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斩草除根
可惜,世事总是不能一帆风顺,千钧一发险些被废的太子当上了皇帝,可是那改立他人的遗诏却下落不明。
废太子杨勇被宇文成都亲自带人追回,负责护送的李德林被杀,密诏却仍然不知去向。归来的路上,龙澈看着宇文成都静默的背影,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杨勇身上没有遗诏?不可能吧?没了密诏的废太子有什么用,陛下随便一道旨意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诛杀他,难道他不该把遗诏随身携带,才能号令天下夺回皇位么?”
轻声嘀咕却没瞒过宇文成都的耳朵,他也不回头,只是淡淡道:“越王杨素率人截杀过杨勇,遗诏就是在慌乱中丢失的。”
龙澈还是不能理解:“这……哪怕把人丢了也不能丢了遗诏吧。”
宇文成都不再多言,反倒是与废太子一同被押送的郡主杨玉儿开了口:“那时候性命交关,哪里顾得上这么多!”
龙澈早就听说过这位玉郡主的大名,殿前一曲剑舞艳名远播,连当时还是晋王的皇帝杨广都为之动心。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善兵法。而且听说,当日就是她凭着医术看出先帝的药里被做了手脚,进而揭露了杨广的野心。不但才貌双全还善良正气,简直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奇女子。可这话的逻辑太过奇怪,她眨了眨眼还是忍不住反驳:“你傻吧,有了遗诏才谈得上有性命,没了这东西,什么都得不到。你们现在这样成了阶下囚,只能是任人宰割的份儿!”
杨玉儿气得俏脸发白,怒道:“要是把遗诏看得那么重,我们已经死在杨素手里了!”
龙澈冷笑道:“那你们现在就能不死了?你们……”
“闭嘴!”宇文成都朝着龙澈一声断喝,“龙澈,行军路上不可口出妄言,你眼里还有没有军法?”
龙澈悚然一惊,连忙垂头闭嘴。反倒是杨玉儿冷冷白了宇文成都一眼,神情里满是不屑和敌视。龙澈注意到宇文成都的眼神倏然暗淡,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心想原来这二人之间谈不上情意和默契,不过是将军大人一厢情愿罢了。
头顶的阳光忽然就不那么刺眼了,这一路上只剩下了马蹄声声,龙澈看看杨玉儿傲慢鄙夷的脸,再偷偷瞄一下宇文成都紧抿的双唇和泛红的眼角,心情好得想要吹口哨。
太子杨勇被投入天牢,玉郡主却被交给了李忠不知带去哪里。宇文成都想了想,还是叫来龙澈:“李将军另有要事,今晚你随我去越王府,等我的命令。”
“是!”去越王府想必还是为了遗诏,这种机要之事用上自己,说明他心里还是对自己有所倚重的。龙澈知道,此时的宇文成都已经不仅仅是京营节度使兼镇殿将军了。新皇登基,封他为从二品大将,封号天宝大将军,朝中兵马任由调遣,宇文家族权倾朝野。本来还担心刚才跟玉郡主冲突惹恼了他,现在一颗心放下了不少,不由自主就露出些轻松的神气。
宇文成都伸手拍了拍龙澈的肩膀表示安抚,眉目间也流露出一丝柔和来。眼前的少年像是很开心,虽然那道狰狞丑陋的伤疤毁掉了半张脸,却不能掩盖眼瞳中宛如湖山映雪的明净。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这个不知底细的少年如此有兴趣,以至于纵使疑虑未消,还是委以重任。可能是因为不了解而产生的好奇,也可能是因为在他内心深处,已经判断出了龙澈就是某个人,潜意识里想要证实这一点。毕竟那样华丽的影子和动人心魄的笑容太过惊艳,就算萍踪偶遇,也是心里不能消除的印记。
皇帝杨广夜访越王府,和皇叔杨素饮酒谈心。就在同时,宇文成都带着心腹下属冲了进去,抓住了夜半更深来找杨素的老臣高颎。这位废太子杨勇一党的中坚人物被新皇当场格杀后,越王杨素痛哭流涕,交出手里的兵权,恳请皇帝允许他告老还乡。
杨广笑眯眯地点头答应了,目送如释重负的皇叔躬身向外退出,突然反手抓起案上的长剑向杨素背后掷去。
一剑穿心。
高冠锦袍的越王缓缓倒在地上,龙澈注意到宇文成都微微侧首,神色里有一丝不忍。可她却没细想这些,而是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给了自己一封荐书、使自己顺利进入京营殿帅府,又悄悄派人来策反自己的人。听说陛下有旨,命他出为番州刺史,改任司隶大夫。杨广知道薛大人其实也是废太子一党吗?如果是知道的,恐怕就不是外放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