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呆呆地站在重症加护病房门口,隔着透明的玻璃,我们仿佛隔了一个世纪。伸出手,却无法感觉到你的体温,只有彻骨的冰凉渗入血液。
望着面色惨白的你,巴掌大的小脸安静的仿佛早已抽去了生命,只有巨大的氧气罩掩住了那平日里粉嫩的嘴唇圆俏的鼻尖,紧紧闭着的双眼连眼皮都不曾抖动一下,长长的睫毛仿佛都已凋零枯萎。消瘦的身体插满各式陌生冰冷的管子,心电仪有条不紊地缓慢跳动,迤俪出长长的微弱曲线,那,是不是就是你存的一点生命力?
铺天盖地的恐惧压得我几乎直不起身子,周围的一切都似乎烟消云散,只剩下滴滴滴不断闪烁的黄色光点。
纯白的世界,每天都上演着悲欢离合生死轮回,是不是,这里的每个人都早已剥离了七情六欲,只留下职业性的冷静镇定?坐在有着舒适宜人温度的办公室,望着稍稍拉起的百叶窗,我忽然停止了歇斯底里的质问,平静得一点也不像等着刽子手最后一刀的死囚。
“是消毒氯剂过量中毒。”当医生的舅舅脱下手术手套,瞟了我一眼,叹口气。
我木然地盯着他上下翻飞的嘴,脑海里一片空白。
“发现的时候,估计空气里的氯浓度已经有一毫克每升了吧,当时门窗都是反锁的,正好有学生做实验路过,闻到了那股刺鼻的味道,才叫人砸开了。进去的时候,只看到两个黑人留学生倒在一个衣衫不整,满身鲜血的男生旁边,三个人都已经是颜面青紫呼吸困难,意识不清了。”他顿了顿,搬开一张凳子面对面坐下,“尤其是那个中国学生,可能是还禁受了外力打击,心力衰竭状况非常严重,呼吸中枢麻痹时间最长。”
“他……什么时候能醒?”我只觉得浑身瑟瑟发冷,声音抖得不成话。
“你该知道氯对上呼吸道粘膜的刺激是很强烈的,特别是这么高的浓度,再晚一些大概肺内烧伤就会立刻死亡,能救回来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他喋喋不休地解释着。
“我说他什么时候能醒!?”终究是抵不过心里的那份害怕,我蓦然失控,如果此时有一面镜子,我想里面的自己一定眼眶血红,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峰峰,你没事吧?那男生是你朋友?看上去,这是有预谋的故意杀人,我劝你别搀和进去。”长辈的立场总是自以为是的英明神武,我冷冷地瞥他一眼,一言不发。
“快回学校吧,你身体也不好,上次脑子里的淤血——”他突然收住话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慌,随即笑道,“你妈要知道你跑医院来了,绝对饶不了我。”
什么淤血?我定定地盯着他,脑子忽然开始铮铮作响,疼得仿佛盘古开天辟地。
“你朋友过两天应该会醒的,各项指标都很安全,不放心的话,现在去看看吧。”他不自然地低了头,忙活着手中的厚厚的报告。
我知道,这大概就是逐客令了。
可是,我没有工夫去计较,心中一宽,主动忽略那份缠绕不去的惶恐不安。
我不知道,就在转身奔出的那刹那,我——也许丢弃了最重要的那样东西。
我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猜,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什么都好。
“小白,吃点东西吧,我给你买来了。”Kimi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玻璃的反光中看到他忧虑的表情。
“我不饿。”没有回头,生硬地回绝这份好意。
躺在床上,你一定很痛吧?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你总是那么羞涩,所以你总是斗不过我。
可是这次,你知道么,我快被你逼疯了。
真的,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等清醒了,你一定会很得意吧?
你想怎么罚我,罚我再送你一朵小白花,好么?
“人是铁饭是钢,如果付辛博醒了,你却病了,谁来照顾他?”KimI继续苦口婆心。
“你先回去吧,我想好好陪陪他。”默默地接过饭盒,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半晌,听见Kimi缓缓离去的脚步。
你——饿么?
真的是越来越瘦了,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你的身体磕的我很不舒服哎,一点也不好摸,再这样下去,小心老公休了你。
不要生气嘛,我开玩笑的。
你知道,我最喜欢看你窘迫的模样。
等你醒了,我亲自喂你吃好不好?
鼻子一酸,泪水潸潸而落。模糊的视线里却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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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象很乱,大家包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