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杨戬这厢刚将龙女送回府去,还来不及感受甚么相思之苦,闻仲就请了金鳌岛一众道友浩浩荡荡的卷土重来了。
道金鳌岛这一行以金光圣母打头,拢共十位截教门徒,各携一强阵前来相助闻仲。
众人欲凭此与姜尚这头阐教人士,斗修行拼道法,在这红尘杀伐劫里大展他截教,万仙来朝的盛世风光,却哪里想入了杀劫毂中,赔了性命毁了前程,去做那受人拿捏的‘神’。
到底神通广大截教高徒,这行人马到得此处,不过四日,姜尚竟发起癔症来,颠三倒四,坐卧不安;又七八日,更是时时不爽利,心烦意乱间,竟军事也不理,只常卧于塌。
杨戬瞧着心中计较,姜子牙系出玉虚门下,承天道大责,现下军情险急,不思破敌之策竟只贪睡好眠,是何道理,只怕那成汤营中有人设法害他。
杨戬所料分毫不差,原是成汤营中一番商议,皆道西岐不过弹丸之地,若是除了姜尚,这西周军中无主,便好似‘蛇无头’,何愁其不乱,此仗不胜?
是以那十位道人中的姚天君,操行起落魂阵,点上催魂灯三盏,捉魂灯三盏,念咒参拜,不过十余日便叫姜子牙半死不活了。
杨戬虽道神通广大,却奈何当初学艺贪图迅捷,欲速成救其生母,是以这些个费时费力的阵法,左道之术便不甚精通,左思右想还是修书一封,拜会其师——玉鼎真人寻救助之法。
跑腿的活交给了押粮方回的哮天犬,起先他隐约闻着龙女的气味,还以为自己连日奔波,闻岔劈了,是以当狗儿见着龙女,捧着颗瞧不出来自何活物的心时,狗子吓得一踉跄直摔下了云头。
“哮天犬,你没事罢,你怎的这般毛糙啊。”龙女说着给狗儿瞧了瞧,见他皮糙肉厚没得大碍,便转头收拾起东西来,口中仍未歇。
“可是杨戬差你来的?若是来找真人,他前几日出门去了,不过倒是留了信,我给你和这些用的穿的放到一起。”说话间扬了扬手中薄绢。
“哦、哦,行狗儿记下了。”哮天犬这会终于缓过神来回话道,“三公主,你怎么在这啊,还有狗儿可丑话说前头,主人是不会留个吃人的夫人的……”
这狗子,说是不晓得人事,实则最会瞧人下菜,使起绊子简直得心应手,尤其对着龙女。
敖寸心听音知意,晓得他定是瞎琢磨呢,她本想解释一二,却又想起往日这狗子的‘嘴脸’,是以决定让他栽个跟头。
“你倒是有空打听起我来,你家主子免了你的军务,让你跑一趟定是急事儿,这会得着信儿还不快点回?”
哮天犬虽说小心思不少,可到底是只狗,一听事关杨戬,便扛起龙女收拾起的一大包行李,马不停蹄的回了西岐。
杨戬亲鉴:
与君相别已月余,但君之音信久杳,吾思君之心切切,奈何未敢仿寻常女子,徒以儿女情长,与夫相胶扰。
君乃王座下股肱之臣,事务繁多,未有闲时,无音信相通实有可原,但万望常通消息,使吾知君安否,以慰远念。
小姑承华山圣母之位,当以一方百姓为先,若时时伴吾一道,难免落人口舌,本为长嫂体恤若因此失职受处,岂是你我所愿。
莫道君在前万事无忧,吾为妻为嫂实望我杨家兴盛常荣,愿为此尽心力全孝道,是以刻下于家师处,修习岐黄之术,君莫忧。
西岐温降天渐凉,吾制新氅与信同至,记添于身;君腕有劳疾,通窍活血汤于此裨益,早晚一盏莫忘。
昆仑多奇珍,吾采得擒住,制果脯肉干、或酿清酌,小婵亦喜之,送君处与诸位同门共鉴,诸此种种本已说与小犬知晓,单恐其一时忘却,故赘述。
寸心手此敬颂
杨戬瞧着玉鼎留下的书信,其中道姜子牙有此一劫,不日便有同门前来西岐营救,且诸位师叔伯亦将来此助周大业,除己身厄劫等等。
而后才瞧见龙女写与他的书信,这女子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除了三妹与她不在灌口,一个去了封地,一个在师傅府地外,都是些琐碎小事,可便是这么封废话颇多的信,却立时让他连日郁结一扫而空。
人皆道他杨戬仁义,报答三公主恩情娶了她,给她一个去处,却哪里晓得这应是他又欠了龙女一笔,这姑娘是舍了自己的至亲,给了他一个妻子,补全了破碎飘摇的杨家啊。
自昆仑山回来的哮天犬却有些不愈,在杨戬跟前说起于师傅处的见闻,添油加醋的说起龙女剖尸取器的场景。
不晓得的还以为,这狗子刚去了地府,寻姜子牙不知去向的魂魄呢。
杨戬听完这狗子的话,若是往日他定要疑心龙女一番,暗自揣度她是不是又要作妖,可这会狗儿不晓得‘恶人先告状’的不是他了。
敖寸心说将诸事都交代了,可这哮天犬却好似不知事儿的,直把龙女修习岐黄之术,说成那副模样。
又加之他早前哄骗龙女的前科,这会疑心的矛头就指向他了,这可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杨戬瞧着哮天犬脸上略有心虚的表情,暗道这狗儿不是不晓得这事的缘由,他怕是是故意说得模棱两可,他与寸心不和借此折腾她一番也是好的,当然‘争宠’能赢便更好了。
这狗心念不纯,早晚惹祸,杨戬本道可以护他一辈子,让他狗仗人势,可这会却难免思量,倘若某日这人没了呢,谁来护他?且这般与龙女不和当如何是好?
意识到这些,杨戬开口道:“哮天犬,你虽然喊我主人,可我却从未将你当做下人,我一直将你看做是我的兄弟。”杨戬说这话时直瞧着这狗儿的眼睛,声色有点冷。
“狗儿知道的……”哮天犬瞧着自家主人有些难看的神色,有些怯怯的说道。
“你虽为狗,也与那些修得人形的精怪不同,是以我历来对你甚是纵容,可你既得人形当晓人事。”杨戬循循善诱道。
“狗儿永远都是主人的狗,晓甚么人事啊……”哮天犬本说的理直气壮,但瞧着杨戬的神色还是住了嘴。
“你若这般,可是要弃了人身?”见着哮天犬猛摇头,杨戬复又道,“留着人身享受人的权利,可面对人应做之事时却推脱自己是狗,不顾仁义道德,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