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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尛慶』
  • 异恋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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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因后果2
  昏昏茫茫的路灯下,先艺脸上没有了昔日的尖锐。
  “我说这些,没什么恶意,你不要误会,我真正想说的是,朴春这样做,你不要太介意。”
  见安昭熙依然面无表情,她顿了一下:“她从小就喜欢我哥,我哥出差了,她哭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把我哥等回来,终于感动了他,两人刚确定关系,我家就出了这样的事,我哥就和你结婚了……所以我一直对她有内疚的感觉,心里是希望你和我哥最后过不下去,我哥再回到她身边……”
  安昭熙语调冷淡的插了一句:“是不是现在这样让你失望了?”
  先艺并不在意她话中带刺,只是说着自己的:“东永裴已经说了我了,他最了解我哥……以前那样对你,真的很抱歉,其实反过来想一想,你要不是真心喜欢我哥,又怎么会那样做呢?你和朴春一样,都是一个傻瓜。所以希望你谅解她今天的行为,她是太冲动了,当着你的面这样做,我劝不住她,才想着干脆让我哥去说清楚算了,我真的没有恶意,你相信我。”
  这是三年来安昭熙第一次见先艺这样客气的带着点真诚对她说话,但她并没有动容,就像一直被寒冷的冬风吹着,早已被冰的麻木,即使那风停了,失了温的身体却依然不会觉得温暖一样,她心里没什么感觉。
  她没有介意朴春过分,当初是她拆散了他们,她也没有生先艺的气,她一贯的尖酸刻薄仿佛也是情有可原的,她只是在想她自己,当年一身孤勇的安昭熙,真的太一厢情愿,也太幼稚了。
  她和先艺告辞,说自己先走了,先艺怔了一下,似乎想留住她:“我哥不是让你等他的吗?”
  她抬眼望向不远处,权志龙很醒目,她看不见朴春,她被权志龙遮住了,她只看见权志龙。
  他背对她站立着,雾蒙蒙晕黄的一片光里,他穿着黑色短大衣,领子立着,灰色西裤裹着长腿,那样高挑的身材和显眼的气度,人来人往的街头,她安昭熙,只需抬眼就可以锁定他。
  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嫁给他吧。
  她对先艺说着:“我先走,他会来找我的。”就转身离开了。
  权志龙并没像她想得那样很快就找过来,谈话时间早就超出了他说的几分钟,她走出了上百米,他也没有追过来。安昭熙没有回头看,也没有站着等他,路过一家内衣店,她拐了进去。
  是家女士内衣店,面积大约有三四十平方米,收银台在最里面靠着墙,左右两面从高到低挂满了胸罩内裤和背心,店中央还竖着立了两排货架,架上展示的是各种颜色和质地的睡衣。她走到货架末端转弯处站住,脸朝着门,拿起一套睡衣看着。
  货架和人差不多高,正好把她遮住。
  过了片刻,她就看见权志龙匆匆的从玻璃门外走了过去,几分钟以后,他又匆匆的回了过来。她站着没动,看着他高大的身影从眼前快速的掠过,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没有接,按了关机。
  小店里还是很热闹,这里挨近市中心,周围又是大片住宅区,因此临近九点,店里还有四五个年轻女人在挑内衣,一个在还价,还有两个拿着胸衣在比划着,她回过身,发觉一个营业员正盯着她。
  她一动不动的拿着套睡衣站了太长时间,那个营业员已经看了她好一会了。
  她最后掏钱买了两条打折的丝绸内裤,似乎也是值得的。
  从内衣店出来,她没有从北门回家,小区太大,东南西北都有出入口,她走了西门。
  一点蒙蒙的细雨,空气冷丝丝的,又湿又重。
  靠近自家那幢楼的时候,她在拐角处的阴影里站住了,她看见权志龙急匆匆的从楼道里出来又向着北门的方向走去。
  她看着他绕过楼不见了才回家。
  用钥匙打开家门,安淑云从房里走了出来:“你在楼下碰到志龙没有?他找你去了。”她低头换鞋,含混的应了一声,安淑云又问:“他回去了?”
  洗完走出卫生间,她刚进到自己房里,就听见客厅传来门铃声,母亲在接对讲电话,放下电话,就在大声喊她:“昭熙,你刚才没碰见志龙啊?”
  她没回答,在床边站着,不到一分钟,客厅有人进门,随即,她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权志龙走了进来。
  他微微喘着气,胸口不明显的起伏着,喉结还在滚动,脸上淋了点细雨,有点淡淡的湿润,朗眉紧蹙着,面色很冷峻,望着她的眼里,还有一丝来不及消褪的着急和焦虑。
  两个人对视着,权志龙走向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问着。
  她面无表情的回答:“手机没电了。”
  权志龙一下把她扑在了床上,重重的压住她,捉住她的两只手腕俯视了她几秒就吻了下来,他唇上还带着屋外的寒冷,凉凉的包裹住她,只是没一会,就灼热了起来。
  权志龙含着她的唇舌,不放过她任何一个柔软的地方,极尽的唇齿纠缠间,安昭熙仿佛感觉到他急促的心跳和不安,抬起头,权志龙的呼吸轻暖的拂着她的脸,他低声说:“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不接我电话,故意让我来回找你,是不是?”


  • 『尛慶』
  • 异恋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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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你
  安昭熙在党校的传达室里等着权志龙,这里距离她送走宣美的公汽站不到一百米,她每天上下班就穿行在公汽和这一百米之间。
  传达室守门的是个六十来岁的孤寡老头,也姓安,都叫他安师傅,因为同姓,平日里对她格外亲切些,听她说等人,就陪她坐着,也不多言语,却像有事做了的样子。
  她望着窗外。
  这个世上原就有各种各样孤独的人,有的是身体的孤独,一眼就可以看见,譬如安师傅;可更多的,大约是心灵的孤独,譬如独自爱着的崔珉豪和朴春,又譬如明知是错却偏要去达成的她和宣美。
  每一种孤独,只有深陷其中的人自己方能体会。
  她想起崔珉豪,一直到现在都渺无音讯,他怎么能这样做?假使她现在要还的是他的钱,她不会从此就找不到他吧。
  这种假设令她难受。
  她有两分钟酸楚的感觉。
  权志龙黑色的奥迪停在了党校门口,她站起来和安师傅告别,老头只憨笑着点了下头,她心里竟然生出点歉意,如果能够,她愿意再陪他多坐一会。
  她向权志龙的车走去,他欠过身来,帮她推开了车门。
  至今权志龙开着的,也仅是一辆五六十万的奥迪,虽然他生性强势,却一贯不好张扬,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糊涂如她,才会一直没有察觉他早已身价不菲了。
  待她坐好,权志龙就将车向前滑行了二三十米,贴着路边的两棵树停住了。
  占了人行道,但好在是晚上,不会像白天那般碍眼。
  转过脸,他说:“在这等一会,我正叫人送钱过来。”就望着她。
  安昭熙对着他“嗯”了一声,就低下了头。有些事,三言两语也能说个大概,可她现在,却不想说,也没心情说。
  权志龙盯着她看了几秒,伸过手来抬起她脸让她目光看向他,两人默默的对视片刻,权志龙宽慰她:“只要是钱能解决的,就不是什么大事,不要着急。”他的推理很简单,安昭熙突然要钱,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笑了一下,想说“谢谢”,又觉得太生分,终究没有开出口来。
  最终,安昭熙还是用了权志龙的钱。
  权志龙收回捏着她下颚的手,拿起电话拨号码,她看着窗外,听见他在说:“你到哪了?……噢,好,我在文化局党校前面一点。”
  放下电话,他牵过她的手握住:“我的人马上就到。”她又微笑着“嗯”了一声。权志龙的手宽大又干爽,掌心温暖,熨帖着她,或许她该庆幸,这个时候,她还能有他。
  二十来分钟以后,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人行道外,一个三十出头的中等个子男人从车里下来向着他们走来,权志龙推开了车门。
  那人来在门旁,递给权志龙一个蓝色的小帆布包:“七万,权总你点一下。”
  权志龙接过包,抬头对他笑一下:“不用了,辛苦你了,明天我给你补张条子。”
  那人点了一下头,向着安昭熙看了一眼就退开了。
  权志龙关上车门,扭头问她:“现在去哪?”
  她回答:“书苑路,去宣美家。”
  宣美在一所不太有名的二级学院里当老师,明明是学历史的,现在却连礼仪、法律常识什么的都要教,上次还在对她抱怨,一周三十多个课时把她的嗓子都喊哑了。
  她从没说过自己天生残疾的腿每周要站几十个小时有多吃力,可安昭熙知道,即使这样,她还常常去一些半公半私的职业学院里代课,那十万块钱,就是她这样慢慢攒起来的。
  权志龙的车停在了一幢有点年代的宿舍楼下,在论资排辈的学院里,年轻点的老师大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安昭熙提着钱,向着那个黑洞洞的楼梯口走去,这种宿舍,楼下是没有防盗门的。
  一楼没有路灯,到了二楼,声控灯才亮了。
  她敲左边的门。
  开门的是宣美,看见她吃了一惊,愣了两秒,脸上立即闪过一丝不安,就问:“昭熙,你怎么来了?”
  她没有回答她的话,看向她的身后。


2025-09-13 08:4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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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利从里屋里走了出来。朴实端正的一张脸,蕴着稳重和成熟,似乎看不出年少时生活艰辛的影子了,无论怎么看,胜利都像是一个温和善良的人。
  可就是有这样的一类人,他们心底不坏,只是小气,有点锱铢必较,常常把既得利益放在首位,也许造成这种性格的原因是由于从小吃了太多的苦,说来仿佛也是情有可原的,可往往在为人处事的时候,他们就少了那么一份人情味。
  胜利就属于这种人。他不坏,他只是心眼小,把钱看的太重要。
  安昭熙抬脚向屋里走,宣美侧身让开,她越过她径自向几步外的餐桌走去,胜利就在餐桌旁。她没有理他,低下头打开蓝色帆布包,把七万块钱一沓一沓的掏了出来。
  把钱整齐的摆好,她才抬起头对胜利说话:“宣美的钱都在这了,谢谢她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你要不要点一下?”胜利抿着唇,脸上有一抹尴尬。她转身向外走去,宣美伸出左手拉住她胳膊:“昭熙……”叫了她一声,却没有说出话来。
  她看着好友额上的那块青紫,轻声的说了三个字:“对不起!”就缓缓推开她手走出了门去。
  出了黑洞洞的楼道,她向十几米外权志龙的车走去,身后传来一高一低的脚步声,又伴着叫声:“昭熙!”
  她回过头,宣美跌跌撞撞的从楼道里追了出来,她立即大声喊着:“谁让你出来的!?你立即给我回去!”
  宣美站住了望着她,她又说:“你赶紧进去!有话电话里说。”宣美没有说话,胜利从她背后的楼道阴影里也走了出来,安昭熙望着胜利,说了一句:“扶她进去!”转身就去向权志龙的车。
  上车她就说了一声:“开车。”权志龙一言不发的点火启动,轿车向外驰去,她望着前方,再没有回头去看后面的宣美。
  一路上夜色阑珊,五颜六色的霓虹艳潋的掠向车后,路过几处红灯,车停住了秒灯一秒一秒的跳,她和权志龙都静静的坐着,谁也不说话。
  回到市委小区已快十点,冬天的夜晚,格外的寂静,小区里看不见一两个路人,只有淡淡蒙蒙的路灯和一扇扇窗户。
  权志龙没有把车开往楼下,而是开去了专门的停车场地,那里一排停着七八辆车,竟然给他找到了一个空位,把车停了进去。
  安昭熙走下车,绕过车尾想回家,权志龙也下了车,一把拽住她,另一只手就拉开了后车门:“你不和我谈谈吗?”手轻轻一推,就把她塞了进去,自己跟着坐了进来。
  又像上次一样,视线不明的密闭空间里,权志龙挟着她说话,只是这次,他没有动手动脚。
  他规规矩矩的坐着,离着她有一尺的距离,没看她,他望着前方暗茫茫的一片,耐心的问她:“可以和我说说了吧,到底怎么回事?”
  安昭熙沉默许久才开口。
  “我问宣美借了十万块钱,结果因为这十万块钱,胜利推了她一把……她说是只推了一把,可这一把,就让她扭伤了手,额头上还青紫了一大块……”
  她声音微微的有点异样。
  “他怎么能推宣美?!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推她,就他不能!他胜利不能!他怎么能忘掉宣美是为什么要跟他的?”
  “就因为他扶了她一把,在她不当心跌倒的时候,他没像别人那样笑话她,而是上去扶了她一把,宣美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了。”
  “他胜利其实根本配不上宣美。宣美长的那么美,除了一条腿短了两公分,身材比我还火辣,喜欢她的男生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
  “大三的时候,数学系有个男生,长的又高又帅,拼命追她,胜利那时候已经离校了,他高我们两届,宣美明明都动了真心,可还是为了他拒绝了那个男生。后来那男生出了了,还不死心,大四的时候从了外写信来说帮她申请到了一个学校,问她愿不愿意过去。我们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宣美是学中史的,他是怎么帮她申请到的学校。”
  “那几天宣美抱着信偷偷的哭了好几回,我都看见了。可是哭完她又照样去给人当家教,因为胜利的妈妈正在住院,要许多钱,他想救他妈妈,他是靠他妈妈给人当保姆养大的,从小穿的衣服都是雇主家的孩子剩下的。”
  “宣美从来没有嫌过他穷,即使胜利的母亲后来去世,他欠了单位一点钱,可好歹是有固定工资的人,但他们在一起,还是宣美花钱,她还是学生,就靠当家教和家里给的钱维持两人约会的开销。”
  “毕业以后宣美使劲攒钱,多半也是为了他。结果这次为了帮我,她把十万块钱借给了我,胜利知道以后就这样对她。其实问她借钱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担心,没想到真的变成了事实。”
  她总算停住了,最后的话语里带了内疚和自责,权志龙静静的听着,一句话也不说,由她一吐为快。
  安昭熙说完,郁结的心情舒畅了一点,过了会儿,她又开口:“她真傻,就因为胜利扶了她那一下就赌上了自己的一辈子,她不是不知道胜利的毛病,她只是装作看不见,自己骗着自己……”
  她顿了顿,声音微弱了下去:“……我和她一样傻,一点都不了解你,也就因为你把一件衣服丢在了我头上就死缠烂打着要嫁给你,明知你不爱我,可还是一条黑路走到底,所以才落得三年这样的下场。”
  “女人,是不是都这样冲动?”她抬起了头。
  却立即一愣。
  因为权志龙的脸就在她眼皮底下,他轻暖的鼻息羽毛一样的拂在她脸上,她的肌肤感受到了他袭来的温度,昏昏惑或的光线里,两人对视着,眸中都映着对方的星芒,盈盈的夜色里,一片寂静,似乎只剩呼吸声。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十公分。
  许久,权志龙开口:“刚刚你说什么?……我把一件衣服丢在你头上?什么时候的事?”
  安昭熙在昏暗中眨了两下眼睛,愣了一会,她把脸扭向旁边:“你都没印象了,还提它干什么?”
  权志龙拉住她胳膊,一把把她拽了回来:“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你提醒我一下!”
  安昭熙低下头,不吭声。
  权志龙伸手把她揽在了怀里,用劲箍住她身子,低声唤她的名字:“昭熙!提醒我一下。”
  隔了好一会,安昭熙才说:“你上高中的时候,是不是有一次把一件衣服借给了一个女生,然后自己光着膀子回的家?”
  权志龙呆了片刻,然后喊出来:“那个女生是你?”
  安昭熙不说话。
  权志龙看着她,隔了几秒,俯下脸就吻住了她,一个冗长深入的吻之后,他抬起头:“你不傻,傻的是我,到今天才认出你!幸亏我还来得及追赶你。”
  他吸一口气:“安昭熙!谢谢你爱上了权志龙!”


  • 『尛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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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安淑云正在厨房做饭,她走进去帮着洗菜,一根一根仔细的捋青菜叶子,然后语气平淡的告诉母亲父亲被判了十六年。
  母亲一声不吭,默默的炒着菜。
  晚餐的气氛理所当然的有点凝滞,连权志龙也不说话了,吃完饭,他就告辞了。这种时候,容不得风花雪月了。
  她洗了个澡,躺在床上脑子里演电影似的回忆着今天的情景,父亲老了许多,母亲也是。
  不知她长大了没有?
  昏昏沉沉的她有点想睡去,却被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醒了。扭头看向床头柜,黑暗中,手机一闪一闪的发着幽幽的蓝光。
  她伸过手去拿了过来。
  用手背拭了下眼睛,她看向银屏,当来电显示的人名跳进她眼眶的时候,她从被窝里一下竖了起来。
  按了接听键,她便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
  “崔珉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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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大的老开水房里,他只顾去看她的脸,她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急急忙忙跟过去,就这样,忘了自己手里的开水瓶,瓶子撞上她的瓶子,安昭熙一声惨叫,被他烫伤了。
  那时候,他以为这是老天给他的机会,却不知道,从那一刻起,他就输给了这个男人。
  他甚至还未起跑,就已经输掉了。
  这是第一次他和权志龙面对面,以前或是远看,或是擦身而过,他没有机会看清他,也许,他现在站着不动,也是想真真切切的认清他。
  安昭熙扭头望过来的时候,他僵硬的笑了一下:“……那我也先走了。”
  她是别人的,他不能不走开。
  安昭熙什么话也没说,只点了下头。崔珉豪抬脚想离去,权志龙转头看向他,仿佛此刻才意识到他是安昭熙的一个熟人,他问安昭熙:“一起的?”含糊的三个字,怎么说都可以。
  崔珉豪停住了脚步,安昭熙果然含糊的回答着:“老朋友,A大校友,都在这个楼里上班的。”
  “噢,”权志龙看向崔珉豪,随口接道,“那就一起去吃个饭吧,介不介意?”他盯着崔珉豪,眼神坦然而真实。
  崔珉豪抿着唇看向安昭熙。
  安昭熙也在看他。眼睛可以看见温度,雪是零度,火是一百度,太阳是热的,月亮是冷的,人的脸也有温度,崔珉豪的脸是几度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此刻肯定是冰凉的。
  她有点难受。
  虽然她总在对他说,我是别人的老婆,可她却并不愿意他遇见权志龙。那对崔珉豪是伤害,她明白。她不爱他,她一个人伤害他已经够了,她不愿意他再被权志龙无形或无意的挫伤。
  这种感觉令她难受。
  她知道崔珉豪有多爱她,她不想再增加他更多的伤痛。
  可或许这也是好事,让他面对权志龙,然后,懂得知难而退。她已劝不动他,也推不走他,也许权志龙可以。
  她只希望他清醒。
  所以犹豫了几秒,她说:“要不要一起去?”崔珉豪仍然望着她不说话,权志龙已在说,“我去开车。”便向自己的车走去。
  余下两人对视着,安昭熙又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崔珉豪沉默良久,终于说话,声音有点微弱:“你想不想我去?”
  安昭熙咬了下唇,停了几秒才回答:“……随便你。”
  权志龙的车已向这边开过来,她没管崔珉豪,自己向车走去。
  车停住,她拉门上车,还是径自不理他。
  他在原地站着,权志龙探过身子,从摇下的车窗里招呼他:“上车!”语气干脆,不带征询,像叫老朋友似的,仿佛三人一起吃饭已是定局。


  • 『尛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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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爱
从餐厅出来,权志龙就牵住了她的手,对崔珉豪为什么突然离去,从头至尾,他一句话也没问。
两人走几步,他却没有带她去向他的车,而是向着隔壁二三十米处的一家布衣店走去。这是C市挺有名一间连锁布衣店,城区的繁华路段几乎都有它们的分店。
店堂很亮,门面开阔,一走进去,权志龙就对她说:“看一下窗帘布和沙发布,新家那里我只是随便弄了下,还等着你来重新布置。”这是真话,虽然在此刻,它仿佛是幌子。
穿着黄色小马甲的女店员已迎向他们,也听到了他的话,她立即紧跟在两人的身边。
晚上七八点,偌大的店里只有四五个客人,其他顾客身边的店员只是陪着,惟独跟着他们的女店员,卖力的做着推销,她把五颜六色的一叠样布拿给安昭熙看,嘴里巴拉巴拉的不停说着,棉质的柔软,麻质的垂感好,真丝的华丽,混纺的如何如何,安昭熙默默的低着头,手一张张的翻那些布,不做声。
三年多前,她也曾为一个新家这样来挑过,今天,却不复再有当初一分的激动。
女店员终于说的无话可说,抬起头问他们:“你们的窗户有多大?”
权志龙牵起安昭熙的手,对店员微笑一下:“我们改天量了尺寸再来。”
店员仍在努力:“你们选好了布,我们可以上门服务。。”
权志龙点一下头,截住了她的话:“好的,我们回去考虑一下。”说完,便拉着她,转身出了店门。
一直到坐进车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发动了引擎,权志龙才说:“我带你去看看新家吧,离这不远,以后你上班,路上用不了半个小时。”
安昭熙依然什么话也不说,权志龙也闭了嘴,车里异常寂静,两人各自看着窗外稠寥的街景,夜色斑斓,一如他们的心情。
不久就到了蓝天小区,物有所值,里面幽幽静静,冬天,空气中还有一丝草木的香气,似梅又非梅,不知是什么花在夜里开。
权志龙停好车,牵着她往前走,虽是新楼盘,入住率却已有十之七八,一路走,不长的距离,沿道就有松柏,广玉兰,桂树,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树。更有一处人造小桥,桥两边种着些竹子,潺潺的细水声中,一汪浅浅的池水在庭灯的照射下粼粼的发光。不是一等一的高尚小区,是不舍得下这种本钱的。
等电梯的时候,权志龙才对她说:“我想找个和以前那个房子一样的小区,没找到,不是远了就是环境不太好,只有这里最类似,就是楼高了点。”
楼高了就必须乘电梯,就再不会有爬楼的脚步声。其实,原来的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安昭熙在等他回家,知道她在倾听他的脚步声,也知道,她在等他拿钥匙开门。
他什么都知道,惟独不知道自己会爱上她。
如果能够,他愿意不惜一切回到原来,只是,这世上最不可挽回的,大约就是前一秒钟,更何况是隔了那么久的从前。
电梯停在了十楼,左边B单元。
权志龙推开门,按下门旁的开关,伸手把她拉了进来。
一个温馨的宽大客厅,像极以前他们的那个家,也是黄黄暖暖的光铺满一屋子,木质地板光着脚就可以走,宽大的布艺沙发松软的可以当床睡,只是这次,营造这一切的人,是权志龙。
他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棉拖,放一双在她脚下:“穿上。”他说。
安昭熙低头换上了,正想往里走,权志龙拉住了她的胳膊,递给她一样东西。
钥匙。两把,串在一个真皮钥匙扣上:“一把楼下的,一把这个门的,收好。”他对她说。安昭熙怔了几秒,接过钥匙,收了起来。
放下手里的包,她跟着权志龙一个一个房间的看。书房,他说给她用,他的书都在办公室;客房,说岳母如果愿意,可以一起来住;有一个房间空着,权志龙指给她看:“这里,将来放一张小床,别的,到时再布置。”她没作声,退了出来。
然后去看厨房,一流的德国橱柜,蓝中又白,实用,简约,线条流畅,又前卫。 主卧是最后带她去看的。她一进去,抬头竟然就看见了他们的结婚照,它端端正正的在墙上挂着,仿佛已不是玻璃镜面,而换了一种轻而透明的水晶材质,它密密的封着照片,再是打不破的了。
她看向权志龙,他大约料到她会吃惊,已在解释:“前几天去你父亲书房找书看,看见了它,就把它搬了过来,妈没给你说吗?”
母亲没给她说,自从父亲判刑以后,母亲就很沉默。
她望着结婚照,那上面的安昭熙美丽又天真,只等着权志龙来爱她。这一天到来了,权志龙喜欢上了她,甚至在乎她,紧张她,今天她全看到了,为什么她却还是不满足,还是觉得满腹的惆怅?
难道是因为那个黯然转身的背影微微刺痛了她的心。
低下头,两滴泪水挂在了她的睫毛上。
从离开餐厅到现在,她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权志龙一把抱住了她,嘴里喊着:“昭熙!”声音有点嘶哑,仿佛心也在撕扯得痛。
眼泪从她紧闭的眼中溢出,一颗一颗,滚落下她的面颊。
权志龙还在一声声的叫她:“昭熙!昭熙!”切切的,挖心掏肺似的,痛又苦涩。
她却止不住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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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更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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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我爱你
权志龙第二天中午赶回的C市。
他在哈尔滨的行程还没结束,本来约好的今天正式签合同,合作方为此郑重的搞了个签约仪式,请了一些媒体出席,有电视台专门来录影,但他在早上六点电话叫醒了随他同行的两个部门经理,他把合同章交给了他们,说:“今天的合同你们俩去签,我要赶回C市,不能出席了。”
两个部门经理的眼睛本来半睁着,一下彻底醒了过来,一个就说:“权总,今天市长也到场,你突然不出现,不好吧。”
他把临时拟出来的简短发言稿交给其中一人,说:“你代替我讲话。”又看一下表,“上班时间一到我就给市长秘书打电话,我会向他做出解释,你们照原计划进行,盖个章就行了,合同反正早就拟好了。”昨天他就是被那秘书灌的酒,可也算值得,好说话了。
他是晚上十一点多知道出事了。
这个点,他照例给安昭熙打晚安电话,电话响了半天才被接起,他叫她一声“昭熙”,就听见她怔怔的声音:“权志龙,崔珉豪还没醒过来。”
他一惊,急忙问:“怎么回事?你别慌,慢慢说给我听。”
然后就听她断断续续的在那叙说,声音很小,有点飘,说的也没有条理,几乎是麻木的语气,东一句西一句的,可他听懂了。
他这才知道还有那样一个女人存在,里面还藏着这样一段见不得光的小三故事,渐渐的,他心里有一种刺痛的感觉,钝钝的,却尖锐,因为,他到今天才被她告知,如果不出事,她大约会始终瞒着他,而崔珉豪,早就知道了这一切,甚至,还陪着她一起上门去讨债。
所以,从楼梯摔下来的,是崔珉豪,而不是他。他有那样一种强烈的愿望,宁愿此刻躺在医院的是自己,摔断一条腿或是摔成脑震荡都可以,只要摔的不是崔珉豪,是他就可以,他这样的幻想,希冀,渴望,可是,事实已经摆在那了,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是崔珉豪,而不是他。
那种钝而锐利的刺痛,他终于分辨了出来,是嫉妒。她将她的秘密,与崔珉豪分享,而不告诉他。
最后她一直在说:“我不知道他心脏不好,他从来都没说过。。他一直很健康,上大学的时候还是他们系足球队的主力队员。。他怎么会有心脏病。。”
他仿佛看见了她眼泪无声淌下来的样子。他的心一厘厘的收紧,也像得了心脏病,不能喘息,窒息的痛。他克制住自己,安抚她:“不会有事的,他会挺过来的,要有事早就有事了,你别着急。”
安昭熙这才哭出声:“我一直对他不好,他借我那么多钱,我还经常踢他。。我还想把他赶到国外去。。”她在抽噎。
他的心直直的往下坠,像是没有底,永远沉下去的感觉。
等她终于哭够,挂掉手机,他立刻就给东永裴打了个电话。东永裴已睡在了床上,见他这么晚来电话有点诧异,问他有什么事。他说:“你给我爬起来,马上去亚洲心脏病医院,到那陪着我老婆,一步也不要离开,直到我回来。”
东永裴一下从床上竖了起来,问了一句:“他又发病了?”
“嗯”,他应着,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下,就嘱咐他:“你赶紧过去,他还没醒过来,你守在那,我明天就回来。”
东永裴说着“好”,已下了床,嘴里叫他:“志龙。”
他答应着,等他说话,东永裴却停住了,犹豫了片刻,最后说:“算了!等你回来再告诉你吧。”他本已沉重的心上,立即又叠了块石头,肯定又有了什么消息,而且多半是关于崔珉豪的,否则东永裴不会这样欲言又止,难道还有更糟糕的状况出现吗?他没追问,他只想快点回去。
结束和东永裴的通话,他就给宾馆客服中心打电话,请他们帮着预定明早回C市的第一趟航班,头等舱应该有空位。不久他得到回复,说机票有了,上午八点十分起飞。
然后他就站在窗前等天亮。他试图睡一下的,没有成功,便站到了窗前。
屋里就床头亮着一盏壁灯,黄莹莹的光照了半间客房,里里外外静的一点声息都没有,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有点急促和不稳,玻璃长窗上映出他的影子,一个眉峰紧锁,面容模糊,害怕失去的男人,这就是此刻的权志龙。
他看着时间在窗户上一点点的爬,每一小时是六十分钟,每一分钟是一小格,它们慢慢雕刻着,和远处大街上的一座座冰雕融在一起,他有生之年度过的最长的一个夜晚,就是在哈尔滨的冰天雪地里,许多年以后,他都能回忆起那晚的霓虹,是从冰雕身上折射出来的,五彩斑斓的,仿佛彩色的水晶,可是冷的刺眼。
当墨色的天空露出第一线微芒的时候,他拿起了电话,叫醒了隔壁的随从。
十二点走下飞机,公司的司机已在等着他,把他送到医院后,司机留下钥匙就离开了。他去往重症监护室。出了电梯,医院的走廊很宽敞,白亮的光冷冰冰的,安昭熙见了他就抱住了他:“他被救回来了。”她说着,眼睫毛湿漉漉的。
大约她对每个来看崔珉豪的人都是这样说的。
东永裴站在她身边向他点了下头,他扭头看向重症监护室,那里面是不准进去探视的,但门上有一块很大的玻璃,透过它望进去,他看见了崔珉豪,他身旁支着监测仪器,鼻子里插着氧气软管,平躺着,处于睡眠的状态。
正看着,里面有人向外走来,ICU的门被打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医生走了出来,目光看向他们,脚步停了一下,就走了过来。
“他已经脱离危险了,你回去休息一下吧。”他是对着安昭熙说的,估计这样的话他已经说了她不止一次了,这是崔珉豪的表哥。
安昭熙抹了下眼睛,点着头,可脸上的神情任谁看了都明白,她不想走,她还想留在这。崔珉豪的表哥看出来了,忽然他就叹了口气:“他不听我的,非要回你身边,否则何至于连续出现这种危险的状况,他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向我姑妈交代?那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命啊,哎。。。”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安昭熙怔在当场,权志龙也呆住,东永裴愣了一下最先反应了过来,他轻轻的拍着他:“志龙。”
他被叫醒了,抬头看向他,东永裴说着:“你带她回去休息一下吧。”三人脸上都是满满的倦容,权志龙清醒过来,点了下头。
握住安昭熙的手,他说:“听医生的话,回去睡一觉再来,他已经没有危险了。”说完就拉着她走,安昭熙恍恍惚惚的被他牵着。
三人走出医院,正午街市的喧嚷扑面而来,安昭熙像是回过了神,她仿佛自言自语的说:“我应该约那个女人在外面单独见面的,这样就不会碰见那个男人,崔珉豪就不会摔下楼梯。”
权志龙脸上顿时凝了一股寒气:“那个男人是怎么处理的?”
安昭熙回想着:“120的人说应该报案,当时我顾不上他,崔珉豪的表哥后来也来了,不知他打了电话没有。”
崔珉豪闭上眼睛以后,她急得直掉泪,慌乱无神间根本顾不上其他。直到120的急救人员到来,一边做着简单的施救,一边问怎么摔下来的,她这才抬起头望向那男人,还没说话,那男人就站在楼梯上不打自招:“不是我推的,是他自己摔下去的。”
她记得自己愤怒的喊了一声:“是你逼得他摔下来的!”
120的人当时就建议她:“你应该报案。”那男人一脸的惶恐。
权志龙听完她的话就看向东永裴:“你去落实一下,看报案没有,要是没报,就报一下。把这事交给我们的律师处理,让他们想办法,一定要把这个人抓起来关几天。”他恨不得打那个男人一顿,也许因为他,他等待了几个月的美梦就会被搅得一团糟,他怎么能轻易的放过他。
东永裴点一下头,他又说,“你先回公司,我等会来找你。”他没忘了东永裴还有话要告诉他。
他有预感,似乎阴影正一个一个的向他笼罩过来。
把安昭熙送回家,安淑云见到他很吃惊,因为他现在原本还应该在哈尔滨。他对岳母说有事提前回来了,安淑云本来还想问女儿昨晚为什么没回家,见是和他在一起,便什么都没说。
他跟着安昭熙进了她的房间,抱了她一下,说:“什么都别想,赶紧睡一觉。”安昭熙抬起头望着他,似乎有话对他说,却没能说出口,他摸一下她的脸,说:“没事了,赶紧睡觉。”安昭熙把头埋进他怀里,“嗯”了一声。


2025-09-13 08:4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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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她回头,他依然没有动,只是凝望着她,微微笑了一下,眸光深深的。
她有片刻的茫然,不知是该回过去再和他说两句话,还是转身就进医院。她看不见自己这一刻的表情,或许就是茫然的,就是此刻她心情的真实写照。
她在当着权志龙的面走向另一个爱她的男人,那个人爱她也许超过他。
可她不会再像爱他那样去爱任何一个男人了,那种毫无道理的怦然心动,源自于本能的爱恋痴迷,这一生,大约都不可能再发生在她身上了。即使今天的她,已趋于理智和冷静,可只要权志龙伸过手来,她依然抵挡不住他的拥抱和亲吻,所以最终,她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
这是真正纯粹的爱情吧,属于个人,没有理由,也不计较得失,就像歌里唱的,爱了就爱了。
权志龙懂不懂她这一刻的茫然和为什么要置他于不顾?
崔珉豪好起来,现在比什么都重要。他应该是懂的吧,所以才会送她来医院。
她终于喊出一句:“晚上你早点过来!”
权志龙牵了下唇角,眸子最后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扭过头去,启动了轿车。
她看着他的车融在了车流里消失的不见了才进了医院。
崔珉豪在上午九点从重症监护室转了出来。
她到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她站在ICU的门边,透过门上的窗口向里张望,她的脸在玻璃上一出现,崔珉豪就看见了她。他躺在床上对她露出了笑容,眼睛一直看着她,她把两杯豆浆举起来,给他看,他的嘴就咧开了。
没一会来了一群医生和护士,崔珉豪表哥也在内,他看见了她,向她点了下头。
昨天她在走廊里坐着等崔珉豪醒来的时候,他表哥过来和她说了几分钟的话,她这才知道崔珉豪的心脏出毛病是源于那场车祸。
她惋惜又痛心的说了一句:“他怎么这么不当心!”
他表哥也说:“是啊,我姑妈几乎受不了这个打击,她早就和我姑父离了婚,他是她唯一的寄托。”
她看着那群医生和护士涌进他的病房,她到不远处的座椅上坐下,等了二十来分钟那群人走出了ICU,她站了起来。
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崔珉豪表哥对她说了一句:“他马上就出来了。”她点头向他笑。
不久护士就把崔珉豪推了出来,她迎上去,崔珉豪又看着她笑,嘴唇和脸色都很苍白,她帮着护士把他送进普通病房,还是像原来那样的单人间,他躺在床上就对她说:“豆浆给我喝。”声音是虚弱的。
她瞪他一眼,脸上凶巴巴的:“冷了!不能喝!”然后就到处找,却没找到碗,最后她到街上去买了一个搪瓷碗回来,倒上热水,把豆浆杯浸在里面,温热了才给他喝。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崔珉豪乖乖的看着她,护士来给他量血压,量心跳,抽血,又打针,他躺着,随她们掰弄,眼睛只跟着她转。她等他喝完一杯豆浆,就对他说:“你睡一觉,我帮你看着吊瓶。”崔珉豪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真的睡了一觉,直到中午他表哥带了饭菜来和他们一起吃,他才醒过来。
医院食堂的小炒,还是很油腻,崔珉豪右手在打吊针,左手笨拙的握着勺子,舀着吃了几勺,就停住了。她抬起脸问他:“晚上要不要我给你送点吃的来?”
崔珉豪望着她,说:“好。”
“你想吃什么?”她问。
他只看着她:“随便,只要是你做的。”
她横他一眼:“那我就给你带碗稀饭来!”
他笑:“好,有没有咸菜?”
她没好气的说:“有,我去超市给你买包榨菜!”
他还是笑:“好。”转头就对他表哥说,“哥,晚上的饭不用你管了。”他表哥抬起头把两人看了一眼,丢了一句。
“随便你们。”
吃过午饭她给童颜打电话请假,说下午不能来了,要照顾一个生病的朋友。
童颜满口答应,说离过年没几天了,公司马上也要放假了,让她干脆年后再来上班。她感谢他,童颜在电话里说,我还要感谢你呢。 就在这来来去去的感谢声中,她挂了电话,然后扭头对一直望着她的崔珉豪说:“我回去买点菜,晚上给你送饭来。”
崔珉豪只说:“好”。
她在家门口的超市里买了一些新鲜蔬菜,又去日用品区挑了一个保温桶。拿回家母亲不解的问她买保温桶干什么,她看着母亲头上又多出来的几根白发,狠了下心,终于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安淑云眼里已干枯的流不出眼泪,只恨声不断:“这个老不死的,做的孽啊。。。还要连累别人家的孩子。。。”她也记得崔珉豪,那个在女儿婚礼前夜,淋着大雨在他们家楼底下站了一夜的小伙子。
晚饭是母亲和她一起做的,四季豆炒肉,虾仁炒黄瓜,几样翠绿精致的小菜,她往保温桶里装饭菜的时候,母亲问她:“志龙怎么不来吃饭?”
她低着头搛菜:“年底,他忙,应酬多。”
母亲“哦”了一声,便催她趁热赶紧给崔珉豪送去。
她开着MINI去的,路上只用了十分钟,到那揭开盖子的时候,里面的饭菜还在冒着热气。她让崔珉豪就在保温桶里吃,免得拿出来冷了。也许是热乎乎的饭菜下了肚,又也许是因祸得福,从天而降的意外幸福笼罩住了崔珉豪,他苍白的面颊上终于起了一点润色。
看他很虚弱的样子,却吃的很急,安昭熙喊他:“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崔珉豪抬起脸对她笑,唇边沾了一粒米:“我中午几乎没吃,这会饿的不行了。”
安昭熙嫌弃的看着他:“把你嘴边的饭擦掉!”
崔珉豪伸出手指,慢悠悠的把那粒米抹进嘴里,露着洁白的牙齿对着她笑
她皱着眉,终于忍不住也扑哧笑了出来。可脑中却不由得想起从前,她总是企图这样捉弄权志龙,可他一次也没把饭粒沾在嘴上过。
八点多护士来给崔珉豪量心跳,显然把她当成他女朋友了,说话就不客气:“重症监护室刚出来的,病人要多休息,明天再来探视吧!”
她赶紧站起来收拾东西走,刚刚她就想走了,她也怕崔珉豪累,只是看着崔珉豪留恋的神情,心一软就留下来多陪他看了一会电视。电视在墙上挂着,正对着病床,屏幕上的人又哭又笑的,她偶尔跟着笑,崔珉豪也笑,其实她根本没看进去,而崔珉豪,或更就是在看她。
拎着保温桶她向门口走去,崔珉豪平躺着,护士的听诊器还按在他胸口,他叫她:“昭熙。”
她回过头:“明天我再来看你。”
他露出笑容。
回到家把保温桶仔细的洗干净,敞着盖子让它吹干,她走出厨房,看了下客厅的挂钟,还不到九点。
回卧室拿了换洗衣服她进了卫生间,洗完澡出来她没钻被窝,而是穿着毛衣羊毛裤窝在了沙发里,安淑云见了心里就有点明白:“是不是志龙等会要来接你?”她早就劝女儿住到新家去,女儿非说要陪她过完年。
安昭熙拿毛巾擦着头发:“嗯,他可能晚点来。”
可她没有等到权志龙,她抱着笔记本电脑等到了十点钟,才等来他一个电话,说,刚刚应酬完,喝了点酒,不能开车,过不来了。还说以后的两天也很忙,排满了饭局,估计都会像今天这样。
她捧着电话听完,说:“知道了,你少喝点酒。”
“嗯。”权志龙应着。
她又说:“哪天能来提前给我来个电话。”
“嗯。”他还是这一声。、
其实隔的有那么远吗?就一条江,晚上不堵车,四十分钟就可以跑到,他前段时间天天过来,是怎么做到的?这些话,她只在心里说。
她告诉他:“我今天开车了,没搭公汽。”
“哦。”他竟然就吐了这么一个字。
她突然也不想说话,话筒里一下变的一片死寂,两人仿佛都在屏住气听对方的呼吸,隔了会,权志龙先开口:“我挂电话了,明天还要早起。”
“噢。”她应了一声,权志龙的电话就断了。
她举着电话,听着“嘟嘟嘟”的忙音,半天坐着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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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种唤醒
那天是婆婆把她送回家的,一路上不停的骂儿子,替儿子向她道歉,最后她把眼泪擦干,对婆婆说:“妈,我自己打电话去骂他。”
婆婆这才松一口气,说:“好,你狠狠的骂他,我也要打电话去骂他一顿。”
回到家她才想起她的车还留在了超市的停车场上。
她没有去管车,脱了外套趴在了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又流了几滴眼泪。
似乎她有点明白,虽然她想不通,可大致猜到了权志龙为什么要离开。
她没有打电话去责问他,权志龙不给她来电话,她也不打,她看他到哪天才来找她。
有时候男女间的较量就是这样展开的,双方越成熟,陷入这种游戏的机会就越多,仿佛风平浪静的,一切如常,其实却如深海的海沟,在目光触及不到的底下,不知有着怎样汹涌的暗潮翻滚。
于是,暗战就爆发了,你不找我,我也不找你,看谁最后扛得住。
她对母亲说权志龙因为工作需要出国去了,安淑云说怎么赶在这个时候出国,她回答母亲,外国人又不过年,就搪塞了过去。
年三十她吃了两顿年夜晚,六点去到婆婆家,先陪着权志龙的父母吃,或许是因为那天当着婆婆的面掉了眼泪,权志龙的爸妈待她格外的亲热,连一脸官相的公公,也叫了她好几次:“昭熙,吃点这个。”
七点半她回到自己家,又陪母亲吃,母亲知道她大约吃饱了,给她搛了块鱼,就没再叫她吃了。
饭后她陪母亲看春晚,手机响起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权志龙,可是不是,是崔珉豪。
早上她还给他送了两杯豆浆的,知道下午他表哥把他接回了家里,这会儿就告诉她,他吃完了年夜饭,自己坐着的士回医院了。她说:“你表哥不是让你在家里住一夜的吗?”
他说:“在医院睡惯了。”然后问她,“昭熙,你在干吗?”
她随口答:“陪我妈看春节联欢晚会。”
崔珉豪仿佛也是随口在问:“权志龙没和你在一起吗?”
她顿了一下,说了两个字:“没有。”她没告诉崔珉豪权志龙出国了,自从他走了之后,她再没在崔珉豪跟前提起过权志龙,以前她常不经意的会和崔珉豪谈起权志龙,说自己的失落和迷惘,但权志龙突然消失以后,她绝口不提了。
听到她的回答,崔珉豪显然有点吃惊:“今天是大年夜,他怎么不和你。。。”
她一下打断他:“要不要我来陪你看会电视?”她懂他的期盼。
崔珉豪在那边明显的愣了一下:“要。。我就怕你抽不出身。”他回医院,不就是等着她有可能来陪他一下吗?
和母亲说了一下,她开着车去了。确实,如果权志龙在的话,她肯定抽不出身,但现在,他不在。他知道她会去陪崔珉豪吧,所以他走了,是生气,还是嫉妒,她有点分不清。只是想着,在异国他乡,他身边有没有人陪着他过年?她想起那一晚他突兀的那一句“我爱你”,是不是那时候,他就准备离开了?他忍受不了自己的老婆去照顾情敌吧。
十点多的大年夜街头,车辆异常的少,偶尔相遇的公交车都跑得很快,的士更是半天才有一辆,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间还在街上,一路上,处处张灯结彩,今晚的霓虹,艳过任何时候,可也寂寞过任何时候,C市的长街,迎来了一年中最空旷的一个夜晚。
医院是没有节日的,护士还在值班,崔珉豪见了她只会傻笑。
她陪着他看完了春晚,倒计时来临的时候,整个城市陷入了爆炸声中,她站在病房的窗边看着远近升腾的烟花,一朵朵的在夜空漫开,盛放一两秒,用流熙似的的璀璨换来那一刻的美丽,即使随风而逝了,似乎也是值得的。
她看着烟花,也看见了玻璃窗上崔珉豪望着她的眼睛,那样的一动不动,和夜空里绽放的点点繁熙叠在了一起。
她陪着崔珉豪迎来了农历新年,权志龙没有打电话来,回家以后,她等到天亮,也没等到他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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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楼她才想起她不知道权志龙的办公室在几楼,但她却不想打电话,东永裴的办公室在三楼,先找东永裴也行。
刚上到二楼,楼梯上就有一个笑嘻嘻的小年轻迎了过来,见了她,什么都不问,就说:“我带你去Boss的办公室。”
安昭熙愣一愣,那小年轻马上解释:“权总在五楼开会,门卫给我们通风报信,我先带你去他的办公室,然后再去叫他。”
她心里明白经过上次那出闹剧,大约权氏集团的人都知道她了。
跟着那小年轻来到四楼,她看见有个戴眼镜的女孩在一扇门旁站着,那门已经打开了,上面写着“董事长室”,见她过来那女孩就微笑着请她进去,带她上楼的小年轻一转身向楼梯跑去,想来是通知权志龙去了。
她进了他的办公室,里面很大,也很明亮,一排长窗,采光极好。旁边还有一扇门,敞着一条缝,她看见一个洗脸台,原来是个小小的盥洗室。
整个房间布局简约大气,除了桌椅沙发,引人注目的就是一排书柜,占了一整面墙,从高到低砌满了书,中英文各占了一半,她想起他说的书房给她用,他的书都在办公室,想来他是把办公室当书房了。
那戴眼镜的女孩给她沏了杯茶就退了出去,她走向书柜,透过玻璃去看那些书,竟然有《史记》,《孙子兵法》,《资治通鉴》,还有《资本论》,她忍不住腹诽,难怪她经常摸不透他,看这些腹黑的书,能不腹黑吗?
她抽了几本书随意翻着,权志龙并没有马上就来,似乎他一点都不急,大约半个多小时以后,她才听见走廊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抬起头,她看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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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号,震后的第三天,他又去安昭熙家,却在她家碰见了权志龙的母亲和东永裴,他们站在安昭熙的房门前。
安淑云给他开的门,看见他进门,权母和东永裴微微的一诧异,却都没多的心思搭理他,东永裴对他轻微的点了下头,权志龙的母亲只瞟了他一眼就转头对着安昭熙的房间在喊话:“昭熙,听我一句话,不要去四川,别让你妈和我担心,志龙会回来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权母的嗓子破了音,声音发着颤,她是强忍着难过在劝儿媳,其实儿子杳无音讯,她的着急焦虑又怎么会少于儿媳,她也是恨不得亲自去找儿子。
安淑云在边上擦着眼睛。
东永裴也在劝:“我已经派人去了四川了,公司的人会找到他的,你放心好了。”
权母接着喊道:“昭熙,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去?”
房里半天传出一声轻微的“嗯”。
门外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权志龙母亲颤着声又说:“你答应我了的啊,志龙已经够了,你就别再让我担心了。我回去了,你好好吃饭,别像昨天一样什么都不吃。”
安昭熙在房里又“嗯”了一声。
权志龙母亲明显已是身心疲惫,随后就和安淑云道了别,走的时候都没多余的精力看崔珉豪一眼,东永裴陪着权母离开,走之前轻轻的拍了他一下:“崔珉豪,你再劝劝她。”他点了下头。
可他没能好好劝她,因为安昭熙一直不开门。直到五点多,快到晚饭时间,安淑云留他吃饭,说要去买菜,他不想增加她的负担,便告辞出了门。
回到医院他坐卧不宁,熬到第二天上午九点又来按安昭熙家门铃,安淑云对他已不陌生,直接让他上楼,开门却告诉他女儿天一亮就去了自己的新家,他担心的问了半句:“她会不会。。?”
安淑云倒很笃定:“不会的,昭熙现在很在乎自己的婆婆,她不会让她担心的。”停一下,脸上又有忧色,“我就担心她不好好吃饭,这两天她都没怎么吃东西。”
从安昭熙家出来,他给她打电话,电话她的声音听着了无生气,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只“嗯”。最后他问:“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安昭熙还是“嗯”,他举着电话再找不到任何安慰她的话,全世界只剩了一丸药可以治愈现在的安昭熙,那就是平平安安的权志龙。
隐隐约约的,他听见电话那端有电视的声音,他忍不住喊她:“昭熙!你别再看电视了,也别上网了!”
电话突然便断了,他再打,安昭熙都不接了。他恨极了拼命发短信,只两个字,喊她的名字:“昭熙!”一分钟一条,不停地发,像呼唤她一样,就如他在她耳边叫她。
隔了许久,安昭熙终于回复了一条短信:“你别找我了,我只想安静的等他回来,我谁都不想见。”
他没再给她打电话,可忍不住还是一天去一次她家,安淑云会告诉他安昭熙的情况。她向单位请了病假,现在住到了权志龙在公司附近的公寓里,她不要任何人去看她,包括她母亲,她只每天向母亲报着平安。
他打听了公寓的名字,坐着的士过了江。
光谷很有名的公寓,是这条街上的地标性建筑,他很快找到了。买了份报纸,他在公寓门前的石阶上坐了下来,几个小时里,公寓的管理员出来看了他好几次,最后问他是不是等人,他点头,那管理员好心的说:“你要不要到对面的西点屋去等?他们那里很舒服。”他接受了他的意见,去了西点屋,在那守到天黑才回了医院。
第二天他又来,那西点屋的员工已认得他,他要了杯咖啡,坐在圈背的小沙发里,眼睛只盯着公寓的大门。守到下午表哥找了过来,看他在西点屋的环境还说的过去才由着他了。
到第三天,西点屋的员工已把靠窗的最好座位给他留了出来。
他连等三天,都没等到安昭熙走出公寓。
第四天,他无论如何想见一见安昭熙,他去找安昭熙的母亲,想拉她一起来。
没想到安淑云见了他就说权志龙有消息了,他在绵阳的某个地方被困了三天,出来以后又在当地做着救援工作,昨天东永裴派去的人终于找到了他,今天他就会从西安飞回来。
安淑云说:“昭熙在电话里哭的不行,我让她回家,她说要在公寓里等志龙。”说着,安淑云也在揉眼睛。
他听着笑了出来。权志龙还活着,毫发无损,真好!
昭熙,你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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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面
  东永裴亲自带人去机场接的权志龙,兄弟两人见面就紧紧的拥抱了一下,两人身边带着的人也在互相拥抱着,接他们的人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东永裴挥拳给了他一记:“担心死我了。”
  权志龙微微笑着,并不言语。像每个从那场灾难中走出来的人一样,此刻的他,脑海中仍然是满目疮痍,看着眼前安定美好的一切,他还是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只离开了十天,却像走了漫长岁月似的。心念中重要的东西忽然间有了转移,钱财,事业,权氏集团,统统变得遥远而又轻薄,唯有生命,是重之又重的。
东永裴带来了三辆车,权志龙和他坐了一辆,司机在前面开车,两人坐在后排。权志龙话不多,只是看着窗外。午后,阳光灿烂,高速路的两旁,满眼的绿意浓浓,一点小风从前窗的缝隙里透进来,清凉,又带着点五月的暖意,犹如羽纱拂过一般,那种轻柔,宁定,祥和,仿佛天堂,隔了不知多久,他才有了真实的回来的感觉。
  东永裴扭头看了他一眼:“捐款我已经按你的吩咐让财务科去处理了,只等你回来签个字去落实,金额比较巨大,没有通过董事会,你看那天召集一次会议吧。”
  他点了下头。
  东永裴又说:“应该不会遭到反对吧,像这种情况。”
  他眉一皱,脸上闪过一道霸气:“那个反对,就让那个退股,我舍□家性命赔给他!权氏集团是我一手缔造的,他们是冲着它的前途来的,如果他们不想要明天,那他们只管反对好了。我靠的是最前沿的技术和人力资源,我不在乎他们的那点股本,只要你跟着我就行了,其他人,谁也别想对我指手画脚,就算今天权氏集团跨在我手里,明天我也会创建一个和它一模一样的公司。”
  “我权志龙做的决定,谁也别想改变!”
东永裴抿嘴笑了一下,这样看来,即使有人想反对,大概也不敢说出口了。这就是他从小愿意跟着权志龙的原因,杀伐果断,睿智逼人,再难的事,在他面前都是一清二楚的,他只要照着他的吩咐做就行了,根本无需操心,这正合了他的心意,他本就是个懒人,能不动脑的事绝不愿意多想一分,他信任权志龙,有时候都甚于信任自己的父母,所以当年想都没想就把一百万甩给了他。
  权志龙停了一下,接着在说:“再说,从长远来讲,对权氏集团,捐款也是一种投资,和做广告是一个道理,我们今天出了一分力,政府和当地的企业会记得你的,将来,这些都会回报给我们的。钱是永远赚不完的,鼠目寸光,只想守着眼前既得利益的人,是看不见这一点的!”
东永裴点了下头,转移了话题:“你妈让我直接送你去见你老婆,这几天她一直在你的公寓里,不出门,也不见人,我想派人给她送点吃的,也被她拒绝了,你要再不回来,安昭熙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权志龙刚刚还凝重的脸,霎时变的柔和了,眸子晃了一下,没作声。
  东永裴接着说:“她躲在你公寓里等你,有人躲在马路对面的西点屋里等她,崔珉豪守在那,已经三天了。”
  权志龙刚放松的表情,又凝结了起来。
东永裴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个情况的。
  这些天,他每天都要去一次权志龙的父母家,昨天中午,他顺道也去看了下安昭熙的母亲,那会儿权志龙还是没消息。
  他在客厅里安慰着安淑云,想起那天在她家遇见崔珉豪,他琢磨着崔珉豪肯定也在担心着安昭熙,一问,安淑云果然告诉他崔珉豪打听了权志龙公寓的地址,不知道是不是要去找女儿。
  直觉告诉他崔珉豪不可能没有行动。
  但安昭熙说了谁都不见的,他寻思了一下,开车回公司的路上便给公寓的管理室打了个电话。
  权志龙的公寓,相当于他的第二个家,他是可以随意进出的,有一段时间他还长住在那,因为常常要叫家政服务,所以他有他们的电话,公寓管理员也都认得他。
他问这几天有没有什么陌生的男人在公寓楼外徘徊,结果就被告知前两天有个陌生男子在公寓石阶上坐了几个小时,后来接受了他们的意见去了马路对面的西点屋。
  那管理员也是看着大厦着实的无聊,得空有人换班的时候便喜欢到处找人聊天,因此和西点屋的员工都认得,第二天特意去问起他们,就听说那男子还在那等人,他便把它当稀奇事回味了一两天。
  所以东永裴一问,他便绘声绘色的向他描述,东永裴一听就猜到这人肯定是崔珉豪。他让管理员再去看看那男子现在还在不在,管理员不到三分钟就跑回来,兴奋的告诉他:“还在!”那高兴劲儿,不亚于看了一场精彩的电影。
这会儿他都告诉了权志龙,扭头看向他,权志龙目视着前方,眉峰微微耸着,一言不发,他便也不再做声。
  他又做回了原来的东永裴。
  其实,这几天他也是茶饭不思,着急的程度并不亚于权志龙的母亲和安昭熙,除了担心好友,他还在忧虑权氏集团的未来。没有了权志龙的权氏集团,就如一艘失了舵的船一般,他没有信心去把握它。现在好友回来了,他肩上的几千斤担子一下卸了下去,所有的事情,都无需他操心了。
车开到权志龙公寓楼下,东永裴看着权志龙匆匆走了进去,便叫司机调头,去往公司。轿车在街上打了个转,几米外便是那间西点屋,他扭过头,看了过去。
  西点屋的玻璃窗很大,但每个窗外都有一个一米来深的绿色遮阳棚,从阳光下望进去,里面的光线很幽暗,窗边没有崔珉豪的身影。
  车子一滑而过,他收回目光,也收回了自己的好奇,后面的事,与他无关了。   权志龙没有敲门,明知安昭熙在里面,他还是拿着钥匙打开了公寓的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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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是东永裴给他的,他的钥匙,去上海之前给了安昭熙。
  拉开门他就看见了安昭熙,她直着身子坐在沙发上,正对着他。也许在他开门之前她是躺着的,仓促之间爬起来,所以她的头发很乱,衣服也不整齐。
  她直愣愣的望着他,两个眼睛仿佛占了半张脸,下巴尖尖的,一张脸小到不能再小,脸色雪白,几乎像个瓷娃娃。
  他看着她,两人对视着,目光像被胶住了。他一只手缓缓的带上身后的门,脚下下意识的,就把皮鞋踢了。
  没工夫低头去找拖鞋,他踩着木地板,跨上了一步。
  安昭熙站起身向他冲了过来,像个炮弹一样,饶是他踩住了脚,定住了身形,还是被她撞的后退了一步。环住她,他低头看着,一个星期前,曾经有那么几分钟,他奔跑在摇晃的楼梯上,身边是尖叫声,他想过要是他死了,安昭熙会是什么样子。那时他很想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他很庆幸她没跟着他来。转念他又想,要是能平安的回来,他一定要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再也不松开。
安昭熙似乎在用比他更大的力气抱着他,她紧紧的勒着他腰,两人默不作声,抱了许久,只闻对方的呼吸声。
  安昭熙终于先开口,喊他的名字:“权志龙。”
  他在她头顶上方“嗯”了一声。
  安昭熙又叫:“权志龙。”
  这次他没应她,他只低头看她,用深深的眸子看着她。他听出了她呼唤里的那种喜悦和爱意,他知道此刻的安昭熙是爱着他的,她忘记了崔珉豪,但她会一直这样爱他吗?所以他只是看着,克制住了想吻下去的冲动。
  如果他吻了,他就再也不会放开她,他不会让她去崔珉豪的身边,一次也不会,不管是什么理由,她能答应他吗?
  没听见他的回应,安昭熙仰着脸看他,双手还是环着他的腰,目光凝视着他,眼里有一层水光,又叫他一声:“权志龙。”嘴角隐约浮起一抹笑意。
  他只看着,依然不动,安昭熙抬起手,板着他的脖子,把他拉向她。他终于克制不住,俯下脸,亲了下去。
  安昭熙以一种少有的热情回应着他,两人缠绵着吻了许久,这些天的担忧和思念,都化在了这个绵长的深吻里。
及至两人分开,他手一松,安昭熙在他臂弯里似乎摇摇欲坠,他胳膊一收,又把她拢在怀里,这时才感觉她单薄的只有盈盈一握,低头看向她,何止瘦了一点,他问道:“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安昭熙嘴硬:“我吃了。”
  “吃的什么?”
  “稀饭。。你这只有米。”
  他放开她,穿上拖鞋,牵住她一只手去向厨房。灶台上只有大半锅稀饭,那米粒都熬成了浆糊状,一看就是热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他回过头看她:“这锅稀饭你吃了多久了?”
  两天,也许三天,安昭熙说不出话。望着他,她忽然一扑,又投入他了怀里,脸埋在他胸口,她声音有点跑调:“你再不回来,我连稀饭都咽不下去了。”
  权志龙微微一愣:“要是我真的回不来了呢?”
  安昭熙不说话,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有点沙:“我会活下去,就是永远也不快乐了。”
  权志龙搂着她,感觉胸口有一块地方渐渐的在潮湿,他收紧了手臂,从他开始追着她跑以来,仿佛第一次,他真正拥抱住安昭熙。
  崔珉豪还是横亘在他们之间,但起码,她不再吝啬表达对他的爱。
从厨房出来,权志龙拿起座机拨号,安昭熙听着,明明是打给东永裴的,说的却是吃饭的事情,说要鱼片粥,还要鸡汤什么的。放下电话,权志龙抬起头:“等我换身衣服,我带你去公司食堂吃饭。”原来是在嘱咐东永裴要食堂的肖师父给她做几样好消化的菜。
  说是换衣服,权志龙却洗了个澡,这些天他大约都没好好洗过,一个澡洗了挺长时间,又刮胡子,等他穿好衣服,已过了半个多小时。安昭熙这才仔细瞧他,只觉得权志龙也清减了不少,脸上轮廓愈加的分明,更衬得他阳刚味道十足。
两人出门,来到楼下,权志龙的车停在公寓背后的停车场上,安昭熙站在公寓门前的石阶旁等他去开车。权志龙走出几步,忽然回过头来:“你帮我去把车开出来吧,我去对面买包烟,等下要感谢一下肖师傅。”说着就把车钥匙递向她。
  安昭熙瞄他一眼,想起那天在食堂里他和员工打成一片的样子,他这个权总倒是做得一点架子也没有。抿嘴一笑,她接过钥匙向大楼侧边绕去。
  权志龙望着她的背影,转过头来,看向马路对面的西点屋。
  他要去看一看,那个等了三天的人,今天还在不在。
崔珉豪在,他正躲在西点屋的窗后看着。
  从东永裴把权志龙送回来,到终于看见安昭熙出现,他一直在窗后躲着。他坐的位子很巧妙,临窗,靠着墙,往前探一探是玻璃,往后缩一缩人便被墙遮住了,所以东永裴望过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他。
  他贪婪的看着安昭熙的身影,看着她向公寓楼后走去,他知道,这一次,他不能再以那样一种自虐的方式留住她了。他不顾一切的园着梦,用她对他的不忍心强拽着她,他就想留在她身边,其实,就算她离开了权志龙,他敢要她的未来吗?他要的起吗?
  目光追着安昭熙,他同时也看见了,权志龙在过马路,等他意识到权志龙是朝着西点屋来的时候,他想站起来去向洗手间已是来不及了。
  他低下头,举起了手里的报纸。除非权志龙是冲着他来的,否则是不会看见他的。
  “欢迎光临”的声音落下,进门的脚步声稍稍停了一下,然后便向着他这边响了过来。
  一步步,越来越靠近,渐渐的,慢了下来。
  他的心停了一下,紧接着是不规则的乱跳。
  心悸,紊乱。
  这种感觉他常有,此刻,却说不清是源于那颗脆弱的心脏还是心灵深处的悸痛。
他放下了手里的报纸。
  权志龙站在他的桌旁,正望着他。他知道他在这,他是来找他的。
  这样的时候,也许早就该来了。他在偷窥他人的妻子,那个丈夫,终于找上门来了。
  他仰起脸,看向权志龙,他又知道多少呢?他了不了解,崔珉豪,其实不是个无赖,也不是疯子,他只是太爱那个女人了,所以管不住自己,所以自私的在放纵自己。他知道自己是错的,可是明知是错,却还要一意孤行,那种绝望,他能了解吗?
  权志龙轻声问:“我能不能坐下来?”
  他点了一下头。他没有逃避权志龙的目光,也不想掩饰自己的心情,该来的,就来吧,在决定结束的时候,他不怕承认爱着别人的老婆。


2025-09-13 08:3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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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选择
  权志龙坐了下来,他静静的望着崔珉豪,这个额上带着点书卷气息的清俊男子,在安昭熙生日的那一天,他在和他的较量中,他权志龙输给了他,可是,他却恨不起他来。
  他先开口,“有人告诉我你在这守了三天了,所以我来看看你是不是还在。”
  崔珉豪不说话,只看着他。他已做好了思想准备,无论权志龙说什么,他都得听着,因为,他只有听的权利。
  权志龙接着说,说此刻最想对崔珉豪说的话:“我想感谢你,要不是因为你,这次安昭熙本来会跟着我一起去四川的。”是的,这句话,才是他最想对崔珉豪说的话,感谢他留住了安昭熙,哪怕被选择的时候,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个。
  看崔珉豪愣住,他又说,“我庆幸有你留住了她,没有让她与我同行,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有点心有余悸。如果那天她跟我去了,地震那会儿我毫无疑问是忙工作去了,肯定不会在她身边,她可能不知被我甩在了什么地方,也许就遭遇了不测,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你。”
  崔珉豪显然没想到他会说这些,眼神微微的有点吃惊,。
  权志龙望住他,神情坦荡而真诚:“我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学不会像今天这样深爱一个女人,也许我会醒悟,但却不会体会到那么多的失落和期盼。你教会了我爱情的样子,让我懂得,无论怎么爱,都是不够的,因为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我,崔珉豪,比你更爱她,你只是运气好而已。”
他停住了,因为崔珉豪的头低了下去,再抬起来的时候,他的眼睛是湿润的。他开始说话,他的声音很清澈,像他的人一样。
  “我第一次遇见她,是在A大的老开水房里,她在排队打开水,穿一件粉色的T恤衫,脖子细长美丽,正和旁边的女生说着话,声音传到我耳朵里,仿佛像天籁。”
  他望着权志龙:“你信不信一见钟情?”
  权志龙回答他:“不认识你之前,我可能不信,但现在,我相信。”
  这会儿的他们是奇怪的,明明是势不两立的情敌,却在互相倾诉对一个女人的爱,可两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崔珉豪微笑,眼底漾着一抹水痕:“所以我认识她比你早,在你还不知道她是谁的时候,我就在爱她了。虽然她嫁给了你,可在我心目中,她永远是那个穿着粉色T恤衫的阳光女孩,她最勇敢,也最执着,对我来说,她是唯一的,是独一无二的,她从来都不是别人的妻子。”
  他问权志龙:“我的这番话,是不是让你觉得是一个自作多情的无赖的强词夺理?”
  权志龙轻声回答:“我能理解。”他真的理解。对崔珉豪,除了同情,他就是理解。
  崔珉豪嘴角轻轻牵了一下,眼睛仍然是潮湿的:“是你给了我希望,你不爱她,让她想离开你,我才有机会靠近她的。”
  权志龙点了下头:“是的,我承认,我醒悟的太晚,所以我要感谢你。”
  “你不讨厌我吗?”崔珉豪问着。
  权志龙看着他,知道有些话他必须说出来了。
“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在了解了所有的事情之后,我更加的理解你,也体谅你。”他停了一下,“我替安昭熙向你道歉,她不知道自己做过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对你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这伤害大到她一辈子弥补不了,也是承受不起的,所以我会瞒着她,瞒她一辈子,永远不让她知道你车祸的真相。”
  崔珉豪的眼睛瞬间睁大了,怔怔的看着他。
  权志龙顿了两秒,解释着:“对不起,我有点卑鄙,我早就在关注你了,我私下找人调查了你。可是我有点后悔,如果早知道真相是这样的,我宁愿不去查。因为真相太残忍了,这个结果,肯定是安昭熙不能承受的。她为了你,几乎想离开我,就是现在,我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不会再为你动摇,她这样的在乎你,在乎到宁愿为你放弃我,要是让她知道了真相,你觉得,她会是什么样子。”
  崔珉豪的眼里渐渐凝聚起泪水:“别告诉她,永远别让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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