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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KISS*严宽☆【原创】碧落尘空—倾世电视剧同人(北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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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dmic777
  • 浪子燕青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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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连澄边踱步边点头道:“朕亦料到此招,故已遣人去周辽两国相请,同庆冬至祭天之礼。届时以周之强势激引辽之戒心,强敌倔友,两权相较,汉辽之隙自可消弭。”
李度伏倒叩首:“陛下之心思洞若观火,且后招细密机巧,卑职拜服。”
刘连澄仰天大笑,扶起李度:“现下是君前策对,卿可畅言无忌,自也勿拘虚礼。”
李度指向舆图腹地的纵横水道,说道:“自古失荆地者必失东南。魏晋灭孙吴、隋灭南陈,俱为先例。长江之险阻在于上下维系。长江上通巴蜀,中经荆楚,下连南唐,纵贯东西,延绵数千里。上下游之间如相互呼应,可成天堑;楚国与南平守荆楚之地居长江中游,对于蜀国和南唐在地势上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荆楚之地既可屏护上游之蜀国,亦可坚壁下游之南唐。荆楚固则四国皆安。在必要时,楚国更可藉汉水北上,进图周国,以作威慑。”
李度正色道:“但若荆楚有失,周便可从峡州和归州沿长江上溯,越三峡而入蜀。而长江出鄂州后,下游江面渐宽,无险可扼。周顺长江南下,一路无阻便可直趋南唐腹地。故荆楚为诸国要冲之地,必不得失。如此四国便可据守长江天堑,以江陵为中心,东连鄂州,南控岳州,西守归州,即可应接四方。这四国之中,南平仅弹丸之地。只需三国齐心,楚唾手可得南平。故楚国定,则西南东南俱无忧矣。”
“周欲图中原,借道荆楚方为上策。但楚为北汉姻亲,如伐楚,北汉必倒向辽国。为绝北患,周必以策代伐,暗中说服楚皇,或以东南之地相许,或诱以其他重利。一旦楚皇允准,周由荆楚之地入手,除非两地有能臣强将严守,否则蜀地南唐皆成俎上鱼肉。”
刘连澄此刻沉默不语,他早料到周国对幽燕之心昭昭,或强攻或智取必剑指幽燕;只是策楚却是他未曾想过的,他对楚国的态度就如对马湘云一般,全不入眼,但心里早已归在自家账上。
李度续道:“中原富庶之地莫过于蜀国和南唐。蜀国孟祁佑被囚北汉,但陛下以上宾待之,且接受了蜀国和亲之议,蜀汉将存姻亲之实。再者陆路进蜀,行栈道,险狭难至,自古便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谓,地势之困更兼姻亲之谊。不可取之。故首战必取南唐。”李度停了话头,小心翼翼问道:“陛下,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尽说无妨。”刘连澄猜到李度要说何事。
李度轻道:“北汉与楚国距千里之遥,难以维控。但楚国为重地,失之则满盘皆乱。故李度大胆妄言,皇后娘娘这里,陛下还需多加提点。”
刘连澄沉吟着,楚国这对父女手中捏着他雄心大略的要害命脉。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让他心里怒火汹汹。但也清楚知道,正如李度所言,楚国一旦生变,不仅合纵之计前功尽弃,北汉更会四面受敌。为了成就大业,他还需从权,待寻得万全之策,再来收拾这对父女也不迟。他对李度扬手示意继续,自己俯低身子细细查看这舆图上的河道山脉。
李度抱拳为应,续道:“周国欲攻南唐,此时便是良机,淮水涸期近在眼前了。攻伐南唐,需看主将之能,南唐兵将弱于周国,但占地势之利。如水路,陆路两途夹攻,南唐必危。但水路需借吴越之兵,卑职有一计可分化周吴之盟。”话至此处,李度眼色闪烁,俱是得意之色。
果然一听此言,刘连澄眼里放光,道:“何计?”
“吴越主钱鸿书之弟钱鸿清,其人急功近利,极是好战,每每吴楚与周合围,必出自他的主张。吴越主钱鸿书却是极沉稳的性子,不愿四处扰乱邻邦,引火上身。时日一久,兄弟间芥蒂颇深。钱鸿书手下大将胡进多次欲除之,钱鸿书以其弟未落罪证为由,不忍出手。咱们便来助他一把,以反间计送他一个天大的罪证。”
李度续道:“吴越暗探目前仍在京城客栈中。只需遣一人去客栈以认错人为由,将密信珠宝送于吴越暗探,待他看信后送物之人再折返作惊色,夺回密信与珠宝,并使人带走吴越暗探,口中言称要杀其灭口,路上漏出破绽令其逃回吴楚。其后派一名死间携信及珠宝入吴楚,现身于密信中所约地点。被吴楚抓获后,大刑之下一一吐露真相:钱鸿清领援军自临海而发,表面驰援周国,合围南唐,实则乃声东击西之计,途径杭州之时便会靠岸直杀入京城,杀其兄而代之。最后再令死间供出是北汉与其弟的共谋。以常理判,作恶之人怎会自断生路,直口不辨?其弟主战,吴越主主和,如其弟得手,最得益的自是周国。故北汉之说必是有人嫁祸。如此一来,不管钱鸿书信于不信,这次驰援都会作罢。家事未了,是非莫辩,又怎顾得上他国之事?”
刘连澄点头笑道:“你这连环计果然老到,进退胜败,皆得其果,果是诡诈之徒。”
李度续道:“无诡不成计,卑职自认。但卑职一旦投得明主,便是忠心不二,一生追随。其余人众,在卑职眼里便是不值一晒,或诡或诈或欺,全不在意。”
刘连澄淡淡一笑;“李卿的嘴上功夫和胸中韬略,每每令朕意外啊。”
李度掩了得色,续说道:“断了周之援兵,周只有陆路出击,而南唐亦非易于之地,淮水之域,河道纵横,占尽地势之利。其利不仅在于淮水和长江表里相应,具双重屏障之效;更在于据此刻可攻可守,进退自若。”
他指向密麻交错的舆图道:“淮水支流甚多,且相交相间。上游两条支流,一涡水,一颖水;涡与淮水交汇于濠州,据守濠州便可挡南下之敌。而颖与淮水又聚临寿州,守此城可据淮颖水道来犯之众;”“而泗水自山东南流,在淮安附近汇入淮水下游。盱眙自古为军事重镇,在此扼守淮泗水路,既可控南下之敌,还可以坐望徐州以图周国。无论周从何处攻城占地,南唐凭地势险要,江北之地可保数月无虞。这段日子足以令其主坐立不宁,而周边诸国更是惶惶不安,此时再议合纵之事,便可一蹴而就。”
要不是刘连澄极力克制,此时他便要仰天欢呼了。他在脑中盘旋多日的纷杂思绪,在心里暗隐不发的凌乱盘算。现由李度之口流畅清晰地说将出来,看着舆图内的起伏跌宕的浩瀚江山,他几乎可以望见不久的将来,诸国的归心臣服和强盛无敌的北汉,终有一日,他刘连澄要引北汉雄兵一雪前耻,傲视中原。
他骤然高声,把殿内众人都吓了一跳:“来人,速去礼部,传朕口谕于奎胜,朕思忖再三,祭祀之礼当以唐制为妥。”


  • ddmic777
  • 浪子燕青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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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楼主声明,没转黑就8会弃坑,只是最近有事,潜了。。。如果不出意外,预计月底会来连贴五章。。。希望一切顺利。。。


2025-09-10 06:5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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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dmic777
  • 浪子燕青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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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李度去了北苑膳房,六名内侍到了五人,正恭敬候命。又过得片刻第六人也传到了。他初查了一遍,这些人行为举止全不似用毒里手。且问下来,膳房内试菜验毒,送饭打杂诸事混作,全无清楚的定派,甚至连橱役都去定北宫送过饭食。
李度声色俱厉一通恐吓,再打量各人的神色,或惊慌,或呆愣,或茫然,更有人申辩,早上还未传膳便有侍卫来锁门禁足,汉成皇中毒与他们全不相干。
此话虽在理,但李度一直惦记着武得福的话,他必是知些内情的,自己又不好深问。所以一门心思要在膳房里查出究竟,便唤了跟来的侍卫去取膳房众人的名录来看。
未料侍卫只拿回了两人的名录,说这六人都是近日新换的,内务司近日人员调度颇频,档册名录尚未周全。
李度听得此言,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闪过,这北苑荒废已久。即便现时禁着孟祁佑,也算不上宫中重地,为何在短短时间内撤换所有膳房内侍?
而武得福口中提到的乔修,在内务司中司职内侍更替。此刻看来,他这官职的一撤一复,玄机颇深。
“之前六人犯了何事?要全数撤换?”他随口问道。
一黑脸内侍回道:“公主陛下数日前来查膳,见膳房众人做事懒散,侍奉不周,当下便令内务司全数撤换膳房内侍。”
如换了旁人,听此解释也就一笑而过了。偏李度是亲身经历过宫变的,其时他年纪尚小,只知身边近侍生面孔骤然变多,却不识其中真意。宫变当晚,他身边居然无人来救,倒是几个新来的内侍嚷着要捉他去换赏赐。后有恶徒,前面又是大火封路,若不是姐姐身边的婢女小心肝拼死来救,自己早已枉死当场了。
宫变之祸多生于内宫之乱,这切肤之痛令李度刻骨铭心,也就比旁人更谨慎几分。那黑脸男子的解释他半字也未听入耳,只是暗暗揣度,如是公主令旨,内务司必赶着应命,何以档册名录不得周全?
李度隐隐约约猜出了什么,但又觉得难以深究,这牵涉其中的人都不是他能随意揣度的,且看孟祁佑的态度吧,心思落定,他便拿了铁链将六人锁来定北宫。
进了定北宫,见王实坐在台阶上,孟祁佑仍昏睡未醒,便对王实拱手以礼,问道:“王大人,请问孟祁佑何时会醒?”
“该醒的时候他自然会醒,不该醒的时候他自然不会醒。”王实冷冷道,方才他已听得身后轻微响动,知孟祁佑已醒,却佯作睡意。他本就心事郁结,此刻对孟祁佑的作态更觉不耐。
李度没心思绕弯,直问:“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
王实道:“你如急着让他醒,出门提一桶冷水来,兜头而下便是。”
李度与王实并不相熟,听得此言不由皱眉,觉此人言语轻浮,无谓与他再作纠缠。
他径自走到膳房众侍近前,低低道:“你们这群混货,如想活命,今天必要有所交代,不说明白的便只有一条道。”他眼也不抬,随手拽过一个内侍,指尖上已捻了一颗小小药丸:“可有人知晓这是何物?”
众人直摇头,瑟缩着往后躲闪。
李度冷笑扫了众人一眼,松开揪住的内侍。见他并未发难,众人不免都松了口气,只是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李度往人堆里一探手,拽过一个内侍,捏住双颊一用力,再在其喉间一压。那内侍顷刻间被他脱了下巴,无法用力,药丸便顺着李度的手势入喉而下。
不到半炷香时间,那内侍脸色泛紫,口吐白沫,却是发不出半点声响,倒在地上扭动挣扎,吓得剩下的内侍俱挤作一团。
李度取出帕子,在手指上擦了几下,便掷在打滚的内侍身上:“如我不给解药,他这般模样需得熬到死才能停了。如你们愿跟他一个下场,可千万别开口。”说罢竖指在嘴边轻嘘一声。
这一闹腾,守门的侍卫索性站到了门里看热闹,连范猛也被引了过来。
这些内侍何曾见过如此骇人场面,不多会,一内侍跪倒,哀恳道:“小的可以起毒誓,断断没有害汉成皇的心思啊。”
“既非你为,那就更该说出实情。如不说,那只能以同谋论了。”李度打了个哈欠,自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你们谁先来?”
王实看得暗自摇头,这李度真邪性,虽说恫吓巧色,蒙蔽使诈皆为断狱之术。但如此罔视人命,实非正道。更况且此人入得殿来,不问不查,一味动粗,这算哪门子查案?他决定现在就去把孟祁佑拖起来。一转身却发现孟祁佑已披着衣袍坐在榻上,冲着殿外正看得出神。
见孟祁佑醒了,李度风一般窜进了内殿,屈身行礼,问道:“汉成皇醒了。觉得如何?看面色似是毒未消尽,李度有一家传妙方,稍后使人给汉成皇送来,两服以后毒便可去尽。”他语气低缓,神情关切,与方才凌厉作态判若两人,便如王实这般见惯媚态的宫中御医也有些经不住,不由嗤了声。
李度未觉,倒是孟祁佑开了口:“李大人,你这般妄言王大人的医术,王大人不与你计较,已是大度。”
李度连忙解释:“卑职并未对王大人有半点不敬。”
“你两服药便能消个干净,显是不信王大人医术,你一个外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把皇宫御医置于何处?”孟祁佑淡淡道。
“卑职一心挂念汉成皇身体,情急之下不慎触怒王大人,还请大人宽谅。”李度躬身赔礼。
王实不耐得摆手:“无事,不过是无聊之人徒生是非罢了,既然殿下无大碍,王实告辞。”
“王大人,你怎地走了,这差事还没办完呢!”孟祁佑一手接了内侍递上的茶盏,伸出另一只手,递给王实。
王实只得回头坐下,闭了眼,三指应脉,不再理会孟祁佑。


  • ddmic777
  • 浪子燕青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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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王实撞见了数个熟人与他招呼,他急色之下不辨人声,连头都不曾回转。
回到值守的小屋,他闷闷坐了半刻。虽然阳光正好,但总是觉得屋内不够敞亮,便点了烛火,继续在椅中发呆。
王实一走,建坤宫只剩下孟祈佑和李度两人。李度凑近低声道:“汉成皇,冒犯了。”说罢手指搭上了孟祈佑的手腕。
王实医术颇为精通,但于毒学却是远逊于李度。李度这一搭脉,便知孟祁佑所中之毒出于自家师门的醉尘,此毒轻者致人幻象频发,神思迷乱。重者躁乱癫狂,气血攻心而亡。但眼前孟祁佑神思清明,也不知他用什么法子克制了醉尘。
这毒除了他,全天下便只有刘连曦和他从未谋面的祖师爷能炼。而刘连曦与皇帝的关系十分密切,难道是出自皇帝的授意,要给孟祁佑一些警示?
孟刘两人现下对于他都极为重要,惹了谁都会殃及他的计划。
孟祈佑见他面现异色,问道:“什么事让李大人如此为难?”
李度神思恍惚,被孟祈佑一问,浑身一凛,忙应道:“恭喜汉成皇,此毒无碍,我稍后便派人送解药来,汉成皇每日两丸,两三日毒即可尽去。只是用药这几日,汉成皇可能会有困倦乏力之象。”他边说边咂摸着该如何在孟祁佑和刘连城之间周旋。
孟祁佑突道:“恭喜李大人,此事理清,祭祀过后必飞黄腾达,前途无量。”
“汉成皇抬举了,只是李度年轻识浅,大任在肩,如何周全,心中实在无数。”
“李大人过谦了,你年纪虽轻,但已深得侍君三昧。”孟祁佑淡淡道。
这倒是实话,李度近来应对处事沉稳了许多,不似之前一激便七情上面。他听得孟祁佑夸赞,笑应了几句,心下也颇为得意。但转念想起今日之事,不觉又起心结。
但转念一想,自古富贵险中求,于是心下一横,对孟祈佑道:“在汉成皇面前,李度断不会欺瞒半分。今日汉成皇所中之毒名为醉尘,可致人神思迷乱,骤生幻象。所幸汉成皇入量尚浅,不会有性命之虞。”
孟祈佑只嗯了一声。
李度续道:“此药出自独门,据李度所知,全天下有此药者不过三人,除李度外,另一人乃祖师爷,在外云游多年,与北汉皇宫断然无涉。汉成皇所中之毒怕是出自那第三人之手,而此人与陛下过往甚密…”
孟祁佑面上并无表情,心下却已是思潮涌动,他猜到此毒与当日父皇所中之毒必出同源,此刻得到李度证实,不禁心绪交杂。而李度口中的第三人必是当年林中伤了自己的黑衣人。当日云归亭子此人不仅与李度相识,更与刘连城关系非疏。
而李度一番思量后心意已定,自己眼下的前程可算是大半攥在孟祁佑手里。此刻非但不能得罪,更要讨好。于是不再隐瞒,将这些隐秘之事统统倒出来以示诚意。
他续道:“李度实在为汉成皇担心,陛下对您似乎恨意颇深。此次用毒怕只是一次警示,李度担心还会有下次... ”
孟祁佑淡淡一笑:“先人有云,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落于此地,亦是同理,亲久必仇,仇久必亲,亲仇敌友皆在一利之间。”
“汉成皇睿智,自有章法,倒是李度,现拙了。”李度道。
“我知你心思,你在御前一枝独秀,忌惮之人自不会少。你只需记住四个字:投鼠忌器,你只需找到一件重器,便可替你挡了大半的冷枪暗箭。”
李度暗暗揣摩孟祁佑的话。孟祁佑突道:“李大人该去宣正殿复命了。”
李度本想稍后询问此事如何了结,现下孟祈佑突然催他,却不给半点提示,想了半刻,明白了孟祈佑的意思,已是按捺不住的欣喜。
他冲着殿外喊了声:“来人,送一杯清水来。”说着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递于孟祁佑:“此药虽非对症,但能缓百毒之症,汉成皇且先用着。解药稍后送到。”
“多谢李大人。”孟祁佑接过了解药。
德寿宫内,嫣儿一边捻香一边想着昨夜的事,心神恍惚之下,全未发现香粉已大半散在莲熏之外。
昨夜她照旧在定北宫夜探,孟祁佑又折腾了一地的字画,她明知孟祁佑在戏弄自己,却又不敢全然无视,只得每天苦熬半夜。所幸王实的安神香每夜子时前后发动。子时一过,她听得殿内再无动静,知孟祁佑已睡熟,正起身想下去查探。突瞥见宫外树丛边似有人影晃动,她在屋顶上视野极阔,一眼望去,见人影往假山处去了,不由心念一动。
定北宫素为太后不喜,不仅是因为那里留存着一些惨痛的记忆,更是因为这宫中至今仍存着一些未解之谜。她此前曾探过了不下百次,却从无发现。此刻看到异动非但不惊,倒颇感欣喜,说不定今夜便是转机。
她一路跟了上去,却见那人影在假山附近四处探视一番后,竟探身潜入了月湖之中,嫣儿这才恍然大悟,她遍寻不着的窍门居然在湖里。她俯身暗听,听得水里一声闷响后再无动静。与此同时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此处离北苑门禁虽远,但离定北宫却不过数百步,虽有树荫亭台阻挡,侍卫目力未及,但静夜中破水之声甚是清晰,居然无人过来查看,且也不见半个巡夜侍卫,颇是蹊跷。她等了片刻,苑内水里仍无声息,便顺着那人下水之处也潜入了月湖。
这月湖本是一池天然的活水,因形似月牙而得名,湖底有泉眼亦有泄水口,故湖水常年清净,无需专人清池泄淤,这湖底的隐秘也就藏了这许多年。
嫣儿下水之前曾细思过,那人自靠近假山的湖边下水,想必窍门便在假山之下,湖水之中。故她入水便往假山方向游去,但时值深夜,湖底更是暗得不见十指,只片刻便失了方向,正无措间,却见几尾游鱼自身边蹿过。她心想方才那人入水,必惊池鱼,便朝鱼儿蹿来的方向游去。
果然没多会她便触到了池壁,一阵摸索后触到一块大石,似有棱角边缝。她出水换了口气,再入水攀住石缝一用力,大石发出一阵闷响,缓缓而开。
大石之后是一条狭长的井道,黑暗中看不出通往何处。嫣儿算定此处离湖面不过数尺,便一鼓作气顺着井道向上游去,一会儿便出了水面,但井道依然未到尽处,现下她的位置多半在假山之内,这假山高逾数丈,且这井壁触手平整光滑,无半点着手之地,可怎生上去。
想了片刻,她有了主意,那人出水必留水迹,只需寻到痕迹便可依样画葫芦。她燃了火折照探四壁,果不其然在上方井壁处隐隐有些湿痕,她将火折绑于发簪之上,含着簪尾一提气身子上跃,手触到水渍处,用力之下,只听轻微声响,触手之地砖石翻动,露出一个小小孔洞。她手一翻用力攀住,便依此法在井道之中寻到了数个可攀手踏足的孔洞,待手足移开,翻开的青砖便又恢复平整,昏暗光线下全然看不出痕迹。
嫣儿边攀便想,这第一波探井之人必是费了大功夫,否则何以寻到如此诡异的关窍。
她轻身功夫本就了得,没一会便到了最高处,井道边侧有一个可容单人进身的洞口,爬了半刻便进到一条幽深的甬道中。她站直身子举火折望去,这甬道一人高,两身宽,四壁俱由青砖,几是望不到尽头。
嫣儿依着地道前行,越走地势越往下行,想是自假山内又回到了地下。
以常理度,但凡地道暗室,气必污浊,而身处密道中却并无气息不畅之感,想必这暗道内留了气孔。
再走了片刻面前分了三个岔口,她避开有水渍的岔道,选了右路,走了一会,又是三分岔口,她不加犹豫选了一途继续前行。
她以为避开前头那人的行路,便不会有险,故边走边默记方向和步数,并未特别留意周围。却不曾想到这地道岔口之多有如迷宫,本就是机关的一部分,岔道互通,先头那人找不到窍门,却是又折回来了。
待听到异响,劲风已近身前,嫣儿将手中火折猛地掷出,只见寒光一闪,那人手中刀立时劈灭了火折,这一缓,嫣儿已软剑在手,两人顿时缠斗在一起。
交手片刻,她便显了劣势,这甬道狭小,轻功无法施展,她只能实打实地接招。几招下来,对方力大势沉,震得她虎口险些裂了。她心知自己不耐久战,便生退意,挽个剑花作一虚势,未料此人识破虚招,不闪不避,直取嫣儿面门,嫣儿只得回剑招架,大力涌到只听呛啷一声,她手中软剑立被震飞,眼见寒光烁烁直逼过来,自己已无从招架,只得闭了双目待死。
就在此刻,突闻耳边劲风振响,嗖地飞过一物,荡开了将至的刀锋。紧接着又是一道风声,地道内顿时陷入了黑暗,却是来人打灭了地上的风灯。有人自嫣儿身边掠过,不一会地道中便传来兵刃交加的激烈声响。嫣儿站起身摸索着石壁往来处折返。过了片刻,身后传来呼痛之声,接着一阵错乱的脚步声由近至远,渐至不闻,周围又静了下来。
她立时停了步子,黑暗中不知战况如何,也不知如何应对,死一般的寂静中只听得自己的怦怦心跳。
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右手,她左手上翻,还未递招却被人一把拿住,两手俱被拧至身后。嫣儿明知地道内再无他人,但也忍不住张口大呼,刚喊出半声便被那人一把捂住了口。
随后那人在她双手间重重按了一把,似是要她知道自己是友非敌,并无恶意。嫣儿心想如此人不善,自己早已命断当场,便点点头,不再挣扎。那人松开一只手,另一手拉着嫣儿在黑暗甬道中一路急奔而去。
跑了一阵,那人突然手掌一翻,按住了嫣儿的脉门,嫣儿未及提防,被他拿个正着,浑身立时动弹不得,还未容她多想,便天旋地转,人事不知了。


  • ddmic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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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湘云最近过得极不安稳,她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却又完全摸不着边际。太后自从把绿翘招去闲聊后,即便绿翘如何解释,马湘云对她仍存着戒心。或许事实确如绿翘所言,只是聊了家常。这般不合情理的事,自己多会认定绿翘说了假话。于是独孤老妪一指未动便令他们主仆离心。但这点却还需仔细求证。现在的她再经不起一点是非了。
但也有可能绿翘有意或无意中漏出了些许隐秘,被拿到了把柄。但自那日后,太后再未露面,皇帝和自己每日的问安也尽数被挡。如有疏漏,自有迹象显露,而这几日的皇宫却是出人意料地冷寂。
太后闭关,刘连城则一直耗在宣正殿内和一个低品侍卫说个没完,近几日更连朝事都免了。连平日里生事搅祸的刘连思也被一纸禁令封门,出不得怡和殿半步。
且近日绿翘莫名一场大病,似是受了大惊吓,更令人生疑。方才看顾她的婢女来报,说其昏沉懵懂时多次喊了孟祁佑的名字。提起此人,马湘云更是头痛。
她早前已收到密信,偷袭无果,马馥雅不仅毫发无伤,这一闹还把驻守的蜀军引了出来。她只得另外设法,也不知这次计划是否能够如愿而成。
那头杀马馥雅之事无半分进展,这厢她费了心思替孟祁佑铺好了路,他却不愿走了。这宫里所有的人都在违背常理。令她有种祸事将近,不知去路的心悸。
她透过窗棂,望着殿外的合欢,冬日暖阳透过羽状叶片,撒了一地的清碎光影,在微风中摇摇闪烁。
合欢为有情,但她在这北汉皇宫之中却寻不到半丝情意。如早知自己会落到这般凄冷局面,还会来这寒天雪地的北国么?她痴立一会,终是摆不脱那人的影子,她微微叹息,唇边不禁溢出一缕惨笑。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听有人咳嗽,她一转身,见刘连城跨进殿来淡淡道:“皇后在想什么心事,如此出神?”
一刹间马湘云思绪一片空白,浑身一颤,暖袖顿时脱手。
刘连城今日心情极好,便想来琼华宫一坐,打算先与马湘云去些生分,也便于日后行事。此刻见她泪水含于目中,惶色下凄苦难抑,心中微觉不忍,便拾了暖袖交在马湘云手中,笑道:“怎么?不欢迎朕来?”
马湘云回过神,忙拭了泪,行礼道:“臣妾失仪,请陛下恕罪。”边说边指派宫女内侍端茶递手巾,不一会茶水点心已摆了一桌。
刘连城失笑:“朕只是过来与你说会话,皇后无需如此费神。”
马湘云双手搅着丝帕,垂目道:“臣妾无知,不知陛下喜好,多此一举了。”
刘连城道:“朕这几日在宣正殿与臣子议事,忙得有些乏,便想出来散散心。”
“陛下忙于国事,也不能耽误自个身子。”马湘云边说边端过一盏补羹,双手过头,奉于刘连城面前。
刘连城笑着点头,伸手去接,两人肌肤相接,马湘云微微一颤。刘连城察觉到异样,接过瓷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宽慰。
马湘云心下狂跳,不知发生了何事,皇帝破天荒第一次来探,还对她温言软语,令她疑在梦中。
突地刘连城眉间聚拢,现出怒色:“绿翘!绿翘!”
宫婢樱儿回道:“绿翘病得厉害,无法侍奉皇后。奴婢樱儿在此听命。”
刘连城厉声道:“朕不管你是新人还是旧人,你既伺候娘娘,怎得不知娘娘腿脚不利落,她这般跪着,你却无事人一般!这般不体恤主子,去门口自个领罚。”
樱儿也不申辩,扶起马湘云便退了下去。
这是刘连城头一次心疼自己,马湘云心花怒放,欠身一礼:“陛下在意臣妾,臣妾便是跪死也是心甘情愿。”
刘连城直摆手:“别动不动就跪来跪去,没那么多规矩。”
马湘云让宫婢取来一个黑匣,屏退左右,又跪倒在地。
“朕的话便如此不中听么,赶紧起来回话,”刘连城挥手道。
“陛下体恤臣妾,臣妾感激不尽,但也不能就此废了宫规。”马湘云半丝不动:“此匣在臣妾这里已有半月,臣妾知匣中之物必引陛下不快,故未假手他人,只日日祈祷,陛下能来琼华宫一坐,一盏茶即可,让臣妾奉上此物。即便陛下因此更恼臣妾,臣妾也是无憾。”
说罢,她打开匣子,里面放着数十纸包,马湘云展开一个奉于刘连城。
纸包内是上等的朱砂,红得刺目。如在以前,但凡涉及隐疾,刘连城必定雷霆大怒。而现下他的身体的确如马湘云所说那般,于北汉至关重要。楚地朱砂素为上品,这纸包内更是极品之珍,他不能无视这份天大心意。
马湘云自出事后,便与从前判若两人,仁厚温和,宫中多有称誉。时日长久,刘连城对她的厌恶也在慢慢消减。
他素知马湘云一直在讨好自己,凡是自己不喜之事她绝不染指。而今日他头一次踏足琼华宫,她居然不避忌讳献上朱砂,更显赤诚,不禁有些感动,微微颔首:“皇后这份情意,朕会记住。”
说罢他拉过马湘云坐下,自己慢慢踱到殿前门槛处,微微抬头。
碧蓝无尽的天空令他心怀更畅。此时此刻,天时地利人和似都已兼具,再无任何人任何事能阻了他的大业。
过了片刻小安子入内向刘连城和马湘云行了礼,然后附在刘连城耳边说了些什么。
随着他的耳语,刘连城眉间现了怒色:“他现在人呢?”
“在门口候着。”小安子回道。
“让他进来。”刘连城冷冷道。
小安子应声传唤:“传李度。”
马湘云一听忙施礼道:“陛下要问国事,臣妾先回避了。”
“不用,你且坐着。”刘连城朝马湘云挥挥手。
李度在台阶前跪倒,向立于殿前的刘连城行礼。
刘连城冷冷问:“查得如何?”
“卑职愚鲁,查无所获。”李度回道。
这个答案令刘连城颇为吃惊,虽知孟祈佑中毒必有内情,但也不至于一无所获。当下便有些恼了:“那你去了这么久,究竟查了什么?”
“当值的侍卫和宫内的杂役均无疑点。前几日膳房内侍因侍奉不周,被公主撞见,便令内务司全数换了新人。微臣等了许久,档册名录迟迟未曾递来,内务司回说近日事忙,档册还未梳理。”李度回道。
马湘云听得李度的名字,便生了好奇。走前几步,想看清这位得宠臣子的模样,却不料李度跪在合欢前,树影逆光下,全然看不清面目。
此刻听到内侍更换一事,微微一愣,见皇帝已跨出殿门,忙唤了一声:“陛下留步,臣妾有事启奏。”
刘连城挥手让李度先行退下。
马湘云见刘连城脸上已现不耐,小心说道:“陛下,此事蹊跷。那日臣妾也在,连思的确罚了两个膳房杂役,但还赏了一个姓李的内侍。就算内务司要讨好连思,也不会全数撤换,更不至于档册文书至今尚未周全…陛下千万小心,宫中之乱多由内祸始。”
照说常人经此事多不会生此念,但这马湘云和李度,一个是主凶,一个是苦主,俱是历了楚宫宫变,对于内侍更替一事都极敏感。
刘连城被她说得眼皮一跳,沉吟半晌:“那就劳烦皇后,替朕去查一下近来宫中内侍的更替。”
“臣妾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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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未过片刻,不远处便传来隆隆声响,众人俱盯住山谷方向。
探子回报,先锋队遇袭,伤了十数人,折了三人,其余已过山谷。按照奕冰的布置,已有人往涪州报信去了。但即便再快脚力,援兵往返也需两三日。
“几发硝弹?”奕冰问探子。
“三发,最后一发只冒了会烟,并未炸开。”探子回禀。
“速取来看。”不多会,一颗被浇湿的硝弹捧了上来
奕冰拿了根小树枝轻轻捅开细查,面上露出了笑容,只见壳内硫磺和木炭等物占了八成,硝石磷粉却寥寥无几,难怪未爆。看来对方硝石已用尽。
心下即定,他便招来部将再嘱咐一遍,更令所有兵士去江中汲水,每人身上俱挂了鼓鼓的水袋。
整队被分为前中后三组,横列五人,纵列八人为一组。每列居中两三弩手,侧翼各一盾兵,上举盾牌左右互联成龟甲阵形前进。各组一旗长,以旗语为号。
一切安排妥当,奕冰又令人取了几身干净软甲给马馥雅和孟祁陨等人。
此时孟祁陨仍双目赤红,但症状已轻了许多,换衣后自行囊里拿出一支小巧弩机,藏于怀中。
见孟祈陨脸色郑重,马馥雅想缓些气氛,便道:“这支弩机倒制得精巧,也不知是哪家姑娘相赠之物。”
孟祈陨一愣神,旋即道:“这是我向大哥讨来的,哪来的姑娘?”他见马馥雅有些诧异,怕她想岔,又道:“多年前,杜皇后遇刺,当时莫愁不在身边,险些被刺客得手。大哥便制了这弩机献于皇后。不料杜皇后怒斥大哥,说大哥是有意咒她。我看着不忍心,既怕大哥睹物伤情,又怕他一气毁了自己的心血,便要了来。”
马馥雅原本想开解孟祈陨,却不料被他一番话弄得心情郁结:“祈陨,你是好人,必会有好报的。”
蓦地一声低沉号角响彻山谷,顿时把沉浸在各自心思中的两人拉了回来,只见前方一道红色令旗迎风而展,两侧士兵立时举了盾牌,左右两盾相连遮了天日。令旗上翻,阵列开始前行。
山谷中除了齐整的步伐声,便只有零星的鸟鸣和风过树梢的沙沙声。但每人都心知肚明,两侧山深树茂,重重林莽之中不知埋了多少凶险。
果然不到一炷香功夫,便传来隆隆巨响。前方黑色令旗一展,赵革一声喝令,立时后队变前队,马馥雅等人也跟着士兵一起后退,透过盾牌间的缝隙望去,只见半山腰滚下一根硕大的巨木,如奕冰预料的一般,下滚时被林木阻了落势,速度便慢了一成。片刻后,伴着一声惊天巨响砸于前方路中,顿时沙尘飞扬。硕大巨木横于路中难以逾越,便有数个盾兵上前将盾牌斜搭巨木之上作为踏板。
再见前方红旗一翻,军阵立时前行,赵革一声得罪,与弩手一左一右将马馥雅架了起来,跨过了巨木,马馥雅不禁暗自苦笑,想必自己被当作了娇弱女子看待。回头望去,见孟祁陨也是这般待遇,被架过了巨木。
又听阵阵破空之声,顷刻间头顶盾牌颤动不止,一股灼热之气弥漫开来,却原来是对方的簇火飞箭如雨而至,射了一阵,见龟甲阵无半分破绽,对方便停了箭,又是一阵滚木落石。
对方不敢在滚木上簇火,怕一路落下引燃山林,趁了风势,反而困死自己,这一顾忌,滚木威力便少了大半。
弩手见对方停箭,便将绑了野椒的箭头簇了火,往来箭方向射了上去。
蜀营的强弩为诸国之首,自下而上也颇见威势,这一通回敬,没片刻,谷中已经腾起了一股辛辣之味。
盾牌下的马馥雅掩嘴偷笑,一小把野椒已令孟祁陨如此狼狈,现下数箭齐发,对方还不知惨成什么模样。果然没一会,对方的攻击停了,赵革露了笑意,低声道:“公主殿下的这一顿野椒赏得妙啊。”
这来回几次,蜀军便摸熟了对手的路子,接下来的几次攻击已是应付自如,火箭袭来盾挡水灭,遇滚木巨石则前后变阵,间隙下更不时回敬对方椒箭。数次来袭俱未对蜀军造成重大威胁。
又过片刻,袭击全然停了,山谷间骤然静落下来。
前阵扬起黑旗,在空中列列飞卷,见无人应令,马馥雅低低问赵革:“赵副尉,这是何意?”
“咱们即将过谷,此刻敌人必会孤注一掷,需千万小心。”
马馥雅点点头,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再走一阵,道边死伤兵士逐渐多起来,或血肉模糊,或挣扎呻吟。
马馥雅心下不忍,见一个士兵满头是血,想爬起又跌回地上,便伸手去扶。
“回来!”赵革低喝道:“战场上生死平常事,这里所有人都心里明白。殿下如现在露脸被敌方识了去,这些人的血便白流了。”
孟祁陨伸手将马馥雅拉后了一步:“馥雅,听赵副尉的吧。”
前方突然黑红两旗并举,赵革往四处一望,脸色骤变,大声道:“风向已变,注意火攻。”
话音刚落,便是数声巨响,赵革往上望去,几棵点燃的大树从不同方位正翻滚而下,有两棵被林木所阻,落了一半便在山林中燃了起来。但仍有三棵大树卷着火势冲冲而来。虽然蜀军及时变阵,但谷道间已燃起大火,将前中两阵与后阵分隔开,漫天烟尘更是阻了众人视线。
赵革低头对身侧士兵言道:“传话下去,原地待命,防两翼侧袭。”这话一个一个往后传,没片刻盾手俱已长刀在手,更将盾牌转向两翼。
前方风声吼声滚木之声嘈杂成一片,尘烟漫天,便如置身在战场上。马馥雅从未历过这般场面,心下有些慌乱,便去握孟祈陨的手,没想到一握之下,竟是满手冷汗,这才想到大敌当前断不能露了怯,便强定心神,微笑如常望向孟祈陨。
有喊声在烟尘中隐约而至:“赵副尉…”声音由远至近。
赵革不应,众兵士未得令也是纹丝不动。唤声越来越近,也越发清晰:“奕将军重伤,计划有变!”
马馥雅骤闻凶讯,心下一痛,推开侧翼盾兵探头急问,话未出口,便被身边的赵革拽了回来。
“速速拿下。”赵革见来人面生,厉声道。喝令之下十几个士兵便围了上去。来人身手极利落,抽刀砍翻了近前的士卒,自腰后拿出一枚圆形号炮,燃了火折。
趁此间隙,跟进的士兵一拥而上,刀枪齐下。但号炮已带着一声锐响,窜上半空炸出一道黄烟。
顷刻间山上落石滚木火箭便往号炮升处铺天盖地而来。烟尘本已迷了大半天空,又逢密集强大的攻势,且得不到前阵驰援,后部便有些招架不住,陆续有盾兵被击倒,边上弩手相替,虽防守仍在,却失了攻势。
不远处更有阵阵杀声传来,想是敌方已混入了军阵。
“无花无果!护住两位殿下。”赵革话音未落,敌方已然杀至。
前方火光烈烈,周围杀声震天,半空箭石急如骤雨,蜀军阵型顿时大乱。
马馥雅情知自己中计,眼看无处可避,心下一横,便拉起孟祁陨往林中跑去。
树茂林密,没半晌,两人脸上手上便被树杈枝桠刮出数道血痕。疾奔一阵,山道似是开阔了些。
她边拉着孟祈陨跑,边愧悔不已。既知是梁裕作祟,那么奕冰所部的来历底细,他大半知晓,自己却被几个名字蒙混了去。
“馥雅,停一会,我跑不动了。”孟祁陨已是气喘如牛,他向来在宫中养尊处优惯了,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
“不行!”马馥雅拽紧了孟祁陨,不让他停步,心想我已害了赵革他们,如再让孟祁陨受到伤害,自己有何面目去见祁佑。
又跑了一会,前方出现了一小片空地,孟祁陨猛甩了马馥雅的手,一屁股跌坐在地大声喘气。马馥雅拼命拽他:“不行,继续跑。”
孟祈陨连连摆手。马馥雅见他颓丧模样,心知拉不动他,便道:“那就歇一会,我去前面探探。”话出一半,便听得林中簌簌响声。
自林中走出数十个蜀军,只是身上的徽记却是马馥雅从未见过,且大半数都与孟祁陨相类,俱是双目尽赤,涕泪不止。
马馥雅心知遇敌,咬住唇竭力镇定,伸手往后腰摸去,才发现弹弓已失。想是急奔之下,树杈挂破了贴身袋子,颠簸中不知落在何处,所幸凤头钗还在。
她紧紧攥住凤头钗,心想到此地步,生死已不足惧,索性跨前一步,朗声道:“我知你们是冲我来的,此人是我护卫,无关轻重,且放他离去。”
现时的孟祁陨衣衫破损,一身狼狈,全不似皇族贵胄。她只望这伙人不识蜀国二皇子,便可放祁陨离去。
孟祁陨听得此话,勉强站起,把马馥雅往自己身后拉,低声道:“馥雅,你快跑,我可抵挡一会。”说罢往自己胸口瞄了一眼。
马馥雅想起那支小巧的弩机,暗道这般玲珑的物件如何防身?便甩了手,示意孟祁陨快走。两人眼色交替间,却是谁也不让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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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公主!公主!”没半刻,无花无果便跑到近前,两人身后隐约可见奕冰和赵革。乍脱险境又见众人无事,马馥雅也顾不得主仆之分,搂着无花无果又哭又笑。
“公主,二殿下,小人来迟,令两位受惊。”奕冰身后走出一人更令马馥雅惊喜交集。
“黑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孟祁佑被俘后,黑子求杜后出兵,却被杜后一通申斥轰出朝堂,此后他便辞了官职不知去向。现下在这里见到一身戎装的黑子,全无宫中憨厚之态,倒是平添了些许精干之气。
“方才我已与奕将军商议过了,今日便留宿在此,待解决了拦阻河道的巨石后,再往前行。小珂,服侍两位殿下去休息。”黑子道。
随着黑子的话,走过三名女子,领头一位面上覆着轻纱,但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令人难忘。
黑子的部属在山谷尽头的一块平地上起了营帐,层楼重栅也已架妥。小珂引马馥雅入帐,替她脸上手上的伤痕抹了些药,服侍梳洗又换了衣服,才退下去。
这半日又是惊吓又是疲累,此刻心神一懈,马馥雅便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过申时,木几上放满了饭食。她只在早上吃了些果脯,照说此刻应是饥肠辘辘,却不知怎地,浑身倦怠全无胃口。
她仰面靠在软榻上,日间之事纷纷扰扰袭上心头。
她自小被父母宠爱,无忧无虑长于皇宫之中。即便宫变后也有花子乔陪在身边,入蜀后潘家二老对她也是百般呵护,视同己出。其后在蜀宫虽然险象环生,意外连连,但她总能在关键时候化险为夷。
今日她可算生平头一遭独自面对凶险,自己颇引为傲的机智和急变却派不上半分用场。
死亡离她如此之近,便如刀锋拂面,令她冷汗涔涔,直透脊背。
赵革虽然无恙,但死去的三十多名士兵俱是因她之失。
惊惧愧疚之情起起伏伏,令她纠结难去。
“公主醒了,便用些点心吧。”
见有人进来,马馥雅也不望一眼,冷冷道:“我不饿,尽数撤了吧!”
“小女子姓冯名珂。大皇子唤我小珂,其他人也就这么随着叫了。”冯珂唤人撤下木案上的饭食,轻笑道:“山野之地也没什么好食材可寻,挖了些山笋野菜给姑娘润口。”
话音未落,马馥雅顿觉清香触鼻,侧目望去,见冯珂递上一个瓷碟,薯蓣(山药)切了薄片摆成花瓣之形,中间放着一盏蜂蜜。
小时候她患了热症,不肯服苦药,更不愿吃消火的薯蓣,父亲便让人把薯蓣切成薄片,裹了蜂蜜喂给她吃。自此这薯蓣便成了她心爱的小点。这些事只父皇母后和自己的贴身侍女知晓,眼前女子又从何而知?
冯珂见马馥雅脸上惊诧,低低笑道:“大皇子素来对吃不讲究,前些日子起了兴致,命我们做熟这些小食。我们还以为大皇子转性了,却不知是为公主备下的。公主权且吃些,莫拂了大皇子的心意。”
马馥雅愣了,再凝目望去,只见木案上一碟胡桃蒸饼,一碟馉饳串,还有一盏鸳鸯戏水。
馉饳串她曾对孟祁星提过。为了讨好她,孟祁星还特地命御厨做来,她边吃边抱怨不如自家的可口。祁佑必是听弟弟随口一嘴便记在了心里。
鸳鸯戏水则是母后的拿手菜,她对潘家二老提过,也不知祁佑怎么打听了去。
而这胡桃蒸饼却是她和云弟都爱的吃食。那日她和弟弟溜出楚宫,去集市买了胡饼,才吃了一半,便遇了刺客,然后祁佑出现了。
自己当时还骂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却记得自己提过的每一样吃食。
马馥雅取了蒸饼一口一口吃得很慢,枣干和胡桃的香甜一点一滴渗进心里,眼泪如断线珍珠扑簌而下。
冯珂从袖子掏出一方丝帕递过去:“公主切莫伤怀,大皇子必是平安无事的。过不了几日便能见到了。”
马馥雅抽噎着:“我才不是伤心,我只是恼你家大皇子如此小气,为何之前你做的鸳鸯戏水里不见鸳鸯?”
她不想在冯珂面前露了心绪,却又忍不住眼泪,只得找个借口搪塞。不过此话也算实情,当日在蜀宫她病体初愈,膳房送上的菜式中便有这道汤。御膳历来讲究色香味俱全,这清汤寡水的一道菜,全无点缀,在一众美食中显得颇为寒酸。如不是味道周正,一尝便知,她根本不识面前竟是鸳鸯戏水。
冯珂掩嘴轻笑:“公主好本事,吃出了小女子的手艺。当日那汤里原有鸳鸯。只是大皇子嫌我手拙,说我把一对鸳鸯生生捏成了两只水鸭,便自己囫囵吞了去。所以姑娘只见到一盏清汤。”
马馥雅细看汤盏中的鸳鸯,雄鸟红喙紫冠振翅欲展,雌鸟乌嘴褐羽交颈相偎,惟妙惟肖,令人爱之不舍。这般入神之作怎能与水鸭并论?
祈佑必是怕鸳鸯勾起自己的家国之思,故有意掩去。这一下又勾起蜀宫旧事,心酸与甜蜜,此起彼伏,渐上心头。
冯珂看在眼里,心下暗笑,轻道:“小女子还为公主备了一道开胃菜。”走到帐口,重重咳嗽了一声。
帐外一人悻悻然直走进来,对着马馥雅一个深躬长礼:“公主殿下,云鹏不识大体,日间冲撞殿下,还请公主赎罪。”
来人竟是林中那位云大人,马馥雅还未反应过来,这位云大人已飞快说完,便要离开,冯珂挡在帐口,一双美目狠狠瞪向他。
他只得又折返来,对着马馥雅跪倒就是三个响头:“末将是为大皇子不平,请公主见谅。”
“住口!你胡说什么!需知你对公主殿下不敬,便是对大皇子不尊。你想逆上不成?”冯珂厉声喝阻。
云鹏双唇抿紧,下巴立时皱出一道深纹,显是怒了:“好罢,都是末将之错。”说罢左右开弓,对着自己便是一通巴掌,他下手极重,没几下脸颊便肿了起来。
马馥雅未料到他如此烈性,忙不迭道:“快住手,莫打了!”
听得公主发话,冯珂冲上去抓住云鹏的手低喝:“你疯够了罢!”云鹏重重一声冷哼,快步出了营帐。
冯珂苦笑道:“公主千万莫放在心上,云鹏向来将大皇子奉若神明。这下大皇子被俘,他怕是还未转过心思。只是我未料到他这般不争气,竟将气出在公主头上。大皇子是关心则乱,他这般莽汉自是不会明白。”
关心则乱,这四字入耳,马馥雅顿觉双颊发烫,忙侧身虚掩。
此时帐外响起黑子的声音:“公主殿下,黑子有事禀告。”
他进帐后,对冯珂微一颔首,冯珂便退在门边。
黑子躬身道:“公主殿下,眼下前路未卜,且后有追兵。是否可易道行之?”
“怎么说?”马馥雅问道。
“绕行回鹘。”黑子回道。
马馥雅沉吟:“祁陨说回鹘可汗与祁佑有怨,会对我们不利。”
“正是如此,敌方才不会料到我们走回鹘。小珂会代公主领仪仗走正途。咱们两队到时便在太原城外汇合。”随着黑子的话,冯珂在马馥雅面前跪倒,揭开了面纱。
马馥雅一直以为温静若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子。没不想眼前此女,与温静若相比虽少了谪仙的气质,却更美了几分。
“小珂是温姑娘最出色的弟子,由她替公主出行,必不会有失。”见马馥雅并不接口。黑子递了眼色,冯珂退了出去。
待帐中只剩他和马馥雅两人,他突地跪倒在地。
“黑子,你这是为何?”马馥雅惊道,连忙去扶。
黑子不起,面色转肃:“公主殿下,先不论蜀国各地节度使的心思。即便您能平安出蜀。入了周境,怕是风险更胜。”
“我与周国赵匡彦私交甚笃,可修书一封求助,他必不会坐视我涉险。且蜀汉两国和亲,周国就算不满也不会横加干涉。”马馥雅说。
“在下已得了消息,赵匡彦已动身入汉参加北汉祭祀之礼。对公主的安危恐是鞭长莫及了。”
马馥雅一愣,她原以为再过几日出了蜀地便会平安,却不料黑子这一番话,令前路更加扑朔迷离。
见马馥雅仍在犹疑,黑子续道:“公主殿下,这内里玄虚,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但黑子请公主殿下为大皇子着想,勿要轻易涉险。”
他顿了一下:“这世间,大皇子只在乎您一人,如您有失,大皇子…”
这欲言又止的话立时搅得马馥雅心神散乱,她想起当日祁佑中毒,躺在自己怀里气息奄奄,黯淡的眸中带着眷恋和不舍,握着自己的手轻喃:“这世上只你在意过我…”
随着一声叹息,她点头应了黑子的计策。
奕冰照常夜巡,只巡了小半便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他从未见过布防如此严谨的扎营,全无死角和疏漏。
日间黑子带兵来援,不费半刻功夫,便解了他的困境。军容之盛,兵力之强,已是出乎他的意料,现下这趟夜巡,更令他赞叹,但也引出无数念头在心中驱之不去。
正思忖间,嗖一声,突有黑影自眼前闪过,紧接着便是一阵低低笑声,奕冰定睛一看,却是两个十几岁上下的男孩儿在追逐打闹。
他一阵纳闷,这军营中哪来的男孩?
“军爷,您认识李福么?”身后有人发问。
奕冰被问得一愣,不仅是这个问题来得蹊跷,更是对方极流利的北地口音。
发问之人是一个五十上下的老妇,满面沧桑,一看便是辛苦劳作大半辈子的农人。
“黑爷说李福在军中当差,我已有五六年未见他,实在想见一面。”那妇人似带哭音。
“军爷莫怪!军爷莫怪!”一老者奔了过来,嘴上不停讨饶,到了近前,更向奕冰连连行礼,又瞪了男孩们几眼,男孩吓得躲到了老妇身后。
老者冲奕冰陪起笑脸:“军爷宽谅,老婆子想儿子想得有些疯癫。”边说边拖着老妇往回走。
他一路数落,却是一口纯正蜀语:“黑爷大老远把咱们接来,好饭好食相待,比起家里不知自在多少,这般便宜你不感激,还跑出来生事,真是作死。”
似是要附应老者所言,小男孩儿蹦跳着嚷了一嗓子:“我以后也要如四叔那般当差,便能天天有肉吃。”
黑子的下属似对他们并不上心,由着他们在营帐四周活动。只是军营中多了这么一家子,实在有些稀奇。
奕冰又走一会,觉得再无巡夜必要,掉头往回走。经过第二重栅门时,却发现无人守卫。他记得刚才来时,这里有四名夜值。
而左近林中似有窃窃人声,他握紧手中长剑,蹑足悄悄接近。
“你倒是会说话,做些苦情文章,便赚了她的眼泪,随了你的心意。”
另一人似回了几句,但声音低沉,全然听不清楚。
“罢了罢了,我无需理会此事。我只问你,大皇子既以一顿鞭挞骗过了老太婆,虔百胜也算得了周全,怎还会变成眼下这般局面!难道他真要为那女人…
骤然间语声嘎然而止,奕冰情知不妙,身体便往地面扑去。与此同时,弓弦振响,一支利箭迎面而至,直将奕冰盔缨射落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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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冰就地一滚,已是长剑在手。心想要不是自己先发而动,现下必然丧命于利箭之下。
暗处奔出一人,却是黑子:“原来是奕兄,一场误会。”
云鹏跟着走出来,未注奕冰半目,径自走了。
“莫怪云鹏,他以为外敌来袭。”黑子解释。
自己错会在先,弄成如此狼狈也怨不得旁人:“黑兄这般布防,连只鸟都飞不进来,更何况是敌人。是奕冰鲁莽了,怪不得云将军。”
黑子拾起了奕冰被射落的簪缨,喝道:“来人,奕将军的盔缨污了,速去换一簇新的。”
说罢他替奕冰拍去肩上尘土:“我与奕兄一见如故,不如去在下帐内小坐片刻如何?”
奕冰应了,他心中所惑必要得个解释。
进了营帐,黑子取来两个粗碗:“行军途中不得饮酒,在下以茶代酒,先谢罪了。”
“咱们既然投缘,便无需拘礼。”奕冰接了碗,一饮而尽。
“奕兄大度。”黑子又将茶碗倒满,直道:“云鹏五日前便到了渝州。”
奕冰点头:“我知道,留香阁那伙人必是他拿了,且他早摸了杨天厚的心思,否则又怎备得下如此多的硝石来清水道。”
“奕兄锐目。”黑子在奕冰对面坐定。
“只是在下有一事未明。既然云将军早已抵渝,为何隐而不见?累两位殿下受如此惊吓。”奕冰皱眉问道。
“奕兄,咱们俱是领兵之人,这行兵作战不过求一胜局。至于手段如何,意会即可。”黑子向着奕冰淡淡道。
“奕冰愚钝,请教黑将军,何为胜局?”奕冰见他言辞闪烁,顿时不悦。
“不知馥雅公主是否向奕兄提过,大皇子许她复国之事?”黑子突反问道。
见奕冰不语,他轻声呵笑:“馥雅公主多以为这是大皇子的宽慰之词。但在下跟随大皇子多年,素知殿下言出必行。”
“复国之事说易行难。公主虽有执念,也知此事难于登天。非细密筹划,潜心谋对不得成…”说到此处,奕冰忽地停口,似是猜到了什么,面色震惊看着黑子:“你们难道是以公主为饵,引楚军和杨天厚之流入局?”
“阵前攻城,阵后攻心,总有些手段欠些磊落,不入君子之目。馥雅公主虽然机慧,但心性仁和,必会纠结于此。与其令公主徒增烦扰,还不如不知。奕兄只需心里清明,馥雅公主于大皇子,如珍如宝。大皇子重之爱之,宁自己受苦,也不会损馥雅公主半分。”
黑子此话说得极是直接,但前后之来龙去脉却是滴水未露。
奕冰心里叹了一声,孟祁佑对公主之好,自己是看在眼里的,不存一丝疑忌。只是这般将公主蒙在鼓里的做法,他总觉得不妥。但又想到复国有望,这热念一起便再难放下。
“奕兄,有些事只能看结果,结果上佳便是皆大欢喜。一意纠结过往,只会坏了彼此心情。”黑子重重拍了拍奕冰的肩膀笑道:“其实咱们的心思都是一样,希望主子们顺心顺意。”
帐内一灯如豆,不甚明亮,黑子这一笑仿如石子沉河,荡起水底沉泥,隐约显了只鳞片爪,却又看不清端倪。
“黑兄,我们以前是否见过?”奕冰突问道。
黑子呵呵一笑:“自是见过,宫中照面多次。”
奕冰摇头,他在蜀宫中全无此感。而此刻戎装的黑子,暗夜中这般冷冷笑意,似在什么地方见过。
冯珂一张嘴可算是千伶百俐,把马馥雅和孟祁陨哄得乐不可支,几乎忘尽这数日的不快。
但等众人散去,躺在软榻上的马馥雅却睡不着了。她虽应了黑子的提议,但心里总是断不了疑惑。
听梁裕的话,云鹏必是王万宾手下,而王万宾因诋毁祁佑而得宠于朝,几乎尽人皆知。云鹏难道是祁佑置于王万宾身边的眼线?
且云鹏必是早到了渝州,见他们屡陷险境却一直不现身,在生死关头却又救了自己,用意何在?
而这一日下来,她所见所闻,祁佑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精明强干,连黑子也已不复宫中的木讷。
那为何在蜀宫之时,祁佑会把云珠派在自己的身边侍奉?云珠善良可爱,能遇到这样交心的朋友实是幸事。但她为人鲁莽,嘴无遮拦,守不住半分私密。自己为此还嘲笑过孟祁佑之手段不过尔尔。现在看来,或许另有深意?
骤然间,她心底隐约浮上一些过往碎片,祁佑把自己带进蜀宫为太子妃...那中途夭折的计划后到底藏着什么?与此同时又有一个小声音在她心下低吟,忘了这些,莫再想,莫再问...似乎这些疑问尽头的真相是危险而可怖的。
妓院里浪荡风流的孟祁佑,楚国逃亡时杀人不眨眼的孟祁佑,训斥自己时刻薄冷酷的孟祁佑,被母亲鞭挞时脆弱绝望的孟祁佑,受了内伤仍嘴硬死撑的孟祁佑,为了诗会与自己争吵时不讲理的孟祁佑,被人暗算时拼死相护的孟祁佑…在她心里交叠盘旋,却全然合不成一个形象。
那一桌小食仍留在木案上。跳跃的烛火下,汤盏中的一对鸳鸯泛出些许亮色。雄鸟振翅之姿似是要将雌鸟护于翼下。
看了半刻,马馥雅幽黑的眸中渐渐显出柔暖之色。她只需要记住那个挡在自己身前,将自己护得风雨不透的祁佑,记得那个温柔如水的祁佑就够了。她这样对自己说道。


2025-09-10 06:4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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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dmic777
  • 浪子燕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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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stupidact:
倾世播出之前,我看过一张汽油在北汉的剧照,内着麻衣外披貂裘,憔悴落拓中不失气度风仪,当时就引发了我的好奇心。窃以为这才是汽油君在北汉最恰当的表现。至于剧中情节,呕血三升也不足以表达本人的怨念之情。
至今没有看全倾世,不知是否有没记错,我记得馥雅之所以给汽油一个巴掌,是恼他自怜自弃,失了男儿志气。而不是汽油的冷嘲热讽。
马馥雅很清楚,汽油这些所谓的斥责是要逼着自己离开,因为汽油认为他已经没有资格和实力去爱,去呵护马馥雅,所以要气走马馥雅。这才是马馥雅恨怒交加的真正原因。才怒抽耳光打醒孟祁佑。
这也是我咬牙切齿,十万分怨念的起始。男人可以死,可以伤,但如此自弃自怜,实在太矫情太BLX!
所以这文只会套用剧中的人物结构和极少数的情节对话。stupidact同学就不用担心啦。
倒是make love的问题,很是纠结。按我个人意愿,直接擦掉不会写。但由此引发的女人孩子的问题在汽油回蜀后会是一个比较关键的线索。所以写还是不写,没想好。。。反正离这个时候还远着呢。。。
另外插一句:剧里汽油有谋略吗?有吗?有吗!
在敌营写兵书,这是多么奇异的脑回路才能干出的事啊啊啊。。。
每次看北汉情节,都恨严小宽!!!为嘛要在第9集拖我下水啊啊啊!!


  • ddmic777
  • 浪子燕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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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明后天更新...


  • ddmic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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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注释
寒具:差不多就是现在的撒子,唐宋那会算甜食,把蜂蜜和在面粉里打匀下油锅,出锅后蘸糖食用。


  • ddmic777
  • 浪子燕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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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楼上各位的支持,楼主不会弃坑,会努力更文。
只是有时候会速度慢些,请各位多多担待


  • ddmic777
  • 浪子燕青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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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各位美女,楼主在写送给微微的汽油文,所以这里更新还要再等等。
另外我在WB上发起了一个小抽奖,有兴趣的TX可以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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