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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昊气长存】《往世莲华》(演义版宇文成都同人,武侠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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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斩草除根
可惜,世事总是不能一帆风顺,千钧一发险些被废的太子当上了皇帝,可是那改立他人的遗诏却下落不明。
废太子杨勇被宇文成都亲自带人追回,负责护送的李德林被杀,密诏却仍然不知去向。归来的路上,龙澈看着宇文成都静默的背影,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杨勇身上没有遗诏?不可能吧?没了密诏的废太子有什么用,陛下随便一道旨意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诛杀他,难道他不该把遗诏随身携带,才能号令天下夺回皇位么?”
轻声嘀咕却没瞒过宇文成都的耳朵,他也不回头,只是淡淡道:“越王杨素率人截杀过杨勇,遗诏就是在慌乱中丢失的。”
龙澈还是不能理解:“这……哪怕把人丢了也不能丢了遗诏吧。”
宇文成都不再多言,反倒是与废太子一同被押送的郡主杨玉儿开了口:“那时候性命交关,哪里顾得上这么多!”
龙澈早就听说过这位玉郡主的大名,殿前一曲剑舞艳名远播,连当时还是晋王的皇帝杨广都为之动心。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善兵法。而且听说,当日就是她凭着医术看出先帝的药里被做了手脚,进而揭露了杨广的野心。不但才貌双全还善良正气,简直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奇女子。可这话的逻辑太过奇怪,她眨了眨眼还是忍不住反驳:“你傻吧,有了遗诏才谈得上有性命,没了这东西,什么都得不到。你们现在这样成了阶下囚,只能是任人宰割的份儿!”
杨玉儿气得俏脸发白,怒道:“要是把遗诏看得那么重,我们已经死在杨素手里了!”
龙澈冷笑道:“那你们现在就能不死了?你们……”
“闭嘴!”宇文成都朝着龙澈一声断喝,“龙澈,行军路上不可口出妄言,你眼里还有没有军法?”
龙澈悚然一惊,连忙垂头闭嘴。反倒是杨玉儿冷冷白了宇文成都一眼,神情里满是不屑和敌视。龙澈注意到宇文成都的眼神倏然暗淡,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心想原来这二人之间谈不上情意和默契,不过是将军大人一厢情愿罢了。
头顶的阳光忽然就不那么刺眼了,这一路上只剩下了马蹄声声,龙澈看看杨玉儿傲慢鄙夷的脸,再偷偷瞄一下宇文成都紧抿的双唇和泛红的眼角,心情好得想要吹口哨。
太子杨勇被投入天牢,玉郡主却被交给了李忠不知带去哪里。宇文成都想了想,还是叫来龙澈:“李将军另有要事,今晚你随我去越王府,等我的命令。”
“是!”去越王府想必还是为了遗诏,这种机要之事用上自己,说明他心里还是对自己有所倚重的。龙澈知道,此时的宇文成都已经不仅仅是京营节度使兼镇殿将军了。新皇登基,封他为从二品大将,封号天宝大将军,朝中兵马任由调遣,宇文家族权倾朝野。本来还担心刚才跟玉郡主冲突惹恼了他,现在一颗心放下了不少,不由自主就露出些轻松的神气。
宇文成都伸手拍了拍龙澈的肩膀表示安抚,眉目间也流露出一丝柔和来。眼前的少年像是很开心,虽然那道狰狞丑陋的伤疤毁掉了半张脸,却不能掩盖眼瞳中宛如湖山映雪的明净。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这个不知底细的少年如此有兴趣,以至于纵使疑虑未消,还是委以重任。可能是因为不了解而产生的好奇,也可能是因为在他内心深处,已经判断出了龙澈就是某个人,潜意识里想要证实这一点。毕竟那样华丽的影子和动人心魄的笑容太过惊艳,就算萍踪偶遇,也是心里不能消除的印记。
皇帝杨广夜访越王府,和皇叔杨素饮酒谈心。就在同时,宇文成都带着心腹下属冲了进去,抓住了夜半更深来找杨素的老臣高颎。这位废太子杨勇一党的中坚人物被新皇当场格杀后,越王杨素痛哭流涕,交出手里的兵权,恳请皇帝允许他告老还乡。
杨广笑眯眯地点头答应了,目送如释重负的皇叔躬身向外退出,突然反手抓起案上的长剑向杨素背后掷去。
一剑穿心。
高冠锦袍的越王缓缓倒在地上,龙澈注意到宇文成都微微侧首,神色里有一丝不忍。可她却没细想这些,而是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给了自己一封荐书、使自己顺利进入京营殿帅府,又悄悄派人来策反自己的人。听说陛下有旨,命他出为番州刺史,改任司隶大夫。杨广知道薛大人其实也是废太子一党吗?如果是知道的,恐怕就不是外放这么简单了。


  • 修罗阿莲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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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成都被他看得浑身不适,忍不住眯起眼睛:"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龙澈眼珠一转,避重就轻道,"属下得了好马,又有佳人,自然心中快意."
宇文成都哼了一声,毕竟年轻气盛,心情不豫时看到旁人这般模样,无异于火上浇油.他也不蓄势,握着丝缰的手骤然用力,整个人单凭臂力就翻身上了马背,朗声道:"既然有好马,敢不敢和我赛上一程?"
龙澈一愣,随即咧嘴笑开:"将军有命,属下幸何如之!"
宇文成都也不多话,双腿一夹,胯下的赤炭火龙驹如箭离弦.他骑术精湛,虽在闹市之中却片尘不惊,紫辔雕鞍,金冠玉面,映着大路两旁的垂杨飞花,远望有如神仙中人.
龙澈故意落后了他半个马身,随着一路朝城外奔去.暮色四合,长安城外的陇头陌上已经生出了点点新绿,宇文成都一口气纵马驰出十余里,才猛地一拉缰绳,回头道:"还不认输?"
一番疾驰之下,他冷玉似的面容泛出一抹淡红,剑眉挑起,星眸中锐气逼人,又恢复成了那个统兵日久威风八面的大将军.
龙澈笑嘻嘻地拨马来到他身侧,并肩看向地平线上的斜阳余晖:"是,将军骑术精绝,属下自叹不如.——只是,你我赛马的时候没有商量些什么彩头,未免有些遗憾."
宇文成都被他逗得失笑:"若是定了彩头,吃亏的也是你,我却有什么遗憾之处?"
龙澈也跟着一笑,扬起马鞭指着天际,漫声吟道:"陇头流水,流离山下,念我一身,飘然旷野.陇头流水,鸣声呜咽,遥望秦川,心肝断绝."
明明词意悲戚,在他口中却如珠玉流泉,令人没来由的精神一振.
宇文成都看着他的侧脸,这少年皮肤白的胜雪,那一抹夕阳的金红染在他脸上,艳丽如出于画家笔下.他忍不住问道:"你小小年纪,成天念这些悲啊愁啊的句子,不觉得无趣么?"
龙澈摇了摇头,微笑道:"独立荒野,遥思故乡,这是天下游子的悲愁,哪里和年纪有关系呢?"他虽然笑着,眼睛里却浸开一缕带着茫然的悲伤,像是迷路,又像是迷了魂魄,招不得.
"你的故乡……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龙澈转过脸来,宇文成都忽然有点不想面对那双眼睛,"我从小跟着师父长大,东奔西走没有一刻安然.从不知道故乡何处,也不知道父母是什么人."
宇文成都心生歉疚,尽量把语气放得柔和:"对不起."他忽然觉得比起眼前的少年来,自己已经好的太多,毕竟有一个虽然严酷偶尔也会对他关怀的父亲,有自己寄身并且可以为之征战以求荣耀的家族,总比这样孤零零飘泊于旷野的孩子来得幸福吧.
这样的想法让他不由自主生出一些怜悯之意,这时他才发现龙澈是如此削瘦,完全不同于他平素眉目流转间的风神潇洒,正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龙澈却像没事人一样笑了起来,伤疤牵动眉角,看起来有点诡异:"那么,将军您也没比我大了几岁,却又有什么悲愁值得挂在脸上呢?"


2025-09-12 17: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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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澈站在山崖高处,抱着手臂冷眼旁观这一幕,身为李忠的直系下属,上司的隐秘行为让她很是好奇,这才一路跟了下来。她本来也没有去救杨玉儿的心思,何况就算自己不出手,杨玉儿也决计不会命丧于此——一柄金锏斜刺里挡住了李忠的刀,捕快装束的男子横身拦在狼狈的女子身前,一脸的正气凛然:“这位姑娘和你无冤无仇,你又为何下此毒手?”
宇文将军是绝不会对玉郡主有何相害之意的,这一点龙澈清楚得很,唯一的问题是此行究竟是何人指使,不过除非李忠是傻子,才会说出这个秘密。因此他们的对话龙澈没有细听,而是仔细打量着这位路见不平英雄救美的壮士——此人飞眉入鬓、目若朗星,挺鼻薄唇,虽然肤色略黄,却是一等一的英俊人物。天宝将军本就说不上有多俊美出众,再加上眉宇间天生的三分冷漠阴鸷,对比这位英雄一脸的明朗和悦——龙澈摇了摇头,难怪郡主的眼神秋水盈盈,这位兄台的确是我见犹怜,何况老奴。
救下玉郡主的男子不是别人,却是一位名动江湖的人物:人称赛专诸、似孟尝,锏打山东六府、马踏黄河两岸的好汉秦琼秦叔宝,武林人士提起来都要赞叹一声的侠士。那日也是因缘际遇,他路过时正见到有人恃强凌弱、伤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一时不忿这才出手相救。却没想到这女子日后与他会有怎样的纠缠。
杨玉儿虽没有受什么伤,但滚落斜坡,饱受惊吓,也好生吃了一番苦头。秦琼心生怜悯,找了一间客栈安置后,又延请大夫为她诊治。他素来心细,上街抓药的时候忽然想起这位姑娘的衣服污秽凌乱,对于一位女子来说未免不雅,于是走进一间成衣店里打算购买一身衣服送给玉儿。
有主顾上门,衣铺的老板自然百般殷勤。知道秦琼是要给女子买衣服,又絮絮询问那女子的身量,秦琼被满店的衣裙早晃得眼花缭乱,脑海里浮现出所救的姑娘的模样,不知不觉便脱口而出:“螓首蛾眉,美目盼兮,楚腰绮丽,玉立亭亭。”尽管为人克己自制,不重女色,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个美貌的女子,虽然受伤之下脸色苍白,却掩盖不了天然的秀丽和丰润。
老板一边听一边点着头,突然眼神就直了,怔怔盯着门口。秦琼见他神色不对,不由顺着他目光回头看去,却见一个身材纤长的少女斜倚在门边,神采飘逸,容光华美,正午的阳光也为之失色。细细的七彩宝石璎珞自乌黑卷曲的发间垂下,玲珑玉佩压着七重裙摆,显然也感觉到了他的注视,那少女交抱双臂微微一笑,竟然有点不怀好意的味道。
秦琼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龙澈已经转身离开了成衣铺,她的心情委实愉悦得很:秦二哥啊秦二哥,既然玉郡主对你有意,我又怎么能不帮你们一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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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成都潜意识里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可是真的听到的时候,仍然觉得痛彻肺腑。他犹未死心,还不肯放开紧紧抓着她的手:“可我不会离开你,我会用我的命去保护你。”他自语一样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仿佛哀求,又仿佛要哭泣。
杨玉儿似乎也对他的情意有所感动,可是在她心里,有些东西远比宇文成都的深情来得重要,何况,她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影子。她抬起头发狠般盯视着他的眼睛,咬着牙压制住语气中的哽咽:“你再不放手,我就只有死在你面前。”一声轻响,她已经抽出了随身的匕首,翻腕架在颈中。
风掠过小树林,枝叶都发出簌簌的声音,宇文成都又感觉到了寒冷,这林子里的风真冷啊,刀子一样切割着他,让他从指尖冷到心里,冷到那为了追到她的行踪而跑得酸痛的四肢骨节,直冷得他慢慢放开她的双手都僵硬了,不知所措地举在半空,那根稻草终于断了,心里的最后一点希望终于消失了,他终于……什么也没有抓住。
他想说玉儿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你手里那把逼迫我的短剑是我送给你至爱之物啊,难道我的真心可以被你这么弃如敝屣吗?但是他从来都不是善于表达的人,纵然有千言万语,看着玉儿决绝的眼光,也只能无语地沉默下去。徒然用目光作着无声的乞求。他却不知道,信任和爱,从来都不是能靠乞求得来。
一阵马蹄声急雨般响起,宇文成都倏然抬首,下意识地想擦拭一下微带潮湿的眼角。来人看着很眼熟,但他一时回忆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反而玉儿和那人好像很熟,转身就飞奔了过去:“秦大哥!”
那男子显然一头雾水,低头看着玉儿,疑惑道:“你这是干什么呀?”
“先别问那么多了,赶快带我走!”
宇文成都惊愕而不甘的看着玉儿飞身上了那个人的马背,马儿一声嘶鸣,绝尘而去。他深爱的秀丽背影在视线里渐渐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见。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长安陇上的夕阳,仿佛有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耳畔说:“一个人会在意另一个人,往往是因为孤独啊。”
是的,真孤独啊、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走着自己的路,这条路是选定了的,不可更改。他走得那么久,那么累,看不见一个同路的伙伴,也看不见尽头。
龙澈躲在树丛里,心想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贸然出现的好。她清楚看见宇文成都的眼睛红得异乎寻常,眼神却从哀伤绝望慢慢变得阴鸷起来,不由有些惧怕。为了缓解心头的莫名重压,龙澈转着眼珠四下观看,忽然身子微微一颤——她看见了自己的上司李忠。
这位一向对宇文将军忠心耿耿的李统领,此刻的眼神异常狠厉,即使遥隔数丈,明知道他不会发现自己,龙澈还是觉得脊背一寒。那股杀气若有形质,似乎能直直逼到她眉心。郡主仍然有危险!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或许,这是个除去李忠、换得宇文将军更大的信任的好机会。


  • 080608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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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说是来帮办的,该有的礼数自然不能缺了什么。宇文成都安营之后,全身披挂,前去北平王帐下商议围攻之事。他刚进了帐内,麻叔谋就像看见了从天而降的救星一样喜上眉梢,疾走两步扑通跪下就行了个大礼,当着北平王父子和一众偏将高声道:“干哥哥在上!我这儿给您行礼啦!”
麻叔谋本是宇文化及的义子,这么称呼也没什么问题。宇文成都却一向看不上他在朝中奸猾谄媚的小人行径,心里又是气恼又是无奈,整张脸都黑了下来。还是北平王世子罗成及时开口解围:“宇文将军来得正好,我与父王、麻将军正在商议如何擒拿伍云召,不知将军有何高见?”
有何高见?宇文成都冷着脸不发一言。南阳侯伍云召无论武功还是谋略都不及他,要生要死都不过是自己一念之间的事。可是忠孝王伍建章秉性义烈,虽然父亲与他在朝中针锋相对,这位大隋元老的胸襟人品,他其实是心怀敬佩的,现在伍家满门俱灭,只留下伍云召夫妇和一个襁褓中的幼子。又怎么下得了手。既然北平王有意放人,我便顺水推舟,又有何妨?
心头思忖着,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拱手行了一礼:“王驾千岁,成都此行只为应援。如何调兵遣将,听凭王爷的吩咐。”
禁卫军中掌灶的大厨老路本来是八极门一位用刀的好手,不幸他天赋异禀,烧出来的萝卜炖咸肉比数十年苦练的刀法还要精妙,而天宝将军又识人善任,按着每个人的长处直接把他派作了伙头军。眼看饭点到了,大将军还没回来,龙澈晃晃悠悠去找老路要了个鸡腿啃着,又陪他扯了几句昔日闯荡江湖的威风。刚丢了鸡骨头去水边洗手,就看见赤炭火龙驹那一抹暗红的皮毛沿着小河过来,像是满天晚霞调成胭脂涂在上面,被黄昏的微风把颜色吹得干而浓郁。
如此绮丽的背景里,宇文成都的脸还是苍白的,衬得眼角和唇色的天然绯红像是刀锋上浸开的血痕,即使是艳色也冷到彻骨。在他身旁的时刻越久,龙澈就越想进一步接近,无论是面对军情强敌时的肃杀傲慢,还是日常相处的清冷淡漠,或者面对杨玉儿时少年般的天真痴情,在她眼里都无比有趣,就像一颗钻石,不同的棱角能折射出不同的光华,任何角度都眩人眼目。
宇文成都看见她也没有下马,居高临下点了点头作为招呼:“你吩咐下去,晚饭后全军拔营,前往南阳关正南门驻扎。”
正南?龙澈一愣。宇文成都微微颔首,解释了一句:“北平王的将令,命我与罗少保、麻将军分别镇守东西南三门,他坐镇正北,四面围城捉拿伍云召。”
龙澈行了一礼正要转身,忽听他又说道:“记住,驻军之后,没有我的命令,任何兵将不可轻举妄动。”
龙澈本来就觉得这排阵之法大有蹊跷,听了他这条军令更是心生疑虑,但身在军中,有些想法不能随意形于颜色,只能应了声是。宇文成都像是很满意于她的安静,扬起眉露出一个仿佛笑意的神情,催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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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如有所思
次日在南阳城外亮队,龙澈骑在马上暗自腹诽:这城池三面平川,只有东门群山连绵向。况且伍云召要突围的话,必定是前往河北凤鸣关投奔他的岳父李子通,往东走才是上策。东门麻叔谋是他手下败将,另外两门的罗家父子和他素有渊源,无论如何也找不上宇文成都这里来,将军大人想必心里也清楚得很,一大早摆出这么认真的姿态,无非是为了掩人耳目。禁军里除了李忠,谁知道还有多少是旁人的眼线,这么一来,即使人走了,也谈不上是他玩忽职守。
宇文成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南阳紧闭的城门,如果他所料不错,这座孤城里的粮食给养已经是极度匮乏,伍云召近日内必定会有所行动,不然就只能等着活活困死。唯一有所顾虑的是那人还有妻儿,忠孝王之子也是勇武过人之辈,若是孤身出战,自己放他一马还可做的不留痕迹,可万一他执意带着妻子幼儿一起硬闯,又当如何?
东门方向传来隐隐的喊杀声,过了一会儿又渐次安静。龙澈猜测着宇文成都大概会就此收兵,果然他眉间神色不变,转头吩咐道:“全军听命,没有我的号令,任何人不可妄动!”
还没吐出一口气,主帅已经一拨马往东门方向驰去。龙澈一惊抬首,正好对上宇文成都投射来的眼神,在他麾下日久,龙澈对这位不苟言笑的将军的脾气行事也摸出了几分:自己眼下是他的前部正印先锋,自然要约束偏将军士,一切都等他回来,再作计较。
日影移动,差不多将近午时,才远远看见宇文成都策马回来,还是一张冷漠的脸,看不出心绪如何,麻叔谋带着几个偏副将士跟在他马后,表情像是没睡醒还在梦游。龙澈催马迎上去,问道:“将军,伍云召呢?”
宇文成都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被关羽和周仓救走了。”
“……”如果没记错,关羽和周仓都是三国人物,死了几千年了吧?龙澈疑惑的把目光投向麻叔谋,虽然心里觉得以这货的智商也得不到什么靠谱的答案。麻叔谋本来一副迷茫神色,突然一拍大腿道:“不对!大隋朝哪来的关羽周仓!啊……依我看来定然是有人乔装改扮!宇文将军,不如我们带人回去搜查一番,如果有人包庇叛贼,非要抄杀满门不可!”
中间那一声痛呼却是他拍到了大腿上伍云召留下的枪伤,疼得呲牙咧嘴。
宇文成都却没什么反应,淡淡道:“我要去北平王面前复命,你要搜便自己去搜好了。”
麻叔谋碰了个钉子,却不显得颓废,好不容易聪明了一次,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是自豪:“好!等我搜出了伍家的同伙,就和将军一起去相爷面前请功,哈哈哈哈!”
眼看这家伙打了鸡血也似驱马回去,龙澈忍不住一笑:“您这位兄弟倒是挺够意思的,有了功劳还想着分您一杯羹,当真难得。”
宇文成都掀了一下嘴角,眼里的不屑和兀傲犹如斫冰击雪,能把人刺得一凛:“难道你以为我稀罕?”
傍晚战报传来,一无所获的麻叔谋大怒之下,血洗了南阳城郊的朱家庄,还派人告诉宇文成都,朱家庄的关帝庙有蹊跷,周仓的盔甲被人扒去了,一定是反贼为了搭救伍云召搞的鬼。书信上飞舞的字迹叫龙澈想起麻叔谋洋洋自得耀武扬威的脸,再看看自家将军冷冰冰的脸上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只好苦笑着站起身:“不如属下去麻将军那里,看看他此行有什么收获?”
宇文成都点了点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加上一句:“叫上副先锋和你一起去。”
“不必。”龙澈心想折腾什么,去的人多了姓麻的笨蛋还以为您有多重视他,我去一趟知道他在干什么不就完了。
宇文成都想说什么,但龙澈已经起身到了门口,棕黄的卷发向两边散开,露出的半截后颈白得像是水洗过的明玉。帐帘一晃,那个瘦长的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已经不复能看到。他斜斜倚坐在桌案边,垂下眼去微微摇了摇头。
“轻、轻着点儿……哎哟!”
龙澈一进门就吓了一跳:麻叔谋正光着上身,裤子褪到脚踝处,由随军大夫给他背上的棍创和大腿的枪伤换药。她本能地就想回避,再一看张大新等几个他的心腹偏将都在,顿时明白不是自己来得不合适,而是麻将军就这么奔放不拘,对于在同袍面前裸露身体这种事是不在意的。
I


2025-09-12 16:5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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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旷野春树
不管关羽和周仓是真的还是有人假扮,伍云召被救走总是事实。虽然有心放人,怎么跟宇文化及交代也的确是个值得好好想想的问题。宇文成都心里清楚,父亲对他并不像外人眼中那么纵容和慈爱,如果没完成他所吩咐下来的事,也是需要承担后果的。
被父亲打过耳光的脸颊又隐隐发烫,更难过的是心里的屈辱感。那种努力想证明什么的执着和不安,从幼年第一次没完成父亲的期许而被痛打责罚的时候开始,就在心里扎根生长,直到藤蔓缠满整个胸口,也许更胜于对玉儿的眷恋。没有人知道在平时高高在上的威仪之下,他的灵魂如何渴望旁人给予肯定和爱,如同沙漠里挣扎的迷途者渴望一眼清泉。可是给过他这类东西的人实在太少太少。宇文成都总觉得自己的心很重,许多事情都记得比别人深刻,从来没有什么人对他承诺以温柔,可他天生就有种去保护别人的自觉性。
就像龙澈似乎就已经把昨天的事忘掉了,骑在马上兴致勃勃地左顾右盼。初春的原野上有星星点点的花开,马蹄下的青草发出湿润的簌簌声,远处的树梢也褪去了冬日的僵硬,枝叶生发间变得婀娜秀丽起来。龙澈想着,不知道若耶溪边的荷花什么时候开?到时能不能有空去喝一杯酒呢。
宇文成都看着那张悠然带笑的脸,不知为什么就有种委屈气恼的感觉。大概心里不高兴的人看别人快活都是这样的吧,他这么对自己解释着。
陌上一只野兔跑过,龙澈分明眼前一亮,嘴角都如沐春风地挑了起来,宇文成都却再也压不下心头那股邪火,随手从鞍侧抽出一支羽箭,也不摘弓,直接用暗器的手法打了出去。一声锐响,细细的箭杆正好钉在兔子双眼之间,未消的冲力带着兔子尸体,啪一下肚皮朝天翻在地上。
“……”吓了一跳的龙澈偷眼看看将军大人紧绷的脸,什么也没敢说。
天上有南归的大雁飞过,在碧蓝的穹空下排成“人”字。宇文成都余光注意到龙澈只抬了一下头就迅速收回目光,在心里哼了一声。
不远处有弓弦破空的声响,随即一支长箭射向半空,穿透一只大雁的脖颈后犹未力竭,又刺中了另一只的腹部,这才带着漫天血花坠落下来。宇文成都手上下意识地一挽马缰——那支箭形制比一般羽箭粗大,但射出的力道却举重若轻,精准巧妙,看来发箭的是个高手。龙澈也有些惊异地抬脸,两人目光相碰,随即又像是躲避什么似的错开,一齐看向双雁坠落的地方。
蹄声错落,一群壮汉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纵马驰来。宇文成都瞳孔一缩:这些大汉个个身披毛皮裁制的左衽衣袍,一侧耳朵上挂着酒杯口大小的金环,微黑的脸膛上高鼻深目,轮廓粗犷,春寒料峭还裸露出大片贲突的肌肉,看模样都是塞外的胡人。而且弓刀齐备,似乎都是些练家子,却看不出是什么来路。
龙澈却眼神闪动,脱口赞道:“好帅!”
她注目的却是为首那个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只见他一张脸像玉雕般俊俏,修长的眉毛,薄薄的嘴唇,长相分明不像胡人,可双瞳的颜色却是翡翠一样浓郁的碧绿。浓密的黑发用金色丝绳高高束起,缀着两颗指节大小的明珠。一领刺绣精美的紫色锦衣衬出身材的秀削矫健,让龙澈想起书里“渭北春天树”的句子,然后忍不住微笑:自己才刚欣赏过春树的漂亮枝桠啊。
那少年奔过时也注意到了军队,双眉轻轻挑起。勒住马匹时已经有一个尤其高大的汉子跃下来,捧起地上的长箭和一双大雁奉到他面前:“少主!”
紫衣少年随意地扫了一眼,点了点头:“这是我初入中原的第一件猎物,理应赏赐给最器重的勇士。拔也古,这支箭和这对鸟儿都是你的了,长生天在上,愿你能明白我对你的情义。”
“是!”那大汉一手按胸,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返身把猎物挂在马鞍旁边。一行人继续纵马而行,虽然人数不少,行止间却异乎寻常的安静,没有任何嘈杂声,显然是训练有素,绝非泛泛之辈。
宇文成都虽然心怀疑云,但对方既然没有什么异动,自己也没有理由去找他们的麻烦,当下抬手示意大军继续前行。目光一转间却看到龙澈还扭头望着那个方向,不由皱眉:“你在看什么?”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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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萌物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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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长街一瞥
昙华立在窗边,再次读了一遍那封以她的母语写成的密函,然后慢慢折叠起来,抬眼望着北方天空的繁星。
铁勒。她的大漠,她的故国,她的来处。
铁勒是中国古代北方、西北方民族。又称狄历、丁零、敕勒、高车。在隋代,除突厥以外的突厥系民族通称为此。昙华其实并不是突厥人,而来自更西方的波斯。但是她的祖父却是铁勒部主帐中最为倚重的大巫师,他们来到长安也并不是为了卖酒谋生的,只是还没等到来自草原的消息,爷爷就去世了。
送消息来的是小王子洛迦手下的武士纥骨。草原上的风俗,一族的首领往往会把王座传给最小的儿子,何况洛迦殿下的母亲虽然是汉人,却是族主最宠爱的侧阏氏。昙华有时候想,自己如果有朝一日能回到部族里,大概也会取代祖父当年的位置成为大巫师吧。也许这次任务完成,她就能跟着小王子回去了……那样,也再也见不到龙澈了。
想到再也见不到那个把酒吟诗潇洒闲雅的龙澈,昙华心里有些难过。其实说起来洛迦殿下和龙澈有些相似,他也喜欢喝酒,喜欢唱歌,喜欢坐在月下风中想着心事,可不知为什么昙华对他没什么感觉,偶尔回忆起来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可能是太多年没有见过了,已经是陌生人。
“你在看什么?”
昙华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正好对上阿璃澄静的眼睛。她有些慌张,本能地把那封密函团成一团紧紧握在手里,能感觉到手心都出汗了:“没什么,我……我在看星星。”
她有点不敢和那双眸子对视,总觉得面前的女孩虽然沉默,却什么都懂得。
阿璃也移开了视线。她穿了一袭绣着繁花和蝴蝶的齐胸襦裙,行走时轻盈的衣料水波般漾开,好像整个春天都沿着少女的乳胸盛放在罗裙上,这是龙澈买的衣服,她总喜欢用各种华美的衣饰装扮阿璃,有时候让人觉得满满的都是爱,有时候却像小女孩对待自己的傀儡娃娃。
阿璃控制着自己不去接受后一个比喻,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所有的傀儡娃娃,最后都会被扔在箱子底下。
两人并肩站在窗前,仰望着夜空中星月皎皎。过了一会儿,昙华轻声道:“小龙就要回来了吧。”
“嗯。”阿璃昨天刚收到她的信,“是的,明天应该就会到长安了。”似乎不应该在小胡姬面前提龙澈信里怎么撒娇打滚,“我明天要去学琴,你去城门口接她么?”
昙华懒懒道:“不去,反正也没机会说上一句话,去干什么?”其实是因为要去和铁勒族的武士接头,没有时间。
一时也没有什么别的话好说,夜漏声里的长安是静谧的,只是不知道旷野里行军的龙澈,此时有没有想到有人在等她?
清晨的城门刚刚打开,洛迦已经一骑当先策马进来。铁勒的一众武士众星捧月般拥在他身侧。这些壮汉都换上了寻常中原仆从的衣服,但他们深邃的面庞和蛮勇的气质还是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幸好这时朱雀大街上行人不多,虽然惹眼,却也没有什么异常。
阿璃抱着琴囊绕过路口,一幅白纨面纱遮掩住她的大半张脸,只余下一双眸子低垂。因为今天龙澈回来,她特地换了一身漂亮的衣服,粉色裙摆上用银线绣出繁复的纹饰,少女额头、修颈和手腕的温润肌理又点染了这种颜色,使之变得更加柔美生动。一支镶嵌着粉色珍珠的玉簪在乌发里松松一挽,慵懒地斜到耳畔。
背后有声声銮铃,阿璃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是哪家的纨绔子弟闲的没事,一大清早在九城跑马。她略微侧身让到路边,并没有回头,蹄声在奔到身后时却慢了下来,听到有人轻轻“咦”了一声。随即一条镶银马鞭卷了过来,拉住她的腰肢转了半个圈子,正对上一张清秀的少年面孔。
洛迦在大漠里向来肆无忌惮,整夜整夜地和美丽的少女在月亮下唱歌。对他来说,人世间的游戏当真是百无禁忌。只不过大漠里的女孩子热辣奔放绝不扭捏,他从没见过有谁用素纱遮住容颜,现在吸引他注意力的与其说是这个女孩宛妙的背影,不如说是面纱下隐约的轮廓,少年一边伸手拉下那方白纱,一边歪嘴挤眼坏笑着:“让我看看你的模样。”
司空见惯的武士们非但没有阻拦,反而催马围了半个圈子档起路人的视线。阿璃脸上一凉,面纱已经被扯落,她有些愤怒地挑起眉角,瞪视着眼前面带惊愕的少年。
洛迦的确很是惊愕:自祁连山到焉支山,整个大漠都没有这样粉妆玉琢的姑娘。她的肌肤没有烈日晒出的红晕,而是细致白皙,眼睛不像突厥女子那样细长,而是又大又圆而且眼尾上挑,薄薄的嘴唇让他想起母亲念过的诗里写的江南的桃花,娇美而带着湿润。这一刹那的震慑让他失去了平日的从容,傻瓜一样愣在她清澈幽深的眼眸前,竟不知道下一步该作何反应。
阿璃挣了一下没能挣开洛迦手里的马鞭,顿时怒气更盛。衣袖一挥,藏在袖底的短剑倏然吐出半尺,这把名叫“云罗”的剑锋利绝伦,但远不如龙澈那把软剑“水天”的柔韧度,甚至弯折到一定程度就有折断的危险。但阿璃修习的剑法本就不需要弯折,只要足够锐利,敌人和阻碍,斩断就可以了。洛迦只见到银光一闪,自己握鞭的力道就忽然空了,失去束缚的女孩衣裙微闪,转瞬消失在了长街拐角处。
他犹未回过神来,已经本能地感觉不对,腰间一用力就从马背上掠起,翻身落在地上。与此同时,胯下的骏马哀嘶一声,一颗头颅滚落在尘埃里,热血喷出老远——那个女孩居然切断了马鞭还不够,直接以这一剑的余势把马首枭了下来。洛迦有点出神地望向她逃走的方向,忽然噗嗤一声笑了,拔也古等几个武士面面相觑,却见少主的嗤笑变成大笑,用半截断鞭敲着手心,仿佛给什么音乐在打着拍子:“有趣有趣,当真有趣!”
昙华的祖父早已在长安买下一所地处隐蔽的宅院,作为同族暂住和议事的地点。事先得到过交代的管家和婢仆出来迎接少主,明媚晨光中紫衣少年翻身下马,碧绿幽深的眼瞳似笑非笑地在他们脸上扫过,然后头也不回进了院子。
一头金发的胡人少女静静站在大厅中,彩色的衣裙漫卷,如同玫瑰花盈盈在清茶里盛开。见洛迦进来,昙华双手交叉在胸前行下礼去:“长生天在上,昙华和她老祖父在天界的灵魂,一起祝愿小王子一世平安。”
“起来!”
洛迦也不多话,风一般大步迈进客厅,一撩衣袍就坐在厅中铺设好锦垫的座椅上。他的坐姿不像寻常贵族那么轻松慵懒,而是腰背笔直如临大敌。昙华只觉得那双翡翠般碧绿的眼珠,像是幼年时在高昌见过的凶猛猎豹,而少年白玉一样俊美润泽的脸让他的眼神威慑力消减了不少:“阿琳娜,好久没见了。不知道这些年来,你和你的祖父,都在长安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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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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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陈昊!爱正能量!带着少爷给的满满的正能量去Fighting!
谅解上班族冒的时间看文文啦~!顶一顶~!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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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楼,越写越好看鸟。呵呵,继续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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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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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时辰上推断,此刻应该已经是四更之后,纵然天上没有月亮,淡淡的星光也足够照出四野的轮廓。然而一踏进山坳,眼前陡然就是一黑——仿佛天上有云雾遮蔽了一切光亮,又像是人的眼前生了阴翳,什么也看不清。
队伍里就有了小小的骚动,宇文成都却镇静自若,一双冷目四下打量着周围,同时低声喝道:“都安静,不可慌乱!”
窸窸窣窣的声响顿时归于静寂。龙澈不止一次领教过禁卫军的军规,但直到现在才明白约束这些雄兵锐甲的不是什么规则,而是宇文将军本人,只要他在,这支劲旅便可以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宇文成都翻转手腕,凤翅鎏金镋横在身前,一道锋芒在上面流转明灭,他对敌时侧脸的线条尤显清峭,换在平时龙澈可能还会在心里赞叹一下,但现在她考虑的问题却是一会有机会如何趁乱逃走。正在苦思对策,那张绷得很紧的脸忽然转了过来,轻声道:“你跟紧我,不可离开我身前半步。”
“……”龙澈一颗心直沉了下去,追捕强敌还这么看管着自己,等回去后不知是要抽筋还是扒皮。
连怀清却忽然直起身来。宇文成都目光一动,他已经回首道:“将军,这山中留有刺客的踪迹不假,但是周围的地势树木却似乎被人动过手脚,并非原来的样子。”
宇文成都本来就心生怀疑,这下更证实了这一点:不但现在山中的高树低丛位置全都有变,而且隐然正在不断的变化之中,就连足下的土地起伏也不是固定的,这种情景倒像是民间传说里的“鬼打墙”。他猛地一勒马缰,正要下令撤离,已经有一支带着火星的长箭破风而来,惨呼声中,将一名金虎卫钉死在地上。
“全军后撤,快!”
宇文成都一边疾声说出这句话,一边犹未死心地四下巡视,企图找出隐匿在不知哪一处暗影中的敌人。龙澈却像是发觉了什么,猛一伸手按在他控缰的手背上:“来不及了,往后看!”
身后的来路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层层叠叠的树木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投射下鬼怪似的阴影,巨石嶙峋,道路曲折,看不到前往山外的途径。而那些漆黑无光的暗处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似乎正有无数危险的恶灵藏身其中,随时可能扑出来磨牙吮血,带着人一起沉入无间地狱。


2025-09-12 16:4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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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的断崖上,洛迦收起手中的长弓,弯起嘴角冷笑道:“倒是很聪明嘛,我本来想把他们拐到深山里再动手的,现在看来恐怕不行了。阿琳娜?”
“在。”昙华在黑色斗篷下抬起美丽的小脸,一只夜枭蹲在她肩膀上,也跟着轻轻戾叫了一声。
洛迦眯起眼,遥遥望向队伍中那个面目清秀的金虎卫,离得太远他看不清那人目中的双瞳,却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有识破这种幻术法阵的能力:“你的阵法还能坚持多久?”
昙华胸前的琥珀浮现着一层萤火似的幽光,她的声音并不高亢,却仿佛在胸腔里、又在山峦间发出共鸣:“支持到天亮,足够了。”
“很好。”翡翠般碧绿的眼瞳中划过一道冷光,少年从腰侧拔出一柄装饰华丽的弯刀,“以长生天的名义,我的术者,你在此观敌,拔也古,你们随我下去,取了大隋将军的首级,将美酒盛于他的颅骨碗内共饮!”
昙华端然伫立在原地,面对正北方的无垠夜空,轻声吟诵。足下的山林和夜雾乃至头顶的星光都随着她纤细指尖的动作而离合变化,出自她口中的每句话皆不可解。
在山势和术法的掩护下,铁勒族武士们攻其不备,立刻打散了金虎卫本有的队形。洛迦带来的人并不多,但个个是族中有数的高手。他们手中的弯刀本来就适合马上斩杀,如同猛虎冲入了狼群,眨眼间就有数十名禁卫军被砍于马下。宇文成都也没想到这些敌人竟然如此棘手,他已经看出对方的首领就是那日南阳关外见到的异族少年,转头狠狠瞪了龙澈一眼,待得己方阵脚稳住后,他单手握住凤翅鎏金镋斜斜指地,催马就向洛迦冲去。
擒贼先擒王,拿下这为首的少年,不怕余下的武士和这术者法阵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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