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滞的二人在城市无机质的街头游荡,空旷的道路就像寸草不生荒漠让人心悸。李飒跟在漂亮的黑色长发后面,默默地回想今天的经历,回忆或要好或仇视的同学,在自己眼前一个一个消失的过程。不,他心里的某个角落冒出这样的喊声,没有一个人是在自己眼前凭空消失的,他们只是离开了自己的视线,然后……没有再出现。
离开视线就会消失,只要相互不离开对方的视线,就不会凭空消失了吗?他突然发现老师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某个小公厕的门里,等一下,他喊道。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芦苇就是这种感觉吧,李飒向老师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看见物理老师点头的动作任何人都会联想到原来如此这个词语。实际上,作为物理老师,她深信任何事情只要找到规律,就是可以理解和控制的。李飒的发现几乎让她完全恢复了信心,她制订了一系列试验计划,冒着仅有的两人中有人消失的危险,推测出了人类消失事件的大体规律。因为不会凭空消失,不论是看到,听到,触摸到,只要能够感觉到对方,他就不会消失。遵循这个规律,仅剩两人的世界成功地保存了下去。
这可怜的二人世界并非二人所愿,他们必须亲如一人,否则就有可能孤身一人。无时无刻被人看着,听着,触摸着,无时无刻努力去看着别人,听着别人,触摸着别人。即使需要感受的对象只有一个,也许就是因为可感受的对象只有一个,这并不是舒适和安逸的体验,但身边还有没消失掉的人,又感到安全和温暖。绝不可能感到孤独,互相成为负担,又互相支持,没有人体验过这种感觉,就算是被拴在一根铁链上的两个囚犯,也不会有他们那样的生活方式。
然而数天后。终究还是消失了,李飒想,虽然两人的手绑在一起,但是只要睡着了察觉不到还是有可能消失吗?真是太大意了,不过,现在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身边的人消失,反倒轻松许多……
可是,为什么消失的不是自己,而是老师呢?也许对她来说,消失的就是自己?可是自己还存在。李飒现在才发现,之前都是以自己为主体来思考这件事。也许消失的人并不是真的不存在了,也许从最开始消失的就是自己班级的所有人呢?对每个人来说,他在别人眼里消失了,在他自己眼里,别人也消失了,但是大家也许又都各自存在着吧?那么,最终都会变成独自一人吧,像他和老师这样。李飒看着这个仅有自己一人的世界,想象着每个人都在仅有自己一人的世界中踽踽独行。
人类面对有史以来最孤独的时刻,会如何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