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三百五十一年四月,北靖南犯,出兵燕郡,三月之期,连下燕幽云三郡十六州。七月,北靖骑兵逼近北方重镇沁阳。谨帝以大将军赵旭为帅,武威将军齐重为副,领兵二十万,出雍关,兵分三路,赴沁阳。
晟三百五十二年六月,北靖骑兵奇袭燕幽重隘裕凉关,左路军韩起部苦战而败,裕凉关失守。
晟三百五十二年七月,沁阳失守,晟军败退邑阳,祁阳成为两军交战前线。
晟三百五十二年十一月,右路军齐重战死祁阳,副将金俊秀补齐重职,统领襄武军。
晟三百五十三年,九月,祁阳
晟亥时已过,天地苍茫,月光清寒,连片的营帐间篝火静燃,唯有木柴“噼啪”轻响,值守军士往来巡夜,脚步闷沉。中军大帐却仍是烛火煌煌,光亮通明。
帐中主位之上,年轻的主将长剑拄地,甲胄锃亮,脊背直挺,肃然端坐,神色沉凝,“天气渐寒,邑阳粮草迟迟未至。如今军中所剩粮草已不足七日之用,靖军又接连数日在营前叫战。”他稍稍顿了顿,眼眸微转,扫了帐下众将一眼,沉声道,“情势危急,众位将军可有何良策?”
大帐之中,诸将互相望了望,缄口不语。自七月沁阳失守,燕幽一线,连连败退,大军收缩至邑阳,祁阳后方变前线。北靖乘胜而来,气势颇盛,铁甲骑兵,锐不可当,而祁阳守军乃是自南地奉调北上,营中兵将多为南人,不精骑射,且不适北地之苦寒,加之朝廷粮草久延不至,数战皆败,战事愈加艰难。
军饷日久未发,粮草被服缺乏,军中将士已多有不满。非但如此,靖军对此似有所察,连日来于营前叫骂不休,多番骚扰,晟军难于应战,龟缩不出,士气颓靡。决死之战,一触即发,危如累卵。
帐中沉默已久,隐有凝郁悲忿之气。金俊秀捏握着手心的剑穗,唇角紧抿,绷出下颚刚强利落的线条。他望着他的下属袍泽,静默如山,凤眼狭长,眸色禋黑,坚毅而疲惫。
帐下一偏将左右望望,斟酌着道,“为今之计,只有向附近的村镇征粮,再遣人快马去邑阳,请大将军速拨粮饷。”
“此事决计不成!”未等那偏将说完,金俊秀便出言否决,“今岁年成不好,朝廷课税又重,百姓不过勉强能够糊口,若是再征军粮,万一引起哗变,又当如何是好?”
那偏将怔了一怔,随即仰头反问,姿态傲慢,“那以金将军之意,又该如何?”
金俊秀皱了皱眉,握拳咬牙,眸中神色刀锋一般,寒锐决然,“与其死守,不若主动出击,破釜沉舟,决一死战。”
“不成,如今这般情势,怎可贸然出击!”
“就是,金将军年少气盛,可切莫一时冲动,铸成大错!”
一言既出,众将纷纷附和,言语凿凿,少有退敌之策,竟多是暗责金俊秀冲动气盛,不堪大任。
金俊秀按了按眉角,冷了声色,“那么,众位将军可有良策?”
帐中有人耐不住脾气,嚷嚷着,“必死之局,哪来劳什子良策!不过捱一日是一日罢了!”
帐中诸人神色齐齐一震,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言谈间,俱是灰心丧气之辞,竟颇有弃守之意。
金俊秀眉头一跳,血气上涌,怒不可遏,顿时一拍桌案,霍然起身,疾声喝道,“诸位身为朝廷将领,竟毫无死战之气概,舍命之血性,未战言败,说出如此颓丧之词,又如何对得起江山社稷,对得起身后万千祁阳百姓!”
众人一时间被俊秀气势所镇,都住了口,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垂了头颅,复又沉默。金俊秀冷眼看着,只觉讽刺,懒得再言语。他暗自握紧了拳头,缓了缓神色,“时候不早了,诸位且先去歇息。本将之提议,诸位回去再仔细思量一二,咱们明日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