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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涂鸦】然后今天把文章转过来,以后就开一个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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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不要河蟹我,我很乖的


IP属地:四川1楼2008-12-13 12:53回复
    崩溃!!!!百度你不知道我发帖子的顺序吗!!!!


    IP属地:四川26楼2008-12-13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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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10 21:3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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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祭离歌————第一章:回忆成冰


      妖族历神熙三十七年,夏末。西陆,守苍山。
        终年郁结着紫色云雾的山中,水汽已然浮了一天,黄昏的时候终于下起了雨。相思亭里,璃澈静静注视着手中那象征着祭司的宝石额环。绯色的清影自额环正中悬挂的石头上跳出来,四周嫣红一片。
      再过一日,明鸢便要从她手中接过祭司的头衔了,可是这额环的玄机,却该如何交代?
      她抬起了头,远处祭坛上的烈火被施了咒法,抗拒着越见滂沱的雨,染红了西陆低沉的天幕。妖族人向来以火神的后裔自居,在他们眼中,只有被始祖真神承认的女子,才有资格受赐逝魂宝石的额环,掌管火神的遗物——炎髓,从而成为妖族术法的领袖祭司。
        可是如今,捧在璃澈手里的额环却是假的。没有了逝魂的力量,就根本无法驾御炎髓。而如果在受封仪式上,新任祭司不能开启炎髓的圣灵之光,也就意味着亵渎了真神的遗物。到那时,不仅祭司会被处死,妖族王室也会因为失去火神的庇佑而成为众矢之的,整个局面将会大乱。璃澈猛然用力收紧了手,雨雾里的红光瞬间湮没在她已泛白的指节之下。
        第一千八百二十七遍。
        腥甜的血从嘴角渗了出来,然而,脑子里依旧空空如也。璃澈吐出一口气,眼神惨淡。
        尽管方才她已将灵力催至十成,但仅仅凭着自身的修为要同逝魂感应却依旧难如登天。更令她担忧的,是她分明感受到了一股随着灵力推进同时强大的阻力。逆行硬碰,竟激得那股力量骤然失控。若不是她及时撤回一半的功力,加之另一个无名的牵引生生将失控的阻力扳回,此刻的她怕早已横尸当场。
        璃澈捂住胸口,极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碧蓝色的眸子里,却有什么忽然一亮。
        “拂然?”
         苍白如死的脸,瞬间染上了意外的欣慰。
       
        二十年前,守苍山。
        祭坛上的往生咒已然伴着挽歌唱了两三个时辰,却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几个接生的嬷嬷在眼前来回穿梭,如此速度竟还是不能减轻内屋分娩的女人一丝半毫的痛苦。冲击着耳膜的惨嚎越发撕心裂肺,桌案上的更漏却从容得无动于衷。璃澈眼中冷光一闪,长袖突然挥出,狠狠地将它掀了下来。
        “啪”的一声脆响,琉璃碎片溅了一地,惊得一个嬷嬷手中的水盆蓦然脱手,焦急守在房门外的青衣婢子听得异样,顾不得祭坛那边的情况,也快步冲上前来。
        “主人……”看得眼前的情景,年轻的女子便已明白了八九分。但毕竟已跟随璃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一向沉稳的祭司发这么大的脾气。想到即便是在几日前得到圣女暴毙的消息也能安之若素的主人,今日却为了一个小小皇卫统领的死大动肝火。青衣婢子一时语塞,默然之中,却听那随风而散的挽歌丝缕不绝。   
       “彼苍者天,其玄且黄。呼彼英魂,静水汤汤。生极浩渺,归墟无尽……”
        入秋的风渐渐有些凉了,凉到送入耳中的祝诵都仿佛没有一丝感情。然而,自从更漏落地便一直低头思索着什么的祭司却在此刻豁然抬起头来:“还有最后几句,霁悦,阻止他们!”
        “是!”即便无法明白方才那短暂的缄默之后,这高高在上的祭司究竟想通了什么,但看她眉宇间骤然凝重起来的神色,浓得像是守苍山终年郁结的紫雾一般化不开。被唤作霁悦的青衣女子不敢怠慢,当下足尖轻点,转瞬已如搭在弯弓上的羽箭一般射了出去。
        空中有“咝咝”裂帛的声响,越往前,便感觉压下的重量又沉了几分。四周仿佛竖起了无形的屏障,随着她身形的放缓不断收缩。她困于其中举步维艰,渐渐连呼吸都越发沉重。而就在数十丈之外,祭坛上超度着皇卫统领的咒文已接近尾声,白幡胜雪,衬得那永世不灭的烈火也似染上了凄凉的颜色。
        “混帐!”半空中一声厉喝,被困在气墙中的青衣女子指间金色光华流转,逆着气墙压下的方向,几个起落,忽得散作万千耀眼的光刺。霁悦凝神屏息,双手在胸前迅速结了个手印,将所有光刺聚在自己周围。蓦得金光大盛,半空中的女子竟如陀螺一般飞速旋起,原本蓄势的光刺得了力道,尽皆向着四方砰然炸开。
      


      IP属地:四川27楼2008-12-13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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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走得太急,竟也忘了交待。不知接生的嬷嬷们仓促之中能否镇定自若。好在那女人本来便是医师,不至于出太大的乱子。
          正这样想,耳中便已捕捉到新生儿隐约的啼哭声。璃澈松了口气,袖中橙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已被她暗暗捏在手里。
          “祭司大人!”守在门外的嬷嬷一见是她便跪了下去,谁料祭司竟抢先一步将她扶起:“免礼,曦骞医师和孩子怎么样?”
          “母女平安,只是……”嬷嬷面有难色。
          “怎么了?”
          “医师把我们都叫了出来,也不许在屋里点灯,说孩子是早产,见不得光亮。”
          “哦?”已按在门上的手不由一停,祭司低眉思索片刻,抬手屏退了其他人,“如果不方便,我可以不进去。”
          “璃澈……”内屋的女人声音是虚弱而飘渺的,仿佛一缕轻烟,遇着风便散落了。
          “怎么样,想说什么?”屈指一弹,桌上的红烛立刻跳起了火苗,就着微弱的光,璃澈看向隐在床幔阴影中的女人,沉声,“想问蒙恪,或者云眸?”
          “他们……难道连你也相信蒙恪是坠崖身亡,云儿的被剜眼是敌探所为?”
          祭司不言。
          “呵……罢了,既已成定局,追悔也是徒然……”
          “后悔了?”
          “如果有用,为什么不?”医师拉开面前的帘子,冷笑,“但如果是你,你会放过害你丈夫和徒儿的人么?”
          “所以……”祭司的手微微一颤,橙色光华倐得没入孩子的眉心。
          “我要你帮我!”
          “至神熙十七年秋,昔皇卫统领讳蒙恪者,自边关结阵而返。会遇敌探刺密,追至夕落崖,烈斗。敌探死,统领身中数伤,坠崖殉职。其妻曦骞痛极小产,然其女夭,至此蒙氏再无后者。”
                        ————《六合记•妖族》
          昏暗的石室里,只有尽头处一抹白光温柔。医师最后一次将手探入其中抚摸着孩子轻阖的眼皮,良久,忽地叹了口气。沉睡中的孩子安静而乖巧,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孩子突然嘴角上扬,睡梦里本能地对着母亲咧开嘴笑了。却不知白光之外,母亲此刻的神情竟像极了生死离别。
          “一定要这样么?”身后,黑暗中祭司的脸严肃到可怕。
          “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此刻也就不会在这里了……”曦骞回过头来,叹息:“其实早在去瀚海之前,蒙恪就在无意中发现圣女的饮食被殊怨动过手脚,可惜当时边关告急,他来不及上奏便离开了帝都。但没料到,同去的四位护法为结瀚海阵力竭而亡,他孤身返回仅半日便遭遇不测。那段时日我也曾试着奏请面见妖皇以求真相大白,但结果却使得云眸被剜去双眼……”
          “我记得你说过,殊怨毒杀圣女用的是幻镜水牢的紫祭幽兰花。”
          “是……”
          “自妖族立国以来,从未有人怀疑过它有毒,你有什么把握能改写历史?”
          医师眼中冷光一闪:“我自然有!”
         
          “那么后来呢?”原本是为璃澈送件袍子,却不料听到了这样的往事。二十年后的掌灯仕女少了当年那份犀利,却多了追根究底。
          “两天后的继任大典,是面见妖皇唯一的机会。曦骞指证殊怨毒杀圣女篡位,并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身试药,毒发去世了。”
          “可是孩子……”
          “离开之前,孩子继承了母亲所有的记忆。曦骞自知有愧于她,却也只能做这些补偿。她为孩子取名拂然,本是希望她能超脱过往,然而在继承母亲惊人医术的同时,孩子也无可避免得接受了母亲深重的怨气。这些怨气因为曦骞的死而失控……”璃澈微阖了眼皮,仿佛当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那一刻,整个守苍山都在为她颤抖。”
          “连主人也控制不了么?”
          “如此生死不顾的力量非任何人可以阻止,更何况那孩子本就与普通的妖族人不同……她深蓝色的眸子能看到过去未来,天生便有通彻天地的灵能。如若强加压制,她体内的怨气积聚只会适得其反。否则当年我也不会冒险将逝魂留在她身边以求她一时安静。之后我将毕生所学注入她体内,希望能以火神的光明之力将她引回正途……”
          “可是并没有成功?”如今的情势已很好地说明了一切,霁悦低头看着璃澈手中毫无灵性可言的“逝魂”,喟叹而已。
          “你说话倒是越发不客气了……”失去血色的脸上划过一丝落寞的笑意,璃澈淡然,“十年前闯入她宿命星轮的贪狼削弱了逝魂的力量,将她从沉睡中唤醒,此后她便杳无音信了。这些年我也曾试着找她,可是以我之力,又如何能感应逝魂,无论怎么做,都是枉然……”
          相思亭外,雨已不知停了多久。黎明前的守苍山,只有杜鹃声声啼地凄咽苍凉,仿佛是幻镜水牢的怨灵们在哀嚎着,嘶吼着,融进每个人的梦里。璃澈散披了长袍在风中站立着,眼神深邃而沉静。
          明日,是开始,或者也是结束……


        IP属地:四川30楼2008-12-13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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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赞叹声中,拂然收了手,转头去看那个一直站在妖皇身后,目光却从未离开明鸢的年轻太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轻衫缓带,翩若惊鸿,眉目间隐隐有着霸主的英气。背上一把古朴的紫鲨七星长剑,嫩黄的剑穗随风而动,更显得这年轻的男子不着半点世俗的飘逸。
            “要我回帝都帮太子?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两天前的洛殇,颜为的提议有些荒谬。
            “算你欠我的……”
            虚空中的女子叹了口气,这句话果然不轻。凭她多年来对颜为的了解,若非事情迫在眉睫,他绝对不会用这种法子。只是,看那年轻人此刻的意气风发,又哪里有半点紧急之态?
            “参见祭司……参见祭司……”
            圣灵之光已启,观礼的百官恭敬地俯下身去大声恭祝,却不知祭坛之上,新任祭司的脸上划过一丝阴霾。在她身旁,已晋升为琅环领主的璃澈也仿佛有什么心事一般缄口不言。
            此刻守苍山的天空依旧满目金色,不时落下些许流星般的碎火,仿佛真的是真神赐下的福祉,降落在这片紫雾缭绕的群山之上。
            不远处,薇音圣女与妖皇相互交换了眼色,脸上均是大功告成的喜悦。连日来旧病缠身,圣女抬起苍白的手掩口咳嗽了片刻,才站起身来,“今日……”
            不料才吐出两个字,突然便觉得天旋地转,强压着脑子里越来越模糊的知觉,薇音的身形竟摇摇欲坠。
          胸口的血气疯了一般往上直涌,眼前的一切也变得幻影重重,恍惚中似乎有人急切地询问着什么,但却她早已听不清楚。
            “怎么会这样,是分血咒!!”明鸢火红的身影倏忽而至,修长的手迅速搭上薇音的脉门,却惊得脱口低呼。与此同时,那涌上的血气再也压制不住,圣女身子往前一冲,“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分血咒……”看着那边变数陡生,拂然也不由低声喃喃。那种把施术者与受术者用一条血脉贯穿的恶毒术法,连她也只是在璃澈为她注入的记忆中遇到过罢了,只知一旦受术,除非施术之人解开禁制,否则外人无力可破。
            祭坛那边一时的嘈杂已经平复下去,圣女陷入沉沉的昏迷之中,明鸢虽施术为她护住心脉,却无法令她清醒。九龙椅上,妖皇眉头紧锁,被宣上前来的幻羽和雪夭跪在他跟前,两人脸上的神情却是大不相同。
          那便是圣女的徒弟了吧!拂然静静看着那两个婀娜的背影,嘴角一丝复杂的笑。如果现在便意味着一场新争夺的开始,不知到最后,谁的眼神会更坦然一些。
            “这么说,圣女养病的这段时日,前来探望的人都有嫌疑?”看着匍匐在脚下的两个年轻女子,妖皇的声音沉得没有边际。
            “不然,分血咒位列三大禁咒之一,能使用这种咒术的人,法力修为一定深不可测。”璃澈却缓缓地摇了摇头,“整个妖族,这样的人绝不超过五个。何况,能将分血咒掌握得如此纯熟,让人之前竟看不出丝毫破绽,此人的灵力更是惊人。”
            “那姑姑以为,会是什么样的人对圣女下手?”一旁的太子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一句,目光却时时落在明鸢身上。在他的眼睛里,映出的影子虽然时刻变换,但那一缕隐藏的温柔始终在碧蓝的眼睑中跳动。
            “或许,靖炀可以替父皇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守苍山,青鸾峰,转星阁。
            安顿好了圣女,已是上灯时分。新任祭司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然而见了面,说出的话却像是忍了很久的责怪。
            “何必这么生气?难不成刚做上祭司,脾气就见长了?”空荡的房间内灯火通明,厉靖炀抚着白玉的箫管,淡淡一笑。那句有些挑衅的话,却被他说得带了些调侃的意味。
            “那太子殿下刚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闹出点事来么?”明鸢冷冷地反驳,火红的长袍无风自动,惊艳不可方物,“偌大的妖族,有几个人敢对圣女动手,真要查起来,不知有多少人会受到牵连。兹事体大,不是你玩得起的!”
            “我当然知道。”听到这番话,太子那一脸的懒散顿时褪尽,代之以暗夜般的深沉,“但你真的觉得我能置身事外?就像你说的,整个妖族,敢动圣女的人寥寥无几,既然如此孤注一掷,所图就绝非是圣女之位那么简单……”一丝无奈划过太子清瘦的面颊,那表情有些寂寞又有些苍凉。
          


          IP属地:四川37楼2008-12-13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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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祭离歌————第三章:星垂平野


              转星阁四座宫门,自太子失忆之后,分别由浣剑山庄的四位剑客把守。今日野辰告了假,东门大开。
              “圣上,今日还要诊脉吗?”行至楼阁外,却被告知太子已就寝,戴着面具的医师低头行了一礼,眼神依旧苍白,“是否要改期?”
              “改期?”随行的庄召冷冷看了医师一眼,忽地笑:“圣上,老臣听闻近几日太子殿下精力旺盛,片刻没有宁静,何况如今又是小孩心性,对诊脉之事难免反感,老臣认为此时才是最佳时机,如若改期,恐怕会加重病情,到时就更难医治了。”
              “嗯!”妖皇点了点头,叹道:“不必顾及,只管诊脉便是。”
              “那么,鬼目!”医师咳嗽了两声,淡淡吩咐身旁的白衣女子,“去准备器具。”
              “是,啊……”话音未落,冷不防一只碧玉雕杯直直击中胸口,白衣女子被这劲力冲得倒飞了出去,眼看便要撞上宫墙,却见一道红影掠过,明鸢一探手便将她接住,反身稳稳落在院子中央。
              “走开!爹爹最坏了,我不要看,你们都走开!”
              阁楼上,童稚的声音尖锐地响起,带着满腔的厌恶,听来有些惊心。在场众人个个脸色煞白,听到这里,已齐齐跪了一地,不料一大把琉璃彩珠从天而降,“哗啦啦”得满眼跳跃。
              “我叫你们走开!”
              “圣上,太子殿下心智失常,此时做事毫无章法,恐伤及圣上,不如请先回宫,这里一切交由明鸢和两位医师处理!”两颗彩珠刚好砸在身上,力道不稳,祭司肩膀一沉,险些跌倒。然而就在那一刹那,明鸢脸上的神情却换了三次。
              不是每个人都能被眼前的戏码所骗。妖皇的圣驾刚步出东门,红衣祭司忽地拔地而起,身形凌厉而优美,似一只鹰隼一般向着院中的医师直扑而去。在她身侧方圆三丈之内,飘花飞入,竟瞬间化作无形。
              “祭司不愧是祭司啊!”所有退路均被封在一片火红的光华里,医师却似乎不以为意,嘴边低低而出的评语带了赞赏,但却有隐隐的叹息。
              如果一切不是这么阴错阳差的话……呵……虚弱的身体经不住灵力的入侵,医师倒退了几步,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面具下的脸上泛起了病态的红潮,指逢间也出现了丝丝血迹。
              “祭司大人请手下留情!”漫天的红影中,一道白光不知从何处袭来,穿透明鸢设下的结界,直面交手,瞬间已拆了上百招。
              祭司的脸色在变。自她师承璃澈至今,除了师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她手下过了一百招而不显下风。甚至,对方敏捷的身手,让她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个人。
              第二百三十招,两人各自后退飘开,落地时激起落花纷扬。
              动手的是刚才被明鸢救下的白衣女子,她的斗笠已在交手时被击碎,此刻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而动,埋在黑色流苏之后,深蓝色眸子里的光如同闪电一般。
              “咳咳……鬼目……住手……咳咳……”站在身后,医师强自撑着颤抖的身躯,惨笑着将面具摘下来。也不知是否是虚弱的缘故,面具刚离开那张苍白的脸,就立刻滑落,而在那之后,脸色苍白的太子甚至连接住它的力气都没有。
              “你……”几步之外,看着那张脸,祭司呆住。
              “有……这么……不可思议……么?”刚说了一句就一口血涌出,整个身体向前栽倒,幸亏鬼目及时将他扶住。然而明显伤了元神,过了许久才平复喘息,太子将所有重量压在鬼目身上,眼神涣散开来,“其实在大殿上你就发现了吧,尽管为了避人耳目,我把声音装饰了些,但要瞒过你还是很困难……”
              身后的阁楼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野辰飞奔而下。明鸢恍然明白为什么方才彩珠落下的力道会那么怪异,与其说是灵力不继,倒不如说刻意隐藏。
              这一切都该是鬼目的主意吧……
              虽然只交了一次手,但那样傲天的灵力却不能不使她动容。这个女子绝不是普通的医女那么简单。
              “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入夜的转星阁外,安顿好了太子,月色正迷人。鬼目一个人站在紫雾深处,凝眸看着山间茂密的芭蕉。身后明鸢缓缓走来,生平第一次对别人刮目相看,祭司神情有些复杂。
            


            IP属地:四川39楼2008-12-13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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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信鬼目姑娘明白,太子并非染病,而是被人施术。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解离魂咒法,姑娘医术一定高明。何况以姑娘的身手与城府,绝非普通的医师……”
                “祭司大人想知道什么不妨直言。”只是看着月边翻腾不息的云彩不曾移动,白衣女子淡然开口,声音也似云一般飘忽。
                或许,从踏进守苍山的第一步起,这一切早就注定好了吧……
                “殿下虽然摆脱了离魂咒法的控制,但失去了当天的所有记忆,元神也严重受损。离魂咒虽不是什么低级咒术,但绝不高深,鬼目斗胆相问,像这样的术法如何能伤及堂堂太子殿下,何况对方施术的手段也并不高明,生涩得像个新手,却如何能弄到现在这个局面?
                “当天的事银夏也不记得了,原本他奉了明宫宫主之命,请太子前去商议要事,谁知半路被劫。太子失踪,银夏也受了重伤。”
                “银夏?”鬼目眉头一锁,“紫翼星将!”
                仿佛时光穿梭了二十年,在那深重到痛的记忆里,这个名字多少有些刻骨。眼中的深蓝色越发深了下去,背对着明鸢的人,不是鬼目,而是拂然!
                “太子现在算是四面楚歌,银夏是少有的肯为他出力的人。其实除了浣剑山庄,明暗两宫和幽狼护法,真正站在我们这边的人不多了。”
                “我们?祭司大人就这么确信我的立场?”
                “否则你早就应该杀了我,你有这个能力不是吗,鬼目姑娘!”祭司笑笑,“能真正驾驭逝魂的人,对谁都是威胁,我很庆幸威胁不在我这边,有姑娘相助,靖炀应无大碍!”
                然而,拂然却并没有听明鸢说什么,她的目光射向通往山下的石径,那里一个影子闪了闪。
               
                “你动手倒是快!薇音,太子,银夏,几天之内做了三个人还能这么镇定自若,那两个什么医师也是你找来的吧!最毒妇人心,果然在理。”呷了一口茶,庄召看着梅姬绝美的脸,冷笑。
                “要真是我动的手,早就一剑杀了厉靖炀,还会留他到今天?斩草不除根,会有多大的祸患,天机主人难道不知么?有他一条命在,暐玦就无法名正言顺地继位,你还指望能保住你这摄政王的位子?”梅姬的反驳没有半分留情,这些年来,一心要达到扳倒太子的目的,她早已把这种威胁看作天经地义了。但虽然二十年前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皇后,却始终拿厉靖炀没有办法。这个太子实在太过工于心计,孤身在朝堂上辗转,竟没让她找到一个能废他的理由。
                庄召低头看着茶盏中碧绿的叶子浮沉,嘴边勾起一丝浅笑,仿佛寒潭里一抹倏忽而逝的流云。听梅姬的口气,她似乎并不曾做过什么,但近几日帝都发生的一切,也绝不是什么意外或者巧合吧。如果说是被人捷足先登,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比想象中要麻烦得多了。
                “不管是谁要对付那些人,至少于我们有利。薇音自来庇护厉靖炀,银夏也是他的心腹,这两个人一除,厉靖炀的筹码就折了一半。璃澈已经晋升琅环领主,这些事她不好过问,剩下幽狼和明鸢今后可以慢慢对付。”
                “可是你已经让破军去了转星阁。”庄召却淡淡地将话抛在风里,没有温度,“破军一向是你最后的一张牌,这次却这么早把他摆在台面上。现在就想致厉靖炀于死地未免不现实,即便你不忌惮明鸢,你也该担心他在边关手握重兵的表兄颜为发难。所以我想哪怕真是你亲自动手你也不会杀他,找破军去是为了试探他们到底有多少实力吧,不过赔上这样一张牌,不觉得大材小用么?”
                “真正的实力普通棋子是试不出来的,对付厉靖炀就更需要知己知彼。”梅姬抬手抚了抚鬓边的青丝,腕上的翠玉环镯显尽了高贵,“破军做事谨慎有加,他能掌握分寸,找他回来,也正是为了这个原因。”
               
                此时的破军正站在通向转星阁的石径上。
                然而,一双蓝色的眼睛已经盯死了他。纤细的手指随意在琴弦上一抹,寂静的青鸾峰便流淌出月色一般的清音,听来灵动而有些哀伤。
                层层竹影婆娑之后,他看见了那个抚琴的女子。
                冷月的幽光下,流霜飞舞,白衣在夜风中翩然展动。并不惧怕他逼来的杀气,女子一脸沉静,手下琴声婉转流畅,仿佛天籁。她不曾抬头看过他一眼,但他清楚,再一步,他便要走进她的攻击范围里。
              


              IP属地:四川40楼2008-12-13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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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穿梭的琴音,蕴藏着一个从无败绩的杀手不敢不正视的力量。
                  “铮铮……”
                  最后一声终于停住,古朴的琴突然一翻,背后暗簧里瞬间弹出一条七彩匹练,夜空里连流霜都为之辟易。
                  “既然来了,空手而回总是不好!”
                  破军猛地一惊,因为当这句话说到最后一个字,眼前的白衣女子已经不见了。悠悠山风徐徐送来,他突然感觉后背一冷,杀手的本能令他闪电般地转身,拔剑,寒芒化作漫天洒落的星辰。
                   竹影在动,却不是被风激起。几声金铁交击之后,便只剩了七彩与银白的光芒在月色下交错。破军脸色越发严峻起来,对方的招式全在他的眼中,却似乎滴水不漏,他自负剑术高超,此刻竟无法欺进她身前一寸。
                  然而,她已看穿所有。
                  于是,七彩匹练向后一收,白衣女子莲步轻移,从战局中抽身返回,几个起落,停住。
                  “如果没猜错,绝双剑也只有在你手上才会有这种感觉,你是破军!”
                  依然是方才的距离,破军隐在竹影深处,拂然在冷月下静静伫立。只是此刻他握剑的手在颤抖,腕上一道血口隐约可见。
                  已经有三年不曾受过伤了,没想到今日竟会败在一个无名女子手里,甚至被看穿得那么轻易。
                  “你到底是谁!”
                  “医女鬼目!”
                  “医女?呵……”破军却哼了一声,散在夜风里,说不出的冷意,“只是医女这么简单?”
                  “阁下以为有多复杂?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根本不会纠缠这些事,好好看看你的伤吧,三个时辰之后就算神仙也救不了你!”
                  果然,那道并不致命的伤口传来火灼一般的痛感,并迅速窜上,不多时已覆盖了整条手臂,剧烈的颤抖让他几乎握不住剑,身子也踉跄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立稳。杀手的眼里划过一丝震惊,她在方才的打斗中下了毒,而他竟没有丝毫察觉!
                  “好厉害的手段,姑娘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嘴边浮起讽刺的笑容,稍纵即逝,“后会有期!”
                 
                  “他的实力怎么样?”身后,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明鸢眼神复杂。她已在高阁上站了许久,刚才的一切她都没有错过。
                  “祭司大人认为如何?”拂然却笑了笑,有些疲惫,“以前听说破军被称为妖族第一杀手。这个名号是不是言过其实暂且不论,但他的剑术的确无双,也难怪当年他能得到绝双剑。也许这把剑真的只有在他手上,才会有真正的价值。”
                  “这么说来,他的确是个棘手的人物。”
                  “是不是棘手现在还不好说,只不过……”拂然蓦然手一抬,一道赤光绕指射出,竹林深处随即便是一声惨叫,“刚刚在看戏的不止祭司一人啊!”
                  “可是连他你都看见了,却没有看见我。”远远的,脚步声有些虚浮,月色下的脸苍白得更加触目惊心。太子散披了一件狐裘,许是夜里寒气太盛,他将衣领拢紧了些,淡淡地笑道:“我也在上面看了很久,咳咳……你吓人的功夫倒是一流啊……”
                  “如今复又能走路了么,太子殿下果然先祖庇佑。”拂然不置可否,袖中银丝探出,在太子的腕上一点即回,“还好,不过要是像你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话,结局我不敢保证。”她微微侧头,竹林中一阵悉簌之声,料是方才被击中的探子趁人不备意欲逃走。然而三人相视一笑,竟谁也没有追击的打算。
                  “破军是梅姬的左右手,那刚刚那个人是谁?”明鸢等一切都安静下来,刚一开口,却先自摇了摇头。一旁的太子也是轻轻叹息,抬起眼,看着祭司月色下的影子,眼中仿佛落下了繁星。
                  “跟去看看不就知道?反正也是要去的,什么时候都没区别。”话音落地,拂然白袍翻飞,倏忽已向着前方掠去,身手的迅速,连明鸢也不由惊叹。
                  “可是……”
                  “算了,她就这个性子,你以后会习惯的。”
                  刚想追上去,背后太子却一只手按上她的肩,制止了她的动作。她一惊回头,面前的这个人,此时完全没有平日的洒脱和无谓。即便重伤未愈,那眼中的稳重和深沉,和一个久经世事的人没有区别。他那一按,甚至让明鸢觉出了不可抗拒的霸气。难道就在旦夕之间,这个人竟有了帝王之风?
                


                IP属地:四川41楼2008-12-13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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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10 21:2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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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祭离歌————第四章:浮生镜


                  幽狼护法北傲寒已经回到了帝都!
                   厉暐玦醒来的时候,这个消息在守苍山已尽人皆知。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桌案上,他喜欢的花也凋谢了多时。
                   看样子,至少五天了吧!怎么会睡了这么久?
                  年轻的二皇子皱了皱眉,恍惚中有了些不祥的预感。屋外隐约听到婢子们窃窃私语,无非揣测着身为冥狼护法的北傲寒消失近一个月的行踪,但直到他推开房门,也没有任何结果。
                   “二殿下安好!”门外的婢子们已齐齐下跪,甚至看他的眼里都有些许恐惧。
                   这却是怎么回事?
                   虽说他不是什么对奴才宏恩浩荡的主子,但也绝非对他们严苛到这般地步。厉暐玦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婢子,突然一怔。
                   “好大的胆子!竟敢私换我的侍婢!”正堂之内,刚刚踏入的总管冷不防厉暐玦一掌狠拍在桌案上,震得杯盏磕碰作响。对方显然已动了怒,老练的总管连忙跪下,一言不发。
                   “在我房中焚醉檀香木,却能将用量把握到只是昏迷而不中毒,也是你的手笔吧!不过你没做干净,破绽露大了些!”厉暐玦看着面前跪地的老者冷笑,抬手轻飘飘地扔下一个物事来。总管定睛一看,却是一片黑色的木屑,迎着阳光竟有乌亮的光泽。
                   醉檀香木!
                   碧蓝色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却不料一封信已悬在他头顶,总管额角汗珠涔涔,抬起头来,正好与厉暐玦目光相撞。
                   “要我替你念念这封信还是你自己说?”二皇子却突然笑了起来,俯下身仿佛看着走投无路的猎物,“或者如果你迫不及待地想去试试暗宫的刑具,我也可以成全你……”
                  话未说完,跪在地上的总管突然一震,整个身子不由得向前栽了下去。嫣红的血立刻漫出来,厉暐玦豁然站起,早有一名身着玄色劲装的女侍风一般地闪进屋内,辨了番来袭的方向,低声:“公子,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是吗?”然而,厉暐玦的表情却有些飘忽,深吸了一口气,眼中藏着沉沉的碧色。
                  面前这个女子是他的护法,地位仅在他之下,是以这次他所有的婢子均被更换,却没人敢动这女子分毫。厉暐玦低头看着仆地的尸首,总管是被劲力打穿后心致死的,手法干净利落,一看便知是绝顶高手。年轻的二皇子摇了摇头,淡然道:“歆儿,你刚才去哪儿了?”
                   “从转星阁回来,那里现已由浣剑山庄负责把守,一连几天闭门谢客,说是太子伤势加重,新来的医师正在全力为他疗伤。”
                   “什么?皇兄怎么了?”这句话着实让他吃了一惊,虽说他也明白这五天里发生了不寻常的事,但波及到厉靖炀却在他意料之外。
                   “圣女被害,太子殿下希望能找出凶手,谁想到却被人暗算。如今失去了记忆,经脉也严重受损……”
                   “多久前的事?”他却似乎对这些来龙去脉没有兴趣,微微抬手制止了护法的描述,目光冷然,“就在这五天里?”
                   “是……”
                   “这么说,我不知道的事还很多啊……呵……”低着头,这个一向与世无争的男子第一次尝到了任人摆布的滋味,而这些,也许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学会了吧。
                  方才的那番话,陌生,但的确出自他厉暐玦之口。
                   屋内的光线突然一暗,仿佛当头罩下了一层阴影。阴影里的二皇子却连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对门外的剑客寒暄道:“来得这么快么?”
                   “二殿下!”破军抱剑而立,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毫无感觉,冷澈如冰的眼里只有一丝稍纵即逝的黯然,“梅姬娘娘请二殿下前去多景楼一叙。”
                   
                   守苍山,望秋顶,多景楼。
                   “这些天母亲没有大碍吧!”
                   厉暐玦向梅姬行了礼,抬起头来的时候,没有在母亲的脸上找到一丝诧异的神情。
                   平日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每日请安必不可少。可是他已经五天没到了,梅姬却没有丝毫意外。
                   “这五天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孩儿一时无法分身前来探望母亲,请母亲恕罪!”
                   “你也是为人所害,昏迷了五天。听说你已经查明凶手就地正法了,但可找出幕后主使了么?要知道这些天来圣女太子先后被害,再加上你的事,这分明是一场计划周全阴谋。若不查清,对皇室是可是极大的隐患!”梅姬满脸笑容地将儿子扶起,怜爱地端详了一番,叹道:“陛下为了这些事整日操劳,引得旧病发作,现今也是卧病在床了,看来这番劫难是在所难免啊……”
                  


                  IP属地:四川43楼2008-12-13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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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二十年前的圣女之争是庄召与殊怨的密谋,意图篡位?”
                     纤长的手指微微抬起,掌中绯色的光华如同一朵怒放的蔷薇,然而红光过后,拂然却没有如她所料地看清对方的死门,相反,浮在她面前的是一双的眼睛。镶嵌在女子美丽的脸上,原本该是锦上添花的福气……
                     可是……那又哪里是一双眼!
                     努力睁大的眼眶中,并没有眼珠,只有干涸了血色的底子和狰狞到恐怖的扭曲血肉。她突然觉得剜心的剧痛,所有的过去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几乎将她瞬间淹没。
                      姐姐……姐姐……
                      二十年前母亲最得意的弟子云眸,如今竟然……
                      “这么说,这次帝都所有的变数很可能是庄召故计重施,利用自己的女儿雪夭争夺圣女之位,意图得到妖族一半的控制权!”
                      “原来……二十年前的账,也应该算在他的头上!”
                      依然听到云眸吐出的句子没有温度,怨毒刻薄到可怕,连同她说话时的神情,一样令拂然感到寒心。二十年后被剜掉双眼的云眸再也不复昔日的温和,仿佛是一块晶莹却割手的薄冰,太过接近一不小心就会血流如注。
                      “是又如何,可如今你在雪夭手里,我们却根本不知道她安插在你身边的到底是谁。现在没有筹码,如果我不按她说的做,你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丧命!”
                      银夏!
                      “就算丧命,我也不会比那老东西先咽气!”云眸冷笑起来,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只要雪夭这一步走错,庄召就会满盘皆输,而他这盘棋的对手幻羽,却是雪夭成为圣女的最大障碍!”
                      “只要能达到目的,做做棋子又如何!幻羽如今的地位并不算十拿九稳,我们各取所需,相互利用而已!”
                      “噗……”交战分心本就犯了大忌,如今身形也不由得越来越缓。最终还是抵不住北傲寒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退到一半,便觉得胸口一阵绞痛,加之对手招式狠厉,伺机扫来的刀风更是将她刮得一口血喷出。
                    狼人向来以勇猛著称,可没想到从小在妖族长大的狼神太子竟还有这样的力量,拂然摇了摇头,突然左手一抬,生生扣断了夹攻而来的两道劲力,然而最后一道直扑面门,她却已错过了唯一的机会。
                      “为什么分神?”
                      刀光重叠,清影交错纵横,闪烁的荧光却是死神的诅咒。深蓝色眸子中仅有的色彩微微跳跃,那能看见过去未来的目光秋水般澄澈。
                      果然,利刃划破喉咙前的刹那,火红的烈焰突然腾起,瞬间就将那片银织的光网吞没。
                      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拂然突然叹了口气,嘴角挂起一抹惨淡。
                      “住手小北!”
                      火光中的祭司出言厉喝,劈手夺过对方的长刀,重重地将它插回刀鞘。背刀在鞘中震颤不休,仿佛蛟龙受到禁锢,怒号之声如雷动九天,许久才平复下去。北傲寒苍白了脸色,抬眼冷冷地注视着明鸢,那目光宛若一柄尖刀,比他的招式更厉害了三分。
                      好倔强的少年!
                      那样的眼神不知为何让拂然想起了厉靖炀,可那里面疯狂的仇恨和怨念却是厉靖炀永远学不来的。这样的人,就像一把双刃剑,伤人越多,伤己也会越深吧!
                      “殿下没有告诉过你她是谁么?竟敢冒犯殿下的上宾?”明鸢却并不为那样的目光所动,淡淡地看了站在一旁的灯奴一眼,“如今大敌当前,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内讧,要我教教你该怎么做吗,还不走!”
                      “明鸢……”
                      想说什么,无奈一口血气涌上来,刚刚被搀起又摇摇欲坠地差点栽倒,拂然斜靠在灯奴身上,闭目调息了一会儿,睁开眼时,却已不见了北傲寒。
                      “刚刚为什么分神,以你的能力,就算输,也不可能狼狈到这种地步。小北为人冷淡,但绝非善恶不分,今天会和你冲突,是因为她吧!”祭司端着一杯茶,浅笑,“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你都知道,还要我说什么?”拂然却也笑了,没有以往藏锋般的防备,那笑容少有的单纯,“祭司大人早就知道我不是鬼目,也知道灯奴的来历,更知道为什么北傲寒要杀我,不是么?”
                      “我监视你,一定恨我吧!只是在这之前,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信你!”
                    


                    IP属地:四川45楼2008-12-13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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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的夜空忽然传来零星的扑朔声,随即一只黑鹰划破长空,银白的利爪将冷月的寒光射在城头那烫金的字上,凌厉非常透露着一种真实。
                        “已经到洛殇城了!”鹰背上一直闭目的年轻人喃喃了一句,不放心地回头去看了看身后的少年。那少年显然已睡了多时,裹在黑色的斗篷里,全身的镣铐在月下泛着冷光,越发苍白的眉宇间竟隐隐有着帝王的霸气。年轻人不易察觉地笑了笑,眼里神色复杂。
                         一路从晨曦海过来,这少年一身枷锁,没走出几步就招来不少目光,这样下来,即便万分小心也不见得能活着到西陆。于是干脆把他弄昏,夜里用黑鹰代步,总算小有成效。不过洛殇这个地方大意不得。他四处看了看,确定没被盯上,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早就听说过洛殇城的颜为城主聪明过人,二十年前以区区十三岁之智献计破敌,结果将正面攻城的冥族翼兵悉数歼灭,轰动了整个西陆。远在帝都的妖皇亲自写下世袭诏书,即位后加封宁远侯。这些年镇守洛殇,至今未逢敌手。这次前来,本就为了些许隐秘的事,被他知道岂不枉费了苦心?黑鹰扑朔着翅膀,从洛殇尽头掠过的刹那,年轻人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抬手拭掉额上早已密布的汗珠。
                        然而便在这一刻,黑暗里一个影子动了动,白色的长发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打草惊蛇不像你这种聪明人做的事啊,护法大人!”离城头那只黑鹰只有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了,他缠满绷带的右手缓缓抬了起来,透过夜色的死寂,一缕寒光在他的指间闪烁着,赤红色的瞳仁里有属于狼族天性的狠厉。二十年了,这种狠厉早已不同于它当年的模样,在他如今的眼睑里,无声地承受了一种愤怒。
                        瞬间的决策,闪烁的寒光猛得一盛,似飞箭一般射向已快消失的黑鹰。同一刹那,方才志在必得的眼神倏忽间已被一种罕见的不可思议所取代,狼族青年惊异地注视着从他身后翻出的一袭白衣将凝聚了他七成力道的一招毫不费力地接下来,那带着浅笑的声音里竟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她的白衣在夜风中微微展动,面纱下的脸看不清表情,左手执一盏精致的玉质宫灯,紫色的光将她笼罩在一种温和宁静的氛围里,仿佛是地狱中突然降临的希望。
                        拥有着赤色瞳仁的男子冷冷的目光在那一刻起了微末的变化,他盯着女子白色的面纱,仿佛想极力从上面得到些什么。
                        又是她!
                        容貌看不清楚,声音却骗不了人。在脑子里搜寻着临走太子的嘱咐,北傲寒恍然明白一路的跟随到这里便是终结。然而那样的安慰并不能放松他似乎与生俱来的戒备,最后将目光锁在拂然手中那柄晶莹的刀上,他冷冷吐出两个字:“给我!”
                        把玩着刀的右手停了一下,仿佛月光在那一刻为之一冷,面纱后,拂然微微叹息了一声:“你的刀杀气太重,伤人伤己的武功,大人今后还是少用为妙。”
                       “给我!”完全不理会她说了什么,狼族青年毫无感情地重复着那两个字,红色披风后的长刀隐隐作响,随时有弹出之势。够了,听够了!早在十多年前便有人这么劝过他,只可惜他已不会再听从任何人的安排。灭族之恨,让他在妖族躲避了整整二十年,他早就不奢望谁会是他复仇的靠山,要想有一线生机,就要让自己变得更强!至于代价……不是问题!
                        “既然这样,你我道不同!”拂然叹了口气,手中的冰刀浮起,缓缓落在北傲寒面前,“后会无期!”


                      IP属地:四川47楼2008-12-13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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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祭离歌————第五章:胭脂烫



                        “你干嘛跟他说这些,明知道他未必肯听。”颜为接过凌霄递来的茶盏,沉默片刻,突然明朗地笑起来,对面拂然刚刚呷了一口茶,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一向沉稳的男人。
                          “你以为这么说他就不会跟着你了么?北傲寒的个性我想你已经见识过,他要是会听别人的话,早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盯着杯中的叶子不知在想什么,颜为眉头耸了耸,再开口的时候那语气让拂然手猛的一抖。
                          “不过这次的事,拒绝他帮忙,你不要后悔!”
                          “有这么难?”从来没见过他的脸上那样严肃的表情,仿佛是在冷月微光映照下凝成的一层寒雾,深重而难以捉摸。拂然若有所思地看着银袍的男子缓缓走到窗前,抬头望着星空的时候,她忽然觉得颜为的背影有些寂寞。
                          身旁凌霄取了件斗篷要给他披上,却被他挥手拒绝了。
                          “要对付羯水城主,你一个人的力量恐怕不够。虽然你身上有璃澈姑姑种下的守护封印,不过就算这样,也并非能有恃无恐。”被拒绝的凌霄一脸委屈,颜为想了想,叹着气将斗篷接了过来,却转头盯着拂然眉间那时隐时现的橙色光华。二十年前璃澈种下的守护神封印,总会在危险来临之前不知不觉地先将她带离,可是这一次,她却走不了。
                          “逸沧么?你这么确定我要对付的是他?”
                          “你知道我的哨探从来没失过手,况且这次是凌霄亲自去的,连她都这么说,我也就没什么理由不相信。”颜为淡然,“在我眼皮底下把人送走,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些,看来这次想不插手都不行了。”
                          “但你想跟我说的不止这个吧!”拂然微微一笑,“你很少会做这种事,这次竟然不惜让哨探一路跟到了羯水,还……”她看了看凌霄,想说什么却没有说下去,“听到什么风声了对不对?”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一针见血?”他嘴角牵起一个无奈的弧度,回头目光空茫地看着窗外的天空,仿佛看着一个触手即碎的梦。身旁的竹几上摆放着他最爱的凌霄花,花枝肆意张扬,即便已经枯了一半,剩下的依旧美得夺目。
                          身后不远,凌霄正眼含深意地看着他。
                          一个蹙眉,一丝浅笑,仿佛都能在她的脸上找到相同的痕迹。或许也只有在这个如同凌霄花般美丽而热烈的女子身上,才能找到如此单纯而毫不掩饰的真情吧!
                          遥想几天前在守苍山看到的种种,再抬头看看凌霄的眼睛,拂然顿时生出些恍如隔世的感慨来。
                          同样的眼神,在明鸢和厉靖炀的眼里,她已不知见过多少次。只是他们终究太过骄傲,永远不肯向彼此再走近一步。
                          拂然忽得低下头去,袅袅上升的茶烟冲进她深蓝色的眸子,熏得眼眶有了微微的湿。只是在这时,窗外扑棱棱地一声响,精卫青色的身影一个俯冲,落在拂然肩头,收翅之时竟带出一道七彩的幻影。
                          “有什么消息?”颜为目光顿时锐利起来,仿佛一头看见猎物的黑豹,身手迅捷地接过拂然递来的密信,那刚从精卫腿上取下的一小片布帛,在他的手里单薄地可怜。
                          “马上动身去羯水,凌霄,你跟拂然一起去!”
                          “你要她跟我一起去,那这里怎么办?”拂然冷眉听着他的决定,第一次有些猜不透他的想法。且不论此去羯水有多少凶险,单就目前龙族在边境屯兵之事,抽掉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无异于自断臂膀。
                          拂然不由分说地拽过他手里的布帛,一看之下,突然觉得眉心一痛。
                          “难怪……”
                          墨迹斑驳的密信,有些沧桑:
                          龙族太子昨日已押解到羯水,现被囚禁,具体不明!
                         苏沫
                          深蓝色的目光停在最后的落款上。
                          “你手上的戒指。”颜为微笑着在一旁提醒,“二十年前苏沫的父亲要乌霆骥带来给我的,只不过他自己却没有出来。”
                          “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当年他一手策划乌霆骥失踪,命令点翼军举军乔装拜祭,让别人都以为他要在祭礼上下手,其实真正的目的也就是这枚指环而已。”颜为眼神有些复杂,“庄召后来给他扣上的罪名是结党营私,图谋篡位。整个苏家,也只有两姐妹逃到羯水……”
                        


                        IP属地:四川48楼2008-12-13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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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也没有错,我确实听到了些风声。”银袍城主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那晚黑鹰背上的人是所谓不知所终的龙族太子,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左右现在的战局。逸沧把这么重要的人扣在身边一定大有目的,我想你也知道他是庄召的心腹,如今帝都的形势你比我清楚,谁在左右时局,我想你心里也该有数吧!”
                            “二十年前的圣女之争是庄召与殊怨的密谋,意图篡位……”她忽然想起了云眸的话,眼神蓦地冷下来。
                            “可是洛殇怎么办,现在局势这么不利,只留你跟霍渊在这里么?”她看了看身旁的凌霄,虽然那女子乖巧地一直不开口,可眼睛里的光已经变作强烈的抗拒了。
                            “你忘了还有展夜……”城主却笑了笑,右手一抬,屋里立刻闪进一名高瘦的黑衣剑客,细看之下,竟是在帝都有过数面之缘的展夜。虽然只是几日不见,但如今的他换上戎装,银甲加身便有了种肃然。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看着天外那一抹火烧似的云。
                            今夜,绝不平静。
                           
                            回到转星阁的时候,明鸢也向那朵殷红的流云投去了目光,只是一瞬,仿佛就要滴下血来。
                            展夜去了洛殇,野辰外出办事未回,大殿里,厉靖炀斜靠在椅子上,锁眉听衍和离风说着什么。
                            同样是浣剑山庄的剑客,这两个人却很少露面,就连行踪也难以为人所知。
                            桌上是两张羊皮,上绘精密详细的帝都兵力部署及水源图,却是衍自庄召发向羯水的信鸽上截获。
                            厉靖炀眼中没有太多意外,只静静接过离风手中的另一支羊皮卷轴,展开来,掩口咳嗽了几声。
                            “我正奇怪龙族新君登位怎么会这么顺利,原来是庄召的手笔啊!”苍白的脸上虽然微微显出些血色,却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太子半阖了眼皮,虚弱地欠起身子,忽然觉得一阵目眩。
                            “公子,没事吧!”衍在一旁看他表情痛苦,伸手想要扶他,不料竟被太子迅速地躲开,然而动作太大又引来他一阵剧咳。
                            一直以来他都很排挤这个叫衍的剑客,可能就因为这剑客脸上那弯让他看不顺眼的新月图腾吧。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不知为何竟有一抹血色的新月,总让他觉出杀伐之气。但却不同于北傲寒令人安心的纯粹与张扬,而是时隐时现,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
                            衍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好半晌才默默地收了回来。
                            “公子,庄召不仅跟龙族交往密切,属下得知,这段时间他与梅姬娘娘也有隐秘的来往。”离风在一旁看得真切,心知厉靖炀对衍的怀疑已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但这样僵持毕竟于己有损。于是他淡淡叹息了一声,忽然看见明鸢已站在几步之外。
                            今日的祭司,有些不同。
                            厉靖炀不动声色,与明鸢对视了一会儿,才挥手让两位剑客退下。深吸一口气,穿透肺腑,隐隐有些发痛。
                            “怎么样?”他问,低头故意装作不在乎。
                            “能怎么样?该拿到的消息你不是已经让离风和衍拿到了么,还有什么必要问我?”
                            “是啊……”听到这句话,脸色暗暗一变。太子嘴角难以察觉的笑容稍纵即逝,碧蓝色的眸子中仿佛闯进一颗冰粒。“今天看转星阁外的鸢尾开了,突然间就觉得,等到现在才开的鸢尾,作用是不是还像以前那么大?”
                            他抬手捂住胸口,低着头蹙眉强忍,似乎说出的每一个都令他痛得刻骨,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冷冷地继续下去:“有时候我会突然把园子里的花都拔掉,哪怕这些花我以前很喜欢。但光喜欢是没有用的,如果它们对我失去作用,我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把它们丢掉,你说对不对?”
                            捂在胸口的手已渐渐攥成了拳头,他把身子埋地更低。无法去看明鸢的表情,额角涔涔的冷汗让他有些支持不住。
                            “你也有曾经喜欢的东西么?”终于,祭司目光冷然,淡淡开口嘲讽道:“在你面前摆着的,我看只有能用和不能用的吧!”她逐渐走近,俯下身,“恐怕我们这些人,也只是可以利用的东西罢了,既然是东西,也就没什么信任与不信任的区别,看来这是基本觉悟,只是我太天真了而已!”
                          


                          IP属地:四川49楼2008-12-13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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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祭离歌—————第六章:暗影 



                             天机殿的安静,向来是让人望而却步的。
                             明鸢远远看着那道紧闭的大门,深夜的月光留下一抹微亮,也似她眼里突然划下的一缕亮色。
                             她低下头来,目光在脚下的草稍上游走,许久,才似乎将眼中那一点点深重褪尽。
                             山间的小道上,此时行来了一个人。
                             夜色下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唯有他铠甲上的银翼分外醒目,在整个帝都,这样的银翼只在一个人身上存在。
                             明鸢深吸了一口气:紫翼星将——银夏!
                             “最锋利的刀,往往会在伤别人之前,先伤到自己。银夏就是这样的刀!”
                             她忽然记起当日在祭坛之上,开启瀚海灯后,拂然那句似是而非的警告,好像知道些什么,但这种知道朦胧地连轮廓也看不清楚。
                             祭司脸色变了变,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这件紫袍子好漂亮啊,父亲,您说呢?”进了前厅便是宽敞的别院,内种斑斓五色的奇异花种,煞是耀目。明鸢将身子隐去,搜索着同样隐身潜入的星将具体的方位,却忽然看见花丛中翩翩起舞的一袭紫衣。
                             那一瞬间竟有短暂的失神,她从没有用这样的距离和角度去端详过花丛中的女子。一直以来,这个天真到几乎可笑的孩子仿佛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个,虽然和幻羽一样师承薇音,可是在幻羽那样精明而世故的光环下,她永远是微不足道的。
                             但如今在花丛中起舞的雪夭,却似一个不小心跌落凡尘的仙子,即便四周的繁华与浮世浑浊到可怕,她的眼神依旧澄澈。
                             忽然间有些不忍,就像打破了一个神圣的什物一般,碎在心里。明鸢抬头向着花丛中看去,那一袭紫衣一个华丽地转身,惊起熟睡的蝴蝶纷纷飞舞。她这才看见那紫袍边角绣上的繁复花纹,黑暗中并不真切,只是隐约觉出它错节的形态有些像莲花。
                             “父亲,好不好看嘛!”曼妙的舞姿凑向了一旁静静站着的天机主人,雪夭顺势拽过庄召的衣角,噘嘴娇声道:“好不好看嘛!”
                             “呵呵呵……好看好看!”庄召也被这难缠的女儿弄得笑容微展,抬手怜爱地抚摸着雪夭的头,眼神却在女儿满足离去的瞬间骤然凌厉起来。因为在那一刻,天机殿四周密布的机括齐刷刷地弹出雪亮的弩箭,而射向的竟也是同一个方向!
                             感受着漫天的弩箭撕风的气势,明鸢几乎倒吸了口冷气,那在箭雨的中心隐约闪着光的铠甲,银翼森然,不是银夏又是谁?
                             周围的噪杂声已经越来越近,是被惊动的侍卫蜂拥而来,庄召仿佛并不担心入网的猎物逃走,那镇定自若的神情让人看得有些心寒。
                             碧蓝色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祭司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突然腾起,知道已救之不及,便随着那瞬间消失的紫翼星将,闪电般地追出。
                             还没走出几步便嗅出浓烈的血腥之气,就着月色细看之下,才发现血迹斑驳,一直延伸到远处尽头的转角。身后侍卫的声音已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这样的速度和技巧连她也不得不暗暗佩服。然而眼下却不能让他们得手,祭司长袖一挥,那血迹随着她手中洒下的细沙横飘过去,散在风里连半点痕迹也无。明鸢叹息了一声,以银夏这样的失血方式,一定伤得不轻。她抬头望了望那长长的石径,清幽的月光在她眼中荡漾成一种无奈的执着。
                             过了转角,眼前就是一片茂密的竹林了。
                             她知道只要走出这林子,便出了天机殿的范围,可此时一道黑影却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对方身手矫捷,黑色的面巾遮住了脸,从眼前掠过的身形一气呵成,绝不是方才受伤的银夏!虚空中的祭司举目向那黑影离开的方向看去,夜色下的竹林是空幽而深远的,仿佛有寒气扑来,穿心而过。
                            她忽然眼睛一亮,风似的跟了上去!
                             “怎么伤成这样,你到底去了哪里?”
                             “天机殿……”银夏全身已被钉上五箭,胸口的箭伤深约一寸,若非云眸迅速为他包扎,后果不堪设想。他刚刚开口说了三个字,谁料伤口一阵剧痛袭来,让他几乎失去知觉。身旁云眸听得异样,正在摸索着上药的手猛地一抖,撕动他肩上的创伤,更令他痛地天旋地转。
                             “你说什么,你去了天机殿?”然而,分明知道对方伤势沉重,作为医师的云眸却停下手中所有的动作,翻动着二十年前早就已经不复存在的眼珠,语气冰冷:“那你看到了什么?”
                            


                            IP属地:四川52楼2008-12-13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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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10 21: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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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我也不知道算看到了什么……”银夏喘着气,费力地拽过妻子手中的药瓶,刚撒上一点便又难受地锁起了眉头,但就在那一瞬,强忍着剧痛的紫翼星将眼中突然浮出雪夭裙角那些繁复的莲花纹饰来。
                               那些花纹……
                               虽然当天的记忆已经消失得如同只发生在梦幻里,但耳边萦绕的尖利威胁却永远挥之不去!
                               “你这条狗已经背叛过一次了,难道还在乎第二次么?”
                               看不清那女人的容貌,只知道她紫色的长袍在灯火通明的大殿内分外醒目,无风自动的裙角绣着繁复的纹饰,可是……
                               莲花!
                               没错,和上次幻羽告诉他的一模一样,在那个女人的裙角,的确绣着方才在雪夭袍子上见过的莲花!
                               “我要你把厉靖炀带到明宫后山的密室来,你是紫翼星将,这点问题难不倒你吧?要不然……”女人娇笑着后退了一步,伸手从桌案上抓过一支玉钗递到他手里,“下次我问云眸要的东西,可就不这么容易能让你带回去了。”
                               “二十年前殊怨挖了她一对招子不就让你背叛了蒙恪么,用她来做威胁,是屡试不爽的吧!”
                               他忽然狠狠地将手中的药瓶扔了出去,“啪”的一声撞在窗框上碎了。
                               云眸听着这一声响,仿佛也明白了什么。
                               “二十年前发生的事,确是庄召所为对吗?”
                               “不止,就连二十年后,也是!”银夏抬头看着妻子,在看见雪夭之前,他也看到了天机殿里那些绝密的卷宗,“你的猜测是对的!”
                               “这么说幻羽没有骗我,她告诉我当年殊怨跟天机殿的关系密切,事情败露之前,庄召一直暗中支持殊怨争位,另一方面他又大肆扩充兵力,对朝中大事几乎一人独揽,目的就是像取妖皇之位而代之。只是当时师父的出现搅乱了他的计划,没想到这老东西隐忍了这么多年竟还不死心!”
                               没有眼珠的眼眶奇异般的睁大,里面卷曲的血肉触目惊心。云眸的表情是狰狞的,扭曲成一个疯狂的烙印,在她脸上张扬地呈现。
                               “二十年前是他让师父一家尽数罹难,二十年后,我要让他不得好死!”
                               黑暗的夜空在这句话落地的瞬间突然一亮,一道闪电直劈下来,震耳欲聋的雷声随即将门窗震得“嘎吱”作响,原本皎洁的月色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得好,既然这样,那我们何不联手?”
                               “谁?”
                               “离风!”
                               忽明忽暗的房间内不知何时已走进了一个人。黑色的夜行衣将他伪装得不露痕迹,面纱蒙住了他的脸,体格矫健的剑客此时看起来如同一个杀手。
                               他慢慢拉下了脸上的黑布,眼神雪亮。
                               浣剑山庄,离风!
                               “我从来不喜欢跟别人合作!”银夏扫了他一眼,淡然道:“我只作我自己的事,其他免谈!”
                               “是吗,你不是已经跟幻羽沟通过了么?”离风却笑了笑,有些轻蔑,“你清楚如果只靠你的力量,就算等到老死也没有机会扳倒庄召。”
                               “那又如何?”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为什么不合作?”离风将云眸打量了一番,道:“目的可以不同,但结果一样。我们可以一同帮幻羽做事,只不过你为了情,我为了地位,各取所需而已!事成之后我自然替你说情,让幻羽圣女把庄召交由你处置,而你,也最好能让我做上帝都的总兵!”
                               “你说什么痴话,帝都总兵自开国以来就是个传说而已。说什么帝都有一支神武军,可以以一当千所向无敌,可是这么多年来,有谁见过这样一只军队!”
                               “有没有见过没关系,这不是你担心的问题!”离风凑近伤重的人,笑道:“要怎么做总兵是我的事,你只要把你的事做好就可以,其他的,星将大人不是不明白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的道理吧!要不然……”他顿了顿,转头看了看云眸,“要不然尊夫人又怎么会是现在这样?”
                               “你!”银夏彻底被这句话激怒,但苦于身上有伤,完全无力反击,只得怒目由着离风长笑半晌,得意地道,“怎么样,星将大人想好了么?”
                               “看来,我不答应都不行了。”他方才就觉得有些奇怪,为何云眸会一言不发,但此刻看去,才发现离风已在自己不经意间对妻子施了咒法,封住了她的六识。这样阴毒的手法显然让他心惊,细想起来,这个不怎么露面的剑客做事向来是诡异高深的,虽然这么多年,他也曾多次与这个人有过接触,但若论真正的底细,或者整个帝都没有一个人知道吧!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无论是不是答应,他都必须这么做。
                              


                              IP属地:四川53楼2008-12-13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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