔。金在中想着,从怀里拿出那支簪子。想当初,身为天帝的郑允浩为了他亲自做了这支簪子。上头玉的纹理还很清晰,莲花盛开的样子,如一世的柔情。金在中呐呐:“才几日未见,相思便成狂。”不知你此刻在做什么,是否已在赶来的路上?
秋水宫这般强硬的将他留下,让金在中心里不禁纳闷。不管什么主上或是救世主,都与他何干?不过便是母亲当初的承诺,凭什么又让他去兑现?两百年前炎舜那场浩劫还不够么……
母亲她,究竟是多讨厌自己,多恨自己?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要送走自己。
“允浩,若是你在身边,定是会告诉我该怎么办对不对?”他轻声叹息,心里却是万分的冷。
外头的月色清凉,玄武坐在屋顶抱着剑,纹丝不动的守着。在那暗淡的夜空中,几丝浮沉游动,像发光的蛛丝。玄武皱眉,伸手接过一根,随后抽剑斩断了这些飘飞的丝线。压低声音,玄武的声色听上去略微沙哑:“主上已经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来。”
“主上?没有我的承认,他如何会是主上?”悠悠然的声音,“如今便叫主上还为时过早吧?”
“既然如此,婆婆就更不必此刻来一探究竟。”玄武沙哑着声音。
花容月貌的女子穿着黑色的长袍缓步走近,狐媚的眼角瞟了一眼那安然关着的厢房门,娇红的唇微微笑道:“玄武,如此紧张做什么?在继承仪式出结果之前,这小公子的血我定然是不会碰的。”她咯咯笑着舔了舔红色的指甲,那美貌的容颜却时时在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明明是过了天撬年的人,本该垂垂老去,却一直活着,并且容颜不老。这其间背负的罪孽,也是让人厌恶的。
“天色不早了,还请婆婆回去自己的住所。”
“秋水宫有如今的样子还不是全靠我老人家?如今翅膀硬了,也敢造次了?”女子厉声,“呵,若莲倾那日出一点差错,我定是要喝了他的血。”莲雅的孩子,她恨不得食之肉饮之血,方能解其恨。还生得如此倾国倾城,怎能不叫她恨。
玄武不再说话,只是守着那门口一步不让。
女子挑眉:“好个忠心的狗奴才,今日我千虞也不再为难你。只是,你可要看好了你的宝贝主上,若是一不小心就进了我的蛛丝网……”她笑起来,几经放肆,如此大声想必也定然是惊扰了才入睡不久的金在中。
果然,千虞前脚刚走,金在中就开了门。一脸不解的样子:“方才……笑着的那人是谁?” “主上请安心歇息,一切有属下在。”
风有些寒冷,金在中不禁打了个寒颤,玄武皱眉再次劝他进屋歇息。然而,金在中只是回身拿了一件毛皮外杉出来递给他:“我知道让你回去你定然是不愿的,披着这个也好御寒。”之后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这次是安心的关上了门。那毛皮的外杉上还沾染着屋内淡淡的暖香,玄武窝在手中,指尖触及那柔软的毛皮,暖如春日。
金在中回到床榻上躺下,闭着眼睛这才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金在中起来梳洗。宫女们照料的十分周全,早点也都是自己爱吃的东西。想来这秋水宫早是把自己的喜好摸透了。才用完早点,就有人来报郑允浩已经到了。金在中几乎是立刻就起身随着宫女去了大殿,一路上脚步匆匆,但也看得出他眼底的欣喜。
而大殿那边坐着的郑允浩有些沉不住气的样子,眉宇一直是紧皱的样子。倒是沈昌珉,一脸悠然的喝着茶。四大护法都站着,恭敬的迎接两位上宾。
“允浩!”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郑允浩的眉头才放松下来。他握紧金在中的手,上上下下的将他检查了一番:“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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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在中摇摇头,安慰道:“他们没有恶意,你放心,我没事。”说实话,郑允浩真想抱紧金在中,可碍于这里是秋水宫况且四大护法还在也就只是握着在中的手。
“今日我来,是要带人走。”郑允浩沉声,不容他人反驳的语气。
“主上是秋水宫的主人。”白虎温声开口,“郑公子如此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
“当日把在中带来秋水宫就不是强人所难?”沈昌珉放下茶杯,起身道,“既然在中是秋水宫的主上,那么他的决定必然就是命令,不如问问在中?”言下之意是你们此般争下去也无济于事,这去留之事还是要问金在中本人。
金在中叹了口气,看向朱雀:“真的很抱歉,我……不想再参与任何纠纷。”最重要的是,郑允浩似是十分不想他留在这里,即便心里觉得秋水宫很可怜想要帮助,却无奈这只会给自己和允浩一个担子。即是江湖之人,也定是有化解的办法的吧。
“主上!”
“即是我母亲欠下的债,为何非要我来偿还。母亲她……究竟是对我有多少恩情呢?生下我却没有养育我,送走我却以此满足了自己的恨。”金在中别过头,声色有些凄凉,“我已不想再继续她的人生,也请你们不必再来找我。”昨日说不出口的话,今日在郑允浩的身边倒是也坦然说出了口。
郑允浩不禁再次皱眉。
“可是主上……”
“朱雀,我……”
“主上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秋水宫亡么?!”朱雀竟是跪下了。
青龙也道:“秋水宫不同于炎舜,庇佑早就淡薄。若是没有主上,定然会不复存在。倒时候……”他的目光忽的落到沈昌珉身上,“不少人便会趁机吞了这秋水宫吧?”
沈昌珉自是知道青龙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勾了勾嘴角:“青龙护法这话莫不是宠着在下来的?”
“南疆,大漠,皆是这般下场,难不成祭司大人要说炎舜从不曾动心秋水宫么?”
“江湖之地,在下从来没有想过什么,不过若是青龙护法如此艰辛,那在下也不妨去和陛下进言这是个好地方。”沈昌珉冷冷道。
青龙眉宇一横,还未说什么,便被白虎按住手:“祭司大人,青龙只是一时气急并非此意,还望祭司大人不要放在心上。”说着,不动声色的按了按青龙的手。青龙见此,只好闭嘴。
而然朱雀却并非像金在中想象中那般死缠烂打,她跪着,一字一句道:“凡事都是有交换的条件,如今秋水宫请主上庇佑,定然也会给主上所有想要的。不管是关于千百年前莲雅公主的秘密,还是主上与郑公子的姻缘,亦或者是主上想要的其它更多的。”
“若我说我什么也不想要什么也不想知道呢?”
“属下无法强求主上,但是……主上,天命不可违,主上即便离开了,也终有一天会回来继承秋水宫。”
“……”
“而秋水宫不管主上继承与否,都将忠于主上,而这些便是命定。”



2025-09-19 03: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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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羅小允
  • 难舍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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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郑允浩呵斥。
金在中连忙拉住他挥起要打郑子轩巴掌的手:“原谅子轩吧!这些年,他也够苦的。”
“也罢也罢!”郑允浩望了一眼金在中,这才缓和下语气,“子轩,你要记得,不论他的才华有多出众。他和郑炎曦有多像,你都不能给他任何有机可趁的职位。如今这次出卖,全当是我和在中还你当年的恩情,不能再有下次。”
“子轩明白。”虽然已经是天帝,但郑子轩依然是将郑允浩当做这个炎舜真正的天帝。自己继承了皇位,却始终无法像当初的郑允浩那样给炎舜一个繁华的未来。若没有沈昌珉等人的协助,这天下也不是那么好坐稳的。只是如今太平盛世,他也贤明,自然是落得个好名声。自始自终,他都还无法完全做到一个君王的样子。
但比起以前,郑子轩已经成长了许多。
金在中过去扶起跪着的郑子轩,温声道:“好不容易见一面,可别坏了兴致。”在杯子里都满上酒,“今日冬景不错,何不醉一杯?”话罢,率先一饮而尽。
出了宫,郑允浩和金在中便去往沈府。沈昌珉为他们安排了一间上好的厢房,里面的布置也和以往的蓬莱宫不差许多,金在中见了便甚是怀念。吃晚饭之时,沈昌珉提到今晚有灯会。金在中说想去,郑允浩便让人送来两套书生的月牙衫来。
两人走在热闹的街市上,周围的彩灯都勾画着细致的图案。此番情景,比起那时候和哥哥莲诺一同来的灯会更加美。金在中和郑允浩在一家小店铺坐下,点了两碗馄饨。在民间生活多年,郑允浩早就不排斥这些吃的东西。倒是在中,看着郑允浩吃馄饨的样子怔怔出神,知道对方在点了点他的眉心:“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以前从没想过你会和我一起这样坐着吃馄饨。”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是么?”郑允浩舀起一只馄饨到金在中嘴边,“来。”
“喂!这么多人……”
“这有什么,即是夫妻,自然不怕什么。”郑允浩温和的笑道,“我宠你爱你,皆是正理。”
金在中被他说的笑开来,也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吃了眼前的一勺子馄饨。那带着葱香的美味从舌尖开始蔓延,一点一点暖进心里。
每年比武作诗来赢取佳灯的比赛已经开始了,金在中站在台下一脸笑意的看着将几个大汉打的趴下的郑允浩举着那盏佳灯对他笑意满满,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向金在中,把那盏佳灯交与他的手上:“那次你来,是莲诺赢得了佳灯给你。如今,换做我。”而你心里的那盏佳灯,一直都是我。
一个英俊威武,一个温润俊美。就这么站着,就像是一幅画,美的让人动心。
金在中接过佳灯,温润笑道,“公子为我赢得佳灯,那在下便请公子泛舟月下。”他摊开自己的手掌,随即抚上他的手掌的便是郑允浩的手。转刻间便是十指交叉,郑允浩拉着金在中一路跑开那纷纷的人群。众人都痴痴的看着这渐远的身影,不禁叹然唏嘘声一片。
“这两人真是天上才有的容貌啊,就如……就如当年的天帝和莲倾皇妃!”
“你这老头儿,胡说什么呢?你见过么?”
“可这书里不是这样说的么,莲倾皇妃宛若天仙,犹似白莲。天帝眉宇英俊,浩然之气!”
“听书听多了吧!哈哈哈!”
而这些闹哄哄的声音,皆是尘世的佳话。说书的人赞美天帝郑允浩和莲倾皇妃的爱情故事之刻,必然是夸尽言辞。如此,大家心里的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金在中微微喘气,看着眼前的夜景。呼出的雾气像是冬景里的花,他伸手接住那些落下的雪花,望着身侧的郑允浩。他不禁道:“还记得么?”
“湖上之舟,月色阑珊。你与我初次表明心意便是再次,我怎能忘记?”郑允浩牵着他的手踏上那艘小船。许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船夫早就不见踪影,而船的木桌上,也放着温热的酒和点心。金在中知道这是郑允浩的一片心意,也不戳破,安然坐下。郑允浩拿起木浆,水波荡漾开来,湖面如镜。
一轮明月,几许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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