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5
坐上车,亚纶合作;绑安全带,他合作;下车, 他合作;缝针,他一样合作。
如果大东是个对手,亚纶便是伺机窥伺的猎物,仔细观察著他的一举一动,猜疑著他的动作背后,存著什么目的。
“饿了吗?”走出医院,大东绷得死紧的脸,出现一丝表情。
“什么?”他的反应总在亚纶的意料之外,亚纶还没反应过来。
“你饿了吗?”大东很吝啬,只多了两个字便权充解释。
“还好。”大东的手又伸过来,亚纶下意识将自己的手臂藏到身后。
大东看他一眼后转身走在前头,上车、开车、下车,二十分钟后,他们在一家餐厅坐定。
点餐,他作主;选饮料,他作主;连饭后甜点,他一并替亚纶作了决定。
亚纶知道,他是个强势男人,处处要人对他妥协。
餐点送上来前,彼此都不开口说话,沉闷的气氛僵在两个人中间。
亚纶把桌上的餐巾纸摺成扇子;再打开,摺成小船;再打开,摺出一幢小屋,想再动手拆开木屋时,大东的大手覆在他手上,阻止他下一步动作。
“痛吗?”大东问。
他的眼神……那是关心?关心一个花十五万请来的陪读?亚纶淡淡一笑,笑自己猜想太多。
“我没有钱请律师控告令堂伤害。”亚纶想,如果他是为这个担心的话。
大东往下拉的嘴角代表不屑?亚纶自他的动作中寻找解答,但答案是一片模糊,他是心机深沉的男人,想捉摸透彻,不可能。
亚纶发现自己现在总是想从他的一举一动之间了解他。
“你的爪子收到哪里去了?”大东嘴唇弧线拉平,亚纶不再处处棱角,多了妥协、多了内敛,是环境改造了他,或是什么磨平他的不驯?这样的他或者更能适应社会需求,但对大东而言,却失去追逐趣味。
“我不是猫科动物,没有爪子。”斜过一眼,亚纶高雅地端起餐前酒啜饮一口,不轻不重顶回他。
对了!这才是他认识的炎亚纶,撩拨起他的怒气,大东就有丝丝成就。“我以为,你担心我会在你的饭菜中下毒。”
“抱歉,我的智商太低,理解不来你的高深言语。”
又认输?大东摇摇头,不好玩。“上次我们吃饭,你一口都不动。”他罕有的附上解释。
上次?上次亚纶气饱了,再好吃的食物都引不起食欲。“上次,我们不太熟。”亚纶冷言回话。
“有道理,对陌生男子保持距离是正确行为。”大东点点头,似是赞同。
现在,他们熟悉了吗?亚纶不认为。低眉,亚纶自顾自的吃饭,用缄默来回应。
两个人安安静静把食物摆进肠里,这种气氛很容易让人消化不良,但汪东城不觉得,他习惯在冷肃气氛中用餐;而亚纶确实消化不良了,因为亚纶习惯坐在对面的是禹哲而不是大东。只不过,为了赌气,他仍然把盘中东西,分批拨进自己胃里。
终于,东西塞完,亚纶不晓得是不是该把餐巾摆到桌面上,用餐厅礼仪那套,恭谨说声“抱歉,我吃饱了,您请慢用”,接著转身走掉,跑进厕所把那一堆不消化的石块给吐出来。
灌进桌面上所有能入口的液体,亚纶想,基於浮沉原理,食物浮在水面上,会让他的胃比较好过。
“要不要再叫一杯饮料?”他的声音从头顶斜角四十五度方向传过来,亚纶仰起脸,发觉对座男人不晓得几时起,一双眼睛以他为定点,抛下注目。
为什么自己总在他面前走神呢?
“不用了,我们应该回去。”亚纶一定要用冷漠把自己武装起来。
“为什么?”应该、必须,炎亚纶习惯用决定性字眼跟自己说话?有趣!
“我还有工作。”不回去做什么?在这里杵上一整夜吗?为了美好的明天著想,亚纶应该做的是——立即回去,让高高在上的汪夫人目睹他的战战兢兢,看见他并没有因为一个小小的伤口,就恃宠而骄。还有盈盈需要他照顾。
宠?大东宠他吗?自己用了多奇怪的字眼,也许,他只不过想拿他来打压自己的母亲,至於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就要问问当事人了。
或者他母亲逼他和心爱女友分手,或者他母亲对不起他,反正,不干他的事,与他唯一相关的是十五万的月薪。
在大东面前,亚纶每次总要想很久才能想得到结论。
“你下班了。”大东说。
老板下令,员工没异议,不,更正,是「不敢」有异议,人家是发薪水老板,就算因他的错误决定,明天要被清算到头皮发麻,亚纶也只能咬牙忍住。
“那,现在要做什么?”回医院把伤口拆掉、重新包装?他没那么无聊吧!亚纶现在居然喜欢胡思乱想起来了。
“约会。”丢下两个字,大东率先往外走,座位上独留反应不过来的亚纶。
“什么?”亚纶的“什么”没人回应,呆呆的,他怀疑不是自己得了重度幻听症,就是大东在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