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但愿你今后每一个梦 不会一场空」
是的金钟云又缩了,而且是彻头彻尾的缩。他现在带初一,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把攒了几年的年假给休了,去了西藏。
他在一开始写耽美的那天,就想过自己如果被发现了会怎样。然而两次都被同一群人掐跑,他自己也觉得挺孬的。为了证明自己不孬,他准备登珠峰 。
其实今天登珠峰已经不是当年那样拿命在搏了,每年到八千米大本营的就有几千上万人,站上峰顶的也有几百人。但是对于一般的大众来说,登珠峰总不是件轻松惬意的事情。
金钟云一直有这个梦想,站上世界的最高点。于是从高中开始,每天都在慢跑,至于原因,大概是因为那时候看了《垂直极限》。而这个比起写文获得名气的那种梦想,真实可感得多,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努力总会有回报。
从大本营出发的时候,他简直快要哭出来。耳畔是十几米每秒的风,怎么呼吸都吸不到足够的氧气,山是白的地是白的石头是白的,在高山面前,你觉得你渺小得像个土豆儿。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全心全意地想着一个目标。写文黑掐职称学生,管他去死!走,走,走,不停地走,要是腿不行了,就用手爬,要是手也废了,就用牙齿啃着雪往前走,要是连牙齿也被冻住了,就用眼睛走,用眼睛走,用眼睛看着,用眼睛走。
他所关注的只有脚下的路,走过石环,走过石栏,走过冰瀑,走过岩屑坡,他不是专业登山者,挑的是夏天和相对较好走的北坡,第一天就走了六百米左右。
晚上设置了营地,虽然身体上喊着需要休息,稀薄的空气却让他很难进入睡眠。 他想了很多,比如最执念的梦想,比如初中时喜欢的那个女孩,比如出狱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最后也没能撑过去的父亲,思绪像一个一个的点,而他最终未能连成一线。然后,他想起了那个男孩的脸。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只见过一次的面孔,之前也并不太熟悉,却突然在脑海中浮现。更奇怪的是,在想起那个男孩之后,他很快地进入了睡眠。‘
有人说,实现梦想就是破坏梦想,这句话并不适合珠峰。有些人梦想了一辈子也不敢踏上征程,有些人在征途上失去生命,然而当真正站在那个巅峰,那个世界上最高的地方,氧气再稀薄你的头脑也会十分清明,甚至想跪下来给雪山磕个头。
这样的感动,是从生死线上挣扎着活下来的庆幸,没有什么梦想,比这样的实现更让人激荡了。
人生一场大梦,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像好莱坞大片或者国产喜剧一样停在梦想实现的那一刻,便会少了许多失意的英雄。
金钟云在旅馆里休整了一个星期,赶在休假结束前两天赶回了C市。
C市依旧是近四十度的高温,从火车站挤回来的金钟云实在没力气再煮饭,到楼下粉店点了碗牛肉码的粉。墙上挂着城乡交际部最常见的那种大的黑色的风扇,上面被油烟熏满了污垢,连吹出来的风都带着灼热的油腥气。
当汗湿的手再一次把塑料布粘起来,他突然就想,如果回到家,有个人开好了空调,冰好了可乐,弄好了饭哪怕是外卖在等他,多好。
可惜,不是每一个大大都是人生赢家,在父亲的培养下一直中二的金钟云,从来没有任何和女孩子交往的经历。
他几乎是有些急切的把面汤喝完,逃一般地回到家中,打开了电脑。
嘛,你看,他明明是被网络害得去玩命,然而当他回到这都市,他依旧只能从网络上找到爱与安慰。
饮鸩止渴。
不过,很快,他就被四十几条爱特刷的脸都要裂了。
从他宣布封笔一个星期之后开始,那个男孩就开始给他发微博,一天一条。内容简单却让他无力。
「 @手机用户1984
@烂泥白夜老师,求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