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在东风原是梦,生非薄命不为花
枳嫩栖鸾叶,桐香待凤花。
十五岁时的初次相见,在他的人生轨迹上留下了极其重要的一道刻痕,让他的命途就此拐了个弯,向着无法预知的方向飞驰而去,任谁也无法阻挡。
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再也无法回头。
一片混乱中,只此一眼,那个着粗布短衫,在人群中奋力厮杀的清秀少年就这样,深深地刻进了她的心里。一股莫名的冲动,让她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救他。
枪响的瞬间,一切都静默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她,身边所有的危险通通都不存在了,只有望向彼此的灼灼目光。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金碧辉煌的一品楼里,他拉过低着头,不敢踩上那华贵地毯,衣衫褴褛的姑娘,央求辛妈妈将她留下。
殊不知,这一次牵手,却是一生的牵绊。
“辛妈妈坐在这儿,我就站在这儿。”二十多年后再次回想起来,当日的景象依旧历历在目。只是,物仍是,人已非。
情亦远。
之后那些在一品楼的日子总是很甜蜜。
他替她求情,带她参观一品楼,帮她买东西,教她识字写字,告诉她自己的身世来历,在枪林弹雨中护她周全,就连拿了台稀罕的相机也要不顾众人眼光坚持给她拍独照。
佳人拾翠春相问,仙侣同舟晚更移。
那一筐被分而食之的苹果,栓着一根红绳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木梳,被阿其恶作剧般地系在麻绳上的围裙,一品楼无处不充斥着两个少不更事心无城府的孩子的欢声笑语。
彼时天真,彼时年少,以为就这样会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只是,天不遂人愿,造化总弄人。
一句“我是要娶你,明媒正娶”彻底地将二人的美梦打得粉碎。
“常爷是上海滩的英雄,更是好人。他会对你好的。”面对她殷切的目光,你这样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
“我只是一个跟班儿。”短短八个字,道出多少心酸,多少无奈。
酒阑人散最关情,一雁西飞楚天碧。
你的指尖轻拂过她的面颊,隔空细细描绘着她的眉眼,却终是不敢触碰这个已经属于自己义父的女人;你亲手将心爱之人送入别人的房间,却只能在黑暗之中独自念着当日温存如今不过镜花水月,黯然神伤;你坐在常爷门外的楼梯上,翻滚而下倾倒在地的酒瓶里汹涌而出的液体,是否就是你心中无处宣泄的泪水开了闸,决了堤?
大婚那日,满目刺眼的红。你强忍着心头痛楚,却终是忍不住垂下了手中的枪。
但,即便是生死之际,你一心一意为着的,仍是那个人的安危。
毕竟,他对你,恩重如山。
只是,从病床上醒来的你,再也寻不到那个能为你遮风挡雨的人,还有那个,你想要为她遮风挡雨的人。不过须臾,一切,都已换了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