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正想答话,便听一男子朗声道“莫道二郎神,便是无上玉帝,西天如来,做得强抢民女之事,那便是厚颜无耻之徒!”
敖寸心闻言霎时拨开杨戬,削葱般的指头点着那人便道“信口雌黄的小儿,妄自尊大心无敬畏不识尊长,莫非还未吃够冲动之苦头么!”
费长房哪里被女子如此教训过,正欲斥句悍妇,却见着龙女面孔一时惊的说不出话来,便在此刻先时那与他动手之人出声道“此前乃杨某眼拙错认内子,还望费先生海涵”。
杨戬此话说罢,上前对着叫贞娘相貌唬呆的龙女,低声道“换个地方你我详谈”,敖寸心和顺的应了,杨戬便又唤上哮天犬等人,拉上龙女化光而去。
来得杨戬于此间的道场,打发走想看戏的老老小小,杨戬接过敖寸心煮好的碧色茶汤,并不急用倒是说起东海龙子之事“你可识得那妖蛟来路么?”
敖寸心答道“我不常出面走动,外头翻了天也是不晓得,去哪里认她,这番若不是父兄具不在家,亦不至于摊上这档子事。”
杨戬闻言不置可否,轻呷口香茶便歇了杯盏,清冽眸光隔着氤氲水色深深浅浅瞧来,直叫龙女心头发紧。
“莫拿这套对着我,敖寸心不曾犯事,这也不是你真君殿里的牢房。”敖寸心蹙着秀眉,暗扣牙槽,显出几分恼怒。
二郎真君几不可闻的叹口气,略有些无可奈何道“你晓得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早些说与我知道,我便早些图谋打算,这般才护得你,护得……”
龙女偏过脸去,声色变得缥缈起来“龙族鳞虫正主历来傲气,承天宏德得封于海”说至此处龙女不轻不重的哼了声,才复道。
“水族本与别族水陆不相干乐得逍遥,忽的临头封个王,自然不服,我族修了龙门,又允异族与龙族通婚才得平复”
借龙族之手平定天下水域,又彻底削弱龙族血统能力,当真好手段,换做他只怕于继位之初也寻不出更好的法子,杨戬暗自思量却又叫这‘换做他’这念头惹的发笑。
“为防族群同化消亡,是以龙王之位只传嫡血长子,龙王纳后也是非真龙不得入门”杨戬颔首接口,想着又道“这么说拿你这堂弟是为夺嫡?”
敖寸心闻言,愣了愣答道“不应当,现下四海吾辈里嫡血连上已故的、关着的,拢共八子,其中尚有三女,剩下的均是嫡子有甚好夺?”
杨戬闻言一怔“敖春行八竟是嫡血排行,是算上其余三海兄长姊妹的?”龙女点点头掐起指算到“大哥是莫昂兄长自是我西海储君;南海的是二哥,伯父现下也只这么个嫡子;三哥敖丙叫你好兄弟哪吒打死;四姐听心你也见过;敖玉行五正收押鹰愁涧;六哥北海独苗;我行七,再则便是敖春了。”
杨戬闻言心道既然寸心行七如何得封‘三公主’,龙女瞧出杨戬所虑解释道“我昔年侍奉娘娘驾前,你那表妹已在‘七公主’是要避讳的,娘娘便按我西海行数赐的封号,全称西海三公主。”龙女饮口茶水复道“你们图省事,叫差的”
杨戬笑道“我竟不知这些,世人说龙生九子竟是误传么?”敖寸心说起龙族话总是不歇的,但见她摆摆手,一副你有所不知的模样复道“非得嫡传所出唤的是‘胡儿’入不得宗谱算是旁支。”
如此说来龙当真来者不拒,性本淫么,想起天宫中得见囚牛、睚眦之类,甚至嘲风——这是连对家都不曾放过?二郎真君念着此处,难免不想到龙女,自然瞧向她细细打量。
敖寸心见着杨戬听罢她所言,面色甚为古怪,左右思量猜得一二,霎时乜他眼道“那具是古早旧事,龙族身为灵兽不受教化,思春期里天为被地为床胡来的也多。”
这话一出,激得杨戬好阵咳嗽,竟连耳廓都泛起红来,“你激动什么,时至今日这等事早不会有了,你我当初还分房多年,我难不成……”龙女说着这人玉冠般的面上竟也烧了起来,甚是显眼。
敖寸心见状忽的有些急,又甚是羞恼磕磕巴巴道“不……不应当……我那些兄长姊妹都……”杨戬轻轻来了句彻底打破她的‘希望’“广顺王说,你身子弱有些返祖……”他又想想接口复道“你血气上头便断片不曾记得,现下不须得担心,太子不是按时与你用药么?”
敖寸心闻言蹭的站起来回踱步高声道“所以你们便联合起来瞒我?!”龙女走着忽的一顿于杨戬跟前站定,气到指着他的手都在抖“我说你每回打猎回府的时日那般准!你……你……”
二郎真君见状讪笑着握上龙女的手,轻怕着道“莫生气,是我不对当得该与你说,本来这般更易有孕,只是当初口不择言害你难过,怕说了你又空欢喜一场,且你性子倔说了不要便是不要,若为此去用些伤身的法子便得不偿失了。”
说罢见着龙女立时眉梢眼角耷拉下来,整个人都显得颓唐而落莫,时不我待,红尘劫终走向尽头,劳燕分飞各向东西,龙女的悲伤不曾遮掩,伤痕累累的往事扑面而来,叫杨戬猝不及防里针扎般疼痛。
“你……”杨戬揣着小心,恐言所有失叫她愈发难过,龙女回神知她失态,情债算不清何来对错,怨怼却也难消“受宠若惊啊,得真君大人体恤”,龙女酸涩道面上笑的扎眼。
二郎真君闻言生出些委屈,抿起菱唇无奈道“何来的胡话?我怎的薄待过你?”敖寸心惊得圆睁凤目,心道几时不见他脸皮竟厚这许多“我为你做了多少暂且不言,省得你觉着我好翻旧账。”
杨戬闻言眉头稍动,这面色尚未做完,便挨着敖寸心捶,只听她哼哼道“迷人心眼的混蛾子,你还当不认?旁人不晓得,我还不知?向来批个羊皮,真真的大尾巴狼,嘴里不说心里便不想么”说着竟真生起气来,顺手便拧他软肉。
二郎真君吃痛闷哼,“嘶,你可轻些我人生爹养的,又不是铁”龙女见他一张俊脸皱起想是真疼,立时松了爪子还给人揉两把。
敖寸心又道“偏是你会疼,往人心口扎刀子也不见你手软,嫁与你前尚好,过了门就不知搁哪翻出张脸,凶巴巴的,多少年便送过两回花草,我是你捡回来的这么好打发?”
杨戬闻言抬手就点下龙女额头“天地良心,还说旁人有眼无珠,你自个还不当是白瞎了对水灵招子,珠宝玉石、貂皮狐裘,头面都多少副了,我给你捎的东西还少么?”
敖寸心捂着额角,打量杨戬一遭,仰仰瘦削的下巴驳口道“你唬鬼呢,压根没……”龙女言至于此忽的想起什么,怨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东西都带回来了怎的不送,尽塞在犄角旮旯里积灰,家里东西那么多我哪里去认个全!”
杨戬闻言颇显无奈只道“小姑奶奶,我若回来早送了东西,你自当可劲摔打糟蹋物件;若是回的迟,你便饿鬼见着肉只晓得往我身上扑,你说说我当如何!”
龙女闻言俏脸霎时红透支吾半晌才道“谁是你姑奶奶,不过大你百余岁,仙家里闭关都不够,算不得数的!且……你便不能……再晚点与我?”
杨戬闻言蹙起剑眉,闷声道“完事与你礼物委实膈应。”敖寸心不解,努努嘴问道“怎会?我觉得蛮体贴啊。”
“体贴个甚,秦楼楚巷里头的姑娘才这般。”
“诶~伶人云雨后还得礼的么?”
“阔绰官家定是给的。”
“等等!你去过?”
“不是,寸心你去哪?等会,刀剑无眼,你这是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