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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小说】凤囚凰 =戳进来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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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你已经死了 嘶嘶嘶的几声轻响,越捷飞的裤子已经被挑下了几缕布条,想起楚玉就在一旁,越捷飞脸色大变,瞬间就联想到了一个非常不妙的未来。 他仿佛隐约看见金光闪闪的“面首”两个大字,正在前方飘荡着朝他招手。 他真的不卖身啊! 恍惚之间,花错又是两剑,分别从越捷飞左右大腿两侧削下来两片布,越捷飞只觉得腿上一凉,而前方的面首两字,似乎又飘荡着靠近了一段距离。 越捷飞毛骨悚然心惊胆颤拼死反抗,剑光瞬间暴涨,凭着绝境之下爆发出来的潜力,一时间竟然与花错打了个持平,身上的布料也暂时不会减少了。 但两人打得精彩,周围的人却发出了一阵惋惜的叹息,楚玉这才发现,除了护卫侍从,还有一些侍女也悄悄的围了过来,两只手挡在眼睛前,可五指之间张开的缝隙什么都遮不住,露出来的明媚眼睛里满是欣赏爱慕之意。 越捷飞与花错的动作已经快得完全看不清楚了,刀光剑影之间,楚玉有点担心,忍不住偏头问容止:“你有没有法子让他们停下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刀剑无眼,万一一不小心伤了谁怎么办? 话才出口她暗道自己真是问错人了,容止又不会武,否则那日也不会被越捷飞打得那么惨,现在两个超级高手过招,他能有什么办法? 容止抬手抹了抹眉毛,眼睛里盈满悠然笑意:“公主不必忧心,花错不会伤越捷飞,只要把他身上的衣服挑干净,发完了酒疯便没事了,过些时候便好。” 楚玉又凝神看了一会正在远处交手的两人,忽然冷不防的张口问道:“花错是真醉还是装醉?” 容止不意她陡然发问,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然而出声之前却本能的顿住,他面上浮现微妙的神色,似笑非笑的看一眼楚玉,才慢慢将方才卡在嗓子眼的两个字吐出来:“真醉。” 确实真醉,倘若花错眼下是清醒的,以他现在的剑术,不会仅仅只将越捷飞的衣服脱光,还会顺便削越捷飞一层皮下来。 这两人几乎从三年前就互相看不顺眼了,若非他偶尔居中拦着,只怕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生死决斗。 花错所学的剑术三千繁花,乃是以华美细腻着称的,却并不注重杀戮,然而花错少年时有深仇背负,心思偏戾,硬是凭着自身的剑术天分,将柔和宛转的三千繁花剑,去繁存简,专取杀招狠招,甚至换用薄窄的长剑,成就现在的花错,虽然杀伤力倍增,然而剑意的层次上,却是低了不少。 虽然仇恨已了,然而此时的花错却再也找不回从前的繁花剑。 唯独在他喝醉之后,能抛弃所有的烦恼与重负,重现繁花剑的风采……自然,抛弃了重负的花错,酒品实在说不上太好,这个一喝醉便脱人衣服的毛病,就连容止,也不知道是怎么给养出来的。 楚玉瞥着他微笑道:“假如我一定要他们分开呢?” 容止笑了笑,道:“公主既然有此意,我便去试试。”他扶了一下绑着夹板的手,确定尚且稳固,便慢慢的走上前去,众人见是他来,都纷纷的让开道,尽管今日府内风传容止已经在公主面前失宠,公主的新宠应是最近弄回府的两人以及桓远,可是容止积威之下,竟然无人敢对他少半分不敬。 容止走近花越二人,在一丈开外便能感觉到凌厉的剑风刮面,他站定看了片刻,弯腰捡起半根不知被谁削断的树枝,十分随意的,好像漫不经心的朝二人抛了过去。 树枝没入交织剑光之内,一瞬间被绞成数段,接着化作碎屑落在地面上,然而两人却也因为这一根树枝的加入停了下来。 花错的肩头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伤势虽然不重,但疼痛却让他满是醉意的眼睛慢慢的恢复清醒,他迷惘的看身前不远处的越捷飞,忽然跳起来叫道:“越捷飞,你在我面前脱光做什么?”骂过之后他又瞥见自己衣衫半褪,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你要做什么龌龊事?!我警告你,今后不准靠近我三丈以内,否则我的剑对你不客气!” 越捷飞闻言也是大怒:“你酒醒了吧?我的衣服是被你给割没的,你倒是有脸皮栽到我身上,不信你可以问大家,是谁脱谁的衣服?!” 花错一脸的不信任:“胡说八道!我脱谁的衣服也不稀罕脱你的!你的肉很好看么?你是什么了不得的美男子么?” 越捷飞也怒道:“难道你是什么美男子么?我会稀罕你这个样子的?” 两人愤怒的对骂,这个挑剔那个的肌肉线条不够优美,那个挑剔这个的肩膀太宽骨架僵硬,片刻后演变成互相人身攻击,将皮肤松弛带黑痣等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对方身上,慢慢的骂战升级,两人连穿上衣服都顾不上,又再度开展起全武行。 容止无奈的耸耸肩,转身冲楚玉摇了摇头,眼神似在问:“我拉过了,现在怎么办?” 楚玉翻翻白眼:“凉拌。”不管了,让他们打吧。 她转身打算让侍卫送自己回去,却瞧见有一个人站在侍卫的拦阻之外,身上一身灰色的袍子显得有些黯淡,望着楚玉的神情有些踯躅。 那人看着有些脸生,楚玉用心回想一会,才想起这是自己半个月前从刘子业的铡刀下抢救出,并且以面首名义带回来的沈深之。前几天沈深之已经比较老实,因为他表现良好,获得了在西上阁自由活动的权利。 望着沈深之,楚玉对他点了点头,道:“跟我来。”并让侍卫不要阻拦他。 楚玉走在前面,沈深之在后,回到东上阁楚玉卧房所在的园子,护卫们便在门口止步,楚玉领着沈深之,一直走到房门口。 一手拉开房门,楚玉回头望着忐忑不安的沈深之,微笑道:“怎么?害怕了?害怕的话,可以现在就离开。”楚玉知道她现在带沈深之回自己的卧房,会给别人带来怎样的错觉,但是目前这个错觉却是对她而言最好的掩护。 说罢楚玉进屋,片刻后,沈深之也跟着进来了。 楚玉打量着满面疑惑的沈深之,心中暗暗的叹息:倘若不是时间不等人,她也不会冒这样的风险。不等沈深之安下心,她冷然道:“你可否知道,你已经死了?” 沈深之一愣,楚玉从墙边桌案上取出一卷锦帛,丢给沈深之:“自己看吧。”


115楼2012-07-24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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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上梁下梁歪 对于沈深之的失踪,没有人给予过多的关注,府上护卫侍从都知道什么应该睁一只眼,什么应该闭另外一只眼。 越捷飞只负责楚玉的安全,其他的事情他就算看见,也会转眼忘记。 桓远虽然知道楚玉从他这里调走一笔钱物,却没有多加追问。 而容止呢? 竹林的绿意之中,青石台的十九路纵横棋盘上,漆黑与雪白的棋子杀伐从容,容止半边身子倚在青石台边,深沉的眉宇之间有一丝慵懒的倦意,他手边放着一碗漆黑的药汁,苦涩的药味弥散开来,冲淡竹叶的清香。 容止散漫的笑道:“沈深之?” 坐在棋盘另一方的墨香想了想,道:“是的。” “不用去理会。”容止端起药碗,轻轻的吹了一下,苍白的嘴唇轻轻开启,他长长的眼睫如帘子般半敛,盖住深不见底的眼眸,“放任。现在不比从前,公主在栽培桓远,我们作壁上观便好。” 墨香犹豫一下,忍不住又为容止有些不值:“这些年来公主府一直是公子打理的。” 容止含笑喝了一口药,打断他道:“但终究是属于公主的。”那药汁味道极为苦涩,墨香送药来时,曾经偷偷的尝了一点,苦得他险些呕吐出来,却不料容止此时神情平静如水,好像他方才饮下的是甜蜜的糖浆。 抬起眼来,看出墨香心中所想,容止微微一笑,道:“我并不是个喜欢说道理的人,这两年来为了你,我破了许多次例,你也该明白我的用心,怎么如今还如此沉不住气呢?” 墨香心头一惊,满面惭色的低下头。 容止笑笑道:“你是为我忧心,我知道,但这大可不必,待花错的伤势痊愈,我会把手头上把持的最后三项都交给桓远打理,也正好落得一身轻松。” “公子……”墨香想要说些什么,对上容止沉静的带着些微笑意的目光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容止望着他,莞尔一笑道:“放手,是因为我不在乎。”交给桓远也好,交给别的什么人也好,三年多的经营,说放手也不过是一个呼吸的瞬间, 但是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那您在乎什么?”墨香忍不住问道。 容止没有说话,他的眼光穿透竹叶间的缝隙,扫过墙外的天空,深处飞快的掠过一丝轻渺的光芒,嘴角却始终挂着那丝莫测的笑意。 过了许久,容止将见底的药碗放下,慢悠悠的舒了口气,折了一片细嫩的新竹叶含在口中:“公主,现在在宫里吧?” 楚玉在宫中,确切的说,是在皇帝陛下身边。 姐弟之间的相处模式还是如同往常那样,刘子业躺在楚玉的腿上,脸上的戾气慢慢消散,而楚玉则随手拿起一本奏章浏览。 看了一会便觉得有些疲累,楚玉拧一下眉心,半闭着眼好像在养神,但她心里却在思考一个问题。 怎么样改造刘子业? 凭着山阴公主对刘子业的影响力,她也许能够稍稍的改变这个少年,她并不奢望刘子业能做什么流芳百世的明君,只要不成为天怒人怨的暴君,不至于因为暴行过多被人推翻杀死,便是极大的胜利了。 可是,要怎么做呢? 小皇帝的暴戾,虽然大约有一小半是头疼引起的,可是他自身的狠毒因子,却是根深蒂固,楚玉曾经尝试着与他交谈几次,在她面前,小皇帝丝毫不遮掩他对血腥的直白渴望,那种狠毒的快意,每每令她感到心寒。 想要改变这么一个人,实在是一项有些不可能的大工程。 楚玉忍不住有些埋怨山阴公主那死去的父亲,也便是前任皇帝陛下,他究竟是怎么教儿子的,教出这么个变态出来,还让他继承了皇位? 再转念一想,她既然有这么多兄弟姐妹,估计那位父亲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了无限的生育之中,根本没空管养孩子的事,刘子业长成变态,极可能是顺着那不正的上梁,一路朝脑残的道路上狂奔。 而现在,她却要把刘子业从那条道路上拉回来。 有多么困难楚玉不知道,但是即便知道不容易,也要尝试一下。 时间就在刘子业的舒适与楚玉的反复盘算中度过,准备离开的时候,楚玉的手指抹过袖口的镶边,浅浅的芬芳在之间萦绕。这些天来,她一直坚持的给每件衣服熏香,入睡时也不再排拒在屋里点燃香料,虽然稍微闷了一点,但却是为了今后做出的努力。 香料这一环,目前不着急,但今后要设法问容止要,既然山阴公主给她留下了这条线,她就要彻底的利用起来。 “阿姐,你什么时候再来?”楚玉一边整理衣服上的皱褶,一边仔细的想着今后的每一个环节,忽然听见刘子业这么问,不由得朝他看去。 这个集狠毒、暴躁、好色、偏激,变态于一体的少年,脸容有些苍白,眼神却颇为渴盼,他穿着庄重的朝服,歪歪斜斜的趴在桌案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楚玉:“阿姐,我们什么时候再一起出去玩儿,好不好?” 阿姐。 楚玉咬了一下嘴唇。 她前世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穿越过后,也不会天真的把这个变态皇帝当作弟弟看,可是人心毕竟是肉长的,最初的恐惧过后,楚玉慢慢体会到刘子业对自己毫无防备的依恋,那一声声的“阿姐”虽然听过便忘,可还是不小心的有一声抵达到了她心里,轻轻的敲打着她的心房。 这个变态一点都不可怜。 虽然反复告诫自己,但楚玉终究还是在这个时候,有了一丝丝的动摇。 这少年的相貌,和在水中瞧见自己的倒影,真的是有几分相似的。 然而迟疑也不过是一个眨眼的空档,楚玉迅速恢复清明如止水的冷静,神色如常的快步离开。 正朝宫外走着,迎面走过来一个身穿紫衣的少年。 隔了半个月,楚玉又在宫中瞧见了人称是天师然而她看来不过是神棍的天如镜。
    


    116楼2012-07-24 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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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见容止误终生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7楼2012-07-24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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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弦为知音断 前方走过来一名青衣童子,走近三人后行礼道:“裴公子,我家主人已经等了许久了。”这童子约莫十二三岁,也就是流桑那个年纪,相貌俊秀,他眉宇神情很是清雅,行止之间颇有风致,身上的衣衫虽然不华丽,可是却极为的素净整洁,与整个园子含而不露的贵气十分协调。 见微而知着,单是看仆从的表现,便能揣摩出其主人的作风气派。 裴述连忙回礼道歉:“是在下的不是,但在下有礼物将要送给意之兄,还须在此等仆人送来……这两位是在下的好友,因仰慕意之兄而来,还望代为引路。” 他转手就把楚玉越捷飞推给了青衣童子,自己则往回走到了门口等候。 楚玉下意识张口想辩解自己不是仰慕王意之来的,但想想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姑且看在王意之超级有钱的份上,便仰慕一下好了。 沿着曲折清幽的回廊,青衣童子在前,楚玉居中,越捷飞最尾,还未走到回廊尽头,便听见了轻渺的琴声,缓缓的在空气中回荡,而回廊尽头是一片青郁的垂柳,碧玉裁成的柳丝好像一道天然的屏障,遮挡住楚玉的视线。 那琴声是从垂柳林之后传出来的。 虽然是在初夏的中午,可在这园子里,却没有丝毫燥热的感觉,就连阳光也好像比外面的温柔了许多,清凉的绿意伴着微微的水气,渗入呼吸之间,令人心旷神怡。 王意之不仅有钱,还很会享受。 在低垂的柳枝之间穿行,那琴声便越来越清晰,当三人穿过垂柳林,眼前豁然开阔之际,淡远的琴声却嘎然而止。 楚玉放眼看去,只见眼前是一片清莹如翡翠的湖畔,湖中养着水草游鱼,湖面上漂浮着片片莲叶,莲花尚未绽放,雪白的花苞紧紧闭合着。偶有柔风吹过湖面,为周围带来凉爽的湿意。 湖中有鱼,湖上有亭。 此间的主人王意之,以及另外三位上次在诗会上见过的青年,便在湖上修建的亭舍里休息,亭边有长桥与岸相连。 楚玉等人出林之际,便是琴声休止之时,亭中诸人的目光,都聚在萧别的手指之下,那修长的手指底下,一根断弦无力的贴在琴身上,而其他的琴弦,依然有细微的震动。 弦,断了。 一时间众人寂寂。 身为聚会主人的王意之靠在亭旁的梁柱边上,随口打趣道:“弦为知音而断,来者可是萧别兄的知音?”他在众人的最边上,因此也是最早发现垂柳林中有人行走的。 听闻他此言,亭中的人也都将目光投向了湖畔边,萧别也抬起了冷若冰霜的眼。 亭子距离湖畔边的垂柳林也不过四五丈距离,因此楚玉三人甫穿出林,众人便看清楚了她的脸容。 王意之轻轻的咦了一声,眼中多了些玩味之意,而萧别瞧见楚玉,却陡然的面色骤冷,虚按着琴弦的双手无意识的下压,古琴发出沉闷的声音。 楚玉也是一眼就瞧见了亭中端坐抚琴的萧别,更瞧见了他眼中冷冽的排拒之意,不过她既然已经厚着脸皮来了,当然不会在乎个别人的反对意见。 亭中都是文人雅士,武者若在其间大家都不自在,楚玉让越捷飞在湖边守着,自己随青衣小童踏上方一尺多宽的石桥,不疾不徐的走向八角亭。 亭前站定,迎来的目光,有不屑的,有排拒的,有好奇的,也有玩味的。 青衣童子向王意之行了一礼,三言两语简要的说明楚玉是裴述带来的,王意之挥了挥手便让他退下,而后,他对上楚玉坦然的目光。 王意之轻轻的拍了拍手,笑道:“来者便是客,我家中没什么规矩,请这位客人随意自便。”他眉间带着慵懒不羁的笑意,衣衫领口半敞开,发未束髻随意的散着,颈项边还残留着半抹可疑的嫣红,看起来像是姑娘家芳唇的印痕。 上次诗会时,也许是因为在公共场合,王意之还稍微收敛一些,而现在在自己家中,他好像抛开了所有的束缚,怎么自在怎么来。 楚玉才踏上亭子的台阶,便听见萧别冷冷的道:“她怎会在此?她若在,我走。”话语虽然简短,但是态度却表露无遗,显然是有点和楚玉不共戴天的意思。 王意之微微抬手,做了个拦阻的动作,虽然并没有拦到实处,但萧别却因为他这个动作停了下来,只听见王意之笑道:“弦为知音而断,二位如此有缘,纵然过去有什么恩怨,也该就此化解了为好。” 恩怨? 楚玉饶有兴味的看着萧别,只打算看他怎么应对。 萧别双目含霜,冷然道:“这琴弦,是不堪忍受有污浊之人倾听,才断了的。” 他所说污浊之人,自然也是楚玉。 楚玉微微一笑,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这琴弦也真是难为,每日在不入流的弹奏者手下饱受折磨,终于在方才了断残生。”她抬手对王意之一揖,扬眉道:“说在下是知音,在下是绝对不敢当的,这等庸俗之音,又有什么值得人去知的?” 她话音未落,众人便给惊住了。 千金公子萧别,生平所长便是琴艺,这个名字的由来也与琴有关,昔年曾有人千金求一曲而不可得,因此有人送了他一个千金公子的名号,这从一个侧面也反衬出萧别的琴艺之高,当世少有人及,然而楚玉竟然毫无顾忌的贬损,简直就是狂妄至极! 不入流。庸俗。 就连放浪不羁如王意之,也没想到这样的形容有一日会被放在萧别的身上。 楚玉虽然才刚刚来,但是却因为短短的几句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到了她身上。就连才往回走了几步尚未远离的青衣小童,也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看这人究竟有什么本事,竟敢放出这么狂妄的话。 这也正是楚玉的目的。
        


        120楼2012-07-24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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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 不见有情人 深呼吸几下,楚玉才平复内心的震动,歪了歪头,瞥着王意之问道:“如今我可是说了自己的名字,你可以履行你的承诺了。” 她可没忘记,最初的目的是让王意之辨识香料。 王意之笑了笑,修长手指扯动一下拉开丝囊的袋口,轻嗅一下其中传出的香味,慢慢的他皱起了眉。 楚玉看出他神情,感觉出了一些不妙:“怎么样?”难道他也辨不出来? 手腕晃动一下,王意之扭头回瞥楚玉:“这香囊是由谁所制的?” 楚玉不意外的眨眨眼:“我要是知道的话,难道还需要找你么?” “也是。”王意之耸耸肩,不再继续靠在墙上,而是带着楚玉走向内室,里屋打扫得比外面更干净,没有任何家具摆设,但是在房屋正中的地面上,却有一张圆形的石台,石台表面光滑如镜。 王意之走到石台边上,将部分香料洒在边缘,随后他手中多了一柄银色的纤小匕首,将香料的碎屑慢慢的刮开:“这块石头,是在建房之前便生在地上的,我见它石材甚好,形状也佳,觉得很是有趣,令人不要将其从地下凿出来,稍加打磨,便是现在这个模样。” 他手腕一抖挑起香料碎屑,放倒鼻尖下轻嗅,动作与香料师傅先前所做的一般无二,但是却随意自在许多。 里屋的光线比外面又暗了不少,与方才的随意懒散不同,此时王意之认真起来,眉目间汇聚着不可逼视的端凝之色,他脸容的轮廓在昏暗的空气反而更加深刻。 过了片刻,王意之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位调制香料的兄台,是不可多得的高手,倘若能够亲见,我倒是希望能把这位请到我的歆兰坊之中。” 楚玉自然不会告诉他香囊的来源,只有些焦急的问:“如何?” 王意之却没有答话,只将匕首尖上的香料弃于一旁,再小心的挑起些碎屑,轻嗅其味。 香料被切得太碎,混得太均匀,光看外表,已经很难辨认出其原本的模样,所以王意之索性放弃了用眼睛辨识这一道工序,直接来到较暗且异味不多的地方,用嗅觉来判断。 人的五感有时候是互补的,当其中一种有所缺失时,其他的四种会相应加强,在黑暗之中视觉无法发挥,而相对的,嗅觉会稍微灵敏一些。 偶尔沉思,偶尔皱眉,偶尔微笑,足足过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王意之才翻转手腕,银色匕首反递回袖中,他将香料重新归入丝囊之中,对楚玉道:“再稍待片刻。” 他又走回外面的主屋,开门吩咐仆人准备一些清水来,接着楚玉看见他从一只靠墙的箱子里取出很多瓶瓶罐罐,一件一件的摆在地面上,最后他盘坐于地,身前整整齐齐的放了一排两寸高的白色瓷碗,瓷碗的大小几乎完全相同,看起来很是齐整。 这个情形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 楚玉微微眯起眼睛,直到仆人将一桶清水送来,王意之用白色的勺子把清水倾倒入每个瓷碗中,接着再从瓶罐里取出一些带颜色的粉末,倒入碗中,以瓷勺搅拌时,楚玉才恍然大悟。 难怪她看起来这么眼熟,眼前王意之所做的一切,和前世高中时做化学实验何其相像?只不过王意之没有玻璃试管,便用白色的瓷碗来充当容器。 楚玉目瞪口呆的看着王意之把将粉末用水化开,再挑出少量香料碎屑浸入碗装溶液里,仔细观察碎屑变化,过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这手法,是跟谁学来的?” “跟谁学来的?”王意之的思路似乎还沉浸在香料之中,重复了一遍才领会到楚玉话中的意思,他微微一笑道:“这法子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怎么,你见过有谁和我用一样的法子辨识香料么?” 自己想出来的? 楚玉有些失望,也有些不信。 王意之笑了笑道:“确实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只不过有些用料,却是出自前任太史令的建议,比如这些碗,还有一些药物的获取。” 太史令?楚玉回想一下,才想起这是神棍天如镜在朝中的官职,却不知前任太史令是什么人物。 王意之所做的这些,从某个角度看。几乎可以看成是现代化学的一个萌芽,古时候方士为了炼丹,经常接触矿物,也可以说,他们是化学科学的前身,然而可惜的是,这个萌芽还没有怎么成长,就被各种各样的原因给掐断捏死了。 前任太史令。 楚玉犹豫一下,没有问王意之前任太史令是谁,虽然心中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但是她自己也无法太过确定。 王意之没有留意到楚玉的神情变化,他一直低头摆弄着面前的器具,不时将药粉加入不同的碗中,搅拌均匀后再浸入少许香料碎屑,仔细观察它们的反应变化。 楚玉忽然一点都不着急了,反而有些安心,看着他不算熟练的动作,好像回到了前世的高中化学实验室里,是那么的久远而怀念。 直到王意之忙碌完毕,将废弃的液体倒入一旁木桶中,令仆人清洗瓷碗器具时,楚玉才轻声的问道:“你很喜欢香料?” 王意之耸了耸肩,正经事结束,他立即又恢复了先前的随意散漫:“尚可吧,我最初精研香料,如此别辟傒径,其实是为了一位姑娘。” 楚玉很感兴趣的在他身边坐下,催促道:“姑娘?说说看?”她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王意之这样的男子倾心? 王意之低头看着自己修长有力的手,眼中浮现温柔之色:“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十年前的往事罢了,她如今已经不在。” 楚玉有些后悔,神色一黯低声道:“抱歉……”她无意揭开别人的伤口。 王意之伸手拨了一下她的头发,指尖带着残留的香气:“无须歉疚,她留给我的,都是欢悦的往事,她死前盼我活得更好,我也不会将自己埋在哀伤之中。” 虽然曾经经历过悲痛,但是哀伤最终还是被时光冲散,留下生命里焕发着华彩的珍珠,王意之是善待自己的人,他懂得怎么活得更好,不会流连在无法挽回的过去。 身体放松靠在身后的紫檀木柜子上,因为想起了曾经的恋人,王意之的语气也分外的温柔,仿佛春水缓缓荡漾涟漪:“都有什么香料,我已经弄明白了大半,那么,你想要问些什么呢?”
          


          122楼2012-07-24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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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4楼2012-07-24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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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灯半昏黄时 沈庆之,南朝宋的战神。 楚玉在这些天来,也听闻过一些关于这位沈庆之的传闻。 他是南朝的守护神,因为有了他,才有了山阴公主的父亲成为皇帝,有了刘子业的帝位,他非常善战,几乎每战皆胜,虽然已经年过八十,但是气概不减当年。 这些,都是楚玉听来的闲话,如今她才算是真正见识到,沈庆之的豪雄气概。那一眼看过来,她几乎整个人都无法抵抗的被镇住,那是久厉沙场兵戈磨砺出来的气势,没有相似经历的人,很难与他匹敌。 至少楚玉在前世今生,都没见过这样的人。 最先从楚玉府上出去的反复小人沈光左和近日收纳的沈深之,他们都是沈庆之的远亲,可惜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缘关系,否则她还可以就此利用一番,拉拢拉拢什么的。 沈庆之和青年军官带领的小队走到街尾,背影终于看不见了,楚玉才收回目光,又想起方才青年军官所言的宵禁:“方才听闻近日宵禁,是怎么回事?” 宵禁的意思,便是晚上的某一段时间内禁止外出,通常与戒严并用,这是在特殊时期或状况下执行的警戒方案。 越捷飞微微欠了欠身道:“前些日子公主遇刺,我已告知官府,令他们严加查探,夜间便戒严了,近日城中又有人无故被杀,因而有官兵四处巡逻。” 楚玉这才知道这宵禁的原因是出在自己身上,想想后也没表示异议,毕竟夜晚戒严对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影响并不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大家都老实躺床上造孩子呢,没人有那闲心四处乱跑。 楚玉自己这些天都是在傍晚之前就回府,直到今天才知道正在宵禁。 “这宵禁还要禁多久?”楚玉回想起王意之慢慢悠悠懒懒散散的走路姿态,忍不住根据记忆模仿了一下,不过走了几步后发觉脚上没穿他那种木屐,很是缺乏脚感,于是又恢复了正常的姿势。 越捷飞奇怪的看了看楚玉的脚,道:“属下也不大清楚,现在这已经是官府的事了,根据以往的惯例,大约还要再等半个月吧。” “哦,陪我继续走吧,我很久没有这么行走了。” 两人回到公主府时,夜色深沉如墨,除了巡夜的守卫,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周围沉寂着。楚玉慢慢的往自己的居室走,走到了东西上阁的交界处,却瞧见了一个人影。 桓远还是那一身峨冠博带的打扮,一个人站在西上阁的门口,身姿仿佛有些落寞,他手上提着一盏灯笼,昏黄的光从薄纸之中透出来,照在他俊美的脸容上,一半映着浅浅的光,另一半埋在阴影之中。 他眉宇之间含着忧思,神情似在迷惘,然而更多的却被夜色掩埋,楚玉也看不清楚。 楚玉一直走到了桓远身侧,见他依然没有反应,才恍然他是在发呆,忍不住笑着拍拍他:“怎么还不睡呢?” 她不拍则已,一拍之下,桓远刹那间的反应却是激烈无比,他猛地侧过身子,挥掉楚玉的手,退了一步后,才看清楚来人是楚玉,神情转为错愕。 楚玉若无其事的甩了甩手腕,手背火辣辣的生疼,估计已经红了。她尽量的不在面上表现出来,只望着桓远笑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这个时候虽然换算到现代只是晚上十点,对于很多夜猫子来说还算很早,然而在古代却已经过了标准睡觉时间,毕竟古人的夜间活动没有那么多。 她本是随口一问,可是问出来后,却见桓远神情迷惘,好一会儿才垂下眼眸淡淡道:“今日处理事务有些累了,便四处走走,正巧遇见公主,公主怎地这么晚才回来?” 楚玉笑笑,一语带过说是在新认识的朋友那里忘了时辰,但没有说是什么朋友。 一日没有休息,又徒步走回公主府,楚玉身体里的疲惫逐渐的返了上来,她打了个哈欠,随意的又拍下桓远的手臂:“你也早些休息吧,太晚入睡对身子不好。”桓远的身高比她高不少,拍起肩膀来很不顺手,楚玉便改拍手臂。 初夏的夜晚不冷,站着不会着凉,可是活生生一个大活人,在这里还是很招蚊子的。 身着男装的少女慢悠悠的踱入东上阁中,桓远却站在原地,神思飘摇不定,一如他手上提着的,时明时暗的灯笼。 夜风轻暖,夜色却带着些微的冷意。 在原地发了一会愣,桓远才转过身,朝西上阁内走去。他心中很是奇怪:他为何要那么一直站着? 七窍玲珑仿佛被堵塞,如何都想不明白。 ******************* 次日醒来时,楚玉给自己放假一天,并让幼蓝给容止带话,说自己把香囊弄丢了,让他再给准备几个。 打发走幼蓝,令人不要再来打扰,楚玉舒服的在床上打个滚,又缩进了被子里,准备睡香甜的回笼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屋外的天光已经大亮,大约是已经快到中午时分,楚玉才懒洋洋的再爬起来,洗漱穿衣,等待午饭。 与午饭一起送来的,是一份礼物,放在精美的锦盒之中,并附有一封短信,字迹龙飞凤舞,逸气纵横:“薄礼奉上,子楚兄笑纳。” 落款是王意之。 楚玉好奇的拆开来,却见锦盒之中,端正的摆放着一双黑紫色的木屐,色泽光滑圆润。 昨日交谈时,楚玉偶尔问起王意之的紫檀木拖鞋是哪家匠人做的,过后也便忘了,却不料王意之还记得。 楚玉脱下鞋袜,将双脚伸入木屐之中,鞋底的弧度十分合脚,冰凉润泽的触感从脚底缓慢沁入。
              


              125楼2012-07-24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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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别人手抽筋 虽然楚玉并没有对幼蓝下黑手的打算,但是却有意识的延长她恐惧的时间,这是一种心理上的压迫,也是对这个小姑娘的一次小小警告。 不要太放肆,不要太自作主张。这是楚玉的潜台词。 每一个人,都是独立自主的个体,楚玉从来不认为,她虎躯一震,又或者喊两句平等什么的就能够轻易的收买人心,利益,情感,理性,欲望,人是由多方面因素组成的**体,有时候所谓忠诚不过是利益的附带衍生物,每个人都有私心,包括楚玉自己。 既然连她自己都不能免俗,又凭什么要求别人成为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木偶呢? 因此对于幼蓝的小小心思,楚玉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虽然现在看起来容止好像已经失宠,然而日久积威之下,还是能令幼蓝下意识服从。 在最新受宠的桓远和貌似失宠的容止之间,幼蓝无意识的选择已经表明了立场,她潜意识里认为跟着容止能得到更多好处,因而冷落了想要见楚玉的桓远。 理解归理解,然而不能轻纵。 其实幼蓝的作为并没有怎么造成损失和伤害,只不过她正好倒霉撞在了楚玉刚磨亮的刀口,被楚玉给逮个正着,准备宰来给别的猴子看。 只不过具体应该怎么宰,涉及到细节方面,楚玉自己却首先犯了难,幼蓝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假如拖下去打几板子,先别说会不会打死,楚玉自己就开不了这个口,但假如罚得轻了,又怕对别人没有震慑力,不能给人留下教训。 思索了一会,楚玉吩咐侍卫:“把她关柴房里,不准给她送吃的,三日后的这时候再放出来。”她语气淡淡,却隐约透着冰冷。 幼蓝哆嗦着身子,被侍卫架着双臂拖走,楚玉望着她幼小的惨白脸容,有些心软,几乎要脱口而出收回命令,但理性还是及时回笼,压抑住了不该有的冲动。 这时候不能够心软,楚玉对自己说。 不去理会被拖走的幼蓝,楚玉径直走向桓远,问道:“找我有什么事?”没等桓远回答她又吩咐两侧的侍卫:“今后桓公子要是来找我,你们就直接放行,记住了。” 两侧侍卫彼此对视,交换惊奇的目光,心中暗暗揣摩公主的宠爱果真已经移到桓远身上,今后要多加小心。 交代完毕,楚玉才又一次望向桓远:“有事便说吧,今后若有什么要事,可以直接唤人来通报我,我给你的那几个侍从不是用来摆着好看的。”看着桓远有些清减的俊美脸容,楚玉是有些愧疚的,因为在她偶尔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时候,那个帮她数钱数到手抽筋的人却是桓远。 有了桓远在幕后的忙碌,她才能有足够从容的余裕做其他的准备工作。 桓远请楚玉与他走到一旁较静的地方,面带愧色的道:“府内,接连有些珍贵物件失窃。”其实这件事他昨日便想禀告,却不知为何昨晚见到楚玉后竟忘了此事,以致拖延到现在。 楚玉眉头一凝,道:“查出来是谁干的没有?”看桓远神情,她心中已经明了了答案,不待桓远回答,她微笑着自己接道:“都丢失了什么?损失很大么?” “少了些饰物摆设,折合起来约莫有三四十万钱。”桓远微微抿着嘴唇,道:“还有一些陈年帐目有些问题。” 楚玉一听桓远提到帐目就头疼,那些繁琐的数字能把人看晕过去,她屈起手指扣着自己的下巴,片刻后有了主意:“这事情交给我吧,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你随我来。” 桓远愣了一下跟上楚玉的脚步:“公主这是要去哪里?” “沐雪园。”容止的住所。 容止的沐雪园清幽如故,前些天被花错越捷飞斩断的竹子已经被清理掉,并从别处移来了新的树木,在正午的阳光下,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绿意。 专门搭起来遮荫的藤架下,容止悠闲的躺在软榻上,直射的日光大半被藤蔓的宽阔绿叶遮挡,他眼眸合敛,嘴角含笑,身姿慵懒,似在假寐,但是楚玉却直觉的认为,他在等她。 当楚玉走到容止身边时,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便缓缓的睁开了。 楚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从怀里掏出叠起来的锦帛,在他头顶上晃了晃后收起,道:“你不要说,不知道我的来意。” 容止笑笑道:“这是当然,容止原本便是在此等待公主的。”他一手支着软榻缓缓起身,坐起来时好像牵动到了伤口,身体顿了一下,脸上却刹那间浮现欣然的微笑,好容易才坐起来,他微微喘了口气,过了好一会才道:“我想问公主讨一件东西。” “是什么?” “七叶雪芝。” 七叶雪芝?那是什么东西? 楚玉眨眨眼,正在努力回忆,一旁桓远却低声提醒:“公主,是前些天陛下的赏赐之一。” 虽然容止手上掌握着尚药司,药材库,香料三项权力,然而诸如七叶雪芝这样皇帝赏赐的珍贵又可以较长时间保存的药材,却是归于宝物那一类,收藏入宝库之中的,而这一项权力,目前已经由桓远接管,但凡有谁想要从中取用,都要通过楚玉这一关。 容止微微一笑,他仰头望着站在身旁的楚玉,神情坦然:“阿错的伤势已经拖延了好几年,如今总算是等到了关键的一味药材,希望公主能够成全。” 容止有所需求,察觉到楚玉想要香料的配方后,便主动的送上,以此来交换治愈花错的药材。 凭心而论,这笔交易其实是很划算的,因为那什么七叶雪芝对楚玉而言可有可无,可是假如把香囊的配方掌握在手里,对于楚玉而言,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但是…… 楚玉俯视着容止,两人的眼睛只有不到二尺的距离,彼此表露的情绪都一目了然。 她几乎是有些恶意的微笑:“假如,我不准呢?”


                127楼2012-07-24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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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那是两回事 容止慢悠悠的笑起来,却没有如楚玉所希望的那样露出焦急为难之色,只十分安适的道:“公主还想要什么?” 楚玉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就不能稍微笨一点,不要猜出我的想法么?”她倒也不是小气,只不过容止现在既然有所要求,她便想趁着这个机会多掌控一些东西。 正所谓趁火打劫,过期不候。 而方才刻意为难的说辞,也不过是不甘心的小小任性,想要看容止不管何时都从容不迫的脸上出现别的神情。 容止依旧慢悠悠的笑:“让公主失望,实在是我的罪过。”说虽是这么说,可他的神情自在得很,没有半点儿罪过的意思。 楚玉不爽的撇撇嘴,伸出三根手指:“三件事。”她继续俯视着容止,“你替我完成三件事,我给你你想要的。如何?” 容止微微一笑:“难道我可以拒绝么?”绿荫的遮蔽下,他的脸容苍白得惊人,几乎与身上的雪裳同色,眉毛眼睛却漆黑如墨,仿佛深不见底。 他缓缓的站起来。 两人原本就挨得极尽,只不过一站一坐才显出些距离,容止这么一站,几乎就正正撞上楚玉,一瞬间他们脸容贴得很近,呼吸几乎交错。 楚玉微微瞠大眼,看着他羽扇般的眼界颤动,柔软的发丝几乎擦过她的鼻尖。 楚玉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容止长身而立,敛容敝衽,正色道:“公主有何吩咐?” 虽然后退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近了,楚玉不得不抬起头才能正视容止,她又退了两步,不动声色的将方才桓远所说的又重复一遍:“你如此聪明,该知道我要让你做些什么。” 容止想了想,有些无奈的道:“公主这不是强人所难么?我近来足不出户,怎么会晓得是谁手脚不干净?” 楚玉此时却一步不让,她冷静的微笑着,定定的望着容止:“你知道的,不要含混过去。”尽管没有任何证据,可是楚玉心里异常清晰的感觉,容止知道一切。 他所掌握的,绝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权力。 虽然对一个不明底细的人有这样强烈的信心是一件很荒谬的事,可是楚玉的感觉从来没有这样的明确和有力过,简直就好像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 容止抿了一下苍白的嘴唇,忽然又是一笑:“假如公主一定要这么认为,那么我也只有勉力尝试。”他欠了欠身,“偷盗那人应该不会立即出手,尚且需要时间等待,请公主调给我一些侍卫,三日内,我将给公主答复。” 见他愿意配合,楚玉自然是十分满意,点了点头允准他的要求,然而冷不防容止的声音传过来:“那么公主,第二桩和第三桩事是什么呢?一并在此说了吧,我也好一同办了。” 楚玉冷笑一声道:“你先办好了此事,再来谈第二桩吧,倘若这一桩也办不好,我便将那七叶雪芝切碎了喂鱼去。” 丢下这挟灵芝以令容止的话,楚玉心虚不已的转过身去。什么第二第三件事,她现在压根都还没想好,就连那第一件,也不过是临时拉来凑数的,虽然她原本带着桓远来就有让容止为此出力的意思,然而能够这么轻易的得手,还是让楚玉有些意外。 楚玉招呼一声桓远跟她离开,快步走动之际,听到身后容止的声音悠悠传来,“既然如此,那么我便不送公主,只是公主,你对那小丫头的惩罚,似乎太轻了些。” 才不过饿上三天而已,这么做,最多也就是能吓唬到幼蓝一个人。 楚玉心头一震,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只开口问道:“那你说当如何?” 他的嗓音轻柔如雪,可是言辞之间,却闪烁着杀伐决断的冷酷辉光:“杖杀,拖到最显眼最多人来往的地方,施以杖刑,不要一棍子打死,要打上整整三日,让所有人都瞧见。”如此,才能显示出威慑的力量,让所有人心有所惧,胆寒不已,头顶仿佛有利剑高悬。 楚玉冷然道:“你不觉得如此御下,太过严苛酷厉了么?” 容止微微一笑,重新坐回软榻上,尽量不牵动伤势的,小心翼翼的躺好:“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如不行非常手段,难以在极短时日内奏功。” 楚玉依旧定定的站着,背脊笔直,身子没有半点动弹歪斜。 桓远就站在楚玉身旁,听了容止的话,忍不住偏头瞧了楚玉一眼,却见那张清雅的脸容上仿佛凝着阴郁的层云,澄澈的眼底翻卷着狂澜。 “你说得不错。”过了好一会儿,楚玉微微的笑了,这些微的笑意好像自云层深处折射出的一缕光,登时扫进她面上的阴霾之色,有一点无奈的,可是也有一点骄傲的:“这确实是最好的法子。” 最后一句话,压在她心底没说:可是她做不到。 楚玉知道,自己现在想要的行事动作,需要花很大的气力,也许每一步都会遇到很大的阻力,假如想要快些达成目的,抛弃怜悯决断行事,是最好的选择。 容止应该也是隐约觉察到了她想要做些什么,才会如此提醒,楚玉也明白,他说的很对—— 可是她做不到。 假如能够做到,那么她便不是楚玉了。 因此,她宁可抛弃最容易的那条道路,曲折而迂回的前进,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触摸到的目标,尽管身后的历史巨轮滚动声已迫近耳旁。 楚玉扬了扬下巴,嘴角的笑容有些倔强,再回过头去时,眼底已经是灿烂的眸光:“你这么说,可不太对,幼蓝受到责罚,可是因为你。”他这么说,可是在拆自己的台子。 容止漫不经心的笑笑:“一码归一码,那是两回事。” 楚玉也是一笑:“你说得不错,那是两回事。”


                  128楼2012-07-24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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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 闭口不须辨 天如镜。 楚玉快步的走出西上阁,便看到被带来见她的现任太史令大人,据说是不惹凡俗的天师,天如镜静静的背对着她站立。 他的身姿还是宛如初见一般出尘,轻风吹起他的衣衫,在白纱的笼罩下似幻似真,远远看去,有翩然若乘风而去的错觉,楚玉虽然对他很是不以为然,可是见此情形,还是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不得不说,这卖相还是极具欺骗性的。 楚玉正要走近天如镜,忽然眼前一晃,仿佛有什么挡在身前,她连忙刹住脚步,定睛瞧去,却见是越捷飞单膝跪在她面前,面带恳求之意。 楚玉皱眉道:“越捷飞,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越捷飞却不肯起来,只问道:“公主请天如镜来此,有何用意?” 楚玉眉毛一跳,尽量平静的道:“自然是找天师来驱鬼,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她有些心虚,暗道难道她的意图表现得这么明显,连越捷飞都发现了? 越捷飞先回头看了一眼天如镜,才转回身道:“请公主放过镜师弟。” 放过……楚玉好一会儿才领他的意思,这神棍天如镜,竟然是越捷飞的师弟? 楚玉还来不及深究一个术士和一个剑客是怎么扯到一起的,便见越捷飞面现壮士断腕之色,沉声的道:“公主若是放过镜师弟,越捷飞愿意为公主物色十名绝色美少年相换。”越捷飞是跟随在楚玉身边的,他虽然性格单纯,可是也能一眼看穿楚玉所谓的驱鬼不过是借口,他平素都跟随在楚玉身边,又哪曾见过什么鬼怪? 借口,这绝对是借口,至于楚玉为什么要用借口召来天如镜,越捷飞采用了他一贯的直线思维,得出一贯的直线思考结果。 假如是别人,他完全可以不予理会,可是这回公主的猎物竟是他最疼宠的小师弟。 他师从云锦山一脉,师父也是非常厉害的天师,然而门下诸弟子,除了天如镜外,其他人都没有资质学成师父的道法,只学成了还算高明的武技,今后传承师门的希望就放在了天如镜身上,加上天如镜年纪最小,也颇受到师兄弟们的宠爱。 他维护天如镜,是责任,也是发自真心。 楚玉自然知道越捷飞在想些什么,却不解释,只微笑道:“假如要我放过他,你愿意为了他做到什么地步?”她对此很是好奇。 越捷飞牙一咬,决然道:“任凭公主吩咐。” 楚玉居高临下望着他,有些好笑的问:“假如我要你代替他呢?”任凭吩咐?这话未免说得太满了。 然而让楚玉惊讶的是,越捷飞这回只犹豫了一会儿,便闭上眼睛,艰难的道:“也可。” 这两个字很轻。 可是这些日子来对越捷飞有些了解的楚玉,却明白这两个字的分量有多重。 越捷飞很自恋,也很害怕被她看上,然而为了一个天如镜,他竟然甘心去面对从前最为避之不及的事情。 楚玉原以为他头脑一发热便夸大其词,说什么都愿意做,却没想到这竟是真的。 什么样的力量,驱使他甘愿代为牺牲? 不再玩笑,楚玉柔和了眉眼,弯腰扶上越捷飞的双肩,在触碰到他的身体时,感觉到一瞬间的僵硬,更是有些怜惜:“你不必如此,我方才都是说笑的。” 她要扶起越捷飞,但后者却沉着不愿起来,楚玉正要拿出公主架子,身前忽然变得有些暗,抬眼一瞧,是天如镜走到越捷飞身旁,挡住了部分光线。 天如镜面上是一派平淡,既不见生气,也不见越捷飞为他牺牲而产生的感激,只静静的道:“师兄,请不必为我担忧,我自当无事。” 他伸出一只手朝越捷飞肋下一托,后者便顺势站了起来,楚玉也跟随着二人的动作后退半步,抬眼望着天如镜,微笑道:“天师大人,要驱鬼的地方便在我的卧房,请随我来。” 说起来,山阴公主的好色性情是不错的保护色,一切想要暗中进行的事,都可以藏在这个表皮之下。 越捷飞一听又有些焦急,忍不住叫出声来:“镜师弟……” 相较于越捷飞的焦急,天如镜却是淡漠以对,楚玉很是好奇,他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么?难道他不知道山阴公主的传闻? 本想再说上两句试探试探,但是看一旁越捷飞已经焦急得不得了的模样,楚玉心头一软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若是不小心把越捷飞给逼得叛变了,那可不太妙。 三人进入东上阁,一路行往楚玉卧房,临走到门前,楚玉令越捷飞在门口守着,拉开门就要往里走,眼角余光朝旁一瞥,却瞥见令她哭笑不得的景象。 越捷飞紧张又不舍的拉着天如镜衣袖,殷切关怀的嘱咐:“阿镜,假如你进去之后,公主要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你千万不要答应,说什么也不要答应。” 天如镜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点了点头,态度还算认真。 越捷飞放开衣袖,又好像猛地想起来什么,抓住他的手腕:“对了,倘若公主要你吃什么或者喝什么,千万不要入口,知道么?” 天如镜又不厌其烦的点了点头,样子看起来几乎可以算得上乖巧了。 楚玉忍不住猛翻白眼:至于么?她就那么像色中恶鬼豺狼虎豹?就算真发生什么事,按照传统男女观念来看,吃亏的人应该是她吧? 见越捷飞有拉着天如镜不舍得放手的意思,楚玉冷冷的提醒:“你打算拉他一辈子?” 越捷飞很失望的松开手,眼睁睁看着跟楚玉走进屋的天如镜,好像看着走向大灰狼血盆大口的小绵羊。 就在楚玉回身打算关门的时候,越捷飞踮起脚朝门内喊:“阿镜,你记住,假如有什么事,就大声叫师兄,师兄会保护你的!” 靠!你究竟是领谁薪水的?! 当着越捷飞的面,楚玉黑着脸狠狠的摔上门。
                    


                    131楼2012-07-24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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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 草木本无心 楚玉用力的摔上门,仍然有点余怒未消,落栓之后又在门上踹了一脚,这才转过身来。一转身,她的目光便陷入一双漆黑澄莹的眸子之中。 天如镜就站在她的身后一尺处,他脸容如玉典雅,神情无喜无怒,无忧无怖。他纯黑的眼眸的边缘好似泛着一层浅浅的微光,圆圆的眼瞳好似映着婴儿般不染世俗的纯净。 头一次挨得这么近,楚玉脸颊上的肌肤好似感觉到天如镜身侧的空气格外清爽,她猛地回过神来,暗道自己竟然被神棍崇拜者的言语给误导了,竟然也产生了“仙人身旁有仙气”的错觉。 去他的仙气! 楚玉甩甩手往屋里走,自己拉了张椅子坐下,自从头一次开聚会跪坐得双腿发麻后,楚玉便火速令人制造了几张椅子,原本还想在公主府里推行,不过看别人的接受热情都好像不太高,便只有在自己屋子里普及了,除了自己屋里,还有容止也要过去两张。 楚玉在外屋墙边坐定,望着站在屋中央的天如镜,脑子里还有些乱,没怎么厘清便张口问:“名字?” “天如镜。” “今年多大了?” “十九。” 比她小五岁。 一问一答两回,楚玉自己先打住了,觉得自己好像在查户口,她注视着天如镜,被她一直看着的人却没有半分不自在,好像世界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种跳出红尘之外的漠然,好像一种接近大自然的无情,若草木山石,流风缺月。 草木本无心,风月不关情。 这看在别人的眼中,便成了破出红尘的仙人气质。 虽然还有别的事必须做,可是现在楚玉最想做的,却是探究天如镜是不是真如他的外表一般超脱。 压下这奇怪的念头,楚玉神情一正,道:“我听人说,你是仙人转世,会很多法术?” 天如镜静静的听着,并不接话。 楚玉很亲切的问:“都会什么法术?会呼风唤雨么?” 天如镜摇摇头:“不会。” “会移山填海么?” “不会。” 楚玉一手托腮,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那你都会些什么法术?” 天如镜又沉默了。 楚玉暗暗的揣摩两人刚才的问答,发现在问及天如镜是否会法术,又或者会什么法术的时候,他都会很适时的保持沉默,而在具体问到会不会某项法术时,他又会很诚实的回答不会。 他没有说自己不会法术,也没有说自己会法术,这样的回答反而更加坐实了楚玉先前的猜测,这个神棍根本就是在装神弄鬼,问真实的本事,他是没有的。 楚玉心下冷笑,面色却更为的柔和:“那么……驱鬼呢?” 这回,天如镜却没有保持缄默,他直视着楚玉,眼神之中没有闪躲只有坦诚,楚玉几乎无法想象,一个装神弄鬼的人怎么会这样的坦诚:“没有鬼。” 他静静的道:“这里没有鬼。” 楚玉微微一笑:“我的屋子里自然不会有鬼,可是你心里呢?”她将语速放得很慢,“我听说,你经常给宫里的妃子驱鬼呢?” 她心里有些奇怪,天如镜为什么要这么坦诚?假如他说谎,至少能够拖延一二?难道他有就算被拆穿装神弄鬼也不会遭到罪责的把握么?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楚玉还要进一步继续逼问,此时门外却传来桓远的声音:“公主是否方便相见,桓远有要事禀告。” 桓远的性格楚玉是知道的,倘若不是真的有事,他不会来找她的。昨日的警告显然有些用,桓远能直接抵达她屋外,应该是途中侍卫一路放行的缘故。 “进来。”楚玉走过去起栓,拉开门道。 门扇缓缓分开,屋外白炽的阳光一下子打进来,照亮阴暗的外屋角落,桓远俊美的脸容在日光里好像发着光,他面上略带焦虑之色,开门瞧见楚玉身后的天如镜,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压住讶色。 见他神情为难有踯躅之意,楚玉了然一笑偏过头,示意他附耳说来,很快便听到桓远压低的嗓音:“太后病危。” 太后姓王,是现任皇帝刘子业的母亲,亦是楚玉这个身体山阴公主的母亲。 楚玉这才恍然想起,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竟然一直没有去见过这身体的母亲,与其说是忘了,倒不如说是抵触,就连去见小皇帝刘子业,也是拖延到不能再拖,才应召入宫的。 虽然太后对现在的楚玉来说是一个陌生人,但毕竟与这具身体有血亲之缘,眼下病危,她这个身为人子女的,应该去做做样子,楚玉很快便下决定,立即进宫。 桓远嘴唇张了张,似乎还有话要说,楚玉自动把耳朵凑过去,又听到个让她意外的消息,听完这个消息,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怕鬼?” 很好很强大。 楚玉目光一转,转到一旁的天如镜身上,她走过去一把抓住天如镜的手腕,只感觉入手之处触温润微凉,好像上等的玉石,顾不得多想,她拉着天如镜朝外走:“天师大人,还有事要劳烦您一下,请随我一道入宫。” 坐在疾驰的马车上,楚玉面上的阴云一直聚集不散,方才桓远告诉她,王太后病危,想要在临死前见自己的儿子一眼,派人前去通传,但是刘子业却不肯去,还说病人屋里有鬼。 虽然楚玉从没把王太后当作自己的母亲,可是在此时也不由得为她有了一丝悲哀,辛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却是这么个不孝的孽子,得到这样的回话,那女子心中的痛苦应该十分强烈吧? 同时楚玉也在心里怀疑,对于刘子业这么一个本性恶劣天性凉薄的少年,她真的可以改造他么? 楚玉发自内心的觉得前途渺茫。 与楚玉天如镜同车的,还有一身衣衫如雪的容止,他靠坐在角落,黑眸深不可测,饶有兴味的观赏楚玉现在的神情。
                      


                      132楼2012-07-24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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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 尽人事而已 三人之中,楚玉是坐在最靠马车门口的,因而要下车的话,也是她先下,此时容止和天如镜都朝她投来了目光,很自然的等着她先下车,他们才好通过。 楚玉却是很想叫车子绕着皇宫再慢慢转两圈,好让这两个人有时间说更多的话,然而外面越捷飞也在催促:“公主,已经到了。”虽然有一个容止在车上,越捷飞还是不放心让天如镜和楚玉在密闭空间内共处。 无奈的低叹一声,楚玉弓腰下了车,不多停留,便领着三人进入皇宫,原本越捷飞和容止没有应召,也不似天如镜有特权,是不应进入皇宫的,以前楚玉入宫与刘子业,越捷飞也是在外候着,但是此时情况不同,楚玉便动用自己的权力多带了两人。 穿过层层宫门,周围的景致由辉煌变作柔婉繁丽,便是已经来到了后宫女子居住的地方。走近王太后居住的永训宫,远远的便听到了些吵闹声,楚玉眉头一皱,直接越过领路的宫人,便飞快的朝那混乱声来源处跑去。 楚玉提着群摆,在长长的回廊之中奔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只是心中有一个念头,让她快些更快些,回廊上的宫人纷纷看着楚玉,有的想要行礼,挡在了楚玉身前,被她一把推开。 几乎是飞奔着闯入永训宫,穿过几扇门,绕过精致华美的屏风,在弥漫的浓郁药味里,楚玉喘息未定的,看见了一个垂死的女子,便是这繁丽之中唯一破灭的腐败。 非常华丽的屋子,非常华丽的床榻,被褥上绣着绚烂的繁花,可是一片繁盛之中,那个苍白的妇人面上写着凄厉的痛意,她披散着头发,双手不住挥舞着,若不是旁边有宫女扶着拦着,她只怕要立即滚下床来:“拿刀来!拿刀来!” 一名年老医官脸上涨得通红,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妇人喊得声嘶力竭,可是也许是病体虚弱的缘故,这喊声并不能传出太远,周围宫女一片慌乱,不住的劝慰:“太后,别伤了自个身子……”她们也是手忙脚乱,毕竟这床上躺着的是尊贵的太后,谁都不敢太用力气按着她老人家,可是倘若放开,却又怕她伤着自己。 楚玉站在屋子里,停下脚步,方才的焦躁仿佛都散去了,她用陌生的眼光审视着王太后:她身姿削瘦,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并不似楚玉想象中的那样苍老,此时她的风度仪态荡然无存,只哭泣喊道:“快拿刀子来,我要剖开肚子,看看怎么会生下这样的儿子!” 她双颊上泛起病态的嫣红,这让她看起来更加憔悴。 此时有宫女转头让人再传唤别的御医,却发现了楚玉的到来,就要上前见礼,楚玉挥了挥手,快步走到床边,握住王太后一只挥舞的手。 好瘦。 所握着的手纤瘦苍白,光滑的皮肤应该是长期保养所致,可是皮肤便是硌人的骨头,所谓的皮包骨也莫过于是。 楚玉心头有些怜悯,暗道就算是继承山阴公主的身份,替她尽一尽孝道吧,虽然她不确定山阴公主本人是否想要尽这个孝道,但至少她实在不忍心看到一个母亲这样痛苦的死去。 察觉手猛地被人抓住,王太后转过头来,瞧见楚玉,一怔之后,面容慢慢的由疯狂变得冷静:“是你?” 楚玉叹口气,曲膝跪在床边,让自己与王太后之间的视线尽量持平,她伸出另一只手,两只手一起包住妇人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指掌,心里稍稍别扭了一下,才开口唤道:“母……母后,是我,从前都是女儿不好,没能尽为人子女的孝道,今日女儿才知道后悔,希望母后能原谅。” 楚玉真诚恳切的望着王太后:“母后,不管我们从前有什么不快,今日都暂且放下,好么?” 从王太后先前的反应,她拿不准这对母女之间的关系如何,但是不管怎么说,先低头认错总是没问题的。 楚玉注视着王太后,此时冷静下来的妇人,眉目间终于隐现昔年的高贵风仪,即便是病痛缠绵的憔悴,也不能够完全遮掩,她还这样年轻,却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而这个时候她的儿子竟然连看也不来看一眼。 心头浮现柔软的怜悯,楚玉面上也浮现丝毫不曾作伪的悲色。 王太后注视了她片刻,才颤抖着伸出另一只枯柴般的手,轻轻的抚上楚玉的脸颊,嘴角似是想要笑,眼泪却从目中流出:“原来我还有一个女儿……”她艰难的想要坐起来,却被楚玉赶紧按住:“母后,您现在的身子不宜妄动。” 王太后见到楚玉,虽然来的不是儿子,可是也有些欢喜,可欢喜之余,方才的气力却好像忽然全部失去,就连意识都有些恍惚。 楚玉见王太后就要虚软的合上双眼,连忙叫道:“母后!”第一口“母后”叫出来后,之后便顺口了许多。 眼角余光瞥见门口一角雪白的影子,楚玉稍稍偏头,冷然道:“容止,来了就进来吧,我知道你医术高明,替我母后瞧瞧,能不能治好她?” 容止与天如镜越捷飞二人原本不过是跟着楚玉行来,也不敢擅闯太后寝宫,只有在门口站着,却不料给楚玉瞥见了衣角。 容止迟了片刻才缓缓的踱入屋内,在楚玉目光的逼视之下,来到太后的床边,只随意的瞥了一眼,便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就是没救了,赶紧准备后事吧。 楚玉冷笑道:“我特意带着你来,可不是为着让你说这话的……”她顿了顿,拉长了声调:“七——叶——雪——芝——”现在唯一能牵动容止心思,大约便是这医治花错的药材了。 容止无奈的道:“公主,你不能这样强人所难,我也有做不到的事。”太后已经是病入膏肓油尽灯枯,眼下仅余半口的生气,能一直活到现在,已经是心头愤懑意志支撑,即便他有通天的医术,也救不回来。 楚玉松开太后的手,小心的让她躺好,拉上被子严密的盖上,才转过身望着容止,道:“我要你竭力相救,而不是只是瞧一眼,就对我摇头。” 容止沉默一会,道:“既然公主这么说,我也只有尽力而为,给我准备药材针具,所有人听我指派,也许能延长些许时候,可是如此也不能完全作保。” 楚玉也知道这是他能让步的极限,得到这个结果已经满足,便咬了咬牙应下:“如此便好,尽人事听天命,倘若不能挽回,我也不怪罪你。”说完按照容止说的吩咐下去,末了转头望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王太后,柔声道:“母后,您不是想见那小子么?我这便去把他带来!”
                        


                        134楼2012-07-24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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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 原来是这样 人渣! 禽兽! 不,这么说侮辱禽兽了,应该是禽兽不如! 原本楚玉对刘子业的感观,只不过来自于记载与风评,可是眼前这一幕,却勾起了她的怒气。 身为人子的,竟然在母亲重病濒亡的时候,拒不来见最后一面!这样的心肠,又岂是狠毒凉薄可以形容的? 留下一个容止给王太后诊治,楚玉转身又匆匆的走出永训宫。她出门时飞快的拽上天如镜,动作快得连越捷飞都有些反应不及。 看着小师弟被楚玉拽走,越捷飞连忙想要跟上,却被屋内穿出容止的声音给叫住:“越捷飞,花错不在,你来帮我一把。”越捷飞一愣之间,已经被随后走出来的容止扶住肩膀。 楚玉拉着天如镜走出几步,听到容止的声音脚步微顿,头也不回的吩咐道:“越捷飞你也听从安排。”说着又继续朝前走去。 越捷飞满面为难,在小师弟和抗命之间犹豫,最终还是打算冒险跟上去,可面前却横着容止伸出来的一只手,拦住他的去路,前方楚玉与天如镜正越走越远。 容止轻咳一声道:“你便放心吧,眼下公主没有心思动你的宝贝师弟,事有轻重缓急,公主不会不分轻重。”他眼眸半敛,嘴角含笑,“你难道瞧不出来么?公主并不想你跟随着。”否则也不会命令越捷飞留下。 越捷飞面色阴晴不定,片刻后才扭头瞪着容止,道:“你保证公主不会对阿镜下手?” 容止失笑道:“我保证有什么用处?就算公主真下手了,你还打算怎么给他找回来不成?”见越捷飞瞬间色变,他才收起戏弄之色,微笑道:“这回不是骗你,我与你师门旧日有怨,府里有一个你便已经足够头疼,我又何苦再让公主弄一个天如镜与我相伴?” 他提起旧日恩怨,越捷飞的心思陡然被转移,他望着容止,面上不由得浮现凛然杀气,几乎便要克制不住的出手,可一想容止现在的境况,公主还要留着他救太后,只有强自忍下,硬梆梆的道:“回屋。” 楚玉和来时一样疾走如风,拽得天如镜也不得不跟着她加快了脚步,可是楚玉并没有直接闯入刘子业的宫室,而是先在路上找了个冷僻的院落,打量一下发现无人居住,便拉着天如镜一起走进去。 微微喘息,楚玉停下脚步,这才放开气度清华的紫衣少年。 虽然这些日子楚玉已经刻意的让自己多加活动,身体比从前灵活了一些,可她方才气闷之下一路疾走,还是有些乏力。 园中的花圃已经荒芜,因为少人打理,不知名的野草灌木拥挤在一起,深浅不同的绿色混杂成一片,楚玉喘息之际看着杂乱的草木,心中不但不曾安宁,反而更加的烦躁。 转过头来,楚玉的目光,陷入一片空灵的澄明之中,心头仿佛被猛地浇了一盆凉水,混乱焦躁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半点儿不剩。 天如镜却没什么反应,他只是被动的被拉来,被动的跟着楚玉,之后也没有主动将目光调往别处,就这样望着楚玉,他的眼眸清澈剔透如水晶,在接近于天道无情的眸中,好像能看到最真实的自己。 楚玉拉着天如镜来到这里停下,原本是为了别的目的,可是此时却忽然鬼使神差的问道:“你是否知道,你师父与容止的恩怨?” 话才出口,楚玉陡然一惊,可心头也随之陡然一松,整个人好像放下了一层重担一般:原来在她心里,容止给她带来的压力已经如此之重,重到了超出所有事物之上,甚至在眼下这个时候,内忧外患交逼之下,一找到机会,她最先想知道的,却是容止的事。 因此,当下意识的问出心中最为沉重的负担之后,楚玉惊喘一口气,忽然有种冲动想要笑出来。 原来如此。 世界上最可怕的,除了死亡,莫过于未知,在容止身上,有着太多的未知,她才会如此的忌惮小心,如此的百般防备。 天如镜的话让楚玉的心再一次的提起来:“师父曾经对我说过一些。” 楚玉几乎没有觉察到,自己的脸色已经微微苍白,她紧张的上前一步,用力抓住天如镜的手腕:“你师父说过什么?” 一阵风吹过来,吹动两人的衣衫,天如镜衣袍外笼罩的纱衣被风卷起少许,反贴在楚玉的手上。 若是此时有人从园外经过,从门口看来,便会看到这两人相对僵持着,楚玉的手还抓着天如镜的手腕,距离近得有些暧昧,传扬出去,该是公主大人又成功糟蹋美少年一名。 过了片刻,楚玉有些恍然的,松开天如镜的手腕,也不知是失落还是释然,慢慢的后退两步。 原来是这样。 半猜测半询问着,从天如镜的口中,楚玉才算是断断续续的知道昔年发生的一些事。 三年多前,容止在游历之际,毒杀了越捷飞的师兄,于是他们的师父天如月前去寻找容止,经历了半个多月的斗智追逐,容止因为年龄尚轻经验不足落败成擒,可是就在天如月要杀死容止时,山阴公主赶去阻拦,将容止带回自己府上。 天如月与容止定下约定,除非他能挽回败绩,否则容止要一直留在山阴公主身边。 重担卸下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巨大的空茫的失落,楚玉有些茫然,现在确定了容止真正的敌人并不是山阴公主,她应该为此松一口气并感到高兴才对,可是在放松的同时,不知为何,她又想起了容止今天在马车上的反应。 倘若一个心心念念要战胜的人,却在忽然之间得知他已经死了,此生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那种怅然的失落遗憾,会不会比她现在更加的空茫虚无? 而天如月一死,容止所受约定的束缚,会否就此解除?


                          135楼2012-07-24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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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三章 永世无诳言 心中所想的问题,楚玉也便这么的问了出来,反正她已经问了天如镜太多,也不差这么一个。 与让她不由自主心生警惕的容止不同,天如镜身上好像天生带着令人安然放心的气质,纵然楚玉在这个时代百般提防,可是在他面前,却依然不自觉的问出心底最迫切的焦虑。 这种令人卸去武装的无形力量,从某种意义上看,其实比容止更加的可怕。 天如镜慢慢的摇摇头:“师父与他的约定,由我来继承。”他神情淡薄,只是在陈述一件很自然的事,语调平静,目光纯然。 楚玉沉默片刻,情势一下子剧烈转变,原先所认定的产生彻底的颠覆,这让她思想上一时之间还转不过来,因此除了必要的思考外,楚玉脑海之中,竟是一片混沌的茫然。 命令自己不要在这件事上耗费太多心神,楚玉抬起双手用力揉了一下脸,再拍打两下,才振作起精神来,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楚玉望向天如镜:“待会,我要带着你去见陛下,陛下以太后房中有鬼为由不愿去探望太后,你便告诉他,你可以驱散那些鬼怪,让他尽可放心。” 这个时候宣扬破除迷信是不可能了的,楚玉也不奢望能在短时间内唤起刘子业的良知,眼下,既然刘子业迷信畏鬼,她就以迷信制迷信。 天如镜缓慢的道:“我不会驱鬼。” 这话是意料之中的,所以楚玉也不惊奇,她冷笑着挥手打断他,道:“我才不管你会不会驱鬼,你只要宣称自己会便可以了,你不必担心,此事之后,我会给你足够丰厚的酬劳。” 天如镜神情不变,只淡然的道:“我不说谎。” 他竟然敢如此坦然的宣称自己不会驱鬼,也许是真的不担心此事揭破有任何的后果,又或者天如镜真是一个从来不说谎的正直之人? 思绪转了几圈,楚玉放缓神情,改以怀柔政策,试图动之以情:“天如镜,你在门口,也瞧见了我母后的模样,她如今已是将死,只想再见一见自己的亲生孩子,这样一个母亲临死前的愿望,你怎么忍心让她含恨离去?” 她自觉声音已经难过得快要滴出泪水来,语气也是分外凄然,可是听到这一切的天如镜,神情不曾有半分波动……不,也是有波动的,他明净的眼睛里流露出微微的不解,好像听不懂楚玉所说的话一般。 楚玉又反复劝了几次,什么仁爱慈悲的道理都说出来了,才听得天如镜慢慢的道:“我不会说谎,此生皆不会。”他说得很慢,楚玉一听却紧紧的闭上了口,她能感觉到天如镜说这话的不容否定,已经完全不能改变了。 楚玉叹了口气,对天如镜这种软硬不吃的家伙感到很无奈,她想了想,还是自己先退让一步,打算今后再慢慢从头收拾旧山河:“好吧,这样如何?我不逼着你说谎,但是,请你在适当的时候保持沉默总可以吧?至少,在陛下面前,不要说你不懂驱鬼这样的话,不要拆我的台子,这样总行了吧?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便不放你走了。” 到了这份上,楚玉不得不使出无赖手段,才说完又觉得十分的好笑。她紧紧的盯着天如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看到天如镜的下颌微微的动了一下,点头的动作几不可查。 总算解决了这一关!楚玉心里谢天谢地一声,转身就走:“跟我来吧。” 她现在觉得天如镜比容止还难对付,容止仅仅是难以度测他的想法,正常的对话还是很有条理可循的,可是这天如镜,他时不时的就玩一把沉默是金,半天问不出什么来,可偏偏一回想,又发现他的思维回路简单到空白,所言所行,好像完全没有任何动机。 路上抓了几个宫人询问,楚玉总算得知了刘子业现在所在方位,母亲并在垂危的皇帝陛下,此时正在一处名叫仁德宫的偏殿里与妃子宫女享乐。 楚玉就站在宫殿外,听着里面传出来女子的欢笑声,觉得那“仁德”二字分外的讽刺可笑。 平复心境,楚玉面上扬起最自然温和的笑容,她回眸望了一眼天如镜,紫衣少年目不斜视,神情自若,并没有像她这样有好像即将上战场的紧张感。 还是定力不够。 摇头笑一下自己,楚玉步伐缓慢的走入宫殿。 一入室内,虽然已经在来之前做了心理建设,可楚玉还是为眼前所见一惊。 宫殿之中,分布着十多名妙龄女子,她们身上所穿的布料,大约加起来还没有楚玉身上的一件多,几乎接近不着寸缕,她们或坐或卧,还有几人在中央空慢慢爬动,爬动之间身体曲线优美的晃动,偶尔露出隐秘部位,她们的肌肤姣白如玉,泛着年轻的动人光泽。 而在这其中衣裳穿得最多的,大约便是刘子业了,他身处七八位美貌女子的包围之中,头枕在其中一人丰满的胸脯上,脚搭在另外一名女子的玉腿上,几双如玉的手在他身上揉捏按摩,还有个美丽女子不时的拿起旁边桌案上的点心送入他半张的口中。 白日喧淫。 目睹如此荒唐的景象,楚玉不由呆愣站立。 空气中弥漫着的轻浮香气充斥鼻间,仿佛靡丽的艳帜徐徐展开,意识清醒的瞬间,楚玉几乎想要立即夺门而出! 冷静,要冷静。 努力的说服自己,楚玉心下反感不已,面上却维持着微笑,缓慢的走向娇美胴体包围间的刘子业。 此时刘子业也发现了楚玉,他推开身边的女子,欢喜的站起来:“阿姐,你怎么来了?” 楚玉并不答话,只是微笑环视周围的女子,刘子业很快的注意到她的目光,手一挥道:“你们都出去。” 直到殿内只剩下三人,刘子业才攀着楚玉的肩膀,奇怪的道:“阿姐找我有什么事么?”今天早上楚玉才进过宫,此时去而复返,也难怪刘子业惊奇。 楚玉慢慢的,小心的,柔声道:“我听人说,陛下不愿意去见母后?” 刘子业一听,登时用力的甩开楚玉的手,面色阴冷的道:“阿姐你也是来跟我罗嗦什么孝仁孝么?” 瞥见他狭长目中的阴狠之色,楚玉只觉得毛骨悚然,她强压心中不适扶上刘子业的手臂,柔声的道:“陛下,我与别人不同,此番特地来见你,却是为了你啊。”情知刘子业已经生怒,她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小心,因为说错一句话,也许就会召来杀身之祸。
                            


                            136楼2012-07-24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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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章 装神不弄鬼 楚玉作了一件很简单的事,说故事。 她跟刘子业说了一个故事,只不过这个故事有些不同,是一个鬼故事。 其内容是说一个富家浪荡子,他喜好花天酒地,每日不着家,一日他醉醺醺的喝酒回家,发现老父已经断气,可也混没在意,便随意令人埋了,可那之后的每天夜晚,却有厉鬼作祟,却是那老父含恨所化,终弄得那浪荡子心惊胆颤夜不能寐,最后家破人亡。 浪荡子重病在床,生命垂危之际,依稀想起昔日自己喝得大醉时,似乎曾有家仆前来叫他见父亲最后一面,却被他拒绝了,如今却是落得他一人死去。 楚玉这故事是临时编来,可此时面临着压力,她的心思反而分外的机敏镇定,竟是慢不紧不慢的将这个故事娓娓道来,情节详实细节生动,说得活灵活现,甚至在说道夜晚浪荡子被鬼魅侵扰之际,特地绕到刘子业身后,冲他的颈后轻幽幽的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就是这样,那时他只觉得颈后一股凉气传来,这口气可比我吹得还要阴冷得多,当下他只觉得全身如坠冰雪之中……” 楚玉故事馆在一千多年前头回开张,说的竟是最为荒谬不经的鬼故事。 刘子业虽然贵为皇帝,可是见识上哪里是来自信息量爆炸时代的楚玉的对手,听着听着便给曲折离奇的故事给吸引住,被她这么一表演,禁不住“哇”的叫了一声,脸色苍白,也觉得自己全身如坠冰雪之中。 楚玉故作关心的扶住他,道:“陛下,你没事吧?都怪我,和你说这个故事?我还是不要说了。” 她才松开手,衣袖却被紧紧的拉住,只见刘子业面色惨白畏惧,可神情之中竟有渴盼期待之意,分明是又是害怕,又是想听下去。 大凡听鬼故事看恐怖小说的人,几乎都是这样,虽然心有恐惧,可是还是一边害怕着一边的往下瞧,只盼能知道结局,最后究竟怎么样了,更何况刘子业从小到大,从未听过这样的故事,自然大是新鲜,虽然无比的恐惧,却是怎么都不肯就这样停下来的了。 楚玉心中暗笑,自然如他所愿,继续将故事说完,只不过在气氛上又往恐怖里渲染了几分,直吓得刘子业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力气大得几乎要握碎她的骨头。 楚玉手上疼痛,心中却是快意,暗道总算是找到了你害怕的东西,当故事讲完后,刘子业脸色犹自惨白,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却阴森的问道:“阿姐,你不会是故意编造这故事来吓唬我吧?” 他这么一说倒是说个正着,可是楚玉怎么可能承认,只笑得更自然些,反握住刘子业的手,柔声道:“陛下,这故事又岂是我能编出来的,乃是前阵子认识一名异人,他给我讲了许多,这不过是其中一个故事,说是若死者临死之前怀有怨恨,死后化作厉鬼,将缠着所恨之至死方休,而血亲之间的关联又极为紧密,甚至伤那厉鬼不得,我害怕陛下你今后给太后的鬼魂缠上,才会告诉你这些,我本是一片好意,陛下竟然怀疑我?” 她说着,眼中自然而然的闪现泪光,内心却是在对自己冷笑:楚玉啊楚玉,你现在骗起人来可真是越来越拿手了,过不了多久,想必就能与何驸马一较高下了。 她前世生前并不怎么擅长这一道,然而此时做来却是得心应手,好像排演过许多遍一般,却是因为情势所迫。内外忧患交逼,逼得她步步为营处处心机,思量起来,心中忍不住有些难过。 刘子业虽然也有些意动,但面上还有狐疑之色:“真的?” 楚玉便抬手一指天如镜:“陛下,我此举全是为了你着想,陛下是天命所授的帝王,寻常鬼鬼魅又怎么能伤着陛下,更何况,有天师大人在,又有什么鬼魅敢在他面前现身。” 刘子业看一眼天如镜,后者遵从与楚玉的约定,不言不语,不能说谎,便保持沉默。 楚玉趁机加把火道:“陛下,你看天师大人分明是胸有成竹,这等小事,想必根本就不在话下。” 前有鬼故事,后有天如镜,一个吓唬一个抚慰,刘子业终于下定决心,摆驾太后所在的永训宫。 前呼后拥的去了,楚玉抢在前面先入室内,见满屋药箱弥漫,容止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按在太后的颈侧,而太后的头脸颈上,扎着几根纤细的银针。 越捷飞就在他身旁立着,铁青着脸不时递送器具,楚玉猛地想起方才从天如镜口中知道的,容止与越捷飞有杀师……兄之仇,她竟然不小心把他们给放在了一起,真是太过冒险,好在现在二人相安无事,否则她实在对不住容止。 见楚玉进来了,容止扬扬眉毛,道:“我以用针术暂时稳住太后,然而也不过还有一时半刻的功夫,拔出银针后她便可醒来,公主可要与太后说话?” 楚玉想了想,点头。 容止手腕一动,手指好像翻出绚烂的花,转眼间便将数支银针取出,身体一旋飞快起身,立在旁侧不起眼的位置,不消片刻,王太后便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睛,而此时,刘子业也进了屋内。 刘子业虽然心中不愿来看太后,然而记着楚玉说的鬼故事,心里也是有些害怕,进门之后,礼数倒也是做得足够,只不过稍微虚假了些,不过这个状况,却是比之前不愿前来要好了许多了。 然而王太后看见刘子业,并无多少欢喜之色,楚玉一旁看着暗暗奇怪,她不是很想儿子前来的么?怎么这会儿来了又不高兴了。 嘱咐了刘子业一些话,无非是要好好治国什么的,刘子业在一旁口不对心的应着,面上渐渐浮现不耐之色。 楚玉看着着急,才想劝解,却听见王太后道:“你们都出去吧,楚玉留下,我们母女有些话想说。” 刘子业面上毫无遮掩的闪过一丝喜意,即便有天如镜跟着,他在这重病人的房间里也很不自在,如今能够离开那是再好不过再合意不过,当下便快步离去。 屋内侍女御医以及容止越捷飞也纷纷的朝外走去,楚玉也想走,可是碍于太后命令只能留着,她孤伶伶的站在房中,有些忐忑,不知道王太后单独留下她一个人是什么用意。


                              137楼2012-07-24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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