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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搬文】《长空》作者:薄暮夕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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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顿时恼怒道:“你这家伙,受伤了为什么不吭声?!”言罢趁着傅红雪猝不及防,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脉象混乱,内息虚弱,显然不是一般的轻伤。
刚才就应该明白的,如果不是重伤,傅红雪岂会是这般反应。
“傅红雪!是谁伤了你?!”不由分说的将傅红雪按到床上,叶开一边用内力为他调息,一边忍不住愤怒的问道。
如今的江湖,还有谁能让傅红雪伤重至此,叶开想不到。
然而傅红雪,如同哑巴了似的,沉默不语一言不发,生生要急死了叶开。
等叶开为傅红雪疗完伤,已是半个时辰后。桌上的红烛即将烧干,屋内的光线暗了下来。大开的窗户外,几丝朦胧的月色淡淡的洒到了房内。
一派静谧。叶开是不知怎么说,傅红雪是不愿说,两人就这么僵持了许久。
最终,还是叶开败下了阵。
翻身下了床,叶开背对着傅红雪走到窗口,双手撑在窗沿上,叹息似的低道:“你若不想说,不把我当兄弟,那就算了。我叶开对上你傅红雪,也只能认栽。”
语气带着一些无奈的自嘲,连背影都看起来萧瑟了几分。
傅红雪见状,抿了抿唇,等了半晌,才犹豫的拿出了一枚飞镖。
通体银白的飞镖,镖尾雕刻着镂空的花纹,纤细精致,是女子常用的类型。
傅红雪起身下床,走到了窗边对叶开道:“那人蒙着面,伤我的时候,就是用的这种飞镖。”说着,将东西递给了叶开。
伸手接过飞镖,叶开凝眉仔细研究了一会。
“这镖,看起来很眼熟啊……”摸着下巴喃喃自语,叶开脑海里朦朦胧胧的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但很快,他便摇了摇头暗笑自己过于敏感,那个人早在云天之战就已经香消玉殒,怎么可能死而复生,还伤害傅红雪。
然而傅红雪接下来的话,却让叶开明白这世上还真的可能有死而复生这样的事。
“不是眼熟,我们确实见过。这是……明月心的飞镖。而那日伤我的人,正是明月心……”
屋内陷入了死寂,叶开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的将飞镖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才失神的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傅红雪点了点头,转头望向窗外,眼神复杂的说道:“我后来……摘下了她的面罩,那张脸,那样的容颜,绝对就是心儿。”
三年了,在傅红雪的心里,明月心依旧是他的最爱的妻子,永生不会遗忘的人。连傅红雪都如此确定了,叶开不得不信。
感到嘴中发苦,叶开吐出一口气,勉强的撑起笑脸,“这不是好事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月心会伤你,但知道她还活着,你应该高兴啊!”
傅红雪没有答话,或许他根本没有听到叶开的话,现在的他,恐怕满心满眼都只有明月心了。
叶开无奈的挠了挠头发,将手中飞镖塞还给了傅红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傅红雪,别想了,等明天给爹祭完坟,我陪你一起去找明月心,怎样?”
傅红雪道:“怎么找?从那天后,我就再没见过她。”
叶开赶忙道:“这个明天再说,刚好六大门派也要选新一届武林盟主了,我们不如在选举大会上,问问六大门派的人,明月心这么大一个人,既然还活着,就不可能毫无线索吧。”
傅红雪疑道:“六大门派要选武林盟主?”
这也不能怪他,长时间来傅红雪都是浪迹在边关地带,自然听闻不到这震荡中原的大消息。
叶开摆了摆手,撇嘴道:“是啊,向应天死后这武林盟主的位子一空就是三年,总不能继续空下去吧。上个月六大门派就开始散布消息要召开群英大会,以选举新一届武林盟主。日子就定在了爹的忌日,说是为了祭奠杨大侠英灵什么的。”
傅红雪闻言,冷哼一声,甚是不屑。
叶开自然明白他的想法,跟着说道:“他们也只是想讨好而已,你我二人不再追究默林一役之事,六大门派也怕众口难堵,才特意选在这日子……”
“好了。我知道了。”打断了叶开的滔滔不绝,傅红雪收起飞镖,道:“时辰不早,出发吧。”
叶开赶忙出手拦住,“哎等等,你这么重的伤,还不吃饭怎么行!你等着,我弄点吃的去。”
言罢,不等傅红雪回话,已经窜出门外,片刻便没了踪迹。
傅红雪无奈,只好坐回桌边等待叶开。


2025-09-09 11:4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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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进了厨房,叶开脸上强撑的笑容垮了下来。
他本以为三年时间足够傅红雪去忘掉一个人,可他没想到傅红雪对明月心竟情深至此,不但没有遗忘,反而更加深厚。
他以为自己能够用一辈子去等那个人,可是现在却突然觉得,大概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哎,死老天,你真的是故意的吧。”
兀自苦笑自嘲了一番,叶开捏了捏鼻梁,抛开刚才不断涌上的糟糕情绪,卷起袖口,正儿八经的开始思考自己要弄些什么吃的来。
这一想,叶开才有些后悔,他一贯浪荡江湖,风餐露宿是做过,可野炊烧烤与掌勺做饭,那是质的区别。
对着锅碗发了半天呆,念及还有个人正等着吃饭,叶开只好叹了口气,勉强上阵。
上一次下厨早在为南宫翎做的那次,间隔多年不说,对于做菜的印象,也只剩下了盐不能放得太多这一点。
折腾了半天,好歹算是弄出了两碟小菜,叶开不敢自己尝,硬着头皮就这样端了出去。
“你是跟谁打了一场吗?”刚一跨进门,话还未说,就见傅红雪略微惊异的望着自己,叶开恼怒,狠狠地瞪了傅红雪一眼,“啪”的将菜盘摔到桌上。
“是啊,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身中内伤!你先吃,待我调息一阵后动筷!”
说着,叶开已经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假装运功疗伤。
傅红雪无言,忍俊不禁的低咳了一声,他本不是常笑的人,却每每总会被叶开的孩子气逗笑。
叶开虽没听到笑声,但他心思敏锐,一眼就看出了傅红雪满眼的笑意,不由得越发恼了起来,对天翻了个白眼,冷道:“傅红雪,你现在笑,等会可别哭。”
这么说着,傅红雪自然不明白叶开话中含义,镇定自若的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向口中送去。
叶开的呼吸倏然弱了下来,几不可闻,仔细看,他正瞪大了眼睛紧张的看着傅红雪将菜送入嘴中咀嚼的动作。
从傅红雪的脸上,是看不出他内心情绪的,叶开等他嚼了半天,也只看到傅红雪合了下眼,仿佛在品味似的。
忍不住从床上翻下坐到桌边,叶开拿起筷子,跟着夹了一口。
“叶开。”
这一口菜堪堪停在了嘴边,叶开抬眉,莫明的望着突然出声叫住自己的傅红雪。
像是在斟酌用词一般,傅红雪极为郑重的咽下了口中的菜,说道:“有点咸。”
叶开立刻苦道:“不会吧,明明已经少放盐了,还咸?”言罢,将菜送到了嘴里。
“呕——”
这菜还没嚼上两口,叶开就已经经不住吐了出去,直接拿起桌上茶壶往嘴里灌了半天,才吐着舌头缓过气来。
傅红雪淡定自若的继续夹着菜,慢慢道:“看来是放多了。”
叶开无语,捂着脸无地自容。这菜真不知道傅红雪是怎么咽下去的,难道这家伙的味觉和南宫翎那丫头一样变异了吗?!
默默在内心呐喊的叶开二话不说,一把夺过傅红雪手里的筷子,拉着对方径直往门外走去。
傅红雪奇怪,皱眉道:“不吃完吗?已经做出来了。”
叶开赶紧摆手,头也不回的说道:“这东西还能吃?!算了我们先走吧,路上遇到野兔什么的,抓来烧了也比这好!”
傅红雪无语,既然如此,那刚才又何必多此一举跑去下厨。
当然,叶开怕是还没反应过来。
接下来两人便是一路策马飞驰,中途路经了一家酒馆,恰好没有打样,当即在那里填了肚子,免去了餐风饮露。
等到了杨常风的墓前,已是第二日巳时。
群英大会恰好刚刚开幕,祭拜过后,两人便直奔了侠客山庄。
自从向应天身败名裂后,这侠客山庄便成了一座空府。但一年前,一位杨姓的神秘人横空出世,不但重建了侠客山庄,而且隐隐有恢复侠客山庄曾经江湖地位之意。许多人猜测这杨氏乃杨常风的又一子嗣,但其本人却说自己与杨常风并无关系,只是仰慕杨常风之名,不愿看这杨常风所创的侠客山庄就此没落。
叶开也是见过杨天宇的,确实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也难怪能在短短一年内将侠客山庄恢复到召开群英大会的地步。
可即便如此,直觉告诉叶开,这杨天宇,也并不是他自语的那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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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侠客山庄分配给参加群英大会之人的客房内,叶开一边抓着花生米干嚼,一边向傅红雪娓娓道说中原江湖这一年多的风风雨雨。其中自是少不了杨天宇。
傅红雪本对这些不感兴趣,然而当听到叶开所述,杨天宇喜好玉石的兴趣,以及他曾给侠客山庄所有人都亲自打磨了一块刻有侠字的玉佩时,傅红雪皱起了眉。
这一变脸,自是被叶开察觉,放下了手中花生米,叶开正色端坐,问道:“怎么了?”
傅红雪先是摇了摇头,但看到叶开认真的双眸后,顿了一下,敛眉抿了口茶,静默片刻,才慢慢道:“我与明月心交手时……在她身上,看到过一块刻有‘侠’字的玉佩。”
叶开一惊,接着紧锁眉宇,问道:“你们当时是怎么遇到的?”
傅红雪回想几分,述道:“那日我在客栈留宿,半夜见到一黑衣蒙面之人鬼鬼祟祟,身影又甚是熟悉,所以才不由得跟了上去……”
原来那天傅红雪正往无间地狱赶回,谁知巧遇到与明月心极为相似的人被一众黑衣蒙面人围攻,他拔刀相助,却没想到明月心不但没有感谢,反而在脱困之后,出手袭击了自己。
傅红雪定然无法下重手,争斗之际,也只拼得受了一掌,摘下了对方的面纱。面纱落后,那女子便飞身离去,再不见踪迹。
玉佩,也是在两人过招时见得,只是傅红雪当时并不得知这玉佩的象征。
叶开听完,单手撑着下巴,指尖轻点桌面,沉吟道:“这跟明月心极相似的女子,应该就是侠客山庄的了。既然是侠客山庄的人,又为什么会突然出手伤你?”
傅红雪摇首,示意不知。
叶开转了转眼珠,忽然撑着上半身靠近傅红雪耳畔,悄声坏笑着揶揄道:“不会是你先轻薄了人家吧?”
傅红雪脸上一冷,登时恼怒,一掌拍开贴在自己耳边的人,气道:“胡说什么!”
叶开挥了挥手,撇着嘴角嗤笑,却也不再接这话题,翘起了二郎腿继续悠闲的吃着花生闲谈江湖趣闻。
午时一刻,群英大会总算正式开始。没有参加开幕的两人被侠客山庄的人从客房里叫了出去,到了前厅大会举办处。
作为武林第一盛事,这群英大会,自是聚集了江湖上各种名门正派,连平常一些鲜少见到的游侠散客,也都不愿错过前来捧场,不算小的侠客山庄,顿时变得人山人海,显得拥挤了起来。
“叶大哥!叶大哥!”远远地就传来了少女的喊声,叶开闻声望去,果然看到了身着橘色长裙正笑颜满面的南宫翎。
对着南宫翎挥了挥手示意,正打算和傅红雪一起过去的叶开,脚还没迈开,南宫翎已经忍不住跑了过来。
孔雀山庄作为颇有名气的一派,这种场合,也幸得与六大门派其名,享有一席。而作为南宫家小姐南宫翎的未婚夫,叶开才到了会场,便被南宫翎拉去了南宫家的坐席,傅红雪本不想一同前去,却也被叶开软磨硬拉的扯了过去,无奈只好落座。
这多了一个人,自然有一个人要站着,南宫家的大公子南宫翔,就这么被妹妹无情的抛弃到了角落里。
前日还为叶开推脱婚事而委屈赌气的南宫翎,这会已经忘记了那日的愤恨,正高兴的叫着“叶大哥”,顺带给同来的傅红雪打了声招呼,丝毫不见有半点间隙。
叶开吐出一口气,他有时候真的很感谢南宫翎的这种性格,但也因此更觉得愧疚。奈何原本洒脱的他,每每遇到傅红雪的事,就总是洒脱不起来。
如果真能放弃的话,成全了南宫翎,圆满了这个追随自己这么久的少女,也算是给自己,给南宫翎一个交代了。
只可惜,他始终无法放弃。
就如同傅红雪,即便岁月侵蚀,也终究无法遗忘那个清丽脱俗的女子。
就这样闲谈了一会,南宫翎咬了咬下唇,悄悄看了看一旁漠不关心的傅红雪,然后伸手抱住了叶开。
“叶大哥,翎儿再也不说成亲的事情了,叶大哥别不要翎儿好不好?”听到南宫翎委屈声音,叶开心下一紧,自觉愧疚,赶忙伸手轻拍着南宫翎的肩安慰。
“叶大哥怎么会不要翎儿呢?翎儿别胡思乱想!”
“真的吗?叶大哥会永远陪着翎儿吗?”
“当然!”
叶开答的快,可回答的时候,却瞥了一眼傅红雪。南宫翎虽然心思单纯,却也聪颖敏锐,叶开这话中有几分真情,她不是不明白,可傅红雪就在一旁,她即使心中再苦也只能无话可说。
她早就知道,自己是永远比不过傅红雪的。
所以即使能有片刻,被叶开放在心中第一位,南宫翎也已觉得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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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红雪闻言一愣,却是抿唇不语。
连傅红雪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爱着明月心。断魂崖下他与明月心结成连理,却并未有达成心愿的幸福满足,反而隐隐觉得自己的决定会失去某个重要的东西。他以为只是自己的多虑,过些日子就不会有了。却没想到这种失落感不但不散,反而随着时间流逝愈发加重。
直到云天之巅一战,明月心香消玉殒,他答应明月心会带着她浪迹天涯,会一辈子思念着她,可浪迹江湖的这三年来,自己想起她的时候,却越来越少了。即使现在看到和明月心如此相似的翠浓出现在眼前,傅红雪的心,却是纹丝未动。
“傅红雪,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是不可能会忘记的。哪怕是死了。”仿佛在谴责傅红雪的冷情,南宫翎一字一句的说完,随即转头不再理会傅红雪,继续看着台上的比武。
傅红雪皱了皱眉,神色复杂的苦笑一声,亦不再言语。
擂台上的打斗如火如荼,除了刚上场时甩出的那一刀后,叶开再没使用过小李飞刀,而是故意让了三分一般用普通招式与翠浓交手。
明显看出叶开放水的群雄不满的喊了起来,叶开倒是毫不在意,可翠浓却渐渐焦虑了起来。
“为什么不用小李飞刀!你是瞧不起我吗?!”一招相拼过后,翠浓怒极斥道。
叶开闻言,无辜的摊了摊手苦笑道:“不是我瞧不起你,我是怕出手伤了你,某人会跟我拼命啊……”
这话本来没有恶意,可听在翠浓耳中,却更像是故意而为之的讥讽,当下气到发抖,眼神骤然狠戾了起来。
“叶开,都是你自找的!”言罢,长袖挥舞,玄色的绸带如同蛇舞一般直冲向叶开。
被漫天绸带迷惑了视线的叶开使了轻功想跃出攻击范围,却无论怎样挣脱也逃不出这天罗地网。
“喂,翠浓姑娘,用不着这么狠吧!”一边挥掌拍开坚硬如铁的丝带,一边躲避着翠浓不时飞来的暗器,叶开逐渐也感到了压力,额头渗出了汗水。
南宫翎在下面看的心惊,忍不住焦急的向叶开喊道:“叶大哥,用小李飞刀啊!”叶开却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不肯使用。
这下连傅红雪也拧起了眉,看出了叶开的顾虑。
他知道叶开这样是怕自己嫌他伤了翠浓,怕自己为翠浓担心。从相识以来,叶开所做的每一件事,就无一不是这样为自己考虑。
连到了性命攸关的生死存亡之时,亦是如此。
傅红雪握紧了手,心中微妙的泛起了一丝疼痛,他叹了口气,向前半步正欲开口,却在此时,见翠浓突然长袖一收,漫天丝带顿时消弭踪迹。
叶开愣在了原地,尚还维持着出招的姿势,而另一边的翠浓,却猛地捂住嘴呕出了一口鲜血。
会场一瞬间陷入静谧,紧接着响起了如雷的掌声。叶开迷茫的环顾四周一圈,又迷茫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接着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面色痛苦的翠浓:“那个,翠浓姑娘,我刚才没碰到你啊……”
话音未落,翠浓脚下一软,已昏迷向地上倒去。
叶开这才察觉了不对,脸色一变就要冲向翠浓,然而有一个人却比他更快一步飞上擂台抱住了翠浓。
这人正是傅红雪。
叶开停下了脚步,站在两三米外,神色复杂的看着傅红雪,直到傅红雪运功为翠浓疗伤过后,才小声问道:“她怎么样了?”
傅红雪沉着脸,肃道:“不是内伤,是中毒。”
叶开顿时皱紧了眉。
“这是怎么回事!”杨天宇使了轻功飞上擂台,看到翠浓中毒昏迷躺在傅红雪怀中,立刻对着叶开怒斥。
不多时,六大门派也到了一旁,了因师太为翠浓把脉细看后,肃穆道:“好狠的毒,翠浓姑娘这全身经脉都被封了不说,且内力反噬,在不解毒,恐怕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了!”
叶开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说:“不是吧,她刚还好好的!”
杨天宇气的面堂泛紫,似乎认定了是叶开在比武中下的毒手,一掌就要向叶开袭去。
傅红雪站得近,立刻放下翠浓拔刀斩向杨天宇。击退之后,便挡在了叶开身前,沉声说道:“不是叶开下的毒,这毒是来自西域的毒物,从下药到发作需要将近5个时辰。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都在我身边,不可能去下毒。更何况与翠浓比武是临时决定,为了取胜下毒实属无稽之谈,定然不会是叶开。”
杨天宇继续质问道:“那你又如何得知这毒的毒性!”
叶开翻了个白眼走到傅红雪身边,嗤哼一声道:“这是来自西域的毒,魔教公主花白凤的儿子当然知道。”
“是啊,傅公子肯定比我们中原人更了解西域之毒。杨庄主,贫僧也觉得不会是叶少侠所为。”见杨天宇还在怀疑,果介上前说了几句,接着六大门派也纷纷表示不可能是叶开所为。
杨天宇与傅红雪叶开并不相识,但看到六大门派均已表态,便冷静了下来,皱紧了眉咬牙道:“那会是谁下的毒?”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响彻了整个侠客山庄。
“是我下的毒!”话音未落,伴随着声音一道黑影横空出世,落在了侠客山庄大门边石柱之上仰天大笑,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那黑影桀桀怪笑数声,睥睨俯视着脚下的各派武林中人,得意道:“而且不只是这个女人中毒,很快你们所有人都要毒发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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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四肢酸软,头痛欲裂,胸口的伤还止不住的带走了仅存的余温,划过周身的细枝乱叶刮伤了皮肤,流动的风挤压着本就伤痕累累的躯体,连呼吸,都变成了艰难痛苦。
“叶开!!”有人的声音还在不懈的喊着,如虹的贯穿了耳畔,叶开努力的张了张嘴,想回一句,可还未张口,积在喉咙的血已经争先恐后的涌了上来。
沉重的眼皮以千钧之力隔绝了所有的光,叶开看不到,也看不清。到了最后,连那一声声的呐喊,也都听不见了。
神思像是天边的云,一缕一缕慢慢的涣散了开来。
“叶开,坚持住!”傅红雪大吼一声,不要命了似的拔刀而出,一挥便斩断了眼前碍事的枝干,脚下连连使力,天云梯运到了极致,终于在叶开即将坠地的前一刻捞住了对方的腰,一个翻身垫在了底下。
闷哼一声忍住落地时背脊触到砂石的尖锐疼痛,幸好千钧一发用内力缓了冲击,虽然这一摔也不轻,好在没有伤筋动骨。
叶开软软的趴在傅红雪身上,早已昏迷不醒。傅红雪连忙起身搂着叶开坐直,生怕加重了他身上的伤势,也不敢乱动,只能扶着对方的肩膀,单手从袖口撕下布条,再忙乱的掏出了随身带的伤药,三两下洒在血流不止的伤口上用布条按紧,另一只手源源不断的驱使内力为叶开调息。
因是一剑穿胸,撕裂开来伤了血脉,费了好大得劲,傅红雪才为叶开止住了血。看到血流渐渐缓慢,傅红雪松了口气,这才轻柔的放平了叶开,拉开对方衣领褪去了上身,仔细的开始处理。
赤红的血渍沾满了叶开的衣,也沾满了傅红雪的手,殷红的血像修罗的利刃,在叶开并不是非常厚实的胸膛上留下了残酷狰狞的轨迹。
断魂崖底响起了几声凄厉的鸟鸣,接着便是极其静谧的环境,越是寂静,越是能清晰的听到叶开一点点变弱的吐息。
“叶开,坚持住。坚持住听到了没!”嘴上干干的说着,傅红雪知道叶开是听不到的,心里却有焦躁的火焰灼烧,促使他一遍又一遍徒劳的自语着。那模样,与其是在说给叶开听,倒不如说是给自己。
“叶开,我不准你死。听到了没?”
“嗯……”蓦然昏迷中的人低低的应了一声,傅红雪一惊看去,才发现叶开依旧是双目紧闭脸色惨然的样子,剑眉因疼痛拧成了一团,干涩青白的唇微微的抖着,半点没有醒来。
没有清醒,却宛如听到了傅红雪的声音,交错变弱的呼吸,慢慢平缓了起来,虽然细微,却不再如之前那般断断续续风中残烛般令人吊心。
傅红雪以最快的速度为叶开包扎好,又连续几个时辰用内力为其调息,总算在日暮时分,看到叶开恢复了一点生气。
吐了口气,傅红雪卸下披风盖在平躺着的叶开身上,起身去找了干柴点火取暖,等一切办妥坐好,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发抖。
张开手心,指尖还残留着彼时的焦灼绝望,冷汗浸湿的衣衫被夜风徐徐一吹,冻得人生疼。
他呆呆的望着叶开半晌,喃喃道:“还好你没死。”
断魂崖彻骨的风,森森的刮过。
他失去过明月心,失去过花白凤,失去过周婷,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般痛彻悲苦。
叶开没死,但看着他命悬一线的样子,竟比亲眼目睹挚爱逝去还要让心肺刀剐。
这种感觉,傅红雪不明白。就像他很多时候都不明白,叶开看着自己的目光,到底怀着怎样的感情一般。
万丈深渊的断魂崖底,索命断魂,不见白日。冬夜本就来得早,加之崖深光线稀薄,很快就看不到冷阳的痕迹了。
叶开是被从四肢百骸蔓延缠绕而上的温暖所唤醒的。
身体陷在松软潮湿的泥土之中,四肢绵软的提不起半丝气力。伤口处传来冰凉酥麻的感觉,将激烈的疼痛压制着。
不知是迟钝到察觉不了痛楚了,还是已经不会感到痛了。
叶开闭着眼,恍恍惚惚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可是,他还不能死。因为还有要做的事情,还有放不下的事情。所以不能死,不可以死。
这样想着的叶开,猛然间被贯入体内的温厚内力唤回神智。卡在喉咙的一口淤血,顺着嘴角溢了出来。叶开豁的睁开眼,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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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了?”沉沉的担忧的声音灌入了耳中,是让人想要哭泣的熟悉。
从生死边缘徘徊走过一轮的叶开怔怔的呆了半晌,才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满目紧张的人许久,才吃吃的轻笑了起来:“放心,我命大着呢。死不了。”
他假作着毫不在意的模样,却遮掩不了因为痛楚和寒冷而紧紧蹙起的眉毛。傅红雪叹了口气,拾起被叶开掀掉的披风,抖去尘泥盖在了叶开微微颤抖的肩膀上,嘴上忍不住的呵斥了一句:“逞什么强,身中一见又被下了逍遥天岚。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么。”
叶开咕哝着想要反驳,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顿时呲牙咧嘴的哼哼了起来,疼的反驳心思也没了。
傅红雪见状无奈的拨弄了几下篝火。
烧的旺盛的篝火驱散了冬夜的冰冷,叶开也没法继续装下去,缩成一团凑到火堆边取着暖。
安静了下来,叶开才混混沌沌的回想起落崖后的事情。
看来最后那一瞬间所听到的,并不是他的臆想。傅红雪救了他,不顾自身安危,随着他跳入了这九死一生的断魂崖。
心口微妙的热了热,叶开偷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揉了揉鼻子,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他咳了一声,吸了吸鼻子,小声问道:“傅红雪,你怎么跟来的……”
“本想找你,恰好看到你跑出侠客山庄,就跟上来了。”说完,傅红雪看起来很是生气的瞪了一眼叶开,神情有些懊恼和煞人。“我若没跟来,你不是已经死在这崖底了。”
叶开缩了缩肩膀,惭愧的低头戳着脚边杂草,底气不足的回道:“我哪里想到流星会去而复返啊……”
傅红雪冷哼一声,本想继续斥责,却见叶开搓了搓手臂打了个喷嚏,到嘴的狠话就这么生生的咽了回去。
低叹一声,傅红雪脱下了外套,起身走到叶开身旁递给了对方。
叶开微微一愣,随即赶紧伸手接过了衣服,“谢、谢谢啊。”
傅红雪摆了摆手,接着道:“等着,我去找点吃的。”
叶开乖乖的点点头,待傅红雪离开后。攥着衣服,轻轻嗅了嗅,低笑一声拉紧了领口。
胸口的伤被处理过了,四肢虽然还提不上力,但叶开明白,如果不是傅红雪一直用内力为他调息,单是逍遥天岚,他都撑不过这寒冬崖底的冷气侵蚀了。
那个人总是如此,在他站在一线天间踌躇徘徊的时候,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将他拉了回去。所以这么多年,他才会一直纠结苦恼。
耳边隐隐的仿若又响起了昏迷时一声声真切的呼唤,那吊着他一口气不让之散去的声音,也是让叶开久久沉沦,自甘堕落的罪魁祸首。
“总是这样,还让我怎么放下。”自嘲般的笑了笑,呆了许久,发胀的脑袋也不容叶开在想些什么,不消片刻就疲惫的靠着树干躺了下去,到底还是重伤未愈,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森寒的谷底终日阴冷,没人照料的篝火很快就渐渐熄灭,傅红雪抓着野兔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叶开蜷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模样。
本想叫醒叶开,可话到嘴边,看叶开冻成青紫的唇,也顾不得其他,立即扔了伙食弯腰俯身,手臂一圈抱紧了颤抖的人,运功用内力为之驱寒。
昏睡的叶开拧紧的眉毛渐渐舒展,随着身体的温度恢复,脸色也变好了起来。过了一会,已经安稳的窝在傅红雪怀里睡得香甜。
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担心叶开伤势加重的傅红雪也不敢乱动,只好就这么抱着对方。
听着叶开缓慢低弱的呼吸,傅红雪不可抑制的想起了叶开跌落山崖那一瞬间,蒙了自己视野与神智的恐慌和绝望。从来未有过如此焦虑疼痛过,竟失措到不管不顾的就这么随着叶开跃了下来。
那种仿佛有什么东西从生命中失去的悲伤箍住了心肺,连吐出的气息都带着苦楚的感觉。傅红雪攥紧了手,将叶开牢牢按在怀里,合上眼叹了口气。
怀中的人不挣不扎,温顺安分的不像是叶开,或许真的是伤得太重,连往常不太好看的睡姿都无力了起来,乖乖的蜷缩在了傅红雪的怀里,脸颊苍白,唇瓣干涩,像个易碎的瓷器。可即便是瓷器,却纵使被伤的满身裂痕了,表面上也丝毫不见半分弱势的。
傅红雪有些说不出的疼惜,伸手抚了抚叶开被冷汗粘在腮边的发丝,动作到了一半,突然触电似的收回了手,懊恼的捏了捏拳。
“傅红雪,你傻了吗。他可是你生死与共的兄弟。”自我催眠般喃喃的自语,傅红雪半抱着叶开将之平稳的放在了披风铺好的地铺上,重新翻出了火石点了篝火,远远地坐在叶开对面,戳着火堆,神情恍惚。
刚才那一刹那涌上心间的酸涩让傅红雪迷茫了起来,他隐隐觉得自己察觉了什么,又偏偏摸不着头绪,像在层层阴霾中摸索前进,黑暗里看不清任何东西,可总会有一丝光,悄悄的透了进来。
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了叶开的身上,傅红雪想,自己绝对是急火攻心乱了心智了。
狠狠地敲了敲脑袋,吐出一口气放弃了烦乱的思绪。傅红雪抬头看了看天。
夜色低垂,月光蒙蒙的被遮掩在苍青之后。算了算,差不多也快子时了吧。早上随叶开落崖这么久,急着救人疗伤,也没有细想之前的事情,抛开了纠缠着心扉的那点情愫后,傅红雪皱着眉思虑起了流星之事。
他追叶开而来,也只看到流星一掌将之击落山崖那一幕,先前叶开到底看到了什么,傅红雪无从知晓。仅凭那点直觉,他大概推测出了此事定与云天之巅脱不了干系,当年他放过公子羽一马,后得知其被燕南飞所杀,却也没有真的见到过尸首。兴许公子羽大难不死逃过一劫,暗中藏匿在江湖风雨之下,悄然的卷土重来策划些什么了。
这么想,一年前横空出世的杨天宇,以及性情大变的翠浓,恐怕其中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看来,这江湖,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天边的月沉沉落下,泼墨般漆黑的天遮住了星子的点光,断魂崖底渐渐起了冰冷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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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沉吟片刻,踱了数步忽生一计,便笑道:“不如我们来个将计就计。”
听到叶开轻快起来的语调,傅红雪微微眯起眼,和南宫一家一起看向了叶开。
抬手摸了摸下颔,叶开弯了弯眼睛,道:“如果岳父大人相信我,此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南宫博闻言,无奈的看了看垂首不敢言的南宫翔,叹了口气,疲惫道:“罢了罢了,叶开,这事就交给你了。”
几经折腾,年事已高的南宫博已然撑不住,嘱咐了南宫翔招待傅红雪叶开后,便先行回了房。
南宫翔情绪低落,也无暇和往常一般同叶开斗嘴,沉默的引着路,为两人安排住宿后,跟着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南宫翎一人,刚受了惊吓,此时尚且心魂未定,粘着叶开不愿分开。
叶开本想和傅红雪好好商议下孔雀翎之事,结果南宫翎如此,实在不忍就这么抛下她,正在为难中,傅红雪倒是笑了笑道:“不用急,孔雀翎的事,明天再说也不迟。今夜你就好好陪陪南宫姑娘。”言罢,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叶开只好和南宫翎一同。
几日不见,南宫翎难忍相思之苦,两人在房内点了灯,沏茶聊了起来。南宫翎不断喋喋不休着,以诉满腔衷情,叶开却是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不自觉的就纠结起了翠浓流星及云天之巅的事,南宫翎一开始还未察觉,等到半时辰后,也隐隐知晓了叶开心不在此。
女子心思细腻脆弱,顿时觉得委屈孤苦,眼睛一红,就杏眼朦胧的落下了泪。叶开这才着了急,赶忙安慰道:“我的好翎儿,刚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哭起来了!”
南宫翎扁着嘴,楚楚可怜的凝视着叶开,哭道:“叶大哥……叶大哥是不是不喜欢翎儿了?”
“翎儿怎么会这么想!”胸口一紧,叶开赶忙搂住南宫翎,轻拍着少女柔弱的肩背:“叶大哥不会不要翎儿的,翎儿千万别多想。”
夜灯闪烁,浅色橙芒笼罩了屋内,平添了几分温柔安详。南宫翎伏在叶开胸口,听着挚爱之人的话,心中甜蜜,方才的酸涩才稍稍平息。她红着脸,伸手按在叶开胸前,微微仰头正视着叶开的脸,眼神痴迷。
这是一张俊逸飞扬的脸,剑眉星目,器宇轩昂。这是一个她深爱了多年的人,心心所念,日夜不忘。如今他明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可她却总是觉得,他离得那么远,那么远,他的心,仿佛从未走进过自己。
极度的渴求接近,让少女迷离的心神。
“叶大哥。”南宫翎欺身而上,眼神湿软吐气如兰,她早已不是当年青涩懵懂的年龄,如今眉眼长开,明眸皓齿冰肌玉骨,自是一张任何人见了都难不倾心的花容月貌。
“叶大哥……”低低呢喃着叶开的名字,南宫翎双臂环上凑近了叶开脸颊边。
能听的到心跳如雷,感得到耳鸣目眩。若是相知相爱的人,此情此景,怎能不动容动情,只是在双唇即将相贴的一刹那,南宫翎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了来开。
一瞬间回到了现实,摇曳的烛火戛然静止,那份旖旎暧昧也跟着烟消云散。
南宫翎颊上的红晕飞速消退,脸庞煞白,怔怔的看着叶开,五指紧扣,指尖压迫着肌肤,几欲破裂。
可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因为心比身更疼。
叶开不能自制的别过头,凝眉低首,愧道:“对不起……翎儿,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准备?”南宫翎轻轻重复了一遍,接着站起身,倒退数步,肩膀颤抖,发鬓凌乱,哀愁而凄绝的望着叶开:“叶大哥,已经三年了。我们从相知,到相爱,已经三年之久了,可你依旧离我那么远。”
“翎儿……”叶开想说些什么,却无话可说。
南宫翎泣道:“那叶大哥,是嫌弃翎儿已经不是纯洁之身了吗?”
叶开急道:“翎儿!不是那样的!!翎儿永远都是叶开心中纯洁的翎儿,永远都不会改变!”
然而闻言,南宫翎却是惨然一笑,低语道:“叶大哥,你真的爱翎儿吗?”
叶开张了张嘴,一句肯定,竟然生生噎住。
气氛如寒冰冷凝,仿佛连那烛火都受到影响,黯淡了下来。
南宫翎的心如刀割,问出这句话已是用尽一生气力。南宫翎不再是当年单纯的南宫翎,女子的直觉总是敏感于男子,这往昔情比金坚的誓言,如今回顾,竟如江上浮萍一般,如此不堪回首。
看着这样踌躇挣扎的叶开,南宫翎在按耐不住胸口汹涌而上的哀怨。
“叶大哥,那是一个不能爱的人啊!”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震得叶开心神俱荡,他霍然站起,失手砸碎了茶杯,呆然看着南宫翎,面如白纸神色失常。“翎、翎儿,你胡说什么。叶大哥怎么会爱别人……”
南宫翎没有说话,亦不用说任何,仅仅是叶开的反应,已足够证明她内心的猜想。存留的那点微弱希望,也被浇干了。可她不想放弃,不想失去,这是她深爱的人啊,她怎能眼睁睁任由他跌入万丈深渊。所以她收了声,不再质问。
灯火萧索,窗外凄冷的风,呼啸而过,吹得纸窗猎猎作响。
又是一夜无月,星子也被盖在了层层乌云之后,宛如影射了这阴霾重重的心,这风雨欲来的江湖。



2025-09-09 11:3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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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静默了片刻,两人均是无语。
南宫翎深吸了一口气,勉强一笑,重新摆起了纯真甜美的笑容,坐回桌边,抱歉道:“叶大哥,翎儿刚才胡言乱语的,你别往心里去。”
叶开神色灰白,仍是失神着,未能听到南宫翎所言。南宫翎凝视着这样惊慌失措的叶开,她最爱的叶大哥,只觉肺腑窒息,心如刀绞,也只有那个人,能让叶开有如此反映了。
苦涩的笑了笑,南宫翎起身道:“叶大哥,不早了,我回房睡了,你也早些休憩……不要多想,翎儿无知,妄自揣测,叶大哥千万别多想……”
说到此处,叶开才恍惚回神,连忙站了起来,无措道:“翎儿……你、我……”结果还是结结巴巴语不成句。
南宫翎踏出房门,合上眼抿唇顿了顿,复又抬头,回眸展颜,望着叶开盈盈一笑:“叶大哥,无论如何,你只要知道,翎儿总会在这里等着你的。”
叶开闻言,痛苦的皱紧了眉,强忍住欲哭的冲动,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南宫翎娇小的身体:“翎儿,我……不值得你如此付出啊。”
南宫翎却是轻轻回道:“值得与不值得,叶大哥不是最应该清楚地吗?”
如若不值得等待,如若可以不等待,那为何,你又要十年如一日的去等待那个不可能回头的人呢?
南宫翎没有说出来,叶开却是明白了。
相对无言,叶开放开了南宫翎,沉默的将她送回了房间。
安顿好了南宫翎,叶开已是无心睡眠,踏在走廊之中,呆看满园萧瑟,脑海中,却反反复复回荡着南宫翎那凄楚至极的悲伤质问。
那份感情已经明显到无法压抑了吗?可惜唯一想要让其知晓的人,却不知何时才能明了。
深冬的夜清冷沉寂,虫鸣鸟啼也不见踪迹,即便是这精心打理的庭院花圃,失了春色,也是和戈壁无二的荒冷。本就低落的情绪,被这景色所影响,跟着越发烦闷了起来。
叶开走了几步,坐在台边,靠在廊柱上怔然望天。
“叶开?”耳畔忽的传来一声惊讶的询问,叶开随声看去,在层层假山之间的缝隙,看到了南宫翔斟酒独饮的模样。
拍拍衣摆起身迎了过去,叶开也不客气,拿起了南宫翔的酒壶仰头痛饮。
“哈,大舅子,还在想孔雀翎之事吗?”叶开坦言笑问,语气轻松自然,丝毫不见方才苦闷郁结之色。
南宫翔瞥了叶开一眼,缄默不语的默默揣摩手边酒杯。
两人没有话题,自是谈不起来,又均是夜不能寐,只得相望无语兀自干坐着。至了深夜,躲在乌云之后的银月渐渐露出而上中天,南宫翔复又斟了杯酒,才再度开口道:“你有何打算?”
猛然被询问到的叶开愣了愣,才回神答道:“这个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知晓的人多了,反而不利于计划。大舅子若信我,就全权交给我办吧。”
南宫翔撇了撇嘴,嗤哼一声:“不是我信你,是我爹信你。叶开,实话说,我压根对你半点信任都没得。若不是看在爹和翎儿的面子上,别说坐在这里了,孔雀山庄的大门你都休想踏入!”
叶开哑然,接着失笑道:“大舅子这么狠心……”
“不用在我这里惺惺作态,你对翎儿到底有几分真心实意,你最是清楚不过。”
叶开陡然失语,笑容凝在脸上尴尬的咳了咳。
南宫翔狠狠的瞪了眼叶开,一口饮尽杯中清酒。“叶开,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借口,你若敢负了翎儿,我南宫翔发誓,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叶开叹了口气,答也不是,不答更是不是,只得无奈道:“我……欠了翎儿太多,如果还敢负她,别说大舅子了,我叶开,也不会原谅自己。”
南宫翔冷笑:“你自知就好。”随即拿起酒壶,倒尽了最后一滴,“今夜至此,我先走了。孔雀翎之事,就看你了。”
言罢喝了最后一杯,起身就准备离去。
谁知叶开忽的想起一事,开口便唤住了南宫翔,正坐在石桌边,凝眉沉目,肃问道:“大舅子,在这之前,我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南宫翔的动作停了下来,顿了顿,接着回身坐回了桌边,看着叶开道:“何事?”
叶开抿唇,扫开桌上残酒空壶,十指交叉搁在桌面,紧紧盯着南宫翔的眼睛,认真道:“为何要将孔雀翎拱手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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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叶开吃着茶,翘腿坐在铁铺对面的酒馆前,神色怔然恍惚,想起了南宫博不久前向他坦露的惊天秘密。他的面前桌上放着一张图纸,纸质泛黄,笔迹已经略有些模糊了。正是南宫博郑重交予他保管的东西——孔雀翎的制造图纸。
孔雀山庄以孔雀翎为镇庄之宝,不仅因为孔雀翎乃世间罕见的绝世暗器,更有另一层无人知晓的隐秘盟誓。
这孔雀翎乃孔雀山庄第一任庄主与西域圣教月火教的信誓之物,当年南宫世家为前朝重臣,后遭逢江山易主,为了自保只得逃亡边塞求得一线生机。也幸得天佑,遇上了圣教护法被救得一命。自此便与月火教结下了不解姻缘。
后待南宫家主思乡如狂,顾念旧土,正恰逢中原乱世江湖风雨,于是得月火教相助,锻造了两支孔雀翎,一支为南宫世家所有,一支为月火教所有。约定南宫家凡遇不可解的灾祸之时,只要出示了这孔雀翎,就能得到月火教鼎力相助。南宫世家自此再入江湖,以孔雀翎创建孔雀山庄,雄踞一隅分得了两分天下。
叶开本还奇怪为何杨天宇和黑衣蒙面人如此执迷于无法开启的孔雀翎,此时得知这分真相,霎时茅塞顿开。
杨天宇怕是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因此才会窥视孔雀翎以借助西域月火教的力量。
江湖纷纷扰扰,真是到了何时都安宁不得。
叶开叹了口气,放下茶杯,拿起桌上图纸。看了这图纸,叶开才明了孔雀翎之所以仿照的再像也无法变成真物的原因,没有了月火教的圣石月萤火石置于核心,孔雀翎只是一死物。只不过现在亦是无人能开启孔雀翎,真品赝品也一般无二。
摇了摇头将混乱思绪整顿,南宫博如此倾心相待,显然已将叶开当做了置信之人,无论如何,这份责任,叶开已经逃脱不了了。
掐指算了算时辰,估摸差不多了,叶开起身喝干了剩余茶水,扔了几枚铜钱,随即转身走向了对面铁铺。方才他照着这图纸绘制了一份副本交予效忠南宫世家的这家铁铺,令其再铸假物。仅做个躯壳的话,三个时辰是足够了。
推开门,里面仍是热火朝天,扑面而来的铁锈腥气与外界干冷的寒风混合一起,徐徐生了满堂湿冷水珠。
叶开绕过前铺摆满的枪戟刀戈,径直走向了后堂。
“做好了吗?”叶开掀开门帘朝内看去,只见一蓬头垢面满脸虬鬓的彪形大汉正舞锤如风的打造着一柄精钢长剑。
鼓风嘈杂,那虬鬓大汉似乎没有听到叶开的声音,仍是自顾自的埋头捶打。叶开见状,只得上前一步,混了内力道:“张伯,引子做好了吗?”
混了内力的声音明亮清朗,隔着风声直入了大汉耳中。被唤作张伯的人,动作一停,很快就放下了手上杂活,点点头转身哪了一个被黑色绸布包的密不透风的盒子,“就是这里了。”
叶开赶紧接过,打开绸布盒盖向内看去。
通体暗金的孔雀翎静静的躺在红缎之上,虽因时间紧迫导致做工粗糙,但打眼望去,鱼目混珠的效果是完全够了。
叶开心下一松,重新包好孔雀翎,抬头笑道:“辛苦张伯了。”
虬鬓大汉挥挥手,憨厚的脸上神色郑重:“这是我该做的。只是不知道老爷做这假物,是为了何事……”
叶开不便多说,只得含糊道:“此事事关重大,请见谅。”
虬鬓大汉叹了口气,回头埋首继续敲打,而放在他手边的孔雀翎图纸,已被扔入火炉烧得干净。
叶开神色一动,眯眼静看了张伯背影数秒,才道:“告辞。”
语毕拿着孔雀翎,悄然退出了门外。
孔雀山庄虽不问江湖纷争,但到底也是武林门派,这临近的小镇,也或多或少难免染上一些江湖风气。
而这镇上,就有这么一家李氏人,为人豪爽侠义,锄强扶弱,对贫穷者倾心帮助,对富贵者不淫不屈。虽是商贾世家,却颇有江湖儿女的重情重义。
叶开出来的时候,恰好就看到了这李氏长子义愤填膺与人对峙的局面。
“恃强凌弱,以大欺小,枉你们还是正派人士,不觉羞耻吗?!”
周围群众聚成了一圈,堵住了铁铺与酒馆门口,显然事情已发展多时。叶开道路被阻,无法离去,只得挑眉看向被围三人,静观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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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中央是三男一女,一位身着长袖儒袍,两个束冠带刀,还有一十二三岁的及笄少女,长相普通,左眼角下印了一枚花形胎记,双眸明亮慑人。
只听叶开身畔一青年男子正叹息道:“这李家的义女还真是不省事。”
闻言,叶开奇道:“兄台何出此言?”
那青年男子摇了摇头,似是惋叹,缓缓道来:“这李家义女,名唤阿梦,是这镇上有明的小魔头,虽是女子,却不知自重,整日与人鬼混惹事。可怜李家,尤其是长子,成天为了小妹的事到处奔波,收拾烂摊。这不,今天又不知道干了什么,惹上崆峒派的弟子,被人教训了。要我说啊,这种义女,早早嫁了,也省的劳累心烦。”言罢,似乎对此事再没了兴趣,转身离开了。
而场上变故突起,那两个被无故指责的崆峒弟子尴尬恼怒,正欲高声理论,只见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阿梦陡然跃起,手指连动,两道极细的白光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快的袭向二人。
速度太快,以致竟无人察觉。只有叶开脸色一变,脚尖点地踩着身前众人的肩膀飞向了场中,身形尚还位于半空,手中已是连发两刀。
铿锵响亮的金属之声响彻街道,小李飞刀被白光震的一颤,偏离轨迹些许,卸了后劲掉在地上。
叶开这才翻身落到了崆峒两弟子身前,顿了顿,盯着阿梦,笑道:“姑娘好功夫。”
阿梦眼神一冷,懊恼的嗤哼一声,理也没理叶开,拉着还在迷茫的李家长子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叶开轻笑了笑,蹲下身捡起那白光残存之物,放在掌心凝神细看。
蠕动的活物奄奄一息的挣扎着,身体肥硕犹如飞蛾幼虫,只是长着满身幽绿纹路,显然是身携剧毒。
叶开凝重了表情,喃喃道:“蛊么……”而且还不是苗疆虫蛊,而是西域毒蛊。
小小年纪却修炼了如此歹毒的武功,看样子不像是普通人家。叶开催动内力化了掌中毒蛊,起身蹙眉望着阿梦里去的方向。
没了热闹,人群自然散去,还不知自己刚从鬼门关拾回一命的两个崆峒弟子,愤愤骂了几句阿梦刁蛮无理,便抱拳向叶开告了辞。
这一插曲就此结束,叶开沉吟几分,也懒得再去细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若以后碰上,在思量对策也不迟。此时要紧的还是先回孔雀山庄布置才是。
一念及孔雀山庄,叶开的心情迅速沉重了下来。脚下步速亦渐渐凝滞,走在小镇铺地的青石地板上,不急不缓,却像是抗拒着什么似的,迟迟没有回孔雀山庄。
不语叹息。
他觉得自己已经心如死灰,麻木不仁了。可等到忙乱余暇,才发现自己还是会疼的。
方才一直强迫自己将一切抛在脑后,专心于孔雀翎之事。如今假物到手,只余布局,踏在这回庄的路上,却是恨不得飞往天涯海角,离开这里,永世不来。
以前他想跟那个人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现在却是颠倒过来,只盼此生不见。
因为那个人在那里,所以做不到心如止水了。
他说:你若成亲了,娘会高兴,我也能安心了。
可他却不知道,他得了这一时安心,而他,却要背负一生罪孽煎熬。
叶开最是清楚,自己是无法给南宫翎带来幸福的。
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所有人都要将他们撮合成双,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在一起,定会不羡鸳鸯不羡仙。可谁人能知,他们梗在彼此间的那份痛楚。
可即使如此,傅红雪想要的希望,叶开拼尽全力也会去满足的。
苦涩的抹了把脸,叶开喟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自此,就死心吧。莫负了痴情女子,莫绝了兄弟情义。这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心中默念,告诫自己应是回到正途了。娶妻生子,坐享天伦之乐。将之前的所有,都看做年少轻狂的痴恋吧。
然后叶开握紧手中孔雀翎,走向孔雀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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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回庄布置,叶开迫使自己忙于他物,不去想,不去念。而傅红雪,也不知为何不见踪迹,恰好平了叶开心思。眼不见心不乱,省的了伤神伤心。
有孔雀山庄全庄配合,很快便布局得当。到了晚间,点灯时分,疲惫了一天的叶开回了房,掏出在镇上买好的黑衣装束,悄然换上。
是夜,却是多日不见的晴朗之夜。月明如日,星繁如火。亮白的光辉照的孔雀山庄犹如白昼,这样的夜晚,最不适合隐蔽之事了。
可叶开却肯定,杨天宇必会在今夜行动。因为再迟了,他就没有机会了。
白日刻意放出风声,说孔雀山庄不日就将转移孔雀翎至他处,一旦孔雀翎移位,杨天宇先前一切安排都将付诸东流,他必定会按耐不住就此出手。
而叶开所做,便是埋伏暗处,静待候鸟落笼。
这一招瓮中捉鳖,叶开可是带了十足的把握,必能逮住杨天宇的尾巴。
月上柳梢,万籁俱寂,正是一天最黑暗的时刻。孔雀山庄门外巡逻守卫的人接二连三承受不住困意席卷,个个哈欠连天。就在此时,一道娇小的黑影闪电般划过夜空,如飞燕柳叶飘然潜入了山庄内部。一路畅通,直奔孔雀翎所置之处。
正是寒冬,枯枝满园,衬在假山邻里,怎看都如鬼影重重迫人心惊。那黑影就潜伏在阴影里,犹如无骨,依附着假山凹凸之处,躲开了举火巡逻的守卫,悄然抵达了练功房前。
孔雀山庄禁地所在,自是应该戒备森严,但为了响应白日放出的风声,叶开故意减少了此处护卫,只留下南宫翔与少量护卫再此。杨天宇心机深沉,自然生性多疑,其不会亲身前往,也必定遣派心腹。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
叶开以虚探实,愈发让来人拿捏不准,不知孔雀山庄要耍什么花招。
房前来去巡逻的南宫翔紧握刀柄,不敢怠慢,走过树影时,眼神微动,撇了撇房门方向。
藏匿在房顶的黑影浑身一僵,冷汗满面。刚才南宫翔显然是已经发现自己了,却不知为何没有出声。黑影不由心生疑虑,沉吟片刻,忽的想起杨天宇曾言明南宫家长子不知孔雀翎重要,还一心想抛开守护孔雀翎的职责,顿时心念电转,明白了七七八八。
真是蠢货。心中耻笑了几句,黑影大胆的翻身倒挂在房檐边,十指张开数道白光雨水般无声无息的落到了下面护卫的脖颈上。
几名护卫眼神一空,僵硬的停住了呼吸。黑影灵巧的借着护卫高大身躯的掩饰,趁南宫翔背身之时,飞速的滑入了房内。
点了长明灯的练功房笼罩在橘色橙芒中,黑影警惕的四顾了几分,感知到屋内再无他人,才卸了防备,走向存放孔雀翎的机关之处。
要取出孔雀翎,就要使得天女飞丝,只是先前因杨天宇施计,孔雀翎现在并未放置在那层机关下。
黑影从袖口掏出一张图纸,上面正是杨天宇所写的解开机关的方法。对照着按下开关,只听几声齿轮转动之声,盛放着孔雀翎的盒子,缓缓青铜孔雀嘴里伸出。
黑影伸出手,拿过盒子匆匆打开确认,明亮慑人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喜悦。孔雀翎到手,黑影不在耽搁,扔了锦盒将东西放到行囊里,转身飞快移动到了门口。
趴在门边凝神细听,外面一片寂静,应该是还未发现孔雀翎被盗。黑影蒙在面罩下的嘴角微微勾起,双眸狡黠的弯了弯,抬掌对准门缝,几十只状如蜈蚣的漆黑小虫从袖口爬出,沿着缝隙,无声无息的爬出了门外。
不多时,就听到数声重物落地的砰响。
“孔雀山庄也不过如此嘛。”不屑的哼了一声,黑影满意的拍了拍手,毫无防备的踢开大门,得意洋洋的踏出了门外。
“那侠客山庄,也不过如此了。”一道清朗男声悠然而至,叶开一身黑衣从阴影间走出,身畔站着神情莫测的南宫翔,二十几个护卫一起涌上,火把高举,映得一派灯火通明。黑影惊叫一声捂着眼睛倒退数步。
叶开双手抱臂,嗤笑道:“我本以为杨天宇会派什么样的人物来,还设了连环计,结果却浪费了一身夜行衣。真没想到,杨天宇会派来一个……”眼神流转,犹如刀锋划过黑影上下,接着冷笑:“一个毛头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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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翔无法动弹,只能哀伤的看着状若癫狂的少女,满眼悔恨自责:“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我要听的不是这种话!”咬牙切齿的冷笑,阿梦走上前,捡起刀重新指着南宫翔,“你也不该对我说这些,我这就送你下去,让你去见你真正对不起的那个人!”
言罢双手持刀,咬着嘴唇,用力向下挥去。
“飞刀幻影!”一连串清脆的碰撞之声,阿梦手中短刀被巨力击中,一个踉跄偏了轨迹,刀尖堪堪刺入了南宫翔肩部。
叶开脚步不稳,扶着墙壁兀自强撑道:“大舅子,你应该能动了吧。”
阿梦闻言一惊,怔怔看向身下忍着痛楚眉宇紧锁的南宫翔,手腕颤抖,呆呆道:“你……你为什么不躲?”
南宫翔缓缓抬起手,没有理会肩部透骨之伤,轻柔的抚摸着阿梦眼角胎记,温柔道:“阿梦,对不起。”
少女脸上的憎恨之情消退了几分,眼里不由自主的涌出了温热的泪水,但很快,她猛然抽出刀,听着南宫翔的痛吟,退了数步,握紧了滴血之刃,冷淡道:“别想骗我了,我不会被你骗了!”
南宫翔捂着伤口,无言以对。
阿梦忽的转头看向叶开,嘴角微勾,神色中闪过一丝狠戾:“都是你的错,敢坏我大事,就休想好过。这魅香之毒持续三天不散,就算有人甘心让你糟蹋三日,三日一过,你也会被毒气反噬七窍流血而亡,为了你自己好,倒不如现在就自杀吧。”
叶开闻言叹了口气,“看来我叶开,命至于此了。阿梦姑娘,好事做到底,不如在此了结了在下,莫让我背负了荒淫无度之名后在世人耻笑中离去了……”掌心仍是鲜血不止,可毒性却再难靠疼痛压抑,目眩头晕,气血上涌,理智堪堪。
南宫翔骤然色变,怒骂道:“叶开!你这要让翎儿怎么办!”
阿梦轻轻一笑,收了刀,眼珠转动,嘲道:“可惜可惜,一代大侠落得如此下场。我阿梦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就是要看你受魅香驱使变成一个丧心病狂的**,受尽唾骂而亡!我就是要让所有跟南宫翔,跟南宫世家有关的人都不得好死!”
言罢,大笑数声,转身一跃隐入了黑暗之中。
等到确认阿梦已经离去,叶开脚下一软,再坚持不住单膝伏地。
南宫翔赶忙起身扶着叶开,担忧道:“你这,你这毒……”
叶开苦笑:“这毒诡异,不但消去了我内力,就连药物似乎都可抵抗,刚吃了几个解毒的药,没起效果不说,反而还增加了毒性……”说着捂住了嘴,眉间痛苦的拧了起来。
南宫翔无措,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点了止血的穴道,扶起叶开就要带他回庄,“我先带你去翎儿那……”
“不行!”南宫翔话音未落,叶开倏然厉声拒绝,虽神智都快模糊了,却执拗的抓紧了南宫翔的手腕,用力到指尖发白,“不行,我……我这样子,不能去翎儿那!不能让她担心!”
南宫翔心急如焚,顿时怒道:“那到底要怎么办啊?!”
叶开喘了口气,眸子里的清明慢慢散开,嘴唇发干,却是字字清晰的低声道:“傅红雪……去找傅红雪……”
南宫翔一愣,皱紧了眉:“去找傅红雪?”
叶开点头,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颤声道:“傅红雪修得大悲赋,擅长疗伤解毒,他应该会有法子的,去找他……”
南宫翔不敢怠慢,当下扶着叶开奔向了傅红雪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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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却艰难的捏紧了手,双眼内还是混沌迷蒙充斥着欲望的神色,身体却仿佛响应了傅红雪的话,克制毒性,喘息着稍微安静了下来。
傅红雪心中一紧,情况紧急,赶忙一边催动大悲赋将叶开体内毒性逼至脖颈伤口,一边声声呼唤,想以此唤回丝缕叶开的理性。他不敢点穴止住叶开动作,怕会导致经脉郁结加重伤势,只能满头大汗的按住扭动的叶开,最后索性将他搂在怀里环臂箍住,省的乱动错乱了内息。
灯火渐灭,屋内逐渐归于黯淡,窗外莹白如日的月光透了纸窗撒入房内,与大悲赋浅金之色相互辉映。
半个时辰后,傅红雪感到怀着叶开的气力慢慢减弱,直至消散。松了口气,傅红雪收起内力敛眉看去,怀中之人合着眼,双颊泛红,满头热汗,大开的衣领露出纤细锁骨,脖颈旁聚集的蝎毒将肌肤镀上了一层魅惑的蓝。
自伤的红痕衬在这之上,散发出淡淡的血腥气味。
傅红雪低声道:“叶开?”
无人响应,受尽折磨的叶开此时被大悲赋内力压制了毒性,早已放松身心陷入昏迷,哪还听得到傅红雪所言。
傅红雪将疲惫的叶开平放到床上,翻身到桌旁哪了一盏茶杯,随即从叶开身上抽出一把飞刀,小心翼翼的在颈边开了到小口。
浓稠漆黑的血液缓缓涌出,傅红雪低下头,唇按在叶开脖颈,一口一口,将毒血吸出。只待鲜血转红,茶杯溢满,周边肌肤也恢复了正常色泽,傅红雪才找出绷带,贴了药物仔细包扎。
折腾半晌,总算是解了性命之忧。叶开合着眼毫无所觉,傅红雪却感到恍如隔世。
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为叶开体会到这种烧灼心肺的疼痛。
在明月心身上没有过,母亲身上没有过,周婷身上也没有过。
傅红雪冷心冷情,所有人均觉得他心无他物,即使是他自己,也觉得,天地虽大,却没有他傅红雪可贪可恋的事。然而时至今日,再也不能装做不明白了。
“叶开……”低低唤着那人的名字,傅红雪眉宇紧锁,叹道:“我傅红雪一生不在乎他人眼光,为复仇而活,为复仇而死。直到遇见了你……你让我宽恕了仇恨,也宽恕了自己,可这件事,这件事……”
傅红雪说不下去了,他可以蔑视世间一切伦常道德,可以不顾他人恶毒目光,可以抛弃一切放下一切,可他不能让叶开与自己一样。
好在叶开此时听不到,他可以放心吐露真情,等到叶开醒来,他们便会回到正轨,不日就是叶开大婚之时,傅红雪……傅红雪不能葬送了叶开一世幸福。
心中疼痛,伸手想扣紧叶开掌心,才发觉那里留着一道不浅的刀痕,傅红雪连忙清洗包扎,弄完一切,才抚着叶开胸口还未痊愈的旧伤,无奈斥道:“为何总是不好好珍惜自己!”指尖轻移,抵在了心脏之处,顿了顿,才低声道:“这里也是……”
月色冷寂,混着璀璨星光,照耀了漆黑的夜幕。即使没点灯的屋内,也能看清处彼此脸上深深的柔情。
“傅红雪……傅红雪……”轻轻地呢喃传入耳中,傅红雪凝视着叶开睡梦中不安辗转的模样,心疼的抚了抚他的发,扫去眉间褶皱,轻声道:“我在这里,叶开,你听到了吗?”
挣扎的人渐渐安宁,嘴边勾起一抹宛如赤子的纯真笑容。
傅红雪看着这笑容,坐在床边握紧了叶开另一只手。
是了,其他都无所谓。只要这笑容能永远保持,就是傅红雪此生最大的心愿。他这一生,前半过的浑浑噩噩,为杀而杀,为复仇而复仇,为怨恨而怨恨,罔顾所有,蒙蔽双眼,假装不知,假装不明,直至连自己也欺骗了数载。
叶开是第一个走近他心里的人,是第一个告诉他“你不要去复仇,不要为了复仇而活”的人,是第一个动摇了他用谎言构筑的世界的人。也是第一个……让他挂在心上的人。
而他,却用兄弟情深来欺骗自己,用冷漠疏离伤害了叶开。
到了后半生,回顾朝夕,竟才发觉自己的真心所在。
他想起了断魂崖底时,他对明月心说:“我这一生,只有两件事非做不可。第一件,是为父报仇雪恨。而另一件,就是带你浪迹天涯。”
那是明月心脸上是痛苦悲伤的凄绝之色,这样情深意重的告白,听在她耳里,却宛如镜花水月般虚无缥缈。



2025-09-09 11:2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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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叶开举起手,停在南宫翎房前,踌躇了几分,叹了口气,才轻轻敲了敲。
里边很快打开了门闩,南宫翎散着青丝,脸色泛白,露在外面的脖颈处隐隐能看到几层洁白绷带。很是虚弱的模样,却执拗的笑容开朗。
叶开皱了皱眉,担忧道:“伤怎样了?”
南宫翎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侧身让了路,“叶大哥,进来吧。”
房内飘散着淡淡的药香,桌上还摆着尚未放好的伤药。青瓷白玉凌乱的放了一桌。
叶开上前,收拾了药箱,迟疑半分,回头看着南宫翎,低声道:“翎儿,昨天我害你受伤,又追丢了孔雀翎,都是我一时大意……”
“叶大哥。”南宫翎出声打断了叶开的左顾言他,俏脸上盈盈的眼波一闪,眸子清澈似镜,映着叶开犹豫的神情。她调皮的眨了眨眼,一如数年前处在深闺无人知的天真少女。随即转身,从床头枕下,拿出了一个沉木箱子打了开来。
叶开顺着南宫翎的视线看去,少女纤细的指尖轻轻拂过红绸,眼角羞涩,眉梢痴恋。
那是出嫁所用的凤冠霞帔,是女子一生仅穿一次的绝美华服。
南宫翎拿起了红衣,然后摊开抵在肩上,痴痴的看着叶开,原地转了一圈,宛如绽放的蔷薇。
“叶大哥,你看,翎儿漂亮吗?”她仍是出尘不染的纯真少女,眼眸清澈的让人心疼。任谁也不忍让这样的女子伤透心扉,让她落泪。
叶开捏紧了拳,痛苦的别过了眼。声音低哑道:“翎儿……我,见到傅红雪了。”
气氛一时沉寂。刻意营造的喜悦温馨霎时消弭。几片枯叶被风卷入屋内,颓然的飘落在了两人脚尖。
“……是吗。”隔了许久,才听到南宫翎轻轻的应了一句。
出了声,总比继续沉闷压抑着好。该来的总会来,叶开吐出口气,回首重新凝视着南宫翎,千言万语,满腔亏欠,也只得化作一句:“对不起。”
人世间,唯有情爱最难取舍,一颗心,给了别人,容了他人,就再难倾心。终是会伤害,终是要辜负。
南宫翎敛下眉梢,点漆般的双眸定格在指尖冰凉柔软的红缎之上,随即慢慢笑了。
她笑的极其温柔,也极其凄婉。面上,是无奈,是放弃,是妥协。
“叶大哥,这不怪你的。”南宫翎将喜服放在床上,抚着上面自己亲手绣上的金丝凤纹,眼神缱绻万千。“爱,本就不得强求。我痴缠了你这么多年,也该是放手了。”
“翎儿……”
“叶大哥,你不用觉得愧疚于我。我能理解你……能理解你的痛苦。其实早在三天前,你说出那个约定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这第三天,是永远也不会到来了。”南宫翎唇边啜着笑,眼中是干干的,没有泪。
或许,是知道流泪已经无用,是已经流干,是已经无法挽回。
南宫翎咳了一声,然后起身,走到叶开身前,拉起了叶开的手,眉目微弯,笑容甜美。
她说:“叶大哥,无论爱上了谁,爱一个人,总归是没有错的。”
叶开一怔,思绪回转,瞬间明白了南宫翎话中真意。不由得鼻尖一酸,喉咙哽咽,有什么东西冲出胸膛,压迫的人想要哭泣。
明明是他负了她,她却还在这撕心裂肺之时,给予他勇气,告诉他:爱一个人没有错。
“翎儿……你一直都明白的吗?”苦涩的问了一句,叶开低下头,长长叹息。
自以为掩饰的完美,却不知早已难做。
南宫翎不语,也是默认。
“你知道,还这般待我……翎儿,我这辈子,真是欠你太多了……”
南宫翎却是淡淡一笑,道:“情之一字,没有谁欠谁,你从未将真心放在我的身上,一切都是我甘愿付出,叶大哥又何来亏欠一说?”
叶开缄默,恍然想到了昨日,想到了他们同游湖畔,想到了南宫翎羞涩的靠在他胸膛对他说:我一直都等着一天,等着你为我披上嫁衣,戴上凤冠,然后相携踏过七尺红毯,三拜天地,从此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叶开不是铁石心肠,这样的痴心恋恋,不被打动是不可能的。所以叶开才会立下三日之约,才会说,三日之后,我娶你为妻。
可愧疚,永远也不会成为倾恋。
南宫翎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她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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