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产生要放弃的念头是刚从模特转型为作者没多久,我背负了“靠脸吃饭”“花瓶”等诸多骂名,第一本长篇销量的不理想加之许多同事的成见。那时的我几乎可以说四面受敌。我反复问自己,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或许无所事事,退守回狭小阴暗却安全的小屋里,整夜地写写画画然后深埋进抽屉底的人,那个孤独的小孩才是你。
我的二十岁生日下着雨,那天中午没人跟我打招呼,没人喊我同行下楼吃饭。我坐在办公室的角落默默吃完一份快餐。原本也不感到心酸,直到妈从老家打来电话,她对我说:外面苦不苦,苦就回来。
那一刻,我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幸运的是,后来没几天我就收到了第一封读者来信,短短几行字却让我彻夜失眠。当晚我认真地回了一封信,并半夜跑下楼把它寄出去。有时候,偏执的人都是很奇怪的,当他们在枪林弹雨中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时,只需要哪怕一丝温暖和鼓励,就能立马站起来。
很多个抱着电脑狂喝咖啡奋战的深夜,支撑我的都是体内这些偏执。我对自己说:此刻的你累吗?辛苦吗?难过吗?没关系,活着就应该如此。
再后来紫色迅速发展,我也从作者转型到了编辑。而伴随着公司的壮大也出现了一系列的变动。很多朋友还在,更多朋友却选择了离开。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个道理谁都懂,可真当目睹了一起并肩的朋友纷纷远去,还是难以承受。
我曾在微博写下过一段话:尽管今后都各有选择,尽管路途漫长多坎坷,尽管矫情的命运自然也不尽相同。但很多年后大家还活着,相聚在一起时还能把酒言欢。于是我能想到最开心的事情,便是曾认识了你们。
发出这条微博的第二天我又心慌地删了。朋友问起我时我笑着回答,写得太矫情了受不了。其实我不过是在害怕,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把脆弱暴露出来有多危险。很多时候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只能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咬牙往前走,稍稍一个犹豫和回头,就会瞬间崩塌。
我背负起这种莫名的压力和情绪,最终还是透支了所有精力跟热情。去年夏天我的《女孩,不哭》上市前夕,我几乎步入了最糟糕的阶段。加上许多私事和公事都一并发生,我花了几年亲手堆砌出的城堡终于在一瞬间土崩瓦解。我开始怀疑它的意义,怀疑写字的意义,甚至生活的意义。我找不到答案,像灯光下的一只苍蝇前途一片光明却看不到出口。
我跟公司提出休长假。那会很多读者都以为我不会回来,说真的,就连我自己都没想过自己还回来。
离开紫色的两个月后,我住在了乡下的一个朋友家,就那么看着自己的双手一点点倦怠和陌生。某天深夜,我忍不住打开手提偷偷跑到了自己的贴吧,并无意看到一个读者为我发的帖。打开它的一瞬间,我还是没出息地哽咽了。
她说:彭湃,让我上哪再找第二个你。
没有共同经历过过,没有一直陪伴和守护的人,是说不出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