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听她说她叫卡卡。
空气里苦涩的委屈氤氲了半天,这个蓝发的小女孩放开我。脖子被她勒了很久而印上一层烧灼感,巷子里回荡着她软软的声音,一句有歉疚的对不起。
调了一个姿势,让自己可以站直,也顺便扶好她。路灯很不凑巧“啪”的一下碎了一个,吓了她一跳,重新栽进了我怀里,肩膀一热。刚刚压回去的眼泪,被破碎的声音释放出来,又大颗大颗地掉在我的衣服上。
我那么努力地学安杳桦笑出阳光的感觉,可好像做不到,没有成功,因为她反倒哭得更凶,根本就没有要停下的打算。
第一次,有个女孩在我面前这么脆弱,我手足无措的样子,如果当时拍成照片,一定很傻。
如果这时换作一个别的女人,我会是怎么样,还是傻看着,笨拙地说着安慰话吗?
这样不好,她这样抱着我,以不是情侣的理由抱着我,让我都产生了一种错觉,眨眼看不到她的瞬间,把她当作别的女孩了。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白日梦里,结局会是可笑的哭不出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我这个笨蛋,是没有能力把她哄好的。
“光,那个……你过来找我吧,要快点.知道没有。”
说完了要讲的话,挂上手机,十五分钟后带着她回到家。这时终于发现这座房子也有它的可爱之处,永远都干净得一尘不染,也是光的功劳。随意打开一个房间,床单早已整齐地铺好,灯光也都是柔和的颜色。随时等待,就算等待没有尽头。
我把她放在床上,转身,通过靠墙的穿衣镜,看到自己的脖子有血红的印记。
到现在,还没有感觉到饿,很反常。我使劲地揉揉头发,几根黑色的头发躺在手指上,静静的,在发根尾部过渡出半截白色的痕迹,邪恶地对我微笑。愣了好久,看清楚那是什么之后几乎是冲下了楼梯,跑到冰箱那儿,打开,一口气给自己灌了300cc的橙汁。 最后瘫在坚硬的地板上,无神地看到光朝我一步步走过来。
反复告诉自己,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可手指上的那几根头发,明明就是张牙舞爪的白色。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什么也没看,仿佛已预料了一般,淡淡地化解了我的愤怒,“没事,律少爷,只是几根长出来了而已。”
“只是几根而已么...”
居然会有白头发,这代表我不久将来有一天...会满头白发......会跟他一样....还没有成年,便已拥有了沧桑的背影?
光还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再听到,垂下眼睛,依稀看见他的下巴一起一落,要告诉我一些事情。把自己的听觉封闭起来,拒绝他灌输给我的信息,时间飞速地在指尖旋转,浑浑噩噩的空气弥漫着死亡的味道。隔着段距离,我听清他最后一句话,穿过耳膜与大脑中少得可怜的理智战斗,
“律栩湮少爷,这是您没有选择的。”
没有选择
四个骨架脆弱的字,苍白无力的话。
“或者,去染发,大人们不会怪你,少爷。”
只有整理情绪,平定了,我是我,被整个家族最看好的律栩湮,所以必须承受一切。这个家族里,孤独与荣耀成正比,接受着长辈的称赞,光环一直在身边笼罩,那又如何。连自己头发的颜色都不能保护好,那算什么?
就算可以染,就算COLOR的理发师染发技术有多好,昂贵的染发剂能不能抵得过时间?
一出生,命运,就已被写好。从小就被送去接受各种教育,各种训练,他们只会对我说,将来要继承家族的事业,不要给他们丢面子。 可代价呢,是以失去自由为代价来换来的这种可耻的荣耀。
他们说我是“做大事的人”,所以我就是了。
他们让我做“他们期望的事”,所以我便做了。
这便是所谓的屈服,我,又得到了什么。
依旧和普通人一样,纵使窗外夜空上的星星多明亮,一颗都不属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