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不客气】
之后你没在来上学。不难想象,当一个女孩在众目睽睽下泳衣脱落走光她会做出的决定只有一种,果断转学,忘记这段阴影。可我想错了,期考那天你还是出现了,无论多少人谈论你、笑话你,你始终一脸坚韧。
途中我多次想找你说话,但我放弃了。
我想象不出自己要用什么表情来赞美你:嗨,你真勇敢。这才是我喜欢的王筱宇。
考试结束,暑假轰轰烈烈地碾过来,而我每天做的事情便是喝可乐、玩三国杀、以及在闷热的夜晚想念你。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没想过原来爱上一个人会这么突然和狼狈。不清楚浑浑噩噩地过了多久,某天早上醒来后,我突然决定去找你。
我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还你衣服,上次穿着你的那件T恤一直都没机会给你。那个午后,世界在暴晒下变得扭曲,我骑着自行车来到你家楼下。而这一次多亏了命运的安排,让我看到了楼下梧桐树下的你,以及齐翔。你们争吵并拉扯着,准确说,是你拉扯着对方,而对方不耐烦地屡屡甩开你的手。
就那么僵持了很久,最终他还是骄傲地离你而去。
那一秒我很想冲上去揍他,不过我忍住了。
他离开后,你在树下蹲了好久,而我站在路边转角处守候了很久。直到周围的蝉鸣快变成我世界的一部分时我明白不能再这样了。我鼓起勇气上前,你大概感觉到我的出现,却懒得抬头看我。直到我拿出T恤,你终于肯抬头看我一眼了。
而你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原来,背叛你的是那个你一直爱慕着的齐翔。当你把班主任就是自己母亲这个秘密告诉他时,他却随便传开了,甚至是以一种炫耀的姿态。并且,他真的就如我说的,是个长得像李俊基、专门玩女人的烂货。
你抹干眼泪,接过T恤,我以为你会伤心地转身离开。怎知你却一屁股跳上我的自行车。你说,走,带我去大水库吧。
我无法拒绝,只能带你去了。
其实自从父亲死后我再也没去过那个水库,尽管我在梦中经常见到。我们偷偷翻进了铁丝护栏,并无视掉了“禁止游泳”的告示牌。
你甚至都没有换衣服,就噗通一声跳到了水里。我喊着小心点,可你已经游了好远。接着我坐在岸边等,干巴巴地看着你在水中沉沉浮浮。突然很难过,夏天已过去大半,而我还是没能学会游泳,可能我一辈子都学不会了吧。
这么想着,才发现你不见了。
很多年前的那一幕突然涌上了脑海,吓得我头皮发麻。我站起来朝着宁静却幽深的水面大叫起来,我说:王筱宇,你在哪?!王筱宇,你没事吧。喂,王筱宇,你别想不开啊。他不喜欢你还有我啊!!
除了隐约的回声什么也没有。
几乎没有犹豫,我纵身跳了下去。我当时的想法是必须救你,可跳下去之后我才想起自己不会游泳!!前一秒还无比英雄,后一秒却在水里大哭丧着救命了。然而这次不是梦,我是真的又回到了这个深渊般的大水库。
半小时后,当我缓缓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没有死。而你正坐在我身上双手用力压着我的胸膛,一边拍打我的脸。最终我一口水吐出来,彻底醒了。你见我醒了又哭又笑,生气地嚷道:涵浪你神经病啊,我不过潜个水你跟着跳进来干什么啊!沉得像头死猪一样,我拉都拉不动。
我不停地咳嗽着,却还是坚持要说话。因为这句话在我感觉自己要淹死那会就一直想说了,我真怕我没有机会说了。
我说:王筱宇你知道吗?跳下去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六岁那年父亲当时的心情了。
你怔了下,眼里泛着晶莹的光泽。你别过头,静静坐回了我身旁。沉默了半响,你突然释怀地笑了。我察觉的出,你真的不再难过了。你静静躺下,并把湿漉漉的头枕在了我的手臂上,然后闭上了双眼。此刻的天空干净得就像一面倒挂的镜子。耳边有微风、蝉鸣,以及你轻轻地呼吸和哽咽的声音。
“谢谢你。”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